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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佐笑了笑:“阿远从小就有主意。”
“是的呢。”陆润知笑了:“我们陆家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普佐闻言笑出声,又顿了顿:“先生,阿瑤那里……”
陆润知透露出凉薄神情,忽而又叹气:“我早就说了,替她收拾掉那个任馨,她不肯,我有什么办法?”
“医生说……时间不多了。”
陆润知没说话,只是看着展翼飞翔的海鸥,道:“她是笨,陆家本是她的翅膀,她亲自折断了自己的羽翼,如同自断手足,那时把话说得太绝了,如今我想帮她,都没法帮。”
“那怎么办呢?”普佐问他。
“我见见她,这个丫头太倔了。”陆润知把手串又戴回手上。
普佐点点头:“任馨不用收拾了吗?”
陆润知答非所问,看见岱岛上的那尊观音像,屹立不倒,笑了笑:“叫几个人给菩萨擦擦,浴佛这件事得心诚,叫懂事的去。”
普佐愣了一下,回答好。
“叫他们注意安全,毕竟一百米高呢。”
“都擦吗?”普佐惊讶,有些头疼:“太高了……万一摔下去。”
陆润知神情温柔,摸了摸他的脸,语气却很残忍:“那就做好准备,不要叫人摔下来。”
普佐知道他是心里不痛快,只说好,心里却不吃他那一套,心想等你一走,就找人擦擦座下莲花好了,等你回来便说都擦了,就不行你还能飞上天,看看擦干净没有。
第42章 陆瑤之死
“你知道吗?蚊子其实有二十二颗牙齿。”
这是陆瑤对陆润知说的第一句,她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也毫不意外陆润知能找到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庄,来见她这个将死之人。
“不知道。”陆润知笑了笑,拉了把椅子自己坐上。
看着面前骨瘦如柴的女人,憔悴得一眼就能让人明白她时日不多了。
陆瑤的头发已经掉光了,她买了一顶假发,戴着刚刚好,她依然穿着素色棉麻裙子,外边套了件藕粉色针织衫。
她坐在轮椅上,已经走不动路了,光是站起来都会摔倒。
“对吧。”陆瑤笑出声,把报纸折好,叠得整整齐齐放进抽屉里。
“看似是常识的东西,大家却基本上都不知道,大概是因为看蚊子吸血,就觉得它没有牙吧,就算有牙应该也数量稀少,没想到足足有二十二颗呢。”
陆润知看着她,笑了一下:“确实如此,会被外表所迷惑。”
陆瑤点点头,接过陆润知递给她的草莓牛奶布丁,笑了:“谢谢小叔叔,我一直很想吃来着。”
陆润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收回手,平静道:“阿瑤,回家吧。”
陆瑤含笑,摇摇头。
“为什么呢?”陆润知并不恼火,只是轻笑着问。
“小叔叔还是和以前一样招人讨厌。”陆瑤嗔怪的笑了一下,然后温柔的低下眼眸:“可能谁也理解不了我,哪怕是阿远,恐怕都会怪我不肯见他最后一面。”
“可是,小叔叔一定懂我。”陆瑤眸子清澈,笑着看他:“我小时候为岱岛活着,长大了为任馨活着。”
“最后一些时间了,却只想一个人呆着。”
她边说,边像只猫一样的伸了个懒腰。
随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陆润知神情未变,只是递给她纸巾,陆瑤用纸巾捂着嘴,白色的纸巾很快被染红,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手指缝一滴一滴掉到地板上。
陆瑤脸色如白纸,却头痛的看着地面:“真讨厌啊,又要擦地板了。”
陆润知眼神动了动,却没有开口说话。
“小叔叔,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陆瑤笑着看他。
“好。”陆润知回答。
“第一件,你要护着陆远,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你都要护着他。”
陆润知瞧着陆瑤目光炯炯,脸上却瘦得半点肉都没有,唇的颜色说不上是紫还是白。
他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你发誓。”
“……我发誓。”
陆瑤这才笑了,却忽然像失了全身力气,又道:“你不用忌惮阿远,小叔叔,我知道你的……你前几年过得很苦,很不开心,我都知道的。”
陆润知没有答话。
“我这里有一封书信,你带给阿远,他看了以后,就会明白。”陆瑤气若悬丝:“他不会和你争的,我都同他讲了,他一像懂事明理,我说了,他会懂的。”
陆润知看她,忽而笑了:“这是何必呢?”
