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巧暗暗翻了个白眼:“您也就想想吧,就算您乐意,老爷还不同意呢。”
语蝶恼地哼了声:“怎么就不行,事在人为,咱们想想办法。”
。。。。。。
西厢的课堂里,梁有德一进来就觉得不痛快。
他一眼扫到男学生这边又空了两排座位,眉毛便不由蹙起。
众人行礼后,庆安忙道:先生,应芳弟弟尚未痊愈,今日依旧请病假。”
“那个呢?”
梁有德用下巴指了指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原是沈应成的座位,可那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庆安自然不知他人在哪儿。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却见族弟沈炜冲他挤眉弄眼,又朝他摆口型。
好像是在说“胭…脂…胡…同”。
胭脂胡同是个什么地方?京城他来的时间短,也没怎么逛过。
梁先生见无人回答,狠狠哼了一声。
“帮我转告你们家大爷,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污。明日他若还不来,我便让人撤了这条案,至少落个宽敞。”
屋里霎时寂静,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梁有德正要坐下,却一眼扫见那白茫茫的屏风后,女学生又多了一个。
他不反对女子读书。只是在他看来,天造男女,各有担当。女子天生要持家生养,纵使有些才情那也是吟花诵雪、不堪一提。他教的是经邦济世的大学问,沈家却非要塞几个小丫头片子到他面前。
先前是看着沈老大人也教导过沈常清的份上收了这个学生,后来沈家又塞了她两个妹妹进来,他也念着沈家祖上的恩情,忍了。
这怎么还没完没了了,以为他这是说书解闷儿的?
他将手里拿着的一叠纸吧地甩在案上。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瞎凑热闹。”
青岚眨了眨眼睛。
“不该来的”……是指她?
她正想着,常樱直接回过头来,笑眯眯地提醒她。
“先生说的是你!”她低声道。
左右两个婆子立在她身侧,也压不住她想看笑话的一颗心。
青岚咧开嘴,奉还了她一个笑。
坐在第一排的常清嘴角一挑:“先生,那是学生的姐姐,才从蓟州回来的,日后与我们一起跟着先生做学问。”
梁有德不听还好,一听见“做学问”几个字,额头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青岚嘴角抽了抽,她什么时候说要“做学问”了!
梁大儒她虽是头一回见,但就冲着他这两个大屏风的做派,再加上庆安告诉她的那些事,她也能估摸出梁大儒对于女子治学是有多么不屑。
她只好起身行了一礼。
“小女在家中排行第四,诚心向先生求学。”
梁有德没有再次受到“做学问”这三个字的刺激,然而方才沈常清说的那一句已经让他印象深刻。他冷眼瞅了瞅这个要“做学问”的小丫头。
“既然要‘做学问’,总得有个‘做学问’的准备,须知这‘学问’也不是谁都能‘做’的!你以前读过书吗?”
“……回先生,读过一些,读得不多。”
梁有德鼻子里哼了声。
“你倒圆滑!我只问你,四书可都读过了?要坐在这听我讲,最差也要读过四书的,否则便是要我对牛弹琴。你若还没读过,还是早日回去读完了再来。”
“小女读过四书。”
“读过最好。不过,不是你说读过便算读过了……”
梁有德背着手朝向门外站着,看也不看这个女学生,仿佛已经准备送客了。
“这样吧,我说上句,你来接下句。”
他说罢也不等人回答,便已开始提问。
“‘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
“‘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
“‘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
庆安原本还替姐姐担心,一听说先生只是让她接下句,便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姐姐自小学东西极快,虽不是过目不忘,却也称得上过人了,记这些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文清却听得一惊,先生考的都是《中庸》里的句子。
一般来说,《中庸》都是四书里最后学的那本,先生这是挑了本最难的来考她。她若有一句答不上来,岂不是要当众被赶出去?
即便是他们这些男的,被先生当众逐出门去,也已经够难堪的了。好在男人面憨皮厚,不至于如何,她一个姑娘家,若是当众被折了脸面,那她日后在沈家会不会抬不起头来?
