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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正经起来办事,一套一套的。”王副局这句话也不知是夸他,还是贬他。
程聚乐,“不设套,对方怎么入局呢。”
两人笑得欢畅,林海棠听出了几分门道,敢情和刀疤脸打架这事,是事先预谋好的,她今早大义凛然的挺身而出,是件多余的事。
她反复嚼了遍,觉得不是滋味。
“对了,后街那档子事。”王副局把话说了一半,碍于林海棠在车里,没再继续往下说。
车里沉默了一瞬,程聚瞥一眼看窗外的林海棠,“老王,你继续说,车里都是自己人。”
林海棠始终看窗外,但视线透过映车窗的倒影,男人的轮廓就在眼皮子底晃悠。
这话把王副局逗乐了,“你啥时候把这姑娘发展成了你的下线。”
程聚认真想了想,“我的人,难道不是自己人。”
林海棠偏头瞪他。
这男人的脸皮是有多厚,得寸进尺,她真想拿把尺子来量一量。
程聚笑,“第二次了。”
王副局也是有眼识的人,透过后视镜看两人,明明是打情骂俏,林海棠的身材和今早那女人重合,猜到了七八分,男女朋友关系。
既然程聚说了自己人,他俩的合作就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他没道理不信他。
王副局郑重道,“姑娘,我接下来要讲的是机密,你可要替我保密。”
林海棠不想听机密,也没兴趣,“要不,你让我下车。”
程聚接话,“甭想了,你已经听了机密两个字。”
王副局打开茶杯,润了嗓子,“谈正事,我打算收网。”
林海棠不是聋子,也不傻,先前提到后街,联想后街一阵严打,她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程聚侧身坐着,背靠车窗,眯着眼,“小鱼好网,我怕你兜不住大鱼。”
王副局略一沉吟,“我就不信邪,每次都能溜。”
程聚的目光落到林海棠身上,“后街有个叫宝姨的发廊老板,这条大鱼,每次都能漏网。”
林海棠感受到男人的视线,在车窗上对上他的眼睛。
王副局说:“我跟她打过几次交道,那女人死犟,脾气冲。”
林海棠又想起了发廊里那个新来的,她晚上做梦就能看见那双无助的眼睛,拽着她,成了噩梦。
林海棠挤出一句,“我听人说,宝姨在你们内部安插了眼线。”
车里静了几秒。
程聚接过话头,“她说的没错,宝姨的上线是历辉,历辉跟你的上级领导交情深,你干事都是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老王,你一天撒几泡尿,你上头的人都知道。”
“还好我留了手,我亲自招的那批新员派上用场了,大干一票。”王副局说话也带着江湖气。
程聚说:“偷偷摸摸的干一票。”
到地了,程聚把双手递向前,王副局给他重新拷上。
程聚舔了舔下唇,“老子一生只戴这玩意一次。”
派出所门口,两尊冰冷的石狮子各盘踞一头,公安两个字在灯光下显眼,林海棠一看见,就抬不动脚。
她心里又怵了。
王副局先进去了,程聚见她还坐着,从车前绕过来,以为她疼得走不了路,“我免费服务,不要?”
免费的,她也不稀罕。
程聚不急,站在台阶上瞅她。
林海棠踌躇了阵,“你过来,我后悔了。”
程聚站在台阶上,疑惑的看她。
林海棠又一次瞪眼。
程聚乐了,“想我亲你?”
林海棠抹一下嘴唇,像涂了朱砂,“你过来试试。”
他要是真上套了,这女人铁定要下狠劲整死他。
林海棠问:“我能不进去吗?”
程聚目光一沉,“你有退路?”
林海棠垂着头,像焉了的黄花菜,“让李婧认人就行了。”
程聚看她,“怕报复?”
