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宙斯却不恼怒,也不着急。
只要泊瑟芬逃不脱这片大地,哪怕她最后在哈迪斯的守护下,回归冥府,可以让他彻底摆脱命运的操控,并且永远坐在神座上不下来的「珍宝」,获得的道路有曲折是很正常的事。
宙斯站上了马车,车轮轰鸣而起的时候,他的模样也快速改变起来。漂亮的长胡须消失露出光洁的下颌,深邃的眼眸清澈如水,俊美的脸孔线条变得更加柔和,身上所有的光芒消失,露出顺滑的亚麻白袍。
他此刻的气质有三分贴合阿波罗的温柔,轻易让人对他产生亲切感。更重要的是,他的脸竟然与哈迪斯有六七分相似。
这是他幻化出来,最接近泊瑟芬审美的样貌,他本身的模样要更加阳刚点。
战车将停留在她的身侧,宙斯也会用这副模样去诱哄她远离命运屋宇,来到他的车上,然后车子将会直接飞上奥林波斯的最顶峰。
顺便也跟自己的兄弟见见面,他跟哈迪斯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得到泊瑟芬的孩子后,也该跟哈迪斯谈论一下冥府的权力划分。
特别是塔尔塔罗斯的监牢里,关着太多不安定的巨神。
门锁却在哈迪斯的手里,得要回来才行。
宙斯刚下山,赫拉的孔雀就开了屏,上面的数百只眼睛发出冰冷的光芒,每只眼睛都是一块画面碎片,组合在一起就是宙斯的踪迹。
看着孔雀的赫拉笑了起来,“看来我们全知全能,令万物屈服的王,又打算装饰起自己优越无比的皮囊,去欺哄无家可归的少女。”
笑声里充满了狰狞的厌憎与不甘,握在手里的神权日益稀薄,让她不安到极点。
她现今的权力已经无法与宙斯相比,他一霹雳就能直接将她所居住的青铜屋所,劈成碎片。婚约的制度,成为最后能约束他的神力。
如果他如愿得到了一切,毁灭的就是她。
赫拉转身就前往阿佛洛狄忒的居所,重伤的美神异常虚弱,诱惑力却不减半分,随着厄洛斯的失踪与力量衰弱。
美丽的女神,得到了更多的爱情之力。
赫拉着迷她的美色与诱人冲动的力量,毫不犹豫地向前,伸手轻按住她的伤口,“亲爱的孩子,我有重要的心事要与你倾诉。”
美神看到赫拉,连笑都变得勉强,特别是自己身体还这么脆弱的时候。虽然她也能诱惑赫拉,可是这要时间。
赫拉的婚约神权,能给她带来更多清醒的可能性。
伤口被掐着,美神就决定放下架子,“赫拉,我会诚心为你效劳。我猜是与宙斯的事情让你又失去了理智,无益的愤恨蒙蔽你睿智的双目,就打算借用我的力量,诱使什么无辜的女子去看宙斯的真面目,好摧毁你那些脆弱的人类情敌。”
赫拉着迷摸了摸她的腰带,“你猜错了我的目的,我只是来借用你最极端,最粗暴,最让神发狂的??之力。无需你纯洁的爱情与美好的幻想,给我你最浪荡的一切,让我去征服宙斯吧,阿佛洛狄忒。”
阿佛洛狄忒的手指也摸上自己的腰带,五指穿过赫拉的指缝,慢慢紧扣,她慵懒的声音含着无限的爱意。
“当然,我的神后,我将你如你所愿,你要诱惑拉拢的神是这个世界最有力量的王者,请你一定要用尽你圣洁的美貌,去补救你们开始破裂的感情。”
这事情美神太熟悉了,让彼此怨恨的夫妇重归于好,而这份产生的感情会化为她的力量。
赫拉与宙斯不知道多久没有同床了,这两位神明的分量。哪怕只是亲吻拥抱产生的细微怜惜,都比一百一千个人类短命的爱情来得实在。
阿佛洛狄忒连忙将华丽的腰带,围系在她纤细的腰间,“不管你要做什么,它都能完成你一切企盼,特别是爱情方面。”
两个女神因为伊利翁战争的不同信仰而产生的矛盾,在给宙斯使绊子的机会前,都暂时放下一切不合,露出满意的笑容。
得到了爱情的助力后,赫拉透过孔雀的花纹之眼,看到一片虚幻的金色雾影中,命运的门扉已经向着种子神敞开。
另一片翎毛里,宙斯的马车悠闲得几乎走不动。各种美丽的海女神与他打招呼,吸引着这位花心的全能之父,放下正事与她们调情。
“可真是傲慢啊。”
