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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昭坐到凳子上,接过了宋婉慧手中的茶镊:“我来!”
宋婉慧惊了一下:“你要亲自烹茶?”
大哥天资聪颖,打小就展现了非一般的天赋,父亲为免家中庶务杂乱,扰了他的心性,不仅单独在府里划了一大块地方,给他建了一座院子,甚至在他七岁的时候,将他送进了宝宁寺,说寺里清净,也更能静心读书。
大约也是如此,大哥的性子淡漠,与她也不是太亲近。
她长这么大,还没喝过大哥亲手烹的茶。
宋明昭淡声道:“《本草经》记载,竹沥乃天之神水,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不食,非竹水不饮,端午节前后的竹沥,更属难得。”
第343章 这不是亲哥吧
宋明昭一边注意着火侯,待盏内沸了边,不疾不徐地夹了茶,放进了茶盏里:“我是担心你糟蹋了这难得的好物。”
饶是温婉如宋婉慧,也不禁气结:“我也是打小就学了茶艺,怎就糟蹋了好物?!”
宋明昭时不时拔弄炭火,并未搭话。
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德性,让宋婉慧越想越气:“都是当哥哥的,差别怎就那么大,窈窈的表哥,不仅会指导窈窈练字、课业、琴艺,还会给窈窈做香扇、斫琴,窈窈十岁生辰那日,还送了窈窈一个桃花冻石的刻章,虞二小姐说,那是周表哥花了许多时间亲自雕得,连她父亲瞧了,都是赞不绝口呢……”
宋明昭呼吸微缓,打断了她的话:“是虞府那位从幽州而来的表亲?幽州挥指佥事家唯一的公子?”
宋婉慧又是一愣,倒是没想到大哥会对周表哥的事感兴趣:“嗯,就是他。”
见盏中的茶上下翻滚,宋明昭炉中的炭火拨开了:“叫什么?”
宋婉慧下意识回答:“似乎叫,周令怀!”
“他与虞府大小姐感情很好?”茶已经到了火候,宋明昭拿了茶斗,瓢了一斗茶,斟进了茶杯里。
放置了片刻,便端起茶杯,送到鼻间轻轻一闻,淡漠的唇间,便也透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显然对自己烹的茶十分满意。
宋婉慧见他只顾着自个自斟自品,气得不想说话了。
果然!
这不是亲哥吧!
宋明昭嗫了一口茶轻品,竹香透了一丝甘冽,与茶内一丝药苦,相辅相成,入口便透了一丝轻涩、微苦,入喉咙便甘冽醇厚,入腹又觉得香沁五内,茶魂入窍,又觉得口中丝丝回甘,缠绕不去。
宋明昭瞧了自家妹妹一眼:“怎么不说话?”
宋婉慧一边品茶,一边道:“窈窈与这个表哥极亲近,三句话,两句不离表哥,而且她这个表哥,也是个厉害人,听说不仅是天人之才,而且擅琴、棋、书、画,窈窈屋里就挂了不少周家表哥的书法、画作,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出神入化,只可惜坏了腿……”
宋明昭呼吸轻滞。
便又想到了四月初八那日,虞家大小姐站在菩提树下许愿的画面。
禁不住猜测,当时虞大小姐许了什么愿?
是不是与她这位周表哥有关?
宋明昭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就转了话题:“烹茶用的茶,是虞大小姐送给你的药茶?”
宋婉慧点头:“是窈窈取了竹露,自己做的药茶,用竹沥烹煮此茶,自当别有一番滋味,是不是很不错?”
宋明昭“嗯”了一声。
宋婉慧瞧了这么大的院子,提议:“大哥,不如也在你的九昭轩种一片淡竹,这样每年端午逢雨,便也能凿竹取沥,烹茶煮水。”
宋明昭瞧了满院名贵的花木,铲了竟也不觉得可惜。
宋婉慧没听到大哥回答,便知道,自己打算落空了。
她这个哥哥打小就油盐不进。
怕不是亲哥吧!