林海棠抬头,眼睛明亮,“我要是去认人,保不准那帮小子又要胡诌些事,他们脑瓜子精明得很。”
程聚哼了声,不以为然,“进了笼子,他是老虎也得收了势。”
派出所里人多,赶集的场面,林海棠一走进去,就觉得很闷,透不过气来,以刀疤脸为首的那帮混混靠墙站着,刀疤脸的一条胳膊打了石膏,呈半吊状态。
林海棠心头的不愉快转眼就抛到九霄之外,刀疤脸这次玩完了。
刀疤脸瞅了眼程聚,没了以前的张狂劲儿,任他是只毒蛇,毒液一旦不起作用,也是白瞎。
程聚也挨墙站着,凑在一堆,毫无违和感。
林海棠跟着一个女警察去了里头一间屋,李婧和余庆生在屋里坐着,有个中年眼镜男在做笔录,墙角蹲着瘦高个和他的两个小弟。
“海棠,快进来,你瞧瞧是不是这三个王八蛋。”余庆生义愤填膺。
中年眼镜男拿笔头敲敲办公桌,不耐烦,“别嚷嚷。”
余庆生今也吃了火。药,恨不得冲上去再将另一条腿弄瘸,“警察同志,这三个王八蛋不仅打女人,还起了歪心思,人渣!败类!”
李婧过来扶林海棠坐下,又开始抹眼泪。
隔了半会,余庆生才消停下来,林海棠琢磨着该说些什么话,毕竟第一次进局子,但过程比她想的顺利,她讲到重点,瘦高个抬头瞪她,后面余庆生一个眼神扫过去,瘦高个连头也不敢抬了。
要是坐在后头的是程聚,瘦高个是不是会尿裤子。
林海棠又想到那条污秽的后街,发廊新来的那个女生被关进小黑屋几天了,斑驳的墙壁上大大的红色拆字。
每一样东西在眼前浮现,如同一帧帧放映的电影。
外头发生骚乱的时候,林海棠还没回过神来。
门外,刀疤脸的声音很大,死不承认,“这不是老子的东西。”
王副局的嗓音拔高一个调,穿过门板,“从你车上搜的,难不成是我给你放的。”
闹哄哄的,争执,争辩,每个人心里打好了算盘。
王副局的目的是把刀疤脸送进监狱,而刀疤脸赖皮赖脸,比谁都精。
椅子倒地哐当一声,紧接着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中年眼镜男把门锁了,抵着门,余庆生想出去,因为程聚还在外头。
刀疤脸闹起来,第一个不放过他。
林海棠木讷的坐在椅子上,耳边是喧嚣,门被重重撞了几次,余庆生又想从窗子翻出去,被李婧死死抱住。
事实证明,被关进笼子的老虎,在可触的范围内,它还是要吃人。
隔了十几分钟,场面才控制下来。
林海棠走出去,大厅一片狼藉,满地的文件夹和纸张,椅子东倒西歪,大门的半边玻璃被砸了,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王副局和程聚站在墙根,王副局的衣服被人给扒了几道皱子,程聚额头上的纱布又浸红了。
程聚并没有添新伤,林海棠悄然的松了一口气。
今晚两摊子烂事,他们四个人算是受害者,王副局将他们四人亲自送出来。
两人走在前头交谈。
王副局走在前面,“你下手也狠,专打他左手,差点打残了。”
程聚眼一眯,“我觉得他左手碍眼。”
王副局拆穿他,“我看你是存着报复心态。”
第13节
程聚回头,对上林海棠的视线,又转回来,“还真瞒不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夜猫子
第15章 白天
四人走出警察局,已是凌晨四点,程聚额头上的伤口裂开了,李婧执意要把他带去诊所重新更换纱布,不然二次感染就严重了。
余庆生附和,“李婧说的对,聚哥,你伤在脑壳,要是不好好治治,保不准留下后遗症。”
后遗症?林海棠接话,“变成傻子?”
三个人不约而同看向她,程聚眉凝成川字,眼神里写着,信不信老子先让你变成傻子!
余庆生在憋笑,林海棠打了个哈欠,掩饰祸从口出,“打道回府,回家睡觉。”
四个人打了一辆出租车去诊所,林海棠本来想走,许是那事给李婧留下了心里阴影,拽住林海棠不让她走,“海棠姐,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余庆生单只脚蹦哒,“马上天亮了,等聚哥换好纱布,我们一起去吃顿好的,把今儿流的血补回来。”
林海棠拗不过两人的夹击,“也行。”
等程聚换好纱布,六点钟,天蒙蒙亮,街角油条包子香味四散,包子店里头挤满人,没位置坐,只得买好早餐去烧烤摊吃。
李婧和林海棠去买早饭,程聚先把余庆生带过去。
林海棠问:“你俩吃啥?”
