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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万福-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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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兴侯夫人眉目轻展,只要映雪一道歉,这事儿也就过了,虞府也没得道理再继续闹腾下去了。
  可没等曹映雪认错完了,便有一个丫鬟匆匆走进来:“夫人,不好了,前院那头虞二爷和虞大爷连宴也没吃就出了府,还使了身边的人给虞二夫人和虞大夫人传话,让带了虞大小姐回府,老奴、老奴……”拦不住,也不敢拦了。
  虞幼窈眉儿轻弯了一下。
  夫人们一到了八亭角,众家小姐跟前的奴仆们,也都到了八角亭外候着,许嬷嬷和春晓也都在,却唯独不见了夏桃。
  事儿闹到了前院,便是曹映雪道了歉有什么用呢?
  闹都闹开了,哪儿还能糊弄过去?
  长兴侯夫人脸都僵掉了。
  姚氏也连样子也不做一个,打椅子里站起来:“事已至此,我这个内宅妇人却也不好擅自主张了去。”
  说完了,就带着虞幼窈,虞霜白两人率先走了。
  “虞二夫人,这……”长兴侯夫人伸了手要去拉扯,可这事都闹到了前院,她哪儿还敢拦人?
  一时间,可不得僵在那儿,连伸出去的手也忘记了收回来。
  却是连自个的脸也丢完了。
  姚氏走了,杨淑婉也不好坐着,拉了虞兼葭一道站起来,走到长兴侯夫人跟前:“我和葭葭怕也没得眼福继续赏花了,还请夫人莫怪。”
  话儿说完了,她就急着要走。
  哪知长兴侯夫人一把拉扯了她的手,捏着帕子抹了眼泪:“虞大夫人,你可不知道了,这花会,府里头是打月初就开始筹办了,原也是想趁着殿试之前与众家夫人一道热闹了去,哪儿晓得,好好的花会却是办成了一场笑话,长兴侯府没脸了,七姐儿半大的孩子,连名声也毁了一个干净,还连累虞大小姐受了委屈,我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明真相的人听了,还当长兴侯府才是受害方。
  想到方才花会上发生的事,杨淑婉也是心有戚戚。
  虞幼窈可真真是个祸害,长兴侯府是何等勋贵人家,竟也被她闹腾得灰头土脸,面子里子也都丢尽了,曹七小姐是何等知礼的一个人,竟也被她祸害得名声尽失,真真可怜了去。
  长兴侯夫人原是装腔作势掉了泪,可话儿一说开,就真哭了起来:“我家七姐儿做什么故意跟自家过不去?在自家花上闹腾得自家没脸了?可不得叫我娇惯了去,也是有口无心……”
  曹映雪狼狈地坐在小杌上,捏着帕子哭得眼睛都红肿了,还穿着之前那一身,鹅黄的衣裳,遮掩不住身上一片脏污的茶渍,显得狼狈极了。
  这会儿,事儿闹大了也就真正知道怕了。
  杨淑婉见状,忙道:“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了曹七小姐,姐儿们凑一起一道玩儿,难免会生出口角……”
  长兴侯夫人等的就是她这话:“我与大夫人相识一场,也是交浅言深,我家七姐儿是什么性儿,你往常也是见过的,她也是有口无心,是绝没有辱虞府门楣,指摘虞老夫人教养的意思,一定要和虞大老爷好好解释一番……”
  若只是后宅妇人们的是非小事,便也是道个歉,拿些好物赔偿了,也能息事宁人。
  可大户人家,哪家哪户不重教养?不重门风?
  尤其是像虞府这样的书香门第,讲究尤其大,一旦牵扯上了“教养”这样的话儿,闹到爷儿那头就不能善了。
  长兴侯夫人是有口难言,心里恨毒了虞幼窈这胚子,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让虞大夫人从前使些气力。
  听闻虞大老爷对这个继室,却是十分敬重。
  对虞兼葭这个二女儿,也是十分宠爱。
  杨淑婉连忙道:“夫人可别这么说,我是知道,夫人是最温和不过的一个人,曹七小姐也是知礼得很,今儿这事也是误会,我回头仔细跟老爷说一道。”


第270章 秋后的蚂蚱
  一听这话,长兴侯夫人终于好受一些:“还是夫人理解我……”
  虞兼葭让茴香与艾叶一左一右地扶着,站杨淑婉身后,弱弱地缩着肩膀,连气儿也不敢大声喘一下,生怕惹了旁人的注意。
  藏在裙底的脚,却疼得她身上止不住地冒着冷汗,里头薄薄的一层内衫,已经湿透了,凉腻的衣裳,紧贴了身子,连她的身子也一并凉透了,瘦弱的身段儿,也隐隐地抖颤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冷得?