似乎是觉得泊瑟芬不管跑到哪里,都能轻易追逐上去。太多次的胜利,让宙斯懈怠起来,对任何事情都不再有紧迫感。
赫拉坐在矮凳上,细致地给自己涂抹玫瑰的神膏,将芬芳虚假的爱意,揉入自己细腻的皮肤里。
又开始用金色的丝线给自己编织浓密的头发,华丽的装饰品流转着炫目的光彩,却遮盖不住她姣好的面容。
赫拉将自己往年轻了打扮,她严厉太久了,不老青春的容貌都被威严的刻薄拖累,无神会去欣赏她的美丽,只会赞叹她的冷酷与高傲。
穿上智慧女神编织的长裙,戴上熟桑金耳坠后,赫拉伸出手指摸向了倒影出宙斯那片孔雀翎羽,动作十足柔情。
“作为一位贤惠的妻子,我本该留在你建造的屋宇里,尽责辅助你成为这片大地天空最伟大的主宰。而你也将回馈我,你一半的权力与力量,这是你对我许下的诺言,我最爱的兄弟。”
手指慢慢攥紧,羽毛连同宙斯的一切都捏在掌心,一点点破碎。
赫拉低垂下睫毛,轻声细语起来,“我们的结合,转换了我的神权,让我从自然女神转为守护婚约的奴隶,这就是你带给我的爱情礼物。然后你又想破坏婚约,毁掉我仅剩的信仰祭坛。”
这是背叛。
这是耻辱。
这是要碾碎她的神格。
赫拉摊开手心,羽毛的碎块落到地上,她的鞋底踩上,“那也别怪我用恶意回报你。”
宙斯渴望吞噬泊瑟芬的孩子,而她,渴望吞噬宙斯。
仅仅美神的爱意还不够保险,赫拉又转身望着门口,很快修普诺斯脚步轻盈出现在门外。
他有些犹豫地在门外停顿了好一会,担心赫拉是来找他算账的。
毕竟农神搞到现在这个德行也有他一份功劳。
没想到赫拉根本没有废话,直接走出门,抓住他的衣领,踏上自己的轮车,又单手牵着缰绳,驭马飞驰出去。
修普诺斯一脸懵逼,他瞪大眼睛说:“赫拉,你为什么急切?”
难道又是去抓宙斯的奸?
赫拉冷冷看了他一眼,本该让人吓破胆的眼神,却让睡神目眩神迷起来,他察觉到不对连忙双手遮眼,他已经有了喜爱的雅典女子,本能排斥这份突如其来的爱慕。
睡神的怂包样让赫拉有些生气,她按着他的头,冷酷地说:“我需要你的能力,去让一个神明沉睡。”
让谁睡都得睡的修普诺斯,一听是自己熟练的业务范围立刻松一口气,可是松到一半又猛然噎住,这个场景太过熟悉,不会是……
“宙斯要去抓泊瑟芬,我要去阻止这场悲剧,你必须藏匿起来,等待时机让他松懈心神,进入梦乡。”
修普诺斯双手抱头,又来了又来了,这对凶残的夫妇为什么就逮着他一个祸害。
他偷偷低头往车子下看,直接跳下去能不能逃离赫拉的魔爪,残疾一段时间也好过被宙斯追杀。
上次他也帮过赫拉,让宙斯陷入睡眠一次。
后来不知道躲在自己母亲怀里多久,才逃过被宙斯撕成碎片吃下去的命运,实在不敢再重来一次。
“事后我许诺你,在我的城市里,给塔那都斯修建一座漂亮的神庙,每年固定给他举办一场热闹的祭典。”
睡神顿时沉默了,因为他兄弟的死亡污秽,大地哪个热闹的城市都拒绝设立他的祭坛,别说神庙,他的名字都跟消失了般。
这也加速了他兄弟的沉睡速度,睡神很担心哪天回冥府,就会看到死神凝固在某块黑铁石上,被刻瑞斯精灵的哀嚎声包围着。
信仰的力量,能让塔那都斯陪伴自己更久。
赫拉不再抓着睡神,而是面无表情继续赶路,她知道修普诺斯答应了暗算宙斯这份危险的工作。
冒着被宙斯干掉的风险,能为自己兄弟博得一个美好的前程,睡神肯定会认为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死神可能不想要这份荣耀,却不妨碍赫拉利用他们的兄弟情义,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
【在玫瑰紫手指将现之时,会遇到前来寻找你的信徒与母亲,她给出了挽留的怀抱,你将做出二选一的选择。】
如果这是个游戏,那么此刻的泊瑟芬是那个伸手点下确认键的玩家。
她继续往前走,不接受重生诱惑,抛弃一切去获得一个新身份的选择。
更拒绝多一个疯批款的新妈。
这种重生,与谋杀她这个人没有什么两样。