“小叔叔,阿远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他的心就没在陆家上,就算在,他能争得过你吗?”
陆润知没有回答。
“小叔叔,第一件事你可答应我了。”
“是,我答应了。”
“也发誓了?”
“是,发誓了,不能反悔了。”
陆瑤点点头,似乎有点糊涂,却笑了:“第二件事,你得答应我,要是将来遇到喜欢的人,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陆润知一哑,笑了:“我就这么不是玩意?”
“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吗?”陆瑤眼下乌青,只是笑笑:“阿远最会疼人,我不担心,只怕他错付真心。”
“可你不同。”陆瑤嘱咐他:“你一个人惯了,将来遇到喜欢的人,定要好好对人家。”
“好,我知道了。”
陆瑤笑着点点头,把一个盒子递给陆润知:“这个给阿远。”
陆润知抱过盒子,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点点头:“好。”
“我死以后,你和阿远能瞒就瞒,不必让祖母知道……生前没尽孝,死了空让她伤心,我这一生,还不完了……”
陆瑤伤情:“我对不起祖母……”
“好了。”陆润知蹲下来,看着她柔声道:“不怪你,不怪你,谁要是怪你,小叔叔第一个扒了他的皮。”
陆瑤似乎被他逗笑了,轻声道:“能推我去看看海吗?”
陆润知一顿,心里已经明白了,忍痛,眨了一下眼道:“好。”
他推着她,走到海边,海的声音……风的声音……交杂在一起。
“小叔叔……”陆瑤看着海面,道:“我好困,我想睡觉了。”
陆润知蹲下来,像小时候一样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到点小叔叔叫醒你。”
“好……”陆瑤缓慢的闭上眼睛,觉得今天的天气真好,海的颜色愈发漂亮了。
像是……梦中的颜色一样。
陆润知看着她闭上眼睛,如同熟睡一般安详,忽而紧紧握住陆瑤的手,唤她:“阿瑤,睡吧……”
“小叔叔答应你的,都不反悔。”
陆润知没有起身,坐在沙滩上,握着陆瑤如干柴的手。
看着平静无波的海面,想起了他第一次见陆瑤的场景。
他不是老太太亲生的,是老太爷的一个私生子。
老太太不曾对他刻薄,却也不算关怀。
他年龄和陆瑤陆远差不了多少,陆瑤从小就体贴,总怕他年少敏感,别人的闲言蜚语会伤了他的心。
陆润知握着的那只手,很凉……
他突然就不想想了,人都已经死了,再想,也没什么用了。
陆润知起身,顿了顿还是摸了摸陆瑤的头发,半响评价道:“没你自己原装的头发,好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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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陆瑤已经没办法对他温婉一笑,回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陆瑤死了,当然回答不了他了。
陆润知深深吸气,用手按住眼睛,另一手还死死拉着陆瑤。
“别哭啦,小叔叔。”年幼的陆瑤用手给他擦眼泪:“谁说你的坏话啦,我替你揍他。”
陆润知哭成一只鼻涕狗:“我……才……才没哭。”
“好,好。”陆瑤握住他的手,神情温柔:“没哭,小叔叔没哭。”
陆润知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握着的那只手却不如回忆里的暖,而是愈发冰冷。
如坠冰窟,刺骨难忍。
第43章 空无一人
陆瑤死了,也许是昨天,也许是前天。
陆远并不知情,只是陆润知眼皮微肿的找到他,眼睛里有一丝怜爱,柔声道:“阿远,你是个大孩子了,对不对?”
陆远一瞬间心惊,却不晓得因为什么。
“阿远,你先坐下。”
陆远听从,坐下看他。
陆润知把一封信递给他,上面写着:吾弟阿远亲启。
陆远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明白,他颤抖着手接过,细细抚摸了上面的字体,是毛笔写出的簪花小楷。
见字如见人,一看就知道是陆瑤的字。
“你阿姊她,去世了。”
陆远大脑一片空白,勉强露出了个笑,声音发颤:“嗯?什么?”
陆润知的声音轻柔,却如同一把利箭,告诉他:“陆瑤,死了。”
陆远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脑袋怎么也理解不了陆润知所说的话,他有些懦弱起来,问他:“是意外吗?”
