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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人坐在软塌上,人显得稳稳当当,但那时不时攥紧手帕的动作,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她在焦躁,焦躁自己一向比较重规矩(?)的夫君,怎么……
就在她按捺不住将手帕撕扯烂了,准备再叫丫鬟去前院瞧瞧时,高老爷来了。
李夫人赶紧迎上去,先是嘘寒问暖,然后就让丫鬟们退下,自己给高老爷斟茶倒水,殷勤伺候。
颜盈跟着银瓶,一起退下,回了房间说悄悄话。颜盈不知道在她走后,高老爷跟李夫人提了一句:“你身边伺候的金莲不错,不如给了老爷如何?”
李夫人心中一惊,终于来了吗?只得道:“金莲年龄还小,妾身想再留她两年。”
高老爷感兴趣的问了一句:“小?金莲现在多大了?”
“十六,可不是还小嘛。”李夫人故作不高兴的道:“你啊,怎么现在就打妾身身边伺候人的主意,再等几年不好,非要这个时候?”
高老爷就喜欢李夫人用这种拈酸吃醋的调调跟自己说话,当即赔笑脸道。“还是夫人想得周道,等两年,为夫可等着夫人将金莲许给为夫做通房。”
与此同时,与银瓶聊人生理想的颜盈连打好几个喷嚏。
银瓶连忙避开,还用手帕捂住嘴,埋汰起来。“怎么打起喷嚏了,别是夜里走了夜路吹了夜风,染上风寒了吧。”
“我身体好着呢。”面对和自己处于同阶级的小姐妹,颜盈语气倒是随和了不少。“打喷嚏吧,我倒觉得有小人在背后咒骂。”
“这个说法倒有趣。”银瓶乐呵呵的道,话里话外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前几日我去求了夫人,夫人说与其将我配给高家的家生子糟蹋了,还不如还我卖身契,许我归家自嫁。”
颜盈点头,不咸不淡的夸奖。“夫人心善。”
“可不是心善,外边谁不知道高老爷的德性,什么香的臭的,只要高兴就不管不顾的往榻上拉。”银瓶突然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道:“我吧,虽然不如金莲姐姐貌美,但也算小家碧玉。咱们夫人嫁进高家也有七八年了,一直都没有生育。高家哪位宗族长辈没说过夫人犯了七出。要是夫人再表现出不容人的一面,只怕老爷再护着,夫人都会被休弃。”
这个说法,颜盈赞同。不然不好解释为什么不愿给高老爷做妾的潘金莲去求了李夫人,结果没顺利自赎其身不说,还被恼羞成怒的高老爷以倒赔妆奁的方式,嫁给了武大郎。
这是一种羞辱,对潘金莲拒绝为妾,恼羞成怒之下明晃晃的羞辱。
不是不愿为妾,只愿为正头娘子吗,那就满足你的心愿好了。至于你看不看得上,那就是你心高气傲的原因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便是将潘金莲嫁给武大郎时,定下的命。
想到此处,颜盈突然没了和银瓶继续交谈下去的欲|望。
这时外边起风了,颜盈起身将半撑着的木窗放下,又锁好房门,这才回到了大通铺上。
“睡觉吧,外面估计又要下雨了,明儿还要起早呢。”
只要初一、十五高老爷到正院歇息,李夫人都会不要丫鬟伺候,转而让小厮候着,或者亲自伺候高老爷。如此小意殷勤,才是李夫人嫁到高家来七八年了,却没有被高老爷休弃,还挺得宠的根本原因所在。
一夜无梦,银瓶起来准备去正屋伺候李夫人、高老爷起床的时候,颜盈已经起了,并且还拉住她,别让她去正屋打眼。
“夫人现在正堵着气呢!”颜盈言语间透着一丝不屑。“昨儿十五,老爷和夫人虽然躺一张榻睡觉,却没有夫妻敦伦,反而是墨斋捡了便宜。”
银瓶目瞪口呆,又有点点恶心。“墨斋,这……”
“暂时别去正院了。”颜盈再次提醒,“咱们那夫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个时候去,就是往那虎口上撞。”
银瓶这下子慌张起来。“可是,金莲姐姐,我们拖拖拉拉的,夫人真想拿我们出气,我们怕想躲都躲不了。”
在夫人跟前伺候的丫鬟,说着光鲜,待遇相当于副小姐,可实际上还不是签了卖身契,生死不由自己。仔细想想,李夫人嫁来高家七八年了,身边伺候的侍女来来回回满打满算,怎么也突破了二十的数。
如今却只有金莲、银瓶两个大丫鬟在跟前伺候。余下四名二等丫鬟,都是那种清秀有余,寡淡无味儿的小丫头。浑身没二两肉,对比金莲、银瓶两个大丫鬟,恶中饿鬼一个的高老爷能舍弃山珍海味啃野菜?
