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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星阑心中大恸,泪水止不住从脸上流下来,他不发一语,却听见心底有个声音穿透自己的喉咙,在嘶吼,在痛苦,在咆哮。
“可倾。。。。。。”他无法承受那么大的伤痛,所以他本能地将那份伤痛转变成了愤怒,对妖王和四个长老的愤怒。
如若不是他们设下诡计将可倾的身体当做活生生的妖魂容器,可倾的性命也定然不会如此轻易断送。
他正欲起势出招,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他忙不迭转过头去,只见沈归舟双眸紧闭,眉间紧锁,口中正咯出一阵阵鲜血。
叶星阑连忙跑过去将他扶起来以避免他被喉中的血水呛到窒息,他这才发现沈归舟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全身的衣服早就被鲜血浸透,有一根锋利的箭矢还直愣愣插在他胸口。
叶星阑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已经失去了妹妹,不能再失去夫君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沈归舟抱在怀中,不忍地看一眼地上叶可倾的尸体,还是转身飞走了。
他飞至妖王殿外时才发现妖冥城的长街上鲜血弥漫,血腥气冲天。妖王被生生切下四肢,暴尸在原地,切口很整齐,叶星阑知道,那是冷倩用她细细的银丝线切下的。初见时在那个蛇洞中,她就是这般将大蛇的尸体切碎的,对冷倩来说司冥也不过是只老虎罢了,切老虎和切大蛇对她来说并无差异。
他继续往前飞去,却见遍地都布满了妖怪的尸体,这些妖怪是方才从妖王殿中跑出来的。他们刚跑出来就看见冷倩满身魔气生取了妖王的性命。
他们将冷倩当成了魔尊的同伙,齐齐朝她攻了上去,一番酣战之后冷倩杀了数千名妖怪,而她自己也被刀枪剑矢刺穿了五脏六腑。
她尸体的惨状惨不忍睹,但她的遗容却又出奇的安详。千暮死后冷倩的心也跟着死了,她日日在对故人的思念中煎熬,那人时常出现在她梦中,而梦醒后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认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在这个世间,天上地下、黄泉碧落、四海八荒。。。。。。任何一处都找不到那个人了。
她们天人永隔,她只存留在她的记忆中。
所以她活在世上唯一的念想就是找到凶手报这不共戴天之仇。而今天她饮愿亲手手刃了仇人,也解脱了自己,这就是她所求的圆满。
想到这里,叶星阑的眸中却一片雾气氤氲,大抵天人永隔时,留下来的那一方才是最难过的吧。
他收拾起心中的震颤,加速往前飞了。他寻了一处僻静的山洞,施法升起一个火堆,又将石头变成床榻。他轻柔地将沈归舟安置到床上,沈归舟却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放,那人的眉头紧紧锁着,像是陷入噩梦中一样。
“阑安。。。。。。别走。。。。。。”沈归舟依旧牢牢拽着叶星阑。
叶星阑一怔,他回握住沈归舟的手轻吻一下,柔声哄着他,“乖,我不走。”
沈归舟的神情依旧十分痛苦,叶星阑用指腹缓缓抚平他蹙紧的眉头,满眼爱怜,轻声道:“时谨哥哥,阑安不走,阑安不走。。。。。。”
叶星阑反复低吟着,半晌,沈归舟像是终于宽了心把手放开了。
叶星阑替他将胸口的箭拔出,叶星阑事先封住了他的痛觉,箭矢被一点一点拔出,沈归舟的胸口也随之轻颤着。
叶星阑将他身上的小伤一并用灵力治愈,又替他止住了胸口的血。沈归舟胸口的伤很深,并不是单纯能用灵力治疗的伤,五清山上的回魂草止血祛疤,专治外伤。叶星阑想去五清山摘回药草替他疗伤,但沈归舟现下昏迷不醒,他实在不忍将他一人留在这里。
