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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历辉显然重视他,把他从局子里捞了出来。
刀疤脸肩头斜垮,动作熟稔,火柴好几次有意扫过程聚的手指,程聚顶顶牙关,忍着,刀疤脸俯下身凑在他耳旁丢炸。弹,“程老弟,别把自己抽死了。”
刀疤脸撤回手,程聚的手指被熏了一片红。
程聚硬着头皮抽雪茄,抽一口,嘴里便囤了团烟雾,在口鼻喉咙游走,说不出来的味道,他把它当烟抽,吸进肺里,结果真他妈难受,啥玩意啊!
相较之下,历辉吞云吐雾,面上无比享受,人是飘在云层上,大手一挥,“老三,叫他们上菜。”
程聚没抽第二口,嘴唇就象征性的碰碰烟嘴,就着椅边弹弹烟灰,丁点灰都不掉。
服务员陆续上菜,山珍海味,鸡鸭鱼肉,一顿盛宴,直径约四米的大圆桌摆满了碗碟,程聚觉得他今吃完这顿,下一顿怕是要去阴曹地府喝孟婆汤,电视剧都这么演的,砍头前最后一顿饱饭。
历辉没动筷,就抽雪茄,眼神透过烟雾看向程聚,不说话,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偌大的屋里格外清晰,程聚怂拉着眼,没精神,打了几个呵欠,搅动空气里滞流的氧分子。
“我亲自给程老弟点的菜做好了吗?”历辉大手一招,吐出云雾,“老三,催一催。”
服务员上来一盆腥味挺重的菜,铁盆装的。
“程老弟,尝尝这菜,老子亲自点的。”历辉不露声色,正儿八经的请他吃饭,转中间的圆盘,一锅未经处理的猪血旋到程聚面前,“这东西最地道。”
盆面上浮着一层血沫子,还在冒泡,飘着一股子腥味,程聚胃疼。
“程老弟,尝一尝。”历辉眼眯一条缝,神色揣兜里。
程聚硬着头皮,拿勺子舀了瓢放碗里。
“没酒呢,快把酒倒上。”历辉大掌一拍,整张大圆桌抖三抖,历辉直接叫人拿了一个铁盆,把茅台一倒,红酒一并倒进去。
两个铁盆摆在程聚面前,一个腥味犯恶心,一个酒味冲鼻,历辉摊牌,笑得像不出鞘的剑,“程老弟,你今不喝完,就别走。”
历辉回头,随便指了个人高马大的小弟,“你去给他倒酒倒血。”
小弟比程聚高出半个头,直接拿两个碗往盆里舀,顺着碗沿边滑落的“血水”触目惊心,程聚咽了下喉咙,往椅背靠。
程聚一手扣着桌沿,一手够住椅子底下的横梁,“辉哥,这顿饭,我吃不起。”
历辉执起筷子,夹了块肉,“没事,有人陪你。”
当先有个刺头冲上来,程聚端起板凳砸过去,哐当一声,身旁的高大个抽出腰间的钢管挥过来,程聚侧闪,捏住他手腕一翻,轻巧的夺过钢管,陆续有人冲上来,第二个,第三个,钢管不长眼,或多或少砸在程聚的身上,他此刻顾不上痛,一心想要拖一阵。
历辉眯眼,双手拍掌,“好身手,怪不得历振看得起你。”
“老三,你带人上。”
四个小弟两边包抄,刀疤脸仗着人多,拿起钢管在手掌磨擦几下,一脸奸邪,一个鹰勾鼻混子不怕死的冲过来,程聚躬身,抄起钢管落在他腿上,另一个见状直接朝程聚扔钢管,同时对付四个打了鸡血似的混子,程聚毕竟不是神,渐渐落了下乘。
刀疤脸使了个眼色,四人合围,两根钢管同时夹击,程聚抬起手肘挡击,闷哼一声,重重挨了一下,踉跄的往后一退。
刀疤脸瞅准时机,找准空档,抄起啤酒瓶往程聚头上招呼,程聚没来得及脱身,啤酒瓶砸下来,碎玻璃渣子刺入头皮,地板在摇晃,他使劲晃了晃头,努力的想看清地面。
“我。操。你妈,你再给老子傲啊!”刀疤脸一脚踹在程聚的后背,程聚闷哼一声,重心不稳,撞上大圆桌的边沿,他强撑着站起来,两手扒着大圆桌,额头上的血顺着眉骨糊了眼,大片红色瓢泼。
刀疤脸接着踹了他几脚,手握碎了半边的啤酒瓶,露出参差不齐的玻璃尖刀,刀疤脸下狠手,剜向程聚的后背,羽绒服被刺破,密密匝匝的羽毛溢出来,刀疤脸图痛快,一把扯出来,尖玻璃上全是血。
程聚叫了一声,尖玻璃剜在他的皮肉上,后背浸出一片湿润,两人架着程聚胳膊,拖到历辉面前,程聚半跪在地,低着头不吭声。
