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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发上不知道坐了多久,她起身准备洗漱睡觉。
手机上突然弹出来一条提醒,宋静原点进去,发现五分钟前,有人点赞了她下午发的那条微博。
点赞人她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个人关注她很久了,时不时会给她的照片点个赞,陌生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
头像是一片黑,网名只有一个Y,点进去个人主页,里面发的全都是日出时分地照片,一共有两千多张。
两个人没有共同好友,宋静原实在想不通这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又是为什么要关注自己。
不过她没太在意,以为对方同样是个业余的摄影爱好者,偶尔会过来点赞,此外再无交流。
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媒体行业更是千变万化,需要时时把握热点,可能昨天刚敲定好的方案,过了一夜有新的想法,便要从头开始。日复一日地过下去,时间倒是流逝得很快。
八月底,新闻部刚完成了一个大项目,午休的时候,李姐说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下班之后一起到附近的会所聚餐。
快下班的时候,宋静原突然接到房东的电话,说是楼上的住户家漏水了,让她赶快回去看看家里有没有淹到,宋静原和李姐说了声,匆匆忙忙地回了家。
好在楼上邻居发现及时,只有卫生间里漏了些水下来,几件洗好的衣服又被沾湿,等他们协商处理好一切事情之后,已经七点多了。
李姐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说是吃完饭后大家要去pub里玩第二场,问她要不要一起过去。
大家都是好意邀请,宋静原也不想扫了兴致,便回复说自己一会过去。
宋静原将身上T恤脱下,换了件奶白色的收腰连衣裙,黑发随意垂在脑后,简单画了个妆,拿上手提包出门。
夜晚的江北市灯红酒绿,酒吧里喧嚣一片,嘈杂震耳的音乐与疯狂迷乱的舞步交织在一起,人们在这里尽情发泄着,将现实中的压力抛掷脑后。
宋静原攥紧了手提包的背带,从人群中穿梭而过,打电话的时候李姐和她提了下包厢号,她当时随口应下来,真走到这却有点不确定了。
她给李姐拨了个电话过去,一串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没人接。
估计是包厢里太吵了。
宋静原在原地剁了跺脚,只能凭着自己的记忆向里面走了一段路,左转在324包厢门口停下。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没急着进去,视线往里面扫了眼,大部分都是陌生的面孔,心脏猛地一沉,意识到自己还是走错了。
包厢里一片喧闹,没人注意到她,宋静原转身正要离开,但是却怎么也走不动了。
她甚至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人。
在江北生活了六年都没遇见,怎么可能在这碰见。
她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指甲掐在手心上,细细密密的痛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现实。
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梦境中的人,现在就坐在里面。
第六十七章
宋静原没想过两人重逢的场景。
准确来说; 她不敢想。
当年被陈老爷子逼得太紧,陈砚伤还没完全好她就走了,加上为了让陈砚死心; 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所有联系方式都断了,一别这么多年,她从没想过还能相遇。
更别说是在她走错包厢这种狼狈的情况下。
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 活像个跳梁小丑。
可她还是舍不得就这么走了。
包厢里的灯光很昏暗; 不停流转变换着; 晃得她睁不开眼。
