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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着呆的奈奈子回过了神,抬头看见了敦,她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想要表达“没事”的意思,她只是单纯地蹲在这里发呆而已,但是才转动了一下脑袋,她就一下子又停住了摇头的动作。
    “……果果里不见了。”
    她仰着脑袋,说话的时候,语调和表情都没有一点起伏,黝黑的眼睛像是蒙着黑布,黑蒙蒙的。
    “啊……是这样啊。”敦愣了一下,却并没有把“果戈里不见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单纯地附和了奈奈子一声。
    果戈里总是到处乱晃,但他也好像不算是侦探社的正式员工,平日里比总是翘班的太宰还找不到影子,偶尔又会突然从哪里就冒了出来,因此敦对这种情况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他正这么想着,就又听见奈奈子继续说道:
    “——然后有一个不认识的果戈里冒出来了。”
    敦:“……?”
    敦的脑袋上顿时跟着也缓缓冒出来了一个问号。
    完全摸不着头脑,无法理解奈奈子说的后半句话,在半天思索不出个意义后,中岛敦不得不问道:“什么叫做‘不认识的果戈里’?”
    “就是一个我不认识的‘果戈里’。”奈奈子漆黑的眼睛眨了一下。
    敦更茫然了。
    他一头雾水,走到咖啡厅门口,在不高的水泥台阶上坐下,然后十分诚实地表明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抱歉,我有点听不太懂。……所以为什么会不认识果戈里?”
    奈奈子抿了抿嘴巴,想了一下,然后把自己上午在超市和果戈里走丢、又拖了一个不认识的“果戈里”回来的事情和他说了。
    平铺直叙,有什么就说什么,没有多一句的描述,干瘪得像是被风吹过三个月后完全脱水了的苹果核,和她写国文作文时的遣词造句水平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听着奈奈子语调平板地说完了,敦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一幅陷入了深思的表情,半晌,才语气犹豫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想:“那个人……那个说自己也是果戈里的男人,有没有可能是果戈里君的家人?”
    奈奈子侧过脑袋,仰着脸,目不转睛盯着敦,听他说话。
    “你看,不是有这样的情况吗?”敦尝试着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在欧洲人眼里,亚洲人看起来好像都长得差不多。——那么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吧。我们眼里很多的欧洲人也长得很像,不是吗?……可能实际上只是六七分像,但是因为不太擅长辨认欧洲人,所以就会觉得有□□分像,好像是同一个人一样。如果那是果戈里君的家人的话,和果戈里君长相有些相似,那也……很正常?”
    听起来仿佛很有道理的猜想,但是连敦自己的语气都充满了不确定。奈奈子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耷拉着小脑袋,认真地在心里又对比了一下“果果里”和“果戈里”。
    说实话,其实她又有点想不太起来那个“果戈里”的长相了,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第一反应都是“果果里”的脸,但是就算是这样,她想了半天,也还是觉得那个奇怪的“果戈里”不是果果里的家人。
    她感觉他们就好像是一模一样的同一个人。
    但是他们又不是同一个人。
    奈奈子只知道自己有点不喜欢这个奇怪的“果戈里”,她还是想要她认识的那个“果果里”。但是这个“果戈里”冒出来之后,果果里就不见了。……所以她有点不喜欢这个“果戈里”。
    她晚上还想喝罗宋汤的。
    安静的侦探社里落针可闻。
    奈奈子出门去了,但是接待室内的对话却没有再继续下去。乱步坐在沙发上,不知道从哪翻出了一根棒棒糖,剥开包装纸塞进了嘴里,就窝往在沙发里不说话了。
