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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您当真是个好皇帝啊,宁肯传位给一个死人,也不将皇位传给我。”
是因为知道姬云堰没死,还是想给诸王一个平乱的理由。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他无法接受的。
他原本可以一刀了结了他,只因为他是自己的父亲,才选择给他机会,与他耗上这么长时间。
然而,都到了这个地步,他竟还是不愿意把皇位传给他。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如姬云堰!”他几乎是怒声嘶吼出这么一句话。
“无论是才学还是智谋,我从来都没有输给他,凭什么,他连母家的扶持都没有!”
话音刚落,周潍给身后的惠帝让出了一个位置。
“因为你当不好一个皇帝。”惠帝冷冷道。
姬无痕愣住了,唇角的笑意多了几分讽刺意味:“你怎么知道我当不好?”
“你是朕的儿子,即便没有与朕多亲近,朕也知道你的秉性,你伪善,优柔寡断,顾念亲情而是非不分,纵容亲舅行凶害人,光是这一点就不具备成为一个好的君王。”
大夏需要的君王是公正仁善的,而不是被血缘关系牵着鼻子走,一次又一次的做出对百姓不利的选择。
“如今你又做出逼宫一事,害死你两个妹妹,这是残忍不念亲情,还威胁朕,亦是冷血,这一桩桩一件件,让朕如何能传位给你?”
或许他真的后继无人的时候,姬无痕会成为他的一个选择。
但逼宫一事,却是彻底断绝了这个可能。
他若登上那个位置,必会成为暴君。
大夏十几年前战乱不断,好不容易安稳了这十多年,又岂能毁在他手里。
“这都是你逼我的。”姬无痕咬牙,“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何尝是我自己所愿,若母妃没死,若你没有立姬云堰为太子……”
“这时间何来倘若,输了就是输了,老三,收手吧,你若撤军,依旧还是这大夏的硕王。”惠帝深深看着他。
第485章 伉俪情深
听到这话,姬无痕唇角的笑意更深,只不过,意在讽刺。
“父皇,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你何必拿我当傻子哄,谁要做这大夏的硕王,我要做大夏的君主。”
惠帝的眼眸一点一点冷下来,神色决然:“绝无可能。”
“那就别怪儿臣无情了。”
姬无痕收敛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杀意,他手臂轻抬,对着身后的众多青鸟卫招手。
禁卫军也立刻上前,护送惠帝后退。
惠帝没有动,“朕与你们同生死。”
战斗一触即发,刀剑碰撞间,火光四射,很快,便是满地血泊。
周潍奉命保护诏书,看着一国之君在夜色下厮杀,早就红了眼眶。
皇后躲在屋中,听着屋外的声音,许久后,陡然站起来,捡起地上的刀将身上的裙摆砍成两截。
“周公公,你快带着诏书走吧。”
看着皇素来端庄稳重的皇后迈向屋外,周潍急声道:“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皇后没有回头:“陛下能与禁卫军同生死,怎么能少的了我这个妻子。”
周潍心头一震,刹那间,心中生出冲到外头与那些叛贼厮杀一番的心思。
不过走了两步,他便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
陛下的诏书还在他这里,他得带着诏书安全离开,找到太子,让太子殿下来救驾。
思及此,周潍抬手,抹干了眼角的雾汽,转头从窗户跳出去,眼下惠帝正带着人在殿前厮杀,原本守在后面的人也围过去,现在正是最好的逃跑机会。
他迅速跳进了灌木丛中,借着厮杀声和夜色的遮掩,躲了起来。
“皇后,你来做什么!”惠帝一脸惊讶。
“陛下,臣妾与您是夫妻,民间有句话说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拖陛下的福,臣妾做了这些年高高在上的皇后,又怎能喜人逃跑。”
她做不到。
惠帝心中动容,眼看着皇后加入战局,暗暗叹了口气。
“朕保护你。”
他一把攥住了皇后的右手,将人拉至身后。
皇后笑了,长刀一挥,血色飞溅,迎面而来的青鸟卫已经没了生息,倒在地上毫无反应。
“陛下,您忘了,臣妾年轻时,可是跟着舅父在边塞住了五年。”
边塞多战乱,她又是女子,若是没有这一身功夫,只怕早就死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
“倒是朕忘了。”惠帝大笑,这一瞬间,眼前的皇后与二十年前的少女重叠。
肆意明媚,像骄阳一般耀眼,令人怎么都移不开眼。
然而,即便他们动作外快,伸手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多时,十几名禁卫军尽数被杀。
殿外只剩下惠帝与皇后。
青鸟卫一波接着一波赶到,仿佛无穷无尽。
惠帝与皇后上了年纪,身体早就不如从前,能坚持到现在已是非常不易。
刀剑无眼,铿锵一声,惠帝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的长刀被一名青鸟卫砍落在地。
寒光骤然在眼前闪过,惠帝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儿,怀里落入一个温热的身体。
“皇后!”