现下夜半,他醒了若是见不到人,会怕的。
叶星阑打来水,将他身上的血迹一一擦拭干净,轻柔又细致。
“冷。。。。。。夫君。。。冷。。。”沈归舟断断续续梦呓几声。
叶星阑立马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他身上,外间正是数九寒冬,再加上沈归舟身受重伤,他整个人仿佛置身在寒冰窖中,冻得发疼。
叶星阑将凤凰翎变幻成两床厚实的被子,他在他身旁躺下,用手揽住他的肩膀和腰肢。叶星阑细细地打量着他,深黑的剑眉、长翘的睫毛、修挺的鼻子、微圆的嘴唇、若隐若现的小梨涡。。。。。。
他用目光描摹着他的眼鼻唇耳,他竟觉得那么不真实,这个人是这世间唯一一个还信任着自己的人了。前一世他害死了自己的娘亲,这一世他害死了自己的妹妹,爱他的人,护他的人,全都不得善终。
前世的时谨就是因他而死,而这一世。。。。。。
他不忍想下去了,他疲惫地闭上双眼,颊边落下一滴泪。
他来到这世上,刚生下来就拖累父母,为六界苍生之不容,他时常埋怨天道将他降生。
直到后来他遇到了时谨,时谨对他说——你不是恶鬼,你是我的阑安;他说——凡事有我,你不要怕;他说——你是我的春日,我的白昼,我的暖阳,是我心头血肉,是亘古长河中我唯一的救赎。
再后来他又遇到沈归舟,他一调侃那人就炸了毛撸起袖子要揍他;嘴硬说再也不理他了可转头看见小鱼干又立马软和下来。
这个人呐,真是有意思得紧。
叶星阑想到这些,竟轻笑了一声。他将沈归舟的身子整个圈入怀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他的头,“卿卿啊。。。。。。等你醒了,我们就逃去世外桃源,逃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卿卿啊。。。。。。我好累。”
“卿卿啊。。。。。。你一定要一直一直在我身边。”
“。。。。。。”
次日早,沈归舟迷迷糊糊从床上醒来,而四下却一个人也没有。他撑着身子缓缓走到桌边,便瞧见桌上放着洗净的水果和一字条:为夫采撷药草,卿醒时便归。
沈归舟轻笑一声,“小骗子,我都醒了你还不回来。”
他随手拿起一颗苹果啃了一口,又嫌弃地放下,这山野中的野果还真是酸。他撑了撑懒腰,将披风裹了裹,走到洞口去透风。
然而他刚行至洞口就撞见一个人站在洞外,那人满身仙气,身材魁梧,长得凶神恶煞,额间还长着一对形状怪异的龙角。
“你是谁?”沈归舟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
“勾陈。”
“为何而来?”
“请你走一趟。”
第126章 相决绝
叶星阑采完药回来时洞中早已没了人影,他的心一下乱了起来,这空无一人的荒山野岭,他会一个人跑去哪里?
他正火急火燎地就要跑出去找沈归舟,但这时他看见桌上他留给沈归舟的那张字条竟被撕碎,而旁边却留了另一张字条:前尘往事了云烟,与君岁岁长相别——归舟亲笔。
叶星阑错愕地在原地怔了半晌,其实他在看到字条的第一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那人是在同他诀别。他脑中发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地念着那句话,企图从中读出点别的意思来;他一遍一遍确认着那字迹,企图从中找出些端倪来。
只可惜任由他将那字条看穿,却也无济于事。
他为什么留下这么一句这么模棱两可的话就走了,为什么前一天还不要命挡在自己身前的人会突然道诀别,这说不通。
叶星阑将药草揣在心口,又将纸条紧紧捏在手中,随即便头也不回地去山上寻沈归舟了。叶星阑失魂落魄,连飞带跑将附近的几座山都搜寻了一遍。
那人离开自己会去哪里呢?他能去哪里呢?