  抑或是二者都有?
  她原是打算,趁虞幼窈毁了名声之际,就将扭了脚的事表露出来。
  如此一来,大家也会理所当然,将她扭了脚的过错,算到虞幼窈身上,所以才忍了脚疼不说。
  可事到如今,她却是不敢表露了。
  在座的哪家姐儿不是金娇玉贵,姐儿在旁人家里伤着了,可不是什么小事,曹映雪与虞幼窈闹了这么一出,长兴侯府已经够丢脸了,若让人知道,她方才在长兴侯府伤了,岂非更让人觉得,长兴侯府待客不周,宴客失仪,长兴侯府就更加没脸了。
  如此,便只能自己忍着。
  可养在深闺的小姐,哪儿受过这样的疼痛与,便越发觉得难以忍受,这长兴侯府也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虞兼葭疼得越发难忍,长兴侯夫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柔声说:“虞大夫人可真是好教养,瞧瞧葭葭这孩子,可真是乖巧又懂事,便是在花会上,也是难得规矩安静,哪儿像我家七姐儿,叫我娇惯得不成样子了。”
  一边说了,长兴侯夫人一边撸下了腕子上的赤金镶红宝的臂钏,不由分说便套进了虞兼葭的腕子上。
  “夫人,这、这太贵重了,可使不得……”虞兼葭白着一张脸儿,反应过来后,连忙就要伸手去摘了臂钏还给长兴侯夫人。
  让虞幼窈这般闹腾了一场,她却是不好再收长兴侯夫人的东西了。
  长兴侯夫人握着她的手,亲切地说:“小孩子家家的,穿金戴银才好看,可不行太素了去。”
  长兴侯夫人执意要送,虞兼葭哪儿再继续推辞?
  恍然间就想到,当日在宝宁寺,打宋老夫人手腕上,戴到虞幼窈腕子上的羊脂玉镯,顿时觉得连脚也不那么疼了,眉目也不禁轻翘了一下。
  杨淑婉瞧向了虞兼葭,忙声道:“还不赶紧谢谢长兴侯夫人。”
  虞兼葭唇边露了一个羞涩地笑容,只是脸色太苍白了些,显得病弱:“长者赐,不可辞,多谢夫人!”
  长兴侯夫人瞧了一眼她的脸色,便挪开了目光。
  心里倒是有些惋惜,大约折腾了一阵子,虞三小姐瞧着脸色惨白的,看来身子骨确实太弱了一些,这样的身子骨,便是性儿再好,显贵人家却也是不敢要的,免得伤了家中子嗣。
  而她一般想的,还有在场一众暗暗关注长兴侯夫人的夫人们,姐儿们的性情,是要从打小就要仔细相看的,将来也好心里有底,无论是交好,还是结亲,也能自个儿心里明白,也就不能叫人轻易糊弄了去。
  这样病弱的身子,真是可惜了。
  ——
  长兴侯府后门的幽巷里,不知何时停了一辆灰布马车,从外面看着不起眼的马车,内里却很大。
  宝宁寺离京里至少也得一个多时辰。
  但周令怀是让暗卫背着,直接打山里下来,马车也专挑近道走,节省了大半路程,生生半个时辰就到了京里。
  马车内摆了一张小几,上面烧着小碳炉煮茶,鲜爽醇香的茶,伴着一丝一缕的药香,弥漫了满车。
  周令怀眉目低敛正在分茶,他技法熟烂,下汤运匕,别施巧决,一举一动都透了雅人致深的意趣。
  不大一会儿,茶面汤纹涌动,凝汇了一个“虞”字,却是须臾即逝,来不及眨眼,又凝汇了一个“幼”字,转瞬即变了一个“窈”字。
  一汤三变,当今世上能做到这点的,只怕也没得几个。
  暗卫精通一些口技法,将虞幼窈与曹映雪之间的口角,也模仿得唯妙唯肖。
  周令怀拿了茶斗,瓢了一斗斟进茶碗里,蟹爪天青的汝窑茶碗,宛如堆脂莹润,金黄的茶汤,盛于碗内,清净透彻,宛如一汪琥珀。
  他低头闻茶,眉目微敛,墨长眉,压着眉骨,如一把锋刀裁入了鬓边,耳边是暗卫一字一句的禀报。
  “可是没叫人白白欺辱了去。”
  暗卫可算松了一口气。
  “但,”周令怀搁下了茶杯,杯底磕碰着小几,发出“咯噔”一声:“这茶杯不该用泼,应该用砸。”
  最后一个“砸”字,叫他咬重了一个音,透了一抹狠戾。
  暗卫的心跳,顿时也如这茶杯似的,被高高端起,又被沉沉搁下,发出了一声“咯噔”声响,险些没将脑袋也垂到地上去。
  心道——
  虞大小姐到底也是一个大家小姐,泼人一脸茶水,这举止已经有些出格了,若茶杯是“砸”出去的,就算是曹映雪的错处,也难免会让人觉得她没得轻重,下手太狠了。
  “这秋后的蚂蚱,我原是不打算理会,由着他们上窜下跳地蹦跶,但,”周令怀端了茶杯,倒掉了杯里的凉茶,重新拿了茶斗,瓢了一斗茶斟进了杯里头:“这要蹦跶太过,让我心里不痛快了,就少不得要先断了一条腿,让他蹦跶不起来才是。”
  暗卫心里一“咯噔”。
  周令怀端起茶碗,低头嗫了一口:“把花会上的消息送进宫里去。”
  暗卫连忙低头:“是!”