他还是得尽快想个说辞,待会她若真是不行,他也好替她求情,至少不要让她被当众赶出去。
梁有德那边已经问了十来个回合。
青岚还从未答错过。
他最初问得又快又疾,她却似乎总要想一想、停一停,停到他的耐性将将要耗尽,她才终于答出来。虽是慢了些,却答得一个字也不差。
这就很磨人了。
就好比两人过招,一人来得快另一人躲得也快,出招的人便越打越起劲。但眼下,他总恨不得一招毙命,却招招打在棉花上。几个回合过来,他那股劲头就被磨去了大半。
他终于侧过身来,隔着屏风打量这个女学生。
一身素色袄裙,头上似乎也只插了只银簪子,难道和沈庆安是同一房的?
他对沈庆安印象不错,又见这女孩儿低眉顺眼,一副绝不想触怒他的样子,语气便不觉和缓了些。
“罢了,死记硬背又有何用,即便你能将四书五经全背下来,也不见得就能听懂我讲的。你便说说你读了四书都有些什么体会,若你资质太差,还是早些回去做些女子当做之事吧。”
他这话一出,连庆安也揪了心。
梁大儒这般,看似是退了一步,给姐姐机会让她尽情发挥,但至于她对书本的理解算不算透彻,还不是梁大儒一句话的事?
他若打定主意要她走,那总能挑出毛病来。到时候即便大伯父出面,梁大儒一口咬定是姐姐资质太差,那连大伯父都说不出什么来……
文清暗自摇了摇头,她肯定是躲不过了,好在他已经想好了要待会要如何帮她求情,管用不管用的,总得一试。
青岚垂眸思忖了一会:“……回先生,小女见识浅薄,不过四书中确有一处令小女颇有些感触——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这段是说,有人问圣人为何不从政?圣人却认为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再推广到政治上去,便已是从政了。
“小女虽为一介女流,却也十分仰慕圣人的境界。圣人本人虽未入仕,却教化无数,除了孔门十哲以外,有多少历代明君名臣皆是奉行孔孟之道。世人常将‘达则兼济天下’之‘达’等同于入仕做官,但小女子以为不然。如圣人这般不求闻达,却能‘兼济天下’,才是真正的心境高远,诸多达官显贵皆不能及。真正的达者也许并不在庙堂,而是在学堂、书院之中,为朝廷铸就栋梁。”
学堂里的人神色各异,不过几乎都朝她看了过来。
沈常清动也不动,只轻轻嗤了一声,几不可闻地骂了一句。
“马屁精。”
梁有德此时已静静地坐在他的官帽椅上,心里却起了波澜。
这小丫头说的是,哪个读书人不想入仕,不想居庙堂之高?孔圣人没有入仕想来也并非他所愿。
他梁有德当年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外放做了县令。那时他意气风发,一心想做出一番事业,也自认为官清廉,从无怠惰,可是他上任九年里,连着三回考评皆只得了个“平常”。上面评他“不懂变通,无所作为。”
他觉得甚为不公,一气之下便辞官不做。
时至今日,与他同年高中的许多进士已然身居高位或是手握重权,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人人都要唤一声“大人”……他虽也被人客气地称一句“先生“,但见了人家当官的还总是矮了一截似的。
这些年,他心里始终有种无法言说的不甘、不服,倒被这小丫头说到心坎里。
他比圣人虽还有那么一些差距,但是教出来的进士少说也有□□人,举人更是不知凡几。他的学生日后会成为朝廷肱骨、中流砥柱,那他不就是‘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等功绩恐怕更胜于那些阁老吧?
他从思绪中稍稍抽离出来,才发觉屋内已然安静了许久,学生们都在眼巴巴地等他说话。
他起身围着自己的茶几走了几圈,见青岚还在屏风里望着他,对她动了动手指。
“……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坐着答便是,不然旁人还以为我苛责你。”
“谢先生。”青岚暗暗舒了口气。
屏风另一侧的二人也随之舒了口气。
梁大儒已经开始讲课的时候,常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诶!”她拿细长的镇纸戳了戳前面的常忻,“怎么回事,先生不赶她走了?”