她低头看着重伤的德墨忒尔,攥着短剑的手指紧到发麻。所有后知后觉情绪都涌上来,心跳开始狂跳着,一股火烧的疼痛清晰从皮肤上蔓延开,细微的伤痕在她的四肢上浮现出来,最终这种剧痛来到她的下腹处。
这是一种陌生至极的痛楚,她往后踉跄几步,靠在墙壁边弯着腰轻声吸着气,眼神却依旧警惕无比地盯着瘫倒在地上的农神。
看着对方美丽的脸,被黑色的诅咒侵蚀,金色的发丝也一截一截断裂,落到地上成为没有麦种的稻草。她挣扎着,不断伸出弯曲着的手指,要去触碰泊瑟芬的衣角。
泊瑟芬发现她也捂着被划开的腹部,疼的地方跟她一样。
——这是神与信徒之间的联系,代表神与信徒已经开始融合,连痛感也会互相影响。
这个念头从那些杂碎得可怕的记忆中冒出来,泊瑟芬头也开始痛了。她伸手捂着额头,脸色白到吓人。因为融合的缘故,切割开两个人的关系,她也会受到伤害。
这个身体……快要崩溃了。
泊瑟芬哆嗦着手指,探入袋子里翻找阿波罗给的药瓶子。
一朵花落到她的肩头上,接着花蔓延出柔软的花枝,快速挤压编织成一只白皙的手。没有温度的指尖,终于碰到她的身体。
泊瑟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整个人就被身后那个带着植物涩冷味的怀抱困住,而翻找不出的药瓶子早已经被捏碎,药水凝聚成珠子虚浮在一只新生的手掌上。
确定了药没有危害性,珠子才重新躺回掌心,化为一汪水。
泊瑟芬没有回头,她看着自己前面的影子,从植物缠绕成人形开始,阳光就将这一幕忠实记录在地面上。
最终扭曲的影子定型,熟悉到可怕的轮廓。
哪怕植物构造而成的身体是陌生气息,泊瑟芬光凭个影子都能轻易看出来是谁。
她转过头去,看到哈迪斯的脸,植物还在他的五官上轻微浮动着,修补一些模糊的细节。
俊美的脸孔上,时不时出现不自然的抽动,明明是很荒诞惊悚的一幕,泊瑟芬强装冷漠的表情却瞬间软化下去,她声音轻颤:“哈迪斯。”
这声呼唤,更像是开闸的钥匙,哗的一声,所有不安的痛苦化为了归家的安心。
她甚至都没有力气去问他为什么突然出现,也不再恐惧被他追逐上直接被拉下冥府的后果。
只有疲惫不堪的灵魂,寻到最安心的居所的松懈,所有戒备与冰冷的外壳都轰然倒塌,剩下的是满地渴望与他亲近的灰烬。
声带还没有编造完成的哈迪斯,将自己的手递到她的唇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催促她喝下去,却只发出无意义的气音。
泊瑟芬伸出手,轻柔抚摸着他的手背,指甲轻蹭着手背凸出的地方,亲密至极的爱抚,宛如指腹的亲吻。
甚至能轻易感受到他每一寸手部肌肉的变化,因她的贴近而产生的各种细微的美好反馈。
这一刻的她产生一股浓重的厌倦感,她讨厌流浪般的逃亡生活,在满地阳光的土地上,如无家可归的动物,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思念这个东西,真是无声又霸道。她看到哈迪斯的时候,感动得都想哭出来。
泊瑟芬低头,亲吻一样地喝下他递过来的药水。
药效不如之前快速起作用,泊瑟芬喝完后,握住哈迪斯的手,沉默了一会,所有极致的感情压缩到最后,只剩下一句最简单的话语。
“对不起。”
对不起,她离开他。也对不起,她无能为力的别无选择。
哈迪斯深邃黑眸认真无比凝视她,所有的感情就比任何一次攻击都猛烈,愧疚是其中最尖锐的武器,直接扎到胸腔里。
这种感觉不好受,哈迪斯是个不太会处理情绪的神,他顺从本能的动作,是快速将她抱到怀里,勒得严严实实。
企图将她的不开心抱走。
黑色的雾气也顺着她脚踝上的蛇往上,开始治愈她身体的伤痕,却发现身体的崩溃朝着无法逆转的方向走去。
哈迪斯用只有一半的声带,困难含糊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