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青木警官内心的信念,在她所无法察觉到的某种力量之下,逐渐地开始动摇了起来。
    *******
    凌晨01:45,横滨警察本部,3号讯问室。
    连续照明了七个小时的刺眼灯泡已经变得滚烫,没有开空调的房间里闷热狭窄,从视觉上就给人以压迫窒息的感觉,坐在木制的老旧方桌后,奈奈子垂着脑袋,注视着手腕上的戴着的银色手铐,表情看起来呆呆的,像是在走神。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七个小时了,现在坐在她对面的是,是第九个来问话的警员——也可能并没有九个,只是两三个警员在轮岗问话,但是奈奈子不太会认脸,只能单纯地计数他们换了几次人。
    “姓名。”
    “江户川奈奈子”
    “出生时间。”
    “20……年……月……日。”
    “和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是什么关系。”
    “父女。”
    “今天傍晚五点到六点半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在商店街,买东西,然后吃晚饭。”
    “知道江户川乱步在这个时间段做了什么吗。”
    “不知道。”
    “知道武装侦探社的国木田独步、与谢野晶子等人,在这个时间段做了什么吗。”
    “不知道。”
    “认识武装侦探社的前社员田山花袋吗。”
    “认识。”
    “平时和他有什么往来吗。”
    “放学,有的时候去他家,监督锻炼。”
    “还有别的吗。”
    “买东西给他吃。”
    “有在他和侦探社之间,传递过什么东西吗。”
    “有。”
    “什么东西。”
    “水果和药。”
    “什么药?”
    “生病的时候吃的药。”
    “……”
    来来回回,都是差不多的问题,翻来覆去的问,没有水可以喝,奈奈子自己本来也不喜欢说话,就都只用很短的句子回答,这样才不会让嗓子沙哑。
    这不是奈奈子第一次见到警局的讯问室长什么样。
    在她小学的时候,乱步有时候还会带她一起出外勤,大多数时候都是帮助警方处理案件,因此奈奈子也偶尔会跟着去警局,对于警局里的讯问室,虽然没进去过几次,但大概也知道是什么样的。
    但是在今天之前,奈奈子是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戴着手铐、被灯泡怼着脸、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被当做是犯罪嫌疑人一样的审问。
    之前在被警车包围后,有好几个警察下车,把她和三轮强行分开了,然后给她戴上了手铐。她被单独赶上了一辆警车,三轮、好像还有越前,则是被押着推进了另一辆警车里,在那之后,直到进了警局,她也没再见过他们。
    好消息,她并没有碰上假冒警察的诱拐绑架犯。
    坏消息,她被真的警察给拷进了局子里,原因至今不明。
    直到现在,她都被关着讯问了这么久了,也没有人告诉过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奈奈子唯一知道的,只有那个自称川边飞鸟的警官,在拿出警官证时说的话:
    【武装侦探社涉嫌谋害多名政府官员、窃取政府机密、包庇杀人要犯、勾结黑手党等多项罪名,目前已被通缉。】
    奈奈子听懂了他说的这句话。
    但是没有完全听懂。
    川边警官说出的这句话,在奈奈子的眼里,大概就是那种如果发在sns上,“转发超过五百就会因为造谣被抓起来”的鬼话。然而事实却是川边警官并没有被抓起来,而是她被川边警官给抓起来了。
    已经坐在讯问室里不知道多少个小时了,她的手机和随身物品全都被收走了,讯问室里也没有钟,在这样的情形下,对时间的感知都变得模糊,奈奈子只能靠着自己的生物钟,大概能确定现在至少是十二点后了,因为在犯过一段时间的困后,这会儿她的脑袋越来越清醒。
    虽然说在猝死过之后,奈奈子现在已经好几年都没有熬过夜,每天都保证着十分健康的作息,早睡早起,但多年前那些长期熬夜通宵的经验,还是让奈奈子记住了一件事:一过凌晨十二点,熬夜越熬越清醒。
    这种“虚假的清醒感”和“侦探社被通缉”的不真实感,就像是乱步平时常吃的一种搅拌糖果一样,在奈奈子的脑中混杂在了一起,迷迷糊糊地把奈奈子的思维搅合得越来越乱,但是在面对警员的问话时,奈奈子却还是能麻木地从语言中枢里调取出正确的回复,然后张开嘴巴,用最简短的字句做出回答。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这一轮的问话终于结束了。