长剑贯穿了她的心口,鲜血与大红的凤袍几乎融为一体。
这一次,皇后却没有再回应他的呼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皇后,皇后,你醒醒!”
惠帝轻轻摇晃着怀里的人,手上沾染的血液滚烫,他还想再说什么,身体忽然往前窜了几分。
后背上令人发麻的痛感传来,好像骨头都被砍裂,惠帝怔了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紧了怀里的人。
夜风习习,吹动满院的血腥气,惠帝的头轻轻垂落。
姬无痕眉尖动了动,不知是什么情绪,就这么凝视着抱在一起的夫妻俩许久。
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可怜她母妃错付几十载,在这深宫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去,将周潍找出来。”
诏书还在周潍身上。
“是。”
“殿下!”
不等殿内的青鸟卫门有所动作,门外一名青鸟卫忽然闯了进来。
姬无痕转过身,盯着来人,面无表情道:“你叫朕什么?”
那名青鸟卫闻言,立刻改口:“陛下。”
姬无痕眯了眯眸子,唇角微微上扬,十分满意这个称呼:“说,何事?”
“太后请您过去。”
“太后?”
姬无痕凝起了眸子,自他午后逼宫开始,太后倒是见过他一回,说了一些废话,他就让人把太后关回自己的宫里。
若不是顾念幼年时,太后的些许维护之情,他不会让太后活到现在。
可惜了。
他眼里划过一抹异样,余光配瞥过被惠帝抱在怀中,已经快冰冷的尸体。
如果母后能识相一些,他也不会这般无情。
至于太后,这是又准备对他说教?
若是如此,他不介意手上再沾一点血腥。
亲生父亲他都已经下令杀了,何况一个并不特别亲近的祖母。
“那就见一见吧。”他没有拒绝,如今惠帝已死,这个皇位他是坐定了。
正好与太后聊一聊,登基大典的事宜。
思及此,他转头吩咐手下青鸟卫:“继续找,周潍必然还在这宫里。”
大殿之中,也只有大门一个出口,周潍一个内侍,总不可能飞檐走壁的逃了。
“是。”
青鸟卫领命。
姬无痕十分谨慎,又挑了一队人跟着自己前往太后宫里。
那名传话的青鸟卫在大殿门口站定,目光遥遥落在已经气绝的惠帝与皇后,面具下的眉峰绷紧了。
姬无痕到的时候,太后刚好让人沏了壶茶。
“皇祖母。”他恭恭敬敬行礼。
太后眼帘未抬,让嬷嬷给两人倒了茶水。
“坐吧。”
姬无痕听话坐下,面对着热腾腾的茶水,却没喝。
太后也不曾劝说什么,淡淡道:“还记得你六岁时,被你大皇兄欺负了,被哀家瞧见后,哭啼啼要了一块马蹄糕吃了。”
“孙儿记得。”姬无痕应声。
后宫里目嫔妃无宠,他这个做儿子的也被牵连,日子过的艰难,连顿像样的饭菜有时的吃不到嘴,大皇兄生性跋扈,整天以欺负他和老五为乐。
有一回正好被太后撞见了。
第486章 我不杀他,也不救他
太后给他拿了新做的马蹄糕。
他从没吃过那样好吃的点心,糯糯的,很甜,一点儿不腻味。
太后抬头,与姬无痕对视,饱经风霜的眼眸中倒映着青年湛黑的眼眸。
她依稀还记得这孩子六岁的模样。
眼睛又大又黑,很漂亮,五分像皇帝,五分像婉妃。就是瘦,瘦的惹人心疼。
现如今这五分的相似,似乎也只剩下一分了。
“孙儿记得,皇祖母可怜儿臣,隔两日就会命嬷嬷来看孙儿。”
他的日子自那时候起,有了好转的迹象,宫女太监也不敢再不听他的话了,连大皇兄见了他,也没有昔日的恶语相向。
“是啊,那时候,你用缠着芳嬷嬷,让她给你带马蹄糕。”
可惜芳嬷嬷几年前病重去了。
姬无痕也没有否认,认真道:“幼年承蒙皇祖母照顾,才有了孙儿今日。”
马蹄糕的确好吃,可那是小孩子喜欢的。
人长大了,总该有更大的追求。
这一瞬间,太后看穿了他的心思,幽幽叹口气,道:“你是因为的孙儿,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姬无痕默默点头,虽然不知道太后现在顾左右而言他的目的,但是也十分耐心的陪着。
