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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一片漆黑,院外是一片杏花林,林宛走到林中,看着月光下的杏花,觉得像在梦中。
林宛记得来时曾看见林中有一处歇脚的八角亭,名字非常特别,叫非花亭。所处绿草如茵,杏花繁茂,景色极美,于是直接向那儿走去。
远远的,林宛就看到一个老和尚,和一个白衣男子在亭中对弈,白衣男子举着一颗棋子,久久没有落下。
林宛不欲打扰,便转身离开。
“施主既然来了,不如过来观棋。”老和尚的声音不大,但如在耳边一样清晰,而且声音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林宛微微一笑,缓缓走过去,站在五步远处,停下行礼,轻声道:“见过大师,见过先生,多谢大师和先生不怪罪宛儿打扰两位雅兴。”
老和尚看起来五十多岁,双目炯炯有神,中等身材,圆脸红润,慈眉善目,长须长眉皆为银白。虽然只穿着普通僧服,但不难猜出正是灵隐大师。白衣男子大概二十岁左右,相貌不凡,文士打扮,温文尔雅,眼神清亮,光看外表和眼神就觉得是一个颇有学问,有智慧的人。而且当世能与灵隐大师对弈的估计不会超过五个。林宛这段时间看了不少书,对这些名人雅士最是关注,能大概猜出此人身份。
“林七小姐,不必多礼,请进来坐。”灵隐大师起身合掌施礼。
白衣男子见灵隐大师如此看重此少女,心有疑惑,见灵隐大师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
林宛也不再客气,青桐在亭外等候,她款款而行,步入亭中后,先请二位落坐,然后自己坐在侧边,仔细看了看石桌上的棋局。林宛虽然棋艺不精,但是上过围棋班的,围棋老师经常会讲解各种残局。林宛前世就记忆力非常好,今世更是过目不忘。
白衣男子依然举棋不定,灵隐大师也不着急,仿佛与林宛一样是观棋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白衣男子把棋子放回棋盒,看样子打算放弃了,正欲开口认输。
“丘先生,且慢。”林宛出言阻止。
白衣男子疑惑地看向林宛,灵隐大师也抚须微笑,看着林宛。灵隐大师早就看出林宛已经有了破解之法,就等她开口了。
“请问灵隐大师,这局棋的赌注是什么”林宛并不急着解答白衣男子的疑惑,微笑着向灵隐大师发问。
“七小姐怎么知道这局棋一定有赌注呢”灵隐大师问。
“丘先生棋艺精湛,为人豁达,这棋局并不是无解,但丘先生因为心有杂念无法解出困局,且思虑良久才打算认输,定然赌注是他不愿付出的代价,不知宛儿猜测是否正确”林宛侃侃而谈。
“七小姐果然兰质蕙心。丘先生想要让老纳指点迷津,老纳希望丘先生传承老纳衣钵。”灵隐大师道出赌注。
林宛听完点点头,看向白衣男子,笑道:“宛儿久仰丘明先生大名,没想到今日有缘一见,宛儿十分荣幸。丘家是书香世家,江南书院名满天下,丘先生五年前已经是文武双状元,却向皇上提出要回江南书院教书,而今丘先生可是意欲一展抱负,想求灵隐大师指引前途”
丘明听完林宛的话,有些汗颜,抱拳道:“七小姐见笑了。”
林宛摇摇头道:“丘先生不必心有疑虑,以丘先生之才,确实不应一直留在书院教书,五年足矣。国家和百姓都需要丘先生,然而选择明主,却是这一切的关键。”
丘明眼眸放光,如遇知音。灵隐大师则笑而不语。
林宛转而看向灵隐大师,道:“大师,如果我能帮丘先生解了这局棋,是否丘先生就可以不用留在灵山寺出家了”
灵隐大师点头道:“当然可以。老纳一直没有找到可以接替老纳掌管灵山寺的人,十分喜欢丘小子,但他却并无此心。”
林宛笑道:“大师身体康健,何需着急,日后必能再遇到有缘人的。如果我解了此局,大师是否能给宛儿答疑解惑”
灵隐大师微笑不语。
林宛也不多说,在棋盒中拾起一颗白色棋子,落在盘中。
丘明和灵隐大师盯着棋盘看了好一会儿,丘明起身向林宛抱拳道:“七小姐棋艺高超,在下自愧不如,多谢七小姐援手。”
林宛忙侧身回礼,道:“丘先生言重了,宛儿不敢当。”
灵隐大师抚须点头,微笑道:“七小姐,想知道什么”
林宛微笑着道:“宛儿想知道,逆天而行,是否可为”
灵隐大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凤星转世,天意随心。”