    问话的警员按下了手边的呼叫铃,很快就有两个腰间插着警棍的警员进来了,一男一女,问话的警员对他们说道:“到时限了,先送去拘留所。”
    “知道。”
    男性的警员说道,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移送拘留单,举到他面前拍了拍,示意给他看。另一名女性的警员则是上前拉着奈奈子站了起来。
    【拘留所】
    是奈奈子听过,但是没有去过的地方。
    进入那里需要签许可证,虽然侦探社因为协助处理案件的需要,只要事先打个招呼,看守也就会放行,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至于带奈奈子去那种地方,毕竟那里关着的人,大半都是已经板上钉钉的罪犯了,只有少部分的人,进去了那里,还能被无罪放出。
    奈奈子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们往外走,垂着小脑袋,脸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白天出门时绑的马尾辫,这会儿已经有些松了,细细软软的小马尾巴看起来蔫蔫地耷拉着,但是奈奈子戴着手铐,没法做出“戴着手铐重新绑好头发”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没有人注意到了她松了的马尾辫,就像是没有人想起来和她说一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走得有点慢,又被男性的警员呵斥了两句,但是奈奈子没理他,还是自顾自地慢吞吞走着,脑袋里想着自己的事情。
    她想着川边飞鸟说的那几句话,脑袋都有点放空了,就好像面对着的是高考数学的压轴题,脑袋空空地拿着笔,似乎很认真地画了辅助线又列了方程式,刷刷刷地胡乱想了一通、写了一通,但最后什么东西都没求出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东西。
    于是她又去想了一下自己“被通缉”的笨蛋爸爸哪去了,她中午出门的时候,乱步还在侦探社里看报纸上的四格漫画。想到这里,奈奈子就更茫然了,她不明白自己只知道上班摸鱼的爸爸是怎么变成“通缉犯”的,而且还是“在逃的通缉犯”——难道她的废材爸爸不应该是很好抓的吗?
    奈奈子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到,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在刚才被讯问的几个小时里,她其实就已经茫然过好久了,也早就发现过了这一点。
    她最后只能这么想到:
    希望拘留所里有空调,不要再像是讯问室里那么闷热了。
 第174章 晋江独发
    【一七四】
    这是奈奈子在拘留所的第四天。
    大约十平米的房间; 空空荡荡,除了一张硬邦邦的单人床和被分割出的一小块卫生间以外,就再没有别的布置。头顶的灯是内嵌在天花板里的; 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即使是睡觉时间也依旧明晃晃; 大概是为了方便看守被关押着的嫌犯。
    单人床睡觉有一点硬; 枕头也不太软和; 被子是一条薄毯,大约是因为这会儿还只是刚入秋,也不算是很差劲的房间; 但是奈奈子有一点认床; 再加上可能是因为晚上睡觉手里没有了小黄鸭玩偶抱着,所以她这几天睡得有点不太好,头顶从不会灭掉的灯光也有点烦人。
    最大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这个拘留所里是有空调的; 全天都保持着一个刚好的温度,不会太冷,也不会让她半夜睡觉的时候闷出一身的汗。
    奈奈子被关在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
    对面和左右的房间都是空的,这一片区域好像只关着她一个人; 除此之外的就只剩下了不远处门口日夜轮班的看守,因此从早到晚都安静得像是口大大的棺椁,所有的声音都是奈奈子行动间偶尔磕碰到哪里时发出来的。
    她在被关进来的那天凌晨; 就换上了专门的囚服; 手铐也在换衣服时被解开了,这让她抬手时不会再收到拘束。如果换做是其他的人; 在这样死寂的、空旷的狭小房间里; 没有任何通讯网络、也没有任何聊天对象地呆上这么几天; 大概是会觉得度日如年、痛苦难捱的,但是奈奈子没有觉得怎么样。