正胡思乱想着,宋婉慧便听到自己性子淡漠的大哥,出声:“钦天监断测,明儿天晴,护城河里的龙舟赛照常进行,你可邀请虞大小姐一道去看。”
宋婉慧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虞府大房这边老弱病残也确实不好出门,之前长兴候的花会,已经麻烦了二房许多,想来窈窈也不好再与二房一道出门。
这难得的端午龙舟赛,大约没机会瞧了。
若她给窈窈下帖,邀请窈窈一起看龙舟赛,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是大哥什么时候关心这种事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大哥没少从她这儿拿窈窈做的药茶吃,依大哥的性子,能有此提议,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宋明昭转头交代了身边的小厮:“将南面那处小山头上的花木铲了,改种淡竹。”
早年京里时兴引山、引水入院。
他的九昭轩便填了一处山包,种了不少名贵花木,从前觉得倒也不错,可今儿却觉得种竹子似乎更雅一些。
他抬目望去,恍惚间竟瞧见了一片竹林,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穿了一身粉艳,正指挥着下人们凿竹取沥。
宋明昭突然觉得眼晕,他用力摇晃了头朝那处瞧去——
恍惚的画面尽数散去,耳边却依稀听到燕啭娇哝的声音:“宋明昭,我用竹沥煮茶给你吃好不好……”
声声入耳,字字入心,却半点也不真切。
宋明昭心悸得厉害,猛然捂着胸口不住地喘息。
“大哥,你怎么了?”见他有些不对劲,宋婉慧连忙上前,扶着他坐下,就瞧见他脸色白得厉害,竟隐带了一丝青灰,显得枯槁。
“没事,就是有些累了。”宋明昭喘了一口气,颤手端起了茶,送到唇边喝了几口,慢慢地,心中的悸动,便也平复下来,脸色也恢复如常了。
宋婉慧有些不放心:“要不要变禀了母亲,请御医上门瞧一瞧?”
大哥方才的表情实在太可怕了,竟透了一股死灰一般的病态,仿佛人没死,可心已经行将就木。
她实在难以形容,心里总觉得不安。
宋明昭摇头:“我书房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不待宋婉慧回答,他已经起身,大步走出了八角亭。
宋婉慧见他龙行虎步,也确实不像有事,也就放心了。
回到了书房,宋明昭怔然地坐在书案前,方才那恍惚间的模糊画面,不知为何,却令他心如刀绞。
他铺了宣纸,提了笔,闭了眼睛,半晌之后睁开,一片竹叶在他的笔下画成……
虞府里头,虞幼窈收了宋婉慧的礼物,见是十分精致的香囊,也是很高兴,把玩了一会儿,就让春晓仔细着收。
接着,便与表哥一道坐在潇湘林附近的亭子里煮茶。
虞幼窈双手捧着香腮,瞧着表哥碾茶为末,单手执壶,冲沸水由上而下,时高时低,时急时缓,时快时慢,注入盛有茶末的盏内。
茶、水相遇,汤纹水脉顿时变幻出了各种各样的图纹,有山川花鸟,虫鱼走兽,宛如一幅幅水墨丹青。
第344章 原谅表哥一次(求月票)
虞幼窈瞪大了眼儿,一脸惊奇:“表哥,分茶竟然还能这样玩?!”
周令怀轻笑:“分茶手法各有不同,我用的是注茶法,与你所学的“搅”茶法,是有些不同。”
“表哥,可真厉害呀!”之前许嬷嬷也提过“注茶法”,但许嬷嬷本身并不精通注茶法,所以就没教她这个。
周令怀将分好的茶,递给了虞幼窈:“尝尝看。”
虞幼窈双手捧过,低头轻闻了后,笑道:“茶气鲜香,甘醇,”说完了,她嘬了一口茶,含在舌尖滚了滚,这才入了喉咙:“既有茗茶之醇厚,亦不失竹沥水的清冽,我还是头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茶,表哥真棒。”
周令怀低笑了一声:“表妹谬赞了。”
虞幼窈捧着茶杯:“竹沥虽然是好东西,可性微寒,我做了八珍糕,袪湿行气,搭着一起用,表哥千万不要光喝茶。”
表哥每到雨天就犯了腿疾,她也是昨儿才想到了八珍糕,这是一种养生甜品,有健脾养胃,强身健体,袪湿行气功效。
她还往里头加了灵露,固本培元却是极好,正对了表哥的症。
周令怀就瞧了桌子上一小盘八珍糕,里头只摆了八块,上头印了“福,寿,康,宁”等字样,做得十分轻巧:“你亲手做的?”