  空气也变得安静,小几上的茶烟一丝不苟地向上升腾。
  过了半晌,沉邃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走吧!”
  车夫拉住马缰,低头打着响鼻的黑马,顿时仰头轻嘶,就转了一个方向,“哒哒哒”地朝暗巷外头走去。
  耳边响起了车轱辘声,周令怀掀了车帘。
  一辆马车地从旁边经过,车窗开着,马车轻轻颠动,掀了里头的挂帘,隐约窥见虞幼窈侧颜处,发红的眼尾——
  荏柔纤弱!
  周令怀双手倏然紧握,伴着细微的咔嚓——”声,手里的汝窑茶碗应声而碎,轻微的声音短促,尖锐。
  令人不安的气息在车内缓缓流淌……
  直到旁边的马车,渐行渐远,周令怀才收回了目光:“去食膳斋。”


第271章 真是个妙人儿
  长兴侯夫人将杨淑婉送上了马车,一回到花厅,镇国侯夫人何氏,也领了宋婉慧,推说家里老夫人身子不好,要先走一步。
  长兴侯夫人心里发苦,哪儿能拦了旁人回家“尽孝”了去。
  镇国候夫人何氏带着宋婉慧一道上了马车。
  宋婉慧眼儿亮晶晶地:“娘,窈窈可真是个妙人儿,你可不知道,那会儿曹七小姐上赶着找茬,我和齐六姐姐却是为她好生捏了一把冷汗,原也是要帮腔,哪儿晓得,窈窈是一女当关,万女莫敌……”
  何氏听得是哭笑不得:“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哪儿行这样改了用。”
  宋婉慧就将八角亭里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道:“窈窈一句《烈女传》一出,曹七小姐当时就跟被雷劈中了似的,连在场的各家小姐,也都闹了一个没脸,恨不得拿了帕子挡了脸呢。”
  何氏有些惊讶:“进退有度,不卑不亢,这心性可真不一般。”
  宋婉慧点头:“可不是嘛!”
  何氏瞧了女儿一眼,就道:“虞大小姐是丧妇长女,便是打小在虞老夫人跟前长大,教养得再好,往后无论到外头走动,还是再大一点相看人家,旁人难免会将她看低了,轻视了去,像长兴侯府今儿这般作贱她的,也是少不了的。”
  宋婉慧深以为然。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倘若请了许嬷嬷的人是虞二小姐,甚至是虞三小姐,曹映雪也不敢这样作贱了人去。
  长兴侯夫人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想要毁了虞幼窈的名声。
  这一切根源,却也是因虞幼窈是丧妇长女,便是叫人拿了“教养”作伐,也是事实,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何氏继续说:“今儿这事,曹七小姐是有心欺辱,虞大小姐却是将计就计,有心算计,她先拿女子的教条闺范作伐,让曹七小姐丢了脸,却也从侧面展露了自己熟知教条闺范的良好教养,在众家小姐跟前立了威,以后在贵女圈里头,就没人再不长眼睛,说她没得教养。”
  宋婉慧也是一脸唏嘘:“也亏得是窈窈自己厉害,换作旁人,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拿了“丧妇长女,无教戒”这样的话儿作了伐子,怕也要捏了鼻子认,当场就丢了脸,往后在圈子里,怕也是抬不起头来。”
  何氏点头:“长兴侯夫人兴师问罪的时候,虞大小姐拿了祖母虞老夫人作伐,却是将堂堂长兴侯夫人也唬了去,今后,哪儿还有人会因“丧妇长女”之名,而看低了她?虞大小姐小小年岁就长了城府,她是踩着长兴侯夫的威名,为自己谋了一个一劳永逸,谋了一个好教养的名声,连威宁侯陆五小姐也不如她,等再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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