“程聚,你他妈在背后搞老子。”历辉把他头往地下一按,脚踩上他的后颈,把程聚的头当成充气脚泵,一上一下起合,同地板剧烈撞击,“你他妈真有胆啊。”
咚咚咚,一声声很沉闷。
程聚嘴角淌下血,腥甜的,五指死死扣住大理石地面,背部伤口,浑身使不上力气,兜头一盆猪血倒下来,满地的血。
“真能抗啊!”历辉扔掉雪茄,觉得程聚这股傲劲儿,太傲了,抄起一根钢管砸下来,背部咔嚓一声,像闪光灯快门那一瞬间,时间静止,钝痛蔓延四肢百骸,男人彻底黏在血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疼。
第24章 终章
暴雨如注,闪电撕开夜空,王长青带人从正门冲进去,历辉等人在二楼吓得四处找门作鸟兽散,王长青朝天花板开了一枪,在走廊上跑的人抱住头乱窜,王长青扯了一嗓子,“谁他妈再跑,逼急了,老子手里的枪不长眼。”浑像黑帮老大,说话狠劲儿十足。
那句话震慑力挺强,走廊里的人全都定住了,王长青快步跑上二楼,特警打头,手持防护玻璃快速推进,窗玻璃被蛮横的破开,稀里哗啦的玻璃渣子飞溅,不怕死的就跳楼,也不在乎摔断腿。
长廊尽头,玻璃碎了一地,豁口大开,冷风呼啸的涌入,不跳楼的就抱头蹲墙根,包间里头的桌子一半倾斜,碗碟碎成一堆,鸡鸭鱼肉的热度还没散完,汤汤水水流了一地,椅子东歪西倒,王长青绕过圆桌,看见那小子浴在血泊里,鲜红的血蔓延在大理石纹路上,一缕缕的像残阳。
“副局,历辉破开窗跑了。”背后人嚷了一句。
王长青怔住了,抹把脸,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
……
林海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外头大雨滂沱,响雷轰然砸在耳边,闪电在颤动的门窗上一闪即逝,照亮半片压抑的天,亮堂堂的,如白昼。
闪电一退,屋子沉入深海,林海棠翻了个身,睡不着,胸口压抑,沉了滩水,半睡半醒间,雷声陆续轰隆,闪电追随,搅动不平的人世间。
一夜没睡好,林海棠起个大早,奇了,王晓晨今儿没锻炼,连人影都没瞧见,阳台上的花被风摧残得只剩半阙叶子,厕所的天花板上渗水,正一滴滴的往下漏,林海棠头顶着盆解手。
听见外头门响,应该是王晓晨回来了。
她洗把脸,走出厕所,王晓晨买了豆浆包子,正埋头喝豆浆。
“晓晨,破费了。”林海棠不好意思的走过去,捏着包子,一抬头看见王晓晨眼眶红红的。
“怎么了?”林海棠喝了口豆浆,闷声问她。
王晓晨看她一眼,不吭声。
林海棠心里有预感,觉得出事了,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进嘴里的包子不是滋味。
门又响了,林海棠踌躇的去开门,王长青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林小姐,跟我走一趟医院吧。”
林海棠宁愿去一趟警察局,蹲个几年,也不愿看见男人身上插满透明的管子,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生气,她转过背,两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流下来,如同决堤的河口。
她很少哭了,以往就是憋着回咽,像条鱼,沉进海里,谁也不知道她流泪,这一次哭出了声,细细碎碎的,鱼跃出水面的波浪,下一瞬砸在阴云密布的沙滩下无力摆动,永远也回不到海里。
历辉跳窗摔断了一条腿,王长青损失了一个下属,一切冥冥之中昭示风暴过境后的残局。
暴雨后的天空,一片澄澈的明镜,难得的晴天,阳光透进来暖融融的,林海棠坐在病床前织围巾,病房的门一开,李婧怀里抱着花盆,余庆生一瘸一拐的杵着拐杖。
林海棠放下毛线针,把线团成球,“怎么还带了盆花。”
余庆生放下一袋水果,看看躺在病床上的人,目光转个弯落向海棠,“聚哥种的海棠花。”
林海棠看见盆里抽新芽的海棠花,几片绿叶,在太阳底下像刷了油似的,“冬天怎么养?”
