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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大地没有我的位置,唯一信仰我的地方是赢了竞技会那个人间国王的国土。”
泊瑟芬立刻拼命收刮那个阴森竞技会的回忆,那个拍起马屁砰砰响的国王,管理的是皮洛斯还是什么地方?
以后千万绕道走。
想到那个国王,她嘴也忍不住甜起来,“没事,你这么好以后会有更多的地方崇拜你的。”
哈迪斯对她的敷衍依旧显得耐心十足,“大地非常排斥我,我们站立的地方是大地的躯干。如果有机会,翻滚的土地将会将我吞噬压制在泥土里,碾碎我的身体与骨头,让我与石块混在一起,不让我回到冥府。所有崇拜我的地区都会失去大地的庇佑,而随时有灭顶的灾难。”
德墨忒尔的怨恨异常强大,能让沉睡的盖亚对他起了毁灭的杀意。
泊瑟芬完全不知道他这么招人恨,哈迪斯管理冥府前是大闹天宫了吗?人怕死不待见他就算,神又不死,为什么也这么恨他呢?
她都想替他鸣不平。
可惜当事人一副这很正常的样子,反而泊瑟芬因为他的回答而烦躁得想跺脚。
她想到回忆里,那个曾经神采飞扬的哈迪斯,又看看现在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家寡人神,一口气简直憋得不上不下的。
“那你千万别被发现,免得被压死……”泊瑟芬说到一半,反应回来哈迪斯不会死。
如果被石头砸烂了粘不起来,还要永生永世清醒地感受这一切痛苦,死亡才是救赎吧。
哈迪斯安静凝视她一会,才确定她是真的为他担心,禁锢的牵手动作也松懈开,担心抓红她的皮肤。
泊瑟芬看到有人在卖芝麻,想起三头犬喜欢蜂蜜饼上的芝麻,刚要询问能不能用好看的盘子换一捧,就看到她站立的地方开始出现裂缝。
裂缝一开始如蛛丝般细微,又骤然裂开扩大,脚下的实地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虽然她已经默认这个地方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但是这不按牌理出牌的海洋,跟无理取闹的大地,都让她理智的神经性摇摇欲坠。
人群已经乱了,说着阿提卡方言的当地人跟来自半岛上的阿卡迪亚人,都惊恐地扔下粗重的货物,毫不犹豫往卫城的方向狂奔哭嚎而去。
泊瑟芬勉强在各种尖叫中辨认出其中一种听得懂的语言,他们在大喊:“神发怒了,快去圣殿求庇佑。”
哈迪斯牵着她的手却没有动,他随意看了一眼开始地震的地面,就看到了德墨忒尔的信仰之力。
都满身诅咒,还能凝聚这么多的力量,看来这些年她确实得到了大量的信徒支持。
泊瑟芬完全站不稳,只能扒着哈迪斯有力的手臂,焦急说:“不会是你被发现了,大地真要压死你吧。”
哪有那么巧的事,他刚说完自己多招神恨,就地震了。
哈迪斯:“别担心……”
泊瑟芬刚要不担心。
他说:“是被发现了。”
泊瑟芬一口气猛提到喉咙口,都没来得及跟着别人一起逃跑,耳边就传来轰的一声。
地面被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掀翻,无数的巨石从裂缝里迸射出来,朝着哈迪斯砸来。
大自然的威力再次让泊瑟芬确定,这里的神真是好事不见干几件,抽羊癫疯倒是起劲,那些逃跑的人但凡有人错个脚跌倒都得没命。
哈迪斯伸手抱住泊瑟芬往后退开一步,所有的石头都像是看不见他,往两侧滚去。
他们的外在伪装因为黑雾重现而消失,满头鲜花的泊瑟芬没事干地被哈迪斯重新提上马车,她一脸淡定的沧桑,看来哈迪斯对付这场面很游刃有余。
难道是应付多了,才这么熟手吗?