常忻烦她烦得紧,又不敢不理她,心里骂了句蠢材,才勉强侧过头来。
“妹妹你如此聪慧都没听明白,我更不懂了。”
常樱顿了一下,觉得甚是有道理,便不再探询,只坐直了身子,如往日一般痴望屏风那边的心上人。。。。。。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放学,庆安出了小院子就凑到姐姐身边。
“姐,早上我可是慌了,幸亏先生后来改主意了。”
青岚斜睨了他一眼:“若是先生非要赶我出去,你管不管?”
庆安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当然管了,我肯定替你求情,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大伯父!”
青岚笑眯眯地拍拍他:“你有这份心就行。”
“对了,姐,你对梁先生说的那些,也是爹教你的么?”庆安两眼放着光,“。。。。。。爹教你的多,教我的少。”
青岚看他一脸羡慕,噗嗤笑出来,却发现离他们两步远的文清也正饶有兴致地瞧着她,似乎也想听她的回答。
此时打游廊上急匆匆地跑过来个丫鬟,正是紫雪。
“小姐,刘管事给您的,说是那家叫品珺阁的铺子回信了。”她跑到近前,递了一封信给青岚。
青岚心中一喜,许先生回信了。
她忙让庆安先去和文清说话,自己走到一边,展开信看。
信上是刘管事的字迹,却没有落款——“明日可否。日后亦可,提早两日知会即可。”
作者有话说:
6。15早改标点
第70章 七十章
◎。。。。。。◎
青岚捏着信纸颇有些兴奋。
眼下; 只要得到大伯母的首肯,她明日便可去见许先生。
当日让掌柜的给他送信的时候,只是想等某日有了机会就去看看他; 如今却真有些事想请教他了。
“姐; 刘管事说什么了,让你这么高兴?”
青岚抬头暼了一眼,见庆安满眼好奇地凑过来,身后还跟着袁文清,也在瞧着她。
他怎么还没走,不用吃饭的么?
“也没什么,说铺子生意好。。。。。。去我那用饭吧?”
她这话是对庆安说的; 却发现袁文清居然也犹豫了一下。
庆安想了想。他平日都是和表哥一起在他住的竹外轩用午饭的。竹外轩处于仪门以内,却又和女眷住的地方相隔甚远; 而且那里与学堂只相隔一片竹林,来往方便,所以文清也在他那用午饭。
“那。。。。。。表哥怎么办?”庆安指了指文清。
青岚看了他一眼; 人家自有用饭的地方; 用得着他操心。
文清站在一旁听着,脸上挂着笑却不说话。
青岚觉得他很奇怪;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他自己说他要去别处吃; 不用别人担心么,难道要等着她说?
“表哥自然是去我们那边用饭; ”常清走到文清身边; 见文清看她; 又道; “母亲早让人加了菜; 就等着表哥过去。”
文清还不及回答; 青岚便把手一拍:“是了是了,那就不耽误世子爷和表妹用饭了。”便扯了庆安的袖子,带他匆匆离开了。
文清望着姐弟俩有说有笑地走远,一下子觉得还是人家的午饭吃得有意思。
然而他既受了邀请,便与常清一同往大房所在的峻茂馆走去。常清见他一直望着游廊远处的姐弟俩,便叹了一声。
“表妹何故叹气?”
“唉,我是听了四姐姐今日的一番话,有些感慨。我四姐姐本性并不坏,只是她自小在边境小城长大,又没有母亲教养,竟学会了这般巧言令色,阿谀逢迎。我这个做妹妹的,真有些替她担心。”常清容色惆怅。
文清抿了抿唇:“……可是,当时先生问得突然,让人实难应对。平心而论,若换作是我,为了自保,也不会比她答得更妥当。”
常清的笑容凝滞在脸上:“。。。。。。也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