“不。”陆润知回答:“肺癌。”
陆远唯唯,只是抬头,声音极轻,牙齿却都在打颤,他问:“死了?肺癌?”
陆润知回答:“是。”
陆远于是又点点头,他觉得自己本不该伤心,毕竟他们俩,总共也才见了一面不是。
可这一面,变成了永别。
一个叫陆瑤的女子,他的亲阿姊,死了。
应该只是唏嘘几声,就此忘了,以后再提陆瑤,印象中也只是个神情温柔的女人。
理应如此……
陆远却坐在原地,泪水模糊了眼眶,滴在信纸上,晕染开远这一字……
接下来怎么样,陆远都记不太清了,陆润知又说了什么,也记不清了。
只是回家以后,一人坐在床上,打开信,信上小字均是手写:
吾弟远:
阿姊今生和你的缘分已尽,不用悲伤。
人这一生,荣枯有数,得失难量。汲汲于生,汲汲于死,都是平常事,往后没有阿姊护着,你一人,要更加勇敢才是。
阿姊已和小叔叔说好两件事,一则他会是你的靠山,二则,你不会和他争陆家。
阿姊并非偏心,只是我弟也明白,岱岛水之深,鱼之多,一脚踏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
这等事,于小叔叔算个福气,于你,则难说。
阿姊名下两处房产,都赠予穆铮,愿我铮儿,无忧无苦。
至于阿远,阿姊织了一条围巾给你,上次见你,就想说,穿得太少,要注意添衣。
话就到此,虽不舍,终归一别。愿我阿远,顺颂时祺。
陆瑤。
陆远手指颤抖,忽而压制不住的一声悲呼,嚎啕大哭起来,心如刀绞也不过如此。
陆瑤的葬礼定在岱岛,天气是与她温柔不符的阴天,小雨连绵。
陆润知和陆远说,陆瑤本是不打算叫老太太知道的,可事坏在老太太身边的一个丫头上,哭了一天叫老太太看出端倪。
听闻陆瑤死讯,老太太一语不发。
直到陆远陆润知二人得知,前去看她。
老太太一人坐在床头,神情麻木,忽而手狠捶胸口,悲戚难耐,只叹了一句:“心痛啊……”
陆远从没有听过如此伤心的声音,像是心肝脾肺活活被人拽出来一样,令人发颤。
葬礼当天,和陆家地位身份相当的家族都来了。
宁卿卿宁家,简柠简家,穆法硰穆家……
若说陆远并没太多关于陆瑤的记忆,那穆铮就是从小跟着陆瑤长大的,隔三差五陆瑤就会来看他。
现在想想,从穆铮口中来看,陆瑤前半年,忽然不常来了,估计就是那时候查出了癌症。
穆铮不肯相信陆瑤已经死了,他哭喊得嗓子都哑了,嚎啕扑在棺材边不叫陆瑤走,他像只小狼:“姑姑,姑姑……我是穆铮啊,你去哪啊?你别走……”
实在无法,谁都劝不走他,老太太身边的瑶光便把穆铮抱起来……
抬棺材的人就过去了,穆铮怒喊,双目通红:“你们不许碰我姑姑!!听见没有!!不许碰我姑姑!!姑姑,你快醒醒!他们要把你带到哪里去呀?!!!”
“姑姑!!”撕心裂肺不过如此了。
陆远抬头,小雨轻抚他的眉眼,顺着脸颊流过,他抱住穆铮,温声道:“没事的,姑姑累了,就让姑姑走吧。”
穆铮理解不了,哭着问:“妈咪,姑姑去哪啊?”
陆远回答不了,只好抱住他,听着他催人心肝的哭声,声声断肠。
偏巧,宁家宁卿卿的妹妹,见这场葬礼是厚葬,小声嘟囔:“听说死之前都是一个人,死了以后搞这么大的阵仗……”
穆铮站在一边,顿时双眼赤红,他一把夺过来身边保镖的枪,对准宁卿卿的妹妹:“你说什么?!!你说我姑姑什么?!!”
陆远听着周边人惊呼,看向穆铮,刚才的话他也听到了,只是悲从心中来,多一个字都是不想说的。
陆瑤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