马车离开地震的大地,哈迪斯直接往卫城上飞驰而去,黑雾里隐约看到一把长剑在形成,他打算直接砍下雅典娜的雕像头颅,取出橄榄后冲入大地裂缝回冥府。
让德墨忒尔单独在大地上享受失去一切的癫狂惩罚吧。
哈迪斯手指深入黑雾里,对准神像的石颈,刚要落下剑尖,大理石神像脸上的眼眸转动起来,僵直的石头躯体如野兽苏醒,手里的巨盾抬起,挡住了哈迪斯阴冷的攻击。
哈迪斯松开泊瑟芬的手,对她说:“马会护着你。”
说完,他如一弯弓利落地跃下马车,只是一个背影,就能看到他动作中压抑不住的疯狂冲劲。
泊瑟芬站在马车上,看到哈迪斯凶猛地挑衅神像的动作。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能清楚的体会到他发自内心的兴奋。
她顿时反应回来,冥府太安静了,连带着哈迪斯也只能被迫安静下去,久了大家都要忘记他曾经也是一个战士。
剧烈翻涌的黑雾中,神像开始崩塌。
泊瑟芬已经看不清楚哈迪斯的身影,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手绳的黄金鸟,当看到那顶如船头的石雕头盔落地的时候,她骤然扯下黄金鸟,鸟儿的羽翅如同盛满了自由而张开。
这一刻来临的时候泊瑟芬以为自己会害怕。
但是当她扒住飞鸟的后背,逃离开哈迪斯的马车时,心情竟然平静得可怕。
像是自愿坠入高崖的雏鸟,前方再黑暗,这个世界再陌生她都要自己去承担闯荡。
哈迪斯对她太好了,好得像是一个繁花满园的美梦,再不跑她就要被他的爱意溺死,迟早……会忘记回家。
而藏于云中的小爱神等到手酸眼困,他打了个哈欠就被猫头鹰啄了几下,“快,松开你的箭,射向她。”
厄洛斯迷糊地松开箭,冷酷的铅箭落入大地,朝着那个逃离的身影疾驰而去。
而立于厄洛斯肩头的猫头鹰也虚弱地吐出一口淡金色的血,栽倒下去。
不敢被宙斯发现自己行动的雅典娜,神魂藏于神像里,刚被哈迪斯重创。
而厄洛斯才后知后觉地醒过来,他挠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说完他趴在云上,去寻找自己随便射出去的铅箭,就望入一双暴戾到要撕碎他的眼睛里,那是哈迪斯的眼睛。
金色的大鸟上,阳光依旧茂盛得像是长了刺,热意舔舐着皮肤。
泊瑟芬却只感觉到冷,黑雾化为她惧怕的长蛇,死死纠缠着她打算逃跑的身体,站在金色鸟头上的冥神,遮住阳光,阴影落到她身上。
“泊瑟芬……”哈迪斯没有弯身,也没有低头,而是冷酷地看着她。
蛇代替他的手,抓住她的脚。
泊瑟芬只觉得皮肤上都是令她头皮发麻的黏腻感,还有冷得让她产生痛感的温度,她不敢低头就怕看到一堆蛇缠着她。
耳边传来哈迪斯轻声的自语:“我已经抓住了你,又怎么会让你逃离。”
上一次他心软的松手,他坠入了冥府。这一次如果又让她自由逃脱,那么他会坠入哪里?
塔尔塔罗斯?
哈迪斯感受到心里澎湃的爱意,自嘲地想,会坠入比塔尔塔罗斯更深的地方。
他手里抓着铅箭,只差一点箭头就要碰触到她的后背。
爱神的铅箭是爱而不得、爱后而悔、因爱反目的人的痛苦凝聚而成,碰到的人将怨恨爱情。
哈迪斯看着泊瑟芬那双有恐惧挣扎,却依旧对欲望空白清澈的眼睛,知道她不懂,只能轻声叹息。
然后哈迪斯化出弓,将铅箭搭在弦上,对准云上的厄洛斯。
人类的各种脆弱的痛苦低语,在死亡面前不堪一击。当铅箭飞出去的瞬间,死亡的力量缠绕而上,厄洛斯惊恐想要逃跑,却发现箭尖早已对准他的心脏。
爱神的力量来源爱意,死与憎恨爱的力量对他来说是最可怕的。
射出箭的哈迪斯手指一松,弓消失在指尖,他看着自己沾满恨意铅粉的手指,风一吹就散开了,这点力量连压制他体内爱意的资格都没有。
泊瑟芬无力趴在黄金鸟背上,苦中作乐在总结这次失败的经验,争取下次别犯同样的错误。
不过可能没下次了,刚才哈迪斯出现在她身后的时候,她才发现竟然有卑鄙无耻的家伙,在对她放暗箭。
又欠哈迪斯一条命。
所以哪怕他打算打断她的腿,她也咬咬牙决定不恨他。
哈迪斯终于半蹲下来,他伸手轻柔抚摸着她的头发,指尖扫过她正在发颤的睫毛,就在泊瑟芬担心他是不是要挖了她的眼睛的时候。
就听到哈迪斯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看到我报复他人的模样吗?谁碰触我的领地,刺破我的皮肤,让我的尊严受损,我都会变得不亲切。”
只是不亲切吗?正被蛇舔的泊瑟芬簌簌发抖……
哈迪斯:“你准备好承受我的复仇吗?”