陈砚懒散地靠在皮质沙发上,头发比记忆中长了一点,这人还和从前一样; 单穿着一件黑色T恤; 领口随意地敞着; 露出深邃锋利的锁骨; 皮肤被照的冷白。
七年过去了,他身上的少年气息并没有减退; 只不过瘦了不少,五官冷厉到极点; 还是那张游戏人间的脸,痞气又放荡; 放在哪儿都吸睛; 下颌线紧绷着,骨节分明的手指里夹了根燃着的烟; 猩红的火光分外刺眼。
他身旁坐了个打扮精致的女人; 一头波浪卷发; 上身一件黑色小吊带; 烈焰红唇,明艳又张扬,是他从前会喜欢的样子。女人侧身和他说了什么,他吊儿郎当地低着头,薄唇微挑,过了好半天才漫不经心地敷衍几个字。
一切都那么熟悉。
宋静原心悸得有些喘不上来气。
坐在陈砚身旁的男生注意到她的存在,抬手指了下,陈砚的目光跟着扫过来。
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对视。
沉黑的眸子满是平静冷淡,只一秒,他就移开了视线。
仿佛门口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脚下的瓷砖好像烫人,宋静原慌慌张张地将门关上,转身离开。
她跑到无人的角落里,手按在不停起伏的胸口上,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她按在水里不肯松开,难受的她喘不上气来。
闭上眼,脑海中全是陈砚刚才那副冷漠至极的样子。
宋静原后背抵在墙上,心脏跳动的速度很快,额头上出了层虚汗,手脚却冰凉,几缕黑发贴在上面,粘腻得难受。
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是李姐发来的消息。
【李姐:才看见你的电话,出什么事了?】
宋静原深吸几口气,指尖还在颤抖。
【Y:李姐你们在哪个包厢?】
【李姐:326】
【Y:好,我马上来。】
宋静原将手机屏幕摁灭,抬手将碎发勾到耳后,她转身去了卫生间,双手撑在大理石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拍了点水在脸上。
忽然就清醒了不少。
七年过去了,没有谁会一直在原地等她。
拿得起放得下,那才是真正的陈砚。
……
宋静原对着镜子简单补了下妆,确认没什么破绽后推开了326包厢的门,同组的同事们正在拿着麦飙歌,哄哄闹闹的。
看见她进来,大家起哄说她来得太晚,应该罚酒三杯。
李姐和这帮年轻人不太能玩到一起去,坐在一旁嗑瓜子儿,像是个大家长一样,帮着宋静原说话:“差不多得了啊,别为难人家小姑娘。”
“这怎么能叫为难呢?”说话的是一个男生,叫桑磊,坐在宋静原对面的工位上,比她早一年进公司,平时大大咧咧的,和谁都混的熟,虽然已经二十五了,身上还是带着贪玩的孩子气,他举着一杯酒过来,“这是我们对静原的爱与问候。”
“你可算了吧。”李姐白了他一眼,将人推开,“少占人家便宜。”
宋静原笑了下,接过他手中的酒:“没事儿,来晚的确实该罚。”
宋静原仰头将酒喝下,桑磊给她的度数并不高,但她晚上没吃东西,胃里还是火辣辣的不太舒服。
桑磊起哄说干唱歌没意思,正好人也齐了,不如找点娱乐活动打发时间,不知道谁提出来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大家一拍即合。
酒桌上有现成的转盘道具,指针转到谁面前停下,谁就要摇骰子,单数真心话,双数大冒险。
桑磊不幸第一个中招,骰子摇出个2,被大家罚去给通讯录第一位联系人打电话,大声说一句我爱你。
愿赌服输,他很麻利地完成了任务。
第二局开始,桑磊故作夸张地在人群中扫视一眼,然后才拨动转盘。
宋静原从小玩游戏就没什么好运气,第二个倒霉的就是她。
她伸出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摇动着骰子,最后摇出了3。
真心话。
一圈人握着酒杯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宋静原这种一看就是好学生的乖乖女,干净得像是张白纸,大家实在不认为能在她身上挖出什么八卦。
众人憋了半天,最后还是一个女生打破了沉默,问她:“谈过几个男朋友?”
宋静原愣了下,坦然道:“一个。”
大家投入到下一轮游戏,但运气不好的时候就是这样,喝凉水都能塞牙,黑色小指针又在宋静原面前停下。
她摇了摇骰子,这次是5。
还是真心话。
桑磊顺着上一个话题继续:“最后一次和前男友见面是什么时候?”