程聚说随意,“你们看着买。”
余庆生激动的比划手势,“我要补身体,十个鸡蛋。”
林海棠叉着腰乐,“不把你噎死。”
林海棠头一次花钱不心疼,一口气买了十个鸡蛋,油条豆浆,酱肉包菜包,一顿早饭吃得比午饭还丰盛。
几个被砸得稀烂的塑料桌椅歪倒一侧,程聚挑了几个能坐的,说是能坐,大多缺胳膊少腿的,完全没法坐,余庆生坐的椅子是仅剩完整的,林海棠捡了块塑料残骸垫着屁股。
李婧蹲下来,一拍大腿,“我忘了,有家店的糯米粑粑很好吃,我再去买一份。”
余庆生剥着鸡蛋往嘴里扔,囫囵道,“多买点,我食量大。”
李婧走了,程聚又从那堆破烂中,挑了个瘸腿的桌子,从墙角找了几块砖垫着,对着林海棠说,“你坐这个。”
林海棠好不容易找着个舒服的姿势,屁股没那么疼,她确实不想动了。
程聚见她不动,动作快,瞅准林海棠的手腕,轻轻一拉,手腕那处被他一拉,“疼,轻点!”
程聚眉头一拧,撸起她袖子,手腕红肿,凸起一个小山包,“你可真能忍呢?”
“还不是你拽的。”林海棠气呼呼顶他。
程聚眼一眯,“老子看你是水做的。”他拿手按了一下那块小肿包。
林海棠疼得吸一口凉气,“你大爷,放手。”
程聚看她,“我家没这号亲戚。”
言外之意,不放。
二人也不知在僵持什么,或许是维持那丁点的肌肤之亲。
余庆生被鸡蛋噎住了,连续咳嗽了几声,咳得撕心裂肺,二人转过头来看他。
余庆生卡着脖子,很冤枉,摆摆手,“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
程聚撤了手,蹲下身很认真的剥鸡蛋,余庆生以为这事就完了,心里挺失落的,觉得自己破坏了“小两口”的卿卿我我,心里正自责呢。
结果程聚把蛋剥好了,又一把拽过林海棠的手腕,林海棠嘶了声,“你他妈有病啊。”
程聚没说话,脸沉着,一手托着她手心,一手拿鸡蛋在她肿胀的手腕滚来滚去,而一旁的余庆生咽下最后一口,没敢再拿第三个。
林海棠一下子怔住了,这男人不按常理出牌啊!
***
林海棠这两天做梦,梦到鸡蛋,白天走神,眼前浮现鸡蛋,摸摸手腕,感觉透着温热。
那颗鸡蛋势必要成精,在她脑袋里旋转跳跃,她平生第一次被一颗鸡蛋生生折磨得晚上睡不好觉。
林海棠去菜市场买了一袋筒子骨,给自己熬了两天的骨头汤,第二天晚上,她连骨头汤都喝腻了,油水重的东西,一次性补给太多,她那奉行素食主义的胃一时无法适应。
收拾了碗筷,她去将床底下覆了一层厚灰的皮箱搬出来,皮箱掉漆严重,一角被老鼠啃了个破洞,她当初只身一人到这地,全身上下,就这皮箱管钱,把皮箱当宝贝护着,她拿抹布把皮箱里里外外擦干净了,累得她脚酸腿软。
门被敲了两三下,太庄重沉稳,她压根没听见,隔了半响,门被重重拍了几下,声响粗犷,林海棠反应过来,扔了帕子走到门口,停住了脚。
她这地一年到头没几个人来,五根指头能数完,房东和查水表收电费的,还剩两根,大晚上的,这个点,查水表收电费的也下班了,房东吃饱了去跳坝坝舞。
她开始胡思乱想,难道是瘦高个找上门来了,也不对呀,少说也要在局子里蹲半月左右。
门又被拍了一下,老楼经不起折腾,门沿上落下一层灰,林海棠拉回思绪,后悔没给这破门抠个猫眼。
她将耳朵贴着门问:“谁呀?”
“海棠姐,是我。”李婧的声音透过门那边传来。
原来是李婧,林海棠安了心,打开门,男人高大的身躯罩下来,将楼道昏暗的灯光挡个结结实实。
程聚大步一迈就进了屋子,林海棠没反应过来,他后面跟着的李婧。
李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