    她本来就是一个几乎没有“社交需求”、可以呆在房间里“一个月都不出门”的人,不需要能够说话的对象,虽然说没有能够打发时间的网络或是书本,这让她觉得有一点无聊,但是也还好,现在才过去了四天,这种程度的“无聊”,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而且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说话的对象的,在这两天里,每天都会有警察来讯问她,一天来两三次,一次持续一两个小时。
    几乎都是差不多的问题,翻来覆去地问,像是一盘前天夜里没吃完的菜,反反复复地加点东西,重新炒过一遍,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顿顿都会又端到她的面前来,炒到最后变得和团浆糊似的,让“吃菜”的奈奈子麻木地咀嚼着,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了。
    仰面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奈奈子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在脑袋里漫无边际地想着东西。
    今天是第四天,也就是星期四了,本来她今天应该是要在学校里参加期中考试的,但是现在不行了,她现在连课本都摸不到,更不用说去上课了。
    她也不知道三轮和越前怎么样了。越前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虽然他那个时候用球打了警员,但是只要说“我以为你们是绑架犯”之类的原因,大概也就是被教训一顿,就能被他的家里人领回去了。
    但是三轮可能有一点危险。
    三轮想要带着她跑走,而且她还在侦探社打过零工。虽然说这一点不一定会被查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警察们好像都铁了心一门心思地要给侦探社定罪,可能会把三轮也扣着问话,不让她回家。
    【当时应该要先放开手的。】
    奈奈子在心里这么想到。
    如果她自己放开了三轮的手,三轮就不会想要拉着她跑,也就不会被一起推进警车里了。
    看守室的外头传来了铁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为了防止出现“忘记顺手关门”这种低级但是要命的失误,拘留所里的门都是没有支撑里就会自动回弹关上的那种,每次开门关门的声音都很大。听见了这样的声音,奈奈子就知道,她又要被带去讯问室里说话了。
    一阵脚步声,很快,她这一间的门也被人打开了,穿着警服的看守撑住了门,叫出了奈奈子的名字:“江户川奈奈子,提讯。”
    她没有再被戴上过手铐,大概是因为已经关进来了,她又一点也不能打,还是个未成年,所以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穿过很长的走廊,奈奈子在讯问室里唯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
    一个七八平米的房间,从正中间用水泥和玻璃墙隔开,变成了“日”字型的格局,水泥墙壁上都贴着防止嫌犯撞墙自残的软垫。奈奈子坐在玻璃的里头,来问话的警员坐在外头,玻璃窗上装着对话用的传声器。
    和前几天并没有多少差别的问话。基本信息、知不知道侦探社做了什么、平时去花袋家做了什么、和“江户川乱步”是什么关系……循环往复地问,奈奈子给出的回答也都和复读机一样,最近的几次笔录,甚至所有的回答都一模一样,翻看笔录的时候简直都会让人怀疑是不是问话的警察偷懒,一份笔录复印连着用了几次。
    连问话的警察心里都已经不自觉地生出倦意了,这是第八次笔录,也是他负责的第五次笔录,虽然被上司川边警官派来的时候,他嘴里恭恭敬敬地应下了,但他心底其实都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恐怕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虽然说侦探社确实是一群“恶徒”,还是在又一次谋害政府要员的时候被抓了个现行,监控录像和人证物证要多少有多少——但是说不定呢?
    没准乱步先生……江户川乱步,就是一个把仅剩的良心留给了自己的女儿的男人,真的没有让他的女儿掺和进这些事情里。
    根据规定,在讯问的时候,他是不可以将案件的信息透露给被讯问人的,以免对方通过这些讯息谎报口供,但是面对这个似乎真的一无所知的小孩,问话的警察甚至觉得她有些可怜。
    父亲是个正在逃亡的通缉犯,可她却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茫然无措地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