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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宗慎略一沉吟,又道:“幽王含冤,长兴侯固然是罪大恶极,但误杀功臣良将,对帝王来说是亦是失德,失仁,失义的过失,于德行有亏,于威严有损,于名声有瑕,皇上不可能没有顾忌的。”
说到这里,他话锋微微一顿。
半晌之后,虞宗慎才继续道:“别看皇上现在杀红了眼睛,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式,但等到长兴侯三司会审结束,轮到幽王真正洗清冤屈之时,反而会重拿轻放。”
虞老夫人一听就明白了,又是一叹:“重拿轻放,这是帝王心术,前头杀的人越多,到了后面朝臣们诚惶诚恐,就越担心牵连越广,祸事会轮到自己的头上,毕竟幽王之死,满堂朝臣没一个敢摸着自个的良心说,自己是无辜的,狗急了难免跳墙,一向倾轧争斗的朝臣们,反而会拧成一股绳来,阻止皇帝,皇帝虽为君王,但亦需朝臣辅佐社稷,不可能不顾及众臣们的意见,届时幽王洗冤平反,反而不会太容易。”
谁都知道皇上正在气头上,没谁愿意触皇上的霉头。
再加之,目前皇帝杀的人虽多,却都是当权者推出来的替死鬼,却并没有触动,那些正真有权有势的内阁辅臣,功勋武将的利益。
他们自然乐意让皇上杀个尽兴,出了这口恶气,他们反而更安全。
一旦涉及了自身利益,朝臣们是什么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
虞宗慎想到了内阁里一些老臣们的作派,深以为然:“确实,幽王受长兴侯,及北境官员、豪绅联手迫害,这是毋庸置疑,即便能顺利平反,但其中能作的文章也是大了去,依我对他们的了解,少不得要借一些捕风捉影,不轻不重的罪名,却有损名声的污名,往幽王身上扣,幽王名声有污,失德了,帝王的过失反而就不会那么严重,届时皇帝为了顾及幽王的名声,这件事重拿轻放,也是理所当然。”
朝臣们还能说,是幽王失德,所以北境的朝臣,和豪绅才会联合起来对抗幽王。
毕竟,这些人谋害皇室血脉,罪大恶极,总归是要砍头的。
流言传出去了,是真是假谁又知道呢?
第402章 帝王心术
这般看来,幽王便是被人害死了,便是被洗冤平反,损了名声,天下人也不会再一边倒地认为幽王好。
幽王已死,便是扣些污名给他,他还能打坟包里爬出来辩驳不成?
虞老夫人一皱眉头,却不喜朝臣们这些腌臜手段:“但,若是殷世子平乱大捷,皇上声威大振,幽王平反冤情更顺理成章,殷世子何等聪明,定是算透了人心人性,极明白这道理,所以才会自请平乱。”
之前虞老夫人便觉得这位殷世子,是潜鳞之蛟,如今看来还是小瞧了去。
周令怀低头喝茶,狭长的眼中难免透了几分嘲讽之意。
从叶寒渊敲登闻鼓的时候,他就猜到了,父王的冤情没那么容易洗清,不说这里头,朝臣们干系甚大,不会坐而视之,便是狗皇帝自己,也有颇多顾忌,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死去的皇弟,置自己的名声威严于不顾?