林宛听完一愣,随后点头,再问:“听说辰妃去世后,七皇子在灵山寺住了三年,宛儿没有见过七皇子,敢问大师觉得七皇子如何”
灵隐叹了口气,道:“七皇子才智德行均属世间罕见,但他本人并无心于此。况且,据说辰妃娘娘临终前,皇上有意立七皇子为太子,但辰妃娘娘极力反动,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不希望七皇子当太子,皇上随即立了大皇子为太子。”
林宛正色道:“大师,如果一个人肩负几十万的人性命,肩负天下苍生的命运,又哪里还有选择呢作为一个母亲,也许辰妃娘娘是真心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人,也许这只是她保护七皇子的一种方式。生在帝王家,而且是凤家嫡系唯一的后人,七皇子他没有退路。”
灵隐大师点头道:“七小姐通透。”
林宛转而向丘明道:“先生可愿听宛儿一言”
“七小姐请讲,在下洗耳恭听。”丘明郑重道。
“先生如果相信宛儿和灵隐大师,请辅佐七皇子。”林宛直接说出自己的见解,不拐弯抹角。
丘明和灵隐皆是大惊,随后灵隐大师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七小姐,有胆有识,敢作敢为,老纳佩服。”
丘明想了很久,认真看着林宛道:“七小姐可否为在下解惑”
第二十三章 丘明先生
林宛见丘明愿意听自己解释,松了口气,点头微笑道:“丘先生,可能现在看来是只有太子有能力登上皇位,但是宛儿认为太子并非最佳人选,以太子的心胸和德行均不足以成为一代明主。而能与他有一争之力的只有七皇子,虽然七皇子年少,但是如果能及早准备,又有先生这样的能人义士帮衬,假以时日定能胜过太子。”林宛稍作停顿,看着丘明的眼睛,十分诚恳地接着道:“不用宛儿多说,先生也知道,七皇子是凤家的后人,即使七皇子无心于此,太子登基后,也不会放过他,到时候,七皇子、还有很多为国孝忠多年的家族、将士,都将性命不保,而那些已经为国捐躯的凤家军也将死不瞑目”
林宛的话让丘明和灵隐惊骇不已。林宛不再说话,等着丘明和灵隐慢慢消化她的话。纤细的身子静立在夜风中,晶莹的花瓣在她身边飞舞,宛如仙子下凡。
林宛当然不会认为自己三言两语就可以影响丘明的决定,但是她知道凤家在京城虽然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提起了,但是在江南至今有很多百姓是供奉着凤家军牌位的,是凤家军抛头颅洒热血才保住了他们的生命和家园,作为江南文人的典范,丘明至少是不愿与凤家为敌的。
过了一会儿,丘明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坚定地说出他的答案,郑重地道:“在下愿意追随七皇子,请七小姐明示。”
林宛看向灵隐大师,灵隐大师点点头,也表示认可。
“此事不急,需等待时机。不知在哪里能找到先生”林宛问道。
“在下刚到京城,过几日会去京城的江南书院授课,七小姐差人去江南书院找在下即可。”丘明有了决定后,整个人豁然开朗,双目如星,白衣翩翩,宛如谪仙。
林宛微笑点头,对二人一福,道:“时辰不早了,宛儿先行告退。”
月光下,洁白的花瓣如雨般纷飞,林宛思绪万千。剧本中对丘明描述不多,但林宛知道丘明德才兼备,确实得太子重用,太子登基之后,丘明对太子的行为诸多不满,最后辞官回乡,郁郁而终。
林宛对七皇子也没有太多了解,但是她知道剧中赵峰武战败被杀后,是七皇子接替他成为平南大将军,后来成为平南王,得皇上看重,百姓爱戴,曾离皇位只有一步之差。但由于老皇帝病重时,他正与南越国交战,得胜归来时,大局已定。而当时已经登基为帝的太子却仍然没有放过他的几个亲兄弟,多次陷害平南王都没有成功,最后平南王府被炸,平南王逃走后,率十万银铠军占领南方十城,建南封国,但因受到南越国和北封国的两面夹击,处境十分艰难,大封国一分为二,从此战火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林宛别无选择,如果想要改变所有人悲惨的结局,就只有支持七皇子。