太后捧起了茶水轻抿,“哀家想问你一件事,太子他,到底有没有。”
她没有说出那个字。
姬无痕面上起了一丝波澜,许久才回:“皇祖母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太后诚然道:“哀家自然是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姬无痕扯了扯嘴角:“那恐怕要让皇祖母失望了。”
他的人早就来报,姬云堰哪怕不死,也是重伤,他只带了两个下属逃回了京城,那两个下属又被他的人解决。
他若还待在这里,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京城上下都在他的控制中,他最好是躲起来不要露面,再者,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出手帮他。
不对,倒是有一个。
可惜,他们也不知道姬云堰到底是死是活。
太后神色一顿,许久才颤声道:“你……你当真是。”
她心口疼了起来,脸色蓦的白了下去。
“太后,快,快传太医。”一旁的嬷嬷忙将她搀扶着,生怕她出事。
姬无痕给了青鸟卫一个眼神,很快就有人去传太医。
他伸手握住了桌子上的茶盏,指尖轻捻,就是不喝,“如果皇祖母叫孙儿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那孙儿已经说完了。”
太后盯着他,嘴唇阖动,既怒又气。
“皇祖母是想说孙儿,大逆不道。”
他端起了茶杯,将温热的茶水洒在了桌面上,“可皇祖母也不是一个合格的长辈啊。”
这茶水里,掺了东西。
太后一言不发。
姬无痕起身,负手而立,“忘了告诉皇祖母了,三日之后,孙儿就要登基了,皇祖母若是身体不适,就在宫里歇着吧,登基大典,孙儿自会命人筹备。”
太后愕然:“你说什么?”
登基大典。
惠帝尚在,他便要登基?不,不对,她攥住了嬷嬷的衣袖,惊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嬷嬷也猜到了什么,犹豫着迟迟不曾回答,只安慰着:“太后娘娘,您的身体要紧啊。”
太后往后一仰,浑身的里力气仿佛被抽空了,褐色的瞳孔里布满了血丝。
姬无痕要登基,只两个可能。
要么,他拿到了禅位诏书,要么他……弑君!
惠帝是太后亲生的儿子,她十分清楚惠帝的影子,他是宁死也不会将江山百姓,交到姬无痕手中的。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
她脸色白了白,揪着心口的衣裳,喘不过气来。
“皇祖母,您还是保重——”
姬无痕脚步忽然一晃,他闭了闭眼‘身体’两个字还未曾说出口,眼前的景象忽然模糊起来。
他想攥紧拳头,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提不上半点气息。
不对,他根本没有喝那杯茶,怎么会?
“来,来人。”他艰难的转过身,却看到满地的青鸟卫。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出现在并不清晰的视线中,他看到了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让他恨的牙痒痒的那张脸。
——陆惜月。
那她身边的就是,萧云珩!
“咚!”
倒下的瞬间,无数的不甘涌上心头,姬无痕咬着嘴唇,试图让自己清醒,奈何都是徒劳。
输了,他终究还是输了。
陆惜月急忙上前给太后喂了一颗药。
许久,太后才缓过神,“皇帝,皇帝他是不是?”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