    他仿佛将对面坐着的青年当做了是不存在,连目光都不怎么扫过对方,半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眼眸,一副懒洋洋提不起干劲的样子,不大的接待室里只剩下了微不可闻的呼吸声,甚至能隐约听见外头办公区墙上挂着的时钟走动的声音。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他并不怎么想理会面前的这个“果戈里”。一个实际上和他并不认识、也没有过交集的人,还是一个大约犯下过不少罪行的罪犯,不管出于哪个角度,都不是乱步乐意去对话的存在。
    “十年后火箭筒”的有效期只有短短的五分钟而已,只要支开奈奈子,等个五分钟,他就不用再见到这个只是看起来就会让他觉得不快的“果戈里”了。
    但是秒钟已经滴答走过了472次,口中的棒棒糖也已经被咬的只剩下碎块,倚着屏风站在接待室门口的与谢野都拿了本杂志开始打发时间,对面沙发上的青年却还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
    神色轻松愉快,甚至拿着茶几上的旧报纸看得津津有味,怡然自得的就像是在自己熟悉的住处,根本不用人招呼。
    江户川乱步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在等什么?”随手抖了抖手里的报纸,“果戈里”抬起了脸,脸上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那双金色的眼眸看向乱步的时候,让人感觉不出任何的温度和情绪,就像是一双宝石打磨出的义眼,漂亮却冰冷。
    他看出了乱步是在等待。等着什么人的到来,或者是等着什么事的发生——但并没有任何人敲开侦探社的大门,接待室里也始终寂静无言、无事发生,像是一滩平静的水。
    乱步隐约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
    他想起了就在昨天时,从车站回来的奈奈子和他说到的事情。一个自称是“蓝波·波维诺”的少年似乎是认识果戈里,但果戈里却表示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只是一件没有引起什么波折、真假都还尚且不可知的事,但乱步却想到了别的——比如说果戈里一直都模糊不清的那些“出身”和“过去”,也比如说他究竟是怎么会出现在距离西西里岛将近一万公里外的横滨港口的。
    奈奈子捡到果戈里的时候,他才九岁,严重的营养不良,瘦骨嶙峋,连走路都费力,就算是小学生也知道,以那样的状态,果戈里不可能是自己从实验室里逃脱、然后远渡重洋来到横滨的,即使有着特别的异能,那也是几乎没可能做到的事情。
    “那边发生了什么?”乱步没有回答“果戈里”的问题,只是直接地这么对他问道。
    只从“果戈里”的身上并不能看出多少有用的线索。
    依据衣着和鞋子,可以判断出他应该是在外出的途中,出行的工具大概率是汽车,身处的地点应该是和日本中部气候相近的地方,甚至也有可能就是在日本,不久前应该才刚刚经历了一点小混乱的情形,这个“小混乱”应该和小孩有关。
    但除了这些模糊的信息以外,即使是身为名侦探的乱步,也很难推测出更加具体的情报了。
    “真是个好问题!”白发金眸的青年将手里的报纸一丢,脸上是看起来心情颇佳的愉悦笑容,语调立刻昂扬了起来“哎呀、我可真是迫不及待地想和人谈一谈这段美妙的经历了呢、总算是有人问了!这可真是憋死我了,为什么大家就不能更加富有好奇心一些呢——好奇心难道不该是人类必备的美好品质吗?没有人好奇的话,魔术师的表演不就相当于失败了一半了吗!”
    “啊对了、”他像是电视剧中途插播广告似的,语调一转,强行插进来了一句话,”——顺带一提,另一半决定成功与否的是观众脸上的‘震惊’程度,我最喜欢看见的也是那个。”
    旁观的与谢野:“……”
    虽然说果戈里平日里也总是很有精神的样子,说话时的调子轻快得像是港口到处蹦跶的海鸥,但是如果果戈里平时也像是这个男人这样说话的话……与谢野觉得自己肯定会给他一顿“来自家长爱的教育”。
    她发自内心地对眼前这个和果戈里起码九分像的男人升起了某种微妙的嫌弃之情。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这么问了,我、善良又好心的果戈里,自然会解答你的疑惑。”
    青年露出了温良又和善的微笑。
    他竖起了一根纤细修长的食指,歪了歪脑袋,蓬松柔顺的银白色头发也随着他偏头的动作,轻轻地晃了晃,金色的眼眸因为灿烂的笑容而弯成了月牙儿。
    “我只是和挚友一起,绑架了一只名为蓝波·波维诺的小牛犊而已,但是吵闹的小牛犊总是很容易带来意外,毕竟任何生物的幼崽都没办法以常识对他们的行动加以判断——或者应该说,‘本能’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掌控的‘常识’。”
    “但是总而言之、”
    果戈里微笑道。
    “十年后火箭筒,这可真是一件令人倍感怀念的东西啊,难道不是吗?”