所以,在他最开始的计划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平反”冤情。
叶寒渊进京之后,敲登闻鼓将长兴侯的罪名大白于天下,加之带进京的证据,长兴侯想赖也赖不掉,等叶寒渊进了大殿,直接刺杀狗皇帝。
届时,山东李其广,再以“昏君当道,残害忠良”的名义,高举“为民请命”的反旗,反动叛乱,狗皇帝残害忠良,为天下人不耻,父王的冤情自然明了。
就是这么简单,一针见血。
便是如此,他也不后悔改变了原来的计划。
有些事,绕些圈子总归能达到目的。
但有些人,既然决定要护了,就要护到彻底,不能有丝毫犹疑。
虞宗慎话锋又是一转:“幽王一案,让皇上对朝臣们失去了信任,眼下幽王平反在即,皇上面临了一大难题,那就是一旦幽王平反成功,殷世子该不该承幽王王位,继幽王遗志,掌幽州30万兵马,主幽州战事,皇上想用殷世子,但殷世子弱岁,残腿,病弱,让他实在放心不下,索性让他去山东平乱,试一试殷世子的能力。”
虞老夫人也是腻味得慌:“就算殷世子平叛大败,一个弱岁、残腿、病弱的少年,也并不足以损了大周威严,皇帝一来成全了殷世子仁、义、忠、孝之心,能落一个好名声,二来又利用殷世子,试探了山东的军情,再派更有经验的武将前往平叛,也会更有把握。”
这就是帝王心术,看似荒唐的背后,总隐藏令人胆寒的算计。
皇上派羽林卫保护殷世子,明显还是看重与这个侄儿的情份,但是所谓的亲情血脉,总挟裹了各种各样的算计,反而更加可怕。
虞宗慎略一颔首:“殷世子,也是尽算了君心,想要借着平乱之功,获得皇上的信任,重掌幽州30万大军。”
帝王心术固然深沉,却也不如殷怀玺此子将计就计,顺水推舟,来得深不可测。
所以,这一切是殷怀玺算计好的。
从叶寒渊敲登闻鼓开始,朝堂上的局面,就都在殷怀玺的掌控之中。
虞老夫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历史上,少年得大志之人不在少数,如他这般野心昭彰,妄图以一介残躯,封王掌兵之人,唯独一个殷怀玺,”她转头瞧了周令怀,周令怀与殷怀玺是少年友人:“你觉得,殷怀玺此去平叛,有几成胜算?”
眼下因幽王一案,各地“民愤”四起,李其广更是顺理成章,打了“为命请民”的幌子发动叛乱。
满朝文武谁不请楚,一旦朝廷平叛大败,李其广声威大噪,稳坐山东,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反周势力加入李其广,各地“民愤”也会愈演愈烈,届时天下势必将乱。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自请领兵平叛。
没有必胜的把握,也不过是赔上一家老小的人头。
“十成!”周令怀搁下茶杯,漫不经心地开口。
不光虞老夫人,就连虞宗慎也是面色一惊,问:“山东情势复杂,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如今李其广联合氏族形成一股势,足见他在氏族,在当地的威望。”
周令怀淡声道:“至多三个月,殷怀玺必大胜归朝。”
虞老夫人和虞宗慎齐齐失语。
不仅有十成把握,而且只需要三个月,就能平定山东叛乱,到底是他们小瞧了殷怀玺,还是周令怀高抬了殷怀玺?
这话看似没有缘由,但是细思则极恐。
周令怀点到为止:“殷世子的目的很明确。第一,顺理成章的为幽王平反冤情;第二,获取皇上信任,执掌幽州兵权,而这两样又都和山东平叛脱不开干系。”
此言一出,虞老夫人和虞宗慎也不禁面露惊容。
一个活了大半辈子,是人老成精,一个是内阁次辅,执掌大权,两人没一个是简单的,哪儿听不懂这话?
周令怀分明就是隐晦地提醒。
从叶寒渊敲了登闻鼓开始,朝堂大局已经尽在殷怀玺的算计之下,甚至是山东的大局,也尽在殷怀玺的掌控之中。
如此看来,殷怀玺又何止是一个可怕了得?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虞老夫人很快就镇定下来,又问:“殷怀玺能重掌幽州吗?”
殷怀玺确实是算计精深,处心机虑,但幽州地域复杂,是中原边缘腹地,距离京兆不过两千里之地,精兵良马千里奔袭,最多三五日就能到达,与京兆交相呼应,内能震慑藩王,外能抵御外敌,是大周朝最强有力的一道防线,皇上真能放心将幽州交给一个弱岁,残腿,病弱的少年来镇守?
即便是,殷怀玺平定了山东叛乱,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这件事也存在很多变数。
毕竟君心难测。
满朝文武这一关就过不去。
周令怀轻笑:“殷怀玺,是闲云先生带进宫里的。”
虞老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凝住没动:“原来如此,山东平乱有功,再加上大德之人的举荐,可保万无一失,这位殷世子,当真是,”她话锋轻顿,半晌才叹道:“算无遗策!”