银瓶狠狠的打了寒颤,慌里慌张,根本在屋子里待不住。
颜盈倒是待得住,只是银瓶那焦躁样儿,让她不好表现得轻松惬意。
只过了一会儿,四名二等丫鬟之中的铜铃跑来,气喘吁吁的说话。“两位好姐姐,夫人刚才还在问两位姐姐可是睡糊涂了,到这个点儿都没见着人。”
“可不是睡糊涂了吗。”颜盈抿嘴笑了笑,转而对银瓶使眼色道。“银瓶妹妹,你身体好点没有。要是还病着,就留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夫人那儿由着我去伺候。”
铜铃瞄了瞄银瓶,发现她脸色惨白一片,倒信了银瓶生了病。
“这可怎么办?”铜铃有些急躁的道:“夫人点名说想让银瓶姐姐伺候,说是金莲姐姐身体不爽利,让姐姐多休息。”
——休息?
——这个词汇结合李夫人昨晚的生气,有点儿意思哦。
颜盈微微眯了眯眼睛,笑着看向银瓶。
银瓶下意识就打了个哆嗦,面色惨白且为难的道:“好铜铃,你瞧瞧姐姐现在这模样儿,如何好去伺候夫人,要是将一身病气传给夫人,就是我的罪过了。”
这话说得可真叫一个情真意切,让过来传话的铜铃左右为难。
“可,夫人说了,是金莲姐姐身体不爽利需要休息,如今银瓶姐姐也病了,这……妹妹不好做主,只得回去和夫人说说了。”
铜铃支吾说完,就如来时一样,气喘吁吁的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银瓶久久无法回神,半晌才道。“这,金莲姐姐,我怎么觉得铜铃怪怪的。”
“怪吗?怪就对了。”
时间太紧迫了,满打满算的不过两月。平日里要躲避老色鬼,又要找空间趁机练武。
颜盈如今武功不过刚刚达到引气入体的地步,再一个挑选武功的时候,颜盈想着自己一双眼睛属性好歹为真实之眼。别的不说,最起码学习比如说催眠、魅惑之类的偏门功夫,一定事半功倍。
结果……怪只怪颜盈想得太简单,把自己武学天赋看得太高。就她蛊术一流,轻功二流,武功三流末尾的水平,可想而知天赋技能都点在哪儿。要不是身为丫鬟,又有同屋人,不能养蛊,颜盈非用蛊虫将高老爷、李夫人这对一丘之貉制成人偶。
不过……颜盈勾唇笑了笑,武功刚刚入门又如何?只要敢摸来房间,剔骨如泥,薄如蝉翼的手术刀等着呢!要知道手起刀落,不一定要命,但黄瓜嘛,肯定是一切一个准。
同屋待着的银瓶莫名觉得凉飕飕的。
她摸了摸胳膊,发现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就跟她现在的心情忽上忽下,不舒服得很。
“我好不安。”银瓶开始来回走动,一张小脸越来越白。“要不,金莲姐姐,我还是去正屋瞧瞧,哪怕夫人骂我装病我也认了。”
颜盈垂目,续而轻笑起来。
“想去就去,不过嘛,我倒觉得夫人那儿,未必有房间安全。当然……房间嘛。”
颜盈看了一眼矮小的龟|头房,房间除了可供三四个人睡的大通铺外,就只放了一方八斗柜,一个衣柜,并两张板凳。
很简朴,不像有副小姐之称的一等丫鬟住所,倒像打下手,帮衬一等丫鬟伺候主子的二、三等丫鬟的住所。
其实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原主和银瓶两个丫鬟,并没有多受李夫人的喜爱,倒像是故意买来,养大给高老爷当通房的扬州瘦马。不然咋解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耳提面训,让原主和银瓶安分守己,事事以李夫人为主。
“还是要去。”
银瓶咬着唇瓣反复说着不安的话,可说归说,却没见她脚往门外挪一下,可见就嘴巴说说哄哄颜盈。
颜盈能不知道吗,随意一瞄才知道银瓶的心思。不过,颜盈刚好没了劝解银瓶的意思。要去就去呗,反正就颜盈的看法,这高家没一处安全的。
银瓶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大概过了有半刻钟左右,铜铃又来了,问银瓶是不是真不好,如果真不好就好生卧床休息……“有金莲姐姐,金莲姐姐最是伶俐,连老夫人都常常夸赞,必然能伺候好老爷的。”
“等等,什么伺候老爷?”颜盈板起脸,很是不悦的道:“铜铃妹妹,姐姐知道你来回匆匆,必然是岔了气儿,才会说错了话。什么叫伺候好老爷,我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只需伺候好夫人就是。铜铃妹妹如此说话,冒冒失失的,就不怕真如你以为的那样,姐姐会拿鸡毛当令箭,首先收拾你吗?”