    乱步明白了。
    “——所以你是因为两个大人合伙绑架一个五岁小孩不成功结果还反被火箭筒砸中所以交换过来了对吧。”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真相。
 第210章 晋江独发
    【09】
    江户川乱步是一个“率直”的人。
    说话做事随心所欲;  即使对方是个陌生人,也会毫无顾忌地称呼对方为“白痴”、“笨蛋”,亦或是哈哈大笑着伸手去拍对方的脑袋;  即使年纪都已经进入了“三”打头的阶段;  行为处事也依然天真烂漫、任性妄为得像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
    一切都只凭着自己的心意来,少有什么东西能够拦住他的“口无遮拦”;  再搭配上他超凡的头脑、世间大约无人能够匹敌的推理能力;  让他说出的话时常显得过于“一针见血”;  总是会让除此和他相处的人不知该要如何应对。
    若是计较,又显得自己是恼羞成怒——毕竟没有谁比当事人更清楚,他说出的那些都是比真金还要真的“事实”。
    若是不计较;  一口气憋着胸口不上不下;  没法发泄;  只让人觉得自己要折寿十年。
    一般人难以应付江户川乱步,但眼前的这个“果戈里”又显然并不属于这所谓的“一般人”之列。
    “哎哎呀~~”青年摊开了双手;  脸上的笑容比屋外正午的阳光还要灿烂,口中说出的虽然是羞愧的话语;  但语气里却俨然是一副轻快自得的态度;  “虽然事实如此;  但是这么被说出来可真是让人不好意思呀!侦探先生真的是和传闻里一样口无遮拦呢——嗯?日语里是该用这个词吗?口无遮拦?还是心直口快?”
    “不是侦探,是名侦探!”乱步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重点纠正了他的错误称呼。
    “好的;  名侦探先生。”“果戈里”从善如流地改口。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和我亲爱的好朋友不久前来了一趟日本观光;  在临走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那只小牛犊;  所以就想要顺便带走那个孩子。”“果戈里”简要地说明了自己被交换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略去了许多“不必要的细节”;  娓娓道来的口吻仿佛是在讲睡前故事,“虽然说小孩们大多都是好哄的,但同样的,他们也一样的‘不好控制’。如果说全世界闹腾的小孩有一个排名的话,我相信我们的‘小朋友’蓝波一定会毫无悬念地把第二名踩在脚下,然后勇夺桂冠。”
    他谈及蓝波时那熟稔的语气,仿佛就像是在说一个邻居家时常见到的小孩,熟悉到了已经不是“自来熟”就能够解释的程度了。
    “让小孩子持有火箭筒之类危险的武器,这种事当~然是该要被禁止的、”果戈里夸张地拉长了调子,语气关切又慈爱,“所以、刚一上车,作为靠谱的成年人,在下当然义不容辞地承当起了‘保管危险物品’的重任,打算暂且先小小~~的没收了那个孩子的火箭筒。”
    “然——后、”青年忽的扬起了音量,将手扬起举过头顶,严正得像是马上就要发表什么重大声明,然而,下一秒,他的语调就像是举起的球毫无预兆地从手中笔直坠落,倏地掉到了最低点。
    “现在我就坐在了这里。”
    他泰然自若地说道。
    站在接待室门口的与谢野冷静地将手里的杂志翻过了一页。
    这种需要吐槽役的时刻敦却不在社里,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许惋惜,但无论如何,她都绝对不可能接过吐槽役的重担,即使只是临时也不可能。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白发青年弯起眼眸,倏而露出了一个微笑:“真是让人意外的‘回归’。”
    听见了他的最后一句话,一直都是副提不起干劲模样的乱步终于抬起了眼,那双像是翠榴石般碧绿剔透的狭长眼眸看向了坐在对面的青年,注视了两秒,黑发乱翘的青年才用平静而笃定的语气说到:
    “你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果戈里’。”
    他才是蓝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