第403章 深藏不露
虞宗慎却转头瞧了周令怀。
母亲觉得殷怀玺算无遗策,他却觉得周令怀才是真正深不可测。
屋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周令怀搁下茶杯,淡声道:“过几日,我要回幽州一趟,短则一两月,长则三月必回。”
虞老夫人有些惊讶,但并不意外:“现在看来,最迟三个月,幽王一案也该尘埃落定,到时候周家冤情昭雪,确实该回去一趟,只是幽州路途遥远,那边的也正乱着,你多带些人,多注意安全。”
幽州的事,也只能周令怀自个回去处理,虞府却是插不上手。
周令怀颔首。
朝臣是万不可与藩王牵扯上关系,一旦惹了天家猜忌,就会招致杀身之祸,所以他不能向虞府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一直呆在虞府,用着“周令怀”的身份。
平叛在即,他必须寻一个合适的借口离开虞府。
回幽州倒也合乎情理。
此时,镇国侯府——
镇国侯宋修齐也提起了殷世子,自请领兵去山东平叛一事。
宋老夫人仔细听着,不时端起茶来喝,淡淡的药苦入了嘴,进了喉咙,便也觉得心中的烦热,也缓和了许多。
这药茶,还是上回端午节,姚黄打虞府带回来的。
虞大小姐虽然驳了她的好意,可礼数却回得有诚意,叫人挑不出错儿来。
话末,镇国侯微微一叹:“以一介弱岁、残腿、病弱之躯,自请平乱,这是志气存胸;他自请出战的原因有三,尽显了忠、孝、节、义,就有了必胜信念,故信念存心;他当朝发下大丈夫,当执三尺长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从,何惧死乎,这是勇绝存心。”
镇国侯府是从高祖就延续下来的功勋之家,其底蕴放眼整个大周,也是少有能比拟的,看待问题自然也更透彻。
听得此言,宋明昭搁下了茶杯,声音低沉:“为将者,一志气存心,二信念存心,三勇绝存心,备具以上三点,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将领,”说到此处,他眼中掠过一丝复杂之色:“山东一战,必胜无疑。”
李其广联合氏族,纵然势大,终究不过是一盘散沙,合则聚,不合则散。
哪儿能比得上殷怀玺鱼肠勇绝?
殷怀玺有如此心智城府,也难怪当初闲云先生去幽州游历后不久,北境就传出了闲云先生,意欲收他为徒的传言。
闲云先生一向惜才,想收殷怀玺为徒精心教导,也是实属应当。
镇国侯深以为然:“自古英雄出少年,殷怀玺此子心智、城府、心机、谋略皆是世间罕有,假以时日,大周朝未必不能再出一个赫赫战神。”
说完了,他就端起了茶杯,低头喝茶时,便不动声色地瞧了坐在下手处的儿子。
当初,闲云先生原是想收殷怀玺为弟子在前,收明昭为徒在后,如今年仅15岁的殷怀玺,已然能够立于朝堂,执掌兵权。
而宋明昭却还是举人,等着三年后在科举上大放异彩,才能入朝。
宋老夫人淡淡瞥了一眼镇国侯:“十二岁抗击狄人,以十五弱岁之龄,忍残腿之痛,病弱之躯,为父鸣冤平反,确实堪称一代天骄,只可惜宫中的御医断言他活不过二十,纵是惊才绝艳,也是昙花一现,着实令人唏嘘。”
语气之中是真切地透了惋惜。
镇国侯却听得混身一震,有些羞愧:“确实可惜了。”
之前不让明昭继续科举,也是因威宁侯府势大,有避其锋芒,韬光养晦之意。
也是打算三年后,明昭在科举上大放异彩,威宁侯府也压制不了明昭的惊世之才,才能一入朝堂,就能得了皇帝的重用。
而如今,朝堂之上正值多事之秋,明昭不入朝堂,对他而言反倒是好事。
以明昭之才,将来是必能入阁拜相。
哪儿是殷怀玺昙花一现可以堪比。
殷怀玺是个什么人,单看叶寒渊进京之后,朝堂之中的事事桩桩,就该明白了。
但是,还有一个人让宋明昭很在意。
宋明昭捧着茶杯,低头没喝:“父亲,可曾听说过,前幽州指挥佥事家的公子,周令怀此人?”
殷怀玺算无遗策,目的也明确。
但周令怀此人,却藏得极深,让他有些瞧不透。
镇国侯先是一愣,就道:“听虞大爷提过几次,是家里没人了,就借住在虞府大房,听虞大人的口吻,似对这个幽州来的侄儿十分欣赏,应当是有些才华,不过巧得很,这位周公子也如殷世子一般,弱岁,残腿,病弱,倒是可惜了,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他虽然觉得,幽王与周令怀颇有巧合之处。
转念一想,当初“幽州谋逆事发”后,幽州不少人牵连其中,周家就是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