也许仍然免不了百姓经受战乱之苦,但她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保住身边的人,只有把赌注放在七皇子身上。听了灵隐大师对七皇子的评价,更让她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林宛抬头看着即将西沉的明月,放松自己,微微一笑,突然想起前世经常拍戏到早上才完工,那个时候也很累,很辛苦,也常常遇到挫折,即使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仍然会被导演骂,被观众骂,她也会很沮丧,很迷茫,然后她就会对自己道:“别想了,我已经尽力了。”
虽然已经入夏了,但是山中的清晨还是挺冷的。林宛回到房间,换好衣服,准备妥当,就有婆子送来了斋饭,吃完斋饭出房门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等人到齐了,众人伴着钟声一起往灵光殿行去。
林老夫人上了第一柱香后,就轮到她了,她跪在弥勒佛像前,虔诚地跪拜磕头,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要向佛祖求些什么。
上完香后,林老夫人点名让林宛陪她去讲经堂听灵隐大师讲经,其他人回客房休息。
宽敞的讲经堂里,灵隐大师正跪在佛像左下方的蒲团上敲木鱼,下面跪着上百个灰衣僧人,讲经堂左边摆着二十多个蒲团,现在都空着,林老夫人径直走过去跪在第一排第一个的位置上,林宛跪在第二个。
灵隐大师敲了一下铜钟,表示早课结束。所有人都跪拜起身,等灵隐大师也起身走到最前面的蒲团上盘膝坐好,众人才盘坐在自己身前的蒲团上,灵隐大师开始讲经,众人虔心聆听。
林宛对佛经并不感兴趣,听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了。正昏昏欲睡,右边突然有人碰了她一下,她才发现,王碧云正站在自己身边,笑看着自己,王老夫人也正往这边走来,她连忙站起,把第二个位置让给王老夫人,自己和王碧云坐在第三和第四个。
王碧云一脸兴奋,又不敢说话,林宛看她样子就觉得好笑。
王老夫人对林老夫人耳语几句,林老夫人点了点头,然后王老夫人碰了碰林宛,指了指门口,表示她和王碧云可以走了。
林宛点点头,看灵隐大师正在讲经,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于是,低下头和王碧云一起轻手轻脚地走出了讲经堂。
杜妈妈和青桐在门外等着,林宛走过去,对杜妈妈道:“杜妈妈,我和碧云姐姐去后面杏花林走走,帮我和祖母说一声。”
杜妈妈嘱咐道:“七小姐尽管去,别忘了一会儿要去斋堂吃斋饭,饭后我们就要回城了。”
林宛点头应下,与王碧云携手而去,青桐和王碧云的贴身丫环灵儿远远地跟在她们身后。
王碧云一走出众人视线就完全没有了大家闺秀的样子,拉着林宛的手,开心地道:“宛儿妹妹,终于又见到你了,祖母让我天天在家练琴,无聊死了。今日求了好久,祖母才答应带我来上香,真没想到能遇见你,佛祖真是对我太好了。”
林宛也心情大好,笑道:“是啊,佛祖看你这么乖,练琴又那么辛苦,当然要奖赏你的。”
王碧云哈哈大笑,银铃般的少女笑声在山中回响。
第二十四章 初见太子
太阳渐渐升起,今日初一,上香的人很多,但因为时辰尚早,信徒们都在前面灵光殿。后山的杏花林依然非常安静,花期将过,洁白的杏花在阳光下随风飘落,地上又比昨天来时多了一层雪白的花瓣。两人在林中漫步,仙姿玉容,莺声燕语,为杏花林又增色不少。
王碧云仿佛想起什么,突然问道:“宛儿妹妹,今年的中秋宴你一定会参加的吧”
林宛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啊,中秋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王碧云柳眉一皱,疑惑地问道:“你之前是还小,不能参加,后来,你要守孝,所以没有邀请你。但是,你应该听说过的吧”
林宛还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不曾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