泊瑟芬很想说,我们没仇啊,真没仇,有仇的是爱神那只箭。但凡当初她手没那么贱,补上那么一刀,他们两个就是陌路人了。
可惜已经踩爆他雷区的泊瑟芬很识趣地闭嘴,不敢再去点他的怒火。
她看到哈迪斯低下头,不敢看他的报复地闭上眼,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他的唇落到她的额头上。
她愣住,心如擂鼓,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惊讶。
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报复她的神明紧紧扣住她的手指,他刚才锐利得吓人的气势不知道何时彻底颓丧下去。
“可是我不想报复你,我只想上你的床榻。”
第66章 亲吻
代表哈迪斯的蛇潮从她的身体上慢慢退走, 泊瑟芬坐在鸟背上,浑身都是酸涩的痕迹。
她的手还被哈迪斯紧紧握着,这种让她指尖都感受到压迫的力道, 带来的细微疼痛感反而让脑子清醒点。
他半跪着, 背脊前倾着接近她,这是一个接近恳求的姿势,更是一个适合接吻的高度。
泊瑟芬仰头看他,四周是巨大的神像崩塌,大理石块砸向神庙与长阶的巨响,大地在他们脚下翻滚着寻找敌人。
哈迪斯剥开满身刚战斗过后的强硬的杀意,露出里面最真挚温柔,在对她求欢。
“我只想你的眼神永远落到我身上, 你哪怕只是朝我走近一步,裙尾下的脚踝颜色,都是倒入我视觉里的原始爱神之血。”哈迪斯体内热沸肆意的情感,被他坚固心性压制着。
而这份压制情感的理智,却被泊瑟芬逃跑的动作踩碎了一角。
连拥有最多信仰之力宙斯中了爱神之箭, 都会拼命追逐目标, 不惜用出最卑劣手段得到繁衍机会才会开始平息。
而他只是冥府石座上一尊凝固的雕像, 追逐她的时候并没有比宙斯的卑劣好多少,他愿意忍耐, 只是想让小心翼翼的她,愿意再朝他走近几步。
走到他面前,亲吻他最脆弱的脖子。
或者抬起脚, 踩住他代表尊严的后背, 与他做…爱。
这种憧憬对一个追求爱人的神明来说并不是羞耻的事情, 干脆袒露自己心里最深沉的渴望, 对他们来说就跟饮用奈克塔耳一样自然。
直接的告白带着扑面而来的异域气息,开阔的海域跟起焦的光线都不及这份情话的半分浓烈。
泊瑟芬连皮肤都是颤栗的,刚才是冷,现在是热。
习惯含蓄表达方式的人,面对这种咄咄逼人到接近战斗的爱情宣言,毫无招架之力,连开口拒绝的力量都消失在他执着求爱的眼神里。
要是真有谁能这么追求她,她都要心动了。
前提是真的。
所以泊瑟芬忍着泪不舍地揪了揪哈迪斯的爪子,企图用这个接近欲拒还拒的虚软动作,表现出自己坚定不移,绝不妥协的决心。
再不松手,再不松手她就、就让他继续握着了。
哈迪斯不止握着,还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里,让她感受到心跳的力度,他野蛮起来真没禽兽什么事。
泊瑟芬浑身紧绷地盯了他好一会,终于深吸口气,状态恢复冷静地回答:“下次我穿长点的衣服,你就看不到我的脚踝。”
至于那句想要跟你在床榻上,发生某些不可描述的关系的话,就被彻底不当人的她淡定略过去。
哈迪斯:“……”
泊瑟芬迟疑着再次退步,“要不,我连脸都包起来?”
一人一神相视许久,才见没有表情的神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像是惩罚又像是无奈的妥协。
泊瑟芬知道自己再次借着对方的忍耐逃过一劫,却已经没法松口气。她拒绝哈迪斯后,第一反应不是轻松,而是无比清晰的沉重。
无数的猫头鹰因为地震跟神像崩塌而苏醒飞过来,泊瑟芬躲避般地看向那些鸟,圆溜溜的鸟眼有着类人的恐怖光泽感,正阴森凝视着她。
这个世界怎么回事,怎么鸟都不可爱了,连圆乎乎的脸都颇有聊斋风,这不是衬得哈迪斯更加光彩照人吗?
简直是给她的拒绝之路添上更多的阻碍。
泊瑟芬突然为自己的坚强感动得要落泪,哈迪斯已经彻底疯了,她竟然成为了抵抗爱神之箭的最后底线。
那块他们签下的拔箭誓言泥板还在冥府的书架上,她天天都瞅着,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