宋静原苦笑了下,拿起面前一杯烈酒喝了下去,嗓音好像被烧的很哑:“二十分钟前。”
话音刚落,全场沉默。
大家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后半局她没再输,自然也就逃过了惩罚,但大家还在思考她之前的回答,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
她刚刚才和男朋友分手。
桑磊过来开导她:“不就是一个男人吗?我们静原条件这么好,还愁找不到对象?等改天我给你介绍几个更优秀的。”
宋静原明白他们的意思,敲了敲酒杯:“谢了。”
其他人继续抢麦唱歌,宋静原一个人窝在沙发里,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五脏六腑都跟着难受,包厢里的蓝色灯光照在她身上,面前果盘中的干冰白雾蒸腾,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知道是谁点了首周杰伦的《说好的幸福呢》。
“怎么了,你累了,说好的幸福呢
我懂了,不说了,爱淡了,梦远了
开心与不开心一一细数着你再不舍
那些爱过的感觉都太深刻,我都还记得”
……
宋静原仰头靠在沙发上,慢慢地摇了摇手中的酒杯,淡红色的酒反射出她苍白疲倦的脸,目光空洞,没人能猜透她在想什么。
她眨了眨眼,一滴晶莹滑落而出。
她不会再遇见比他更好的人了。
……
有李姐在,大家到底也没玩得太疯,十点多就散场了。
李姐让桑磊送宋静原回家,宋静原摆摆手,说不用麻烦了,自己在门口打个车回去。
她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这么多年了都没改过。
李姐担心地看着她:“你自己真的可以吗?”
宋静原扯唇:“放心吧。”
“那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好。”
从包厢离开没走几步,宋静原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快步跑到洗手间里,弯腰对着马桶呕吐不止。她胃里本就空荡荡的,没什么可吐的东西,不断向上反着酸水,像是要将她的内脏全部都灼烧掉。
很久都没这么狼狈过了。
把酒都吐了出去,人倒是清醒了一点。
她整理了下裙摆,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走出去,混杂的空气里布满烟酒味道,前厅的音乐声被开到最大,几乎要穿透耳膜,宋静原掐着掌心往外走,没有注意到长廊暗处有一个挺拔落拓的身影。
她觉得头有些晕,站在pub门口想吹吹冷风,等好受一点在打车回去。
身上那件奶白色连衣裙下摆被风轻轻吹起,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她眉头紧锁着,白皙的手臂垂在身侧,在这种犬马声色的场所中无疑是清纯又显眼的存在,进进出出不少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宋静原按了按眉心,企图想让头上的不适感减轻一点。
宋静原正准备离开,身后突然过来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黑色polo衫,啤酒肚向外突出,油腻的眼神令人作呕,他在附近已经盯了宋静原很久了,确定她只有自己,便迈着步子过来。
那双不安分的手猝然揽在她的腰上,宋静原一个激灵,下意识要和他拉开距离,但是却被他紧紧锢住,身上的劣质香烟味冲的宋静原直反胃。
“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宋静原推他的手。
“小姑娘。”男人露出一个阴森的笑,“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不需要。”宋静原眼中的抗拒很明显,挂在男人裤腰上的钥匙串刮蹭在她的腿上,隔着布料传来的寒意让人反胃,“你再这样我要叫人了。”
“叫人?”男人的手又搭在她肩膀上,“大晚上穿这么少出来不就是为了勾人吗?装什么清纯。”
酒吧门口人多混杂,大家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也少有人愿意惹祸上身,只是在一旁看热闹。
宋静原抬脚踹在他的小腿上,她穿了一双黑色小高跟,踢在身上很疼,男人愣了几秒,脸色骤变,捏着她的胳膊:“草,你居然敢——”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快速闪过,陈砚眉眼暴戾,虎口钳住男人的脖子,像是拖拽一具腐败烂臭的尸体一样,将人按在水泥地上,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男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面目狰狞。
陈砚轻哼一声:“老子还以为你多大能耐。”
男人根本不是陈砚的对手,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陈砚就赤手空拳地往他身上砸,像是要置他于死地,男人脸上很快就见了血。
“陈砚!”
宋静原被吓得不轻,颤抖着过去拉陈砚,但陈砚完全无视了她,捏着男人的下巴,几乎要将骨头捏碎,语气暴躁:“想送她回家?你送一个试试?”
男人不住求饶,连声认错。
直到和陈砚同行的几个人从里面出来,郑辰过去将人拉开:“砚哥!”
陈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