“聚哥说,海棠花冬天喜光。”
林海棠用手指轻轻拨弄叶片,人与花共浴在阳光下,“我也喜光。”
黑夜无垠,他愿我长住白天。
苟延残喘,何不互相取暖。
作者有话要说:
终章只有一个目的,人还活着。
明天番外。
第25章 番外一
1。
程聚醒来那天晚上,林海棠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21节
睡得迷迷糊糊,总感觉脸上有东西挠她痒,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掀开沉重的眼皮,一下子撞上男人泊着月光的眼睛。
男人用尽力气,从干涸的嘴里挤出两个字。
“老婆。”
林海棠止不住的掉眼泪,一句话零零碎碎,“又占老娘便宜。”
2。
程聚卧床两个月,就算是铁打的也要生锈了。
林海棠每天像伺候大爷似的,挑个最红的苹果,“吃苹果不。”
程聚笑了声,抡起两只胳膊锻炼,床架直响,“不吃。”
林海棠垮了脸:“橘子呢。”
程聚两手向上抓取,磨合背部肌肉,“不吃。”
林海棠脸彻底垮了:“你到底想吃什么。”
程聚把她打量一遍,从头到脚,“你。”
查房的小护士嫩脸一红。
3。
晚上。
林海棠给程聚擦身子,病房里开了暖气,林海棠两颊抹红晕,用热帕子擦男人健壮的小腿,大腿,小腹。
女人的指尖无意识滑过肌肤,程聚绷紧身子,目光勾勒女人玲珑的曲线。
林海棠背过身洗帕子,透了口气。
程聚:“没擦完。”
他指指那凸起的地方。
林海棠跺脚,瞪他。
4。
余庆生一进病房,程聚明显感受到他兄弟的低气压。
他享受着海棠剥的橘子,浑像古代大少爷,“跟哥说说,咋了。”
余庆生看二人秀恩爱,想到自个的着落,皱眉,“李婧今下午要赶火车。”
丫环海棠接话:“她昨天来了,跟我俩道别。”
程聚吃一口橘子,像操碎心的老父亲,“你小子喜欢李婧就去追,别拖拖拉拉,你一个大男人还怕被拒绝就实在没骨气了,等人家姑娘主动,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觉得你自己跟我一样帅了。”
林海棠:“……”
想用橘子噎死他。
5。
春节到了,外头鞭炮锣鼓喧天。
程聚想出去走走,林海棠扶着他走到花园。
火树银花,灯饰璀璨。
林海棠抬头看,远方天空下烟花雨,一簇簇花火漫天,忍不住感叹一声,“你快看,好漂亮。”
程聚瞥一眼,视线继而黏在她脸上,嘴唇蠢蠢欲动。
林海棠面颊一热,男人说了三个字,在林海棠心里绽开一朵朵烟花。
“我爱你。”
6。
程聚出院,王长青开车来接他们。
林海棠刚上车,有东西忘了拿,赶紧又回住院部。
程聚和王长青交谈半天,他从后视镜看见女人怀里抱了花盆,
王长青问:“这是啥花草”
林海棠关上车门:“海棠花。”
王长青:“这花有啥花语啊。”
这倒把林海棠问懵了。
程聚手伸出去,抖烟灰,“苦恋。”
王长青:“哈哈。”
林海棠:“……”
7。
几个月下来,棚户区大变样,拆的拆,毁的毁,断瓦残垣。
东西不多,两人站在马路牙子边,最后瞧一眼棚户区。
程聚揽住她:“走吧,回家。”
林海棠:“回哪”
程聚:“我老丈家。”
林海棠:“……”
8。
长寿镇在西南,一条弯曲曲的水泥公路,穿过群山密林,前头的路好走,进镇的路是稀泥巴,一到雨天坑坑洼洼,颠簸得很。
车太颠,屁股好几次能腾到半空中,林海棠担心他的背,“背疼不。”
程聚掀开眼皮,半睡半醒,在不甚宽敞的车厢内,伸了个懒腰,“放心,你男人铁铸的。”
汽车驶进镇尾的汽车站,一个小坝子,雨很大,两人都没带伞。
程聚将羽绒服帽子一扣:“你在车上等着,我去买伞。”
林海棠拉住他:“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