铜铃身子一颤,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颜盈敏锐的瞧见了,顿时明白自己好像冤枉了李夫人。或许李夫人今天心情差,根本就没想过遭她和银瓶服侍,而是……
“铜铃啊铜铃,夫人平日里对你不薄,没想到你居然吃里爬外。”颜盈站起身来,走到铜铃跟前,伸手一把扣住铜铃的下巴,颇具居高临下气势的说道。“老爷给你多少好处,让你可以不顾姐妹情谊夫人恩泽,跑来打着夫人的名义哄骗于我。”
先是说她身体不好,银瓶去伺候夫人,目的是为了将银瓶引开,好让某个龌龊之辈趁机干腌臜事儿;然后这会儿又来点名说李夫人许了高老爷,让她去伺候。
伺候个屁,要不是老娘现在武功刚刚起步,非扎高老爷一个面目全非不可。
铜铃被扣住下巴,脑袋无法动弹,就怕颜盈一用力,就……
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不一会儿,豆大的泪珠开始顺着脸颊滑落。
一颗一颗,倒让她寡淡无味的长相,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颜盈发现,铜铃长得不咋地,可那脸蛋儿嫩得仿佛一掐就出水,再加上盈盈一握的柳腰,冰肌玉骨,要是妆容好点,比后世一些所谓的网红还要好看。
颜盈留着指甲,不长,也没学银瓶那样采集院子里的红艳花朵做丹寇,看起来纤纤细细,划人脸颊挺疼的。
最起码,被划的铜铃就感觉到了疼,眼睛惊恐更甚。总觉得自己这是被毁容了。
实际上,哪会毁容?颜盈手指甲划过铜铃脸颊的力度很轻,根本伤不了她分毫,觉得疼只是心理作用而已。
颜盈放开她,突兀的叹气。
“明明是你不对,这一哭反倒成了我的错。”颜盈那双漂亮的狐狸招子里盛满了嘲弄。
银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好半晌儿才回过神。
而回过神之后却是六神无主的呢喃。
“怎么办?这,老爷居然这么早就打起金莲姐姐的主意,接下来是不是得轮到我。”
想到后院每年都会悄然消失一两个的姨娘们,银瓶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的道。“走,金莲姐姐,我们去找夫人。”
这回颜盈没说反对的话,拖着吃里爬外的铜铃,和银瓶一起去见了李夫人。
计划赶不上变化。颜盈原本的计划是等自己武功上来,先给高老爷表演一下切黄瓜的技术,然后以往身上扎桃花的方式和高老爷谈一场免费归还卖身契的对话,结果……谁能想到呢,卖身契啊卖身契,不是李夫人收着,也不是高老爷拿着,更不是老夫人拿着,而是和高老爷有首尾的墨斋。
,怪不得颜盈仗着夜深人静,去老夫人、高老爷、李夫人所住的院落搜查时,连张废纸都没发现。
真特么操蛋,她以前咋就没想到呢,害得自己白白受了两个多月的委屈!
觉得自己心梗的颜盈稳住神色,笑着对李夫人道。“夫人慈善,能允奴婢自赎其身,奴婢万分感激。”
李夫人脸色黯淡,莫名觉得颜盈说话意在嘲讽。可谁让昨晚打脸来得太突然了,先是惦记着她用得顺手的丫鬟,被她看似拈酸吃醋的话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后,居然连夫妻敦伦都提不起兴致,草草了事就去寻那比女人还要妖妖娆娆的墨斋。
这都罢了,去别的地方她好眼不见为净,可却正院随意找了一间厢房就……
活生生被打脸成这样,羞愤欲绝之下,李夫人连死都想过,如今又遇使得顺手的金莲、银瓶跑来哀求,这才知道一夜荒唐过后、一身痕迹都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