虞幼窈点头:“八珍糕里用了少量人参,是大补之物,表哥最多吃三块,就不能再多吃了,不然虚不受补,反而补坏了身体。”
表哥身体弱了一些,需大补元气,多吃两块也是使得。
但不能过量。
周令怀坐着没动,便也想到了这段时候,每逢雨天,小姑娘都会洗手为他做汤羹,滋补身体,一次也没有落下。
见表哥没动,虞幼窈便就着帕子,捻了一块八珍糕,递到表哥跟前:“知道表哥不喜甜食,所以我少放了糖,味道一点也不甜腻,表哥尝尝看。”
周令怀却觉得,就是放了十斤糖,他也能吃下去,就伸手接过了八珍糕,低头吃了一口。
八珍糕入口即化,大约是用了药材,糖放得少,味道微苦,又巧妙地融入了一缕甜,非但不难吃,反而十分顺口,竟完全对了他的胃口。
虞幼窈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好不好吃?我之前尝了一些,觉得有些苦,也不知道表哥喜不喜欢。”
周令怀倏然笑了:“很好吃,我很喜欢。”
是真喜欢。
见表哥眼尾缓缓上挑,眼里透了一抹愉悦,虞幼窈就知道是真喜欢了,连忙道:“表哥喜欢,以后我经常做给你吃,八珍糕固本培元,对你身体好,又比较耐放,你每日吃一块,做一次能吃许多天,也不会费太多功夫。”
周令怀颔首:“好。”
两人一边品茶,吃糕,虞幼窈就想到了明儿的端午节:“明天表哥巳时(9点)就到窕玉院,我们一起包棕子,端午节要一起过才好玩。”
小姑娘提及了端午节,便也不像那日,眼里透了遗憾,周令怀点头应下了。
虞幼窈又想到了礼物的事:“我给表哥准备了礼物,表哥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小姑娘眼里透了好奇,周令怀倏然就想到,之前问他生辰礼物的事:“表妹亲自发话了,自然不能怠慢了去,不然又要哭鼻子了。”
虞幼窈也想到了那桩,顿时大窘:“谁哭鼻子了,还不都怪表哥你坏,故意逗我,我才会……哼,总之都怪表哥,表哥居然还敢提,真是太过份了。”
周令怀想笑,但在小姑娘又娇又凶的表情下,却生生忍下了笑,一本正经道:“好,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提,可好!”
虞幼窈哼了哼鼻子,勉强道:“看在表哥道歉这么有诚心的份上,这次就原谅表哥一次啦!”
说完了,她自个就先笑了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柳儿就匆匆跑了过来:“小姐,松涛院里闹起来了,四少爷哭闹着要找娘,打砸了不少东西,下们人劝也劝不住……”
周令怀沉了沉脸,有些不悦。
虞幼窈转头瞧了表哥,弯了弯唇儿:“我先去松涛院看看,今儿天气湿凉,表哥在外头呆了许久,也该回去了。”
周令怀点头:“你先去吧,我再坐一回儿就回青蕖院。”
这段时间,他忙,小姑娘也忙,虽然每日也在见面,可小姑娘课程加了一门《天工开物》,便也没有太多闲暇时候。
今天倒是难得便得浮生半日闲,却让虞善思搅了去。
虞幼窈又蹲到表哥面前,拉了拉表哥腿上的绒毯,又握了握表哥的手,又嘱咐了一遍:“最多再呆一盏茶,就不能多呆了,不然受了湿气,你的腿又该疼得厉害。”
上次表哥腿疾来势汹汹,把她吓到了。
搞得现在每回下雨天,她都紧张兮兮,变了法儿地想帮着表哥滋补身体,身上暖和了,腿也能舒坦一些。
周令怀笑得一脸无奈:“知道了,小管家婆。”
虞幼窈听了这“小管家婆”三个字,有些不乐意地噘了嘴,但也没说什么,毕竟现在家里确实是她在管家。
小管家婆似乎也没叫错。
只是干嘛要叫一个“婆”字,感觉把她叫老了。
虞幼窈恶作剧似的,冲表哥做了一个鬼脸,这才和夏桃一起去了松涛院。
虞善思昨儿溺水,昏迷了一整晚,今儿上午一醒来,就哭闹着不住松涛院,要去主院找娘。
下人们就说,大夫人头症严重,搬进了静心居养病,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虞善思不相信,就要去嫏还院找姐姐。
下人们又说,三小姐昨儿犯了病,胡御医上门为三姐诊治之后,说三小姐需要静养,嫏还院闭了院子。
这下,虞善思哪儿还能忍得住,当场就发了火,闹腾起来了。
虞幼窈一进屋,就听到内室传来“哐当”,“砰咚”,“哗啦”的打砸声,还有虞善思嚎哭大叫的声音。
柳儿打了帘子,虞幼窈走进了屋里,一眼就瞧到了一室的狼藉,地上乱七八糟,全是虞善思打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