叶星阑慌忙跑去黑玄城,沈府因遭受之前的天雷劫难,早已成了一片废墟。四下根本没有沈归舟一家人的踪影。
他颓丧地在黑玄城附近徘徊,也不知过了几天,从白天寻到黑夜,从晴天寻到雨天,豆大的雨点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发丝和衣袍尽数浸湿。
雨水飘飘斜斜朝着他的皮肤打来,他打了个寒噤,连忙将沈归舟留下的诀别字条揣在了心口处。细细想来,沈归舟竟没有留给他什么东西,这诀别字条便是他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了,所以他下意识把它当做珍宝一般,爱惜地放入了怀中。
放好字条之后他又将怀中的药草往里衣里塞了塞,要是被雨打湿,药效可能就要减半了。他的归舟只是同他闹闹脾气,只要找到他好好哄哄他,好好同他解释,好好跟他道歉,他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叶星阑漫无目的地找着,焦急地在山野间徘徊,他跌倒在一大片齐人高的草丛中,黑红的衣袍上沾满了稀泥。头发被雨水拧成一缕又一缕,他狼狈地半跪在地上,细细回忆着最近的事情。最近可有对归舟做错事,可有说错话,可有惹得他不开心,可有冷落了他。。。。。。
纷杂又慌乱的记忆中,他竟捉不住一个点。其实他没有做错什么,但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先跟沈归舟说对不起,他像个溺水的人,对不起这三个字就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太无助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手掌无力地撑在地上,沾了满手的泥土和青草,而就在这时,修长无名指上的姻缘绳却现了形。叶星阑惊异地抬起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指间的姻缘绳。
片刻,那姻缘绳竟若隐若现变成了半透明的模样,他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他心跳如雷,眸中的光黯淡下去,低声喃喃道:“不要。。。。。。不要。。。。。。”
那声音,悲戚又恳切,近乎是在哀求着。
“不要。。。。。。不可以。。。。。。”他低吼着,声量越来越大。
指间的姻缘绳近乎全然透明,绳子崩解成一缕细细的青烟,缓缓在他指间散开,像被风吹走的枯叶蝶。
叶星阑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掩住那些散开的青烟,他紧紧捂盖着,无助道:“别走。。。。。。别散。。。。。。”
但那青烟却不听话地散走了,散得一干二净,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姻缘绳是有情人之间的灵物,一旦戴上便无法摘下,要去除姻缘绳只有唯一一种方法,那就是当一方心死情断时,姻缘绳便会化作一缕青烟,散于天地之间。
这也就是所谓的——姻缘绳断,情散缘灭。
他和沈归舟之间的姻缘绳散了,即是说明沈归舟对他没有情意了。
他双眼布满血丝,眼下被疲惫染成一片青黑,下巴上冒出杂草般的胡茬,不过几日之间,他竟苍老了许多。
“归舟啊。。。。。。要走的话,至少跟我好好道个别吧。”
没有好好说再见的离别,怎么比想象中更让人难过。
他毫无生气地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下巴处有水滴啪嗒落下,分不清是雨是泪。半晌,雨停了,太阳依旧没有出来,空中还积郁着厚重的乌黑云朵。
不知在地上跪了多久,他的思绪始终陷在一个深渊里,归舟为什么不要自己了。他想不通,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这个事萦绕在他心中,成了他的心结。
他把自己的思绪全然封闭起来,他不敢相信自己那么笃定的那份爱,竟都只是黄粱一梦。
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
蓦地,他的心脏急剧收缩起来,像有一团黑气裹挟着心脏,要将它从胸腔中活活扯出,扯得心尖上的血肉神经一齐抽搐。
每一阵疼痛都与心脏的跳动完全契合在一起,心每跳一下就疼一下。他痛苦地用力压着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上的抽痛一般。
极阴妖丹凝成的怨气还在他体内四窜,现下他自己生了怨怼之情,那怨气就像找到缺口的洪水一般涌进他的心脏,仿佛要将他的心脏挤爆。
身后的草丛中忽然有脚步声传来,叶星阑警惕地回过头去,满目血红,神色阴鸷,将来人吓了一跳。
狴犴被吓得在原地顿住脚步,许是感受到叶星阑生人勿进的气场,狴犴的神态竟也一改平日的轻浮散漫,拱手正色道:“尊主,天界举戈相侵、大军压境,还请尊主回魔界主持大局。”
叶星阑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冷声问:“谁领的兵?”
“灵霄座下,勾陈。”
叶星阑向前走了两步,显然对这个名字嗤之以鼻,“什么蝼蚁鼠辈,也敢来犯我魔界。”
狴犴嗤笑道:“既然天界想玩我们就陪他们玩玩吧,正好我们几个也两千年没有开荤了,是时候让那几个老家伙活动活动筋骨了。”
叶星阑并没有接他的话,却提起了别的话头,“归舟有没有回魔界?”
狴犴神色闪动一下,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便如实道:“主君没有回魔界。”
这只小黑猫,当初大风在鬼域那般决绝地对他他都屁颠屁颠跟他回了魔界,现今见识了自己堕魔后神志不清的模样便害怕了吗?
巨大的黑羽翅膀从他的肩胛骨处生长出来,他的双瞳重新变为猩红色,红色的魔纹像藤曼一般爬满他的脸颊、脖颈、手臂。。。。。。
“沈归舟,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