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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路边,她左右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果戈里那显眼的、毛绒绒的银白色脑袋。
    她觉得果戈里应该是还没有回来了,毕竟如果回来了的话,果戈里应该会来接她,就像是小学时他“夜不归宿”那次一样,第二天他就在奈奈子放学的时候来接她了。
    这是奈奈子记忆里果戈里第三次“夜不归宿”了。
    第一次是在她小学,第二次是在她中学,现在是第三次,她刚刚上了大学。果戈里“夜不归宿”的情况好像一次比一次严重,第一次还只是半夜溜出去了而已,第二次就是不见了好几天,还弄出了一堆很麻烦的事情。
    但是不管怎么样,前两次好歹都是他自己跑走的,但是这次却好像不是。
    这一次,果戈里是在和她一起逛超市的时候,突然就不见了,同时还出现了一个她不认识的、看起来很奇怪的“果戈里”。
    一个不见了,与此同时,又冒出来了另一个,而且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果戈里”还和果果里长得很像。就好像是因为出现了他,所以作为交换,奈奈子认识的这个果果里才不见了一样。
    奈奈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但这种想法让她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好像有哪里很奇怪,或者说哪里都很奇怪,但是奈奈子也还是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找到果戈里,奈奈子垂着脑袋,屈起小腿,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下的路砖,地面上一颗小石子都没有,单纯就是踢了个空。
    已经下课有一会儿了,有零星的学生快步从她的身侧经过,奈奈子站在花坛边,孤零零的一个人,背着个沉甸甸的书包。
    她站着发了一会儿呆,才抬起脑袋,把肩头的书包往上背了背,自己走着去了车站,坐电车回横滨。
    临近傍晚,虽然还没到晚高峰,但电车上也已经有些拥挤了,奈奈子半天才找到了个空座位,抱着书包缩在角落里坐下。
    车厢里都是人,空气不太流通,浑浊得让人觉得压抑。奈奈子耷拉着脑袋坐着,上半身靠在旁边的车厢壁上,低头揪着自己的袖子,闷闷地走着神。
    果戈里以前也不是每天都会来接她的,上了大学以后,她有时候也是自己乘车回侦探社,以前自己一个人乘车的时候,她都觉得没有什么,但是果戈里这两天不见了,她现在就觉得好像有点不习惯。
    手里抱着的书包很重,半天没吃东西的肚子很饿,身边坐着的是一个陌生人,虽然没精神但还是要认真听车厢里的广播。
    只是坐电车,奈奈子都觉得很累,尤其是在上了一整天的课后,奈奈子只觉得一坐下来,她就和熄火了的机器一样,一点动力能源都没有了,完全提不起劲。
    奈奈子想要知道果戈里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想要果戈里帮她拎书包。
    夜里九点半,江户川家准时锁上了防盗门,准备进入“睡觉”时间。
    站在玄关,锁好了门的江户川乱步喝了口手里的牛奶,转身刚准备晃荡去奈奈子的房间,催她“别写作业了快去睡觉”,就看见自己的笨蛋女儿穿着睡衣,从房间里探出了脑袋来,正看着他锁门。
    注意到了乱步投过来的视线,奈奈子扒着门框,一副看起来很听话的样子,老老实实地叫乱步:“爸爸。”
    “唔?”乱步应了一声,踢着拖鞋走回了客厅里。
    “果果里今天也不会回来吗?”奈奈子问出了这个她晚上在侦探社的时候就想问的问题。
    乱步对此还是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他过几天才回来,不用管他。”
    果戈里前两次夜不归宿,乱步也是这样一副“爱回回,不回睡大街”的态度,第一次的时候还好,第二天果戈里就回来了。但是第二次的时候,果戈里就是被那个“陀什么”的恐怖||||分子网友给骗走了。
    虽然后来证明爸爸其实是知道果戈里跑哪里去了的,但奈奈子还是觉得,自己需要确认一下这次果戈里又是去干嘛了。
    “爸爸,你知道他跑去哪里了吗。”
    奈奈子继续问他。
    “只是出远门去了而已。”乱步的语气懒散,对这个话题显得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更在意还是奈奈子今晚作业又要写到几点。
    奈奈子上大学之后,就经常写作业写到凌晨,黑眼圈都有一点冒出来了,虽然熊猫很可爱,但江户川乱步暂时并不太想要有一个熊猫眼的笨蛋女儿。
    而且国木田和与谢野老是说什么“熬夜会变影响智商”、“熬夜会影响健康”、“熬夜会影响寿命”、“熬夜会猝死”之类的话,虽然知道奈奈子每天睡六七个小时已经是很正常的睡眠时间了,但乱步半夜还是老迷迷糊糊地想爬起来拉电闸,免得奈奈子凌晨两点还在偷摸着写作业。
    “十一点前就去睡觉,不准熬夜写作业——有不会的题目明天去问国木田。”乱步说着,一口气又喝掉了半杯牛奶,又再次强调了一遍,“不准熬夜!”
    奈奈子“噢”了一声,没有把乱步的叮嘱放在心上,毕竟乱步自己都经常半夜偷摸着打游戏,她好几次凌晨爬起来拔他网线。
    把乱步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奈奈子还是打算把正在写的这一页习题做完再去睡觉。但是十二点前她还是会去睡觉的,毕竟“熬夜折寿,通宵猝死”,她并不想在同一个坑摔死两次。
    “出远门是去哪里?”她抓着乱步的前一句话接着问,像是要刨根问底的样子。
    果戈里是在超市里突然不见的,连手机都没带,哪里会有这样“出远门”的,奈奈子觉得乱步又是在糊弄她,就和她老是糊弄果戈里一样……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报还一报”。
    “去他出远门的地方。”乱步的回答就和敷衍没两样,答了也跟没答似的,“反正到时候他就回来了,这么大一个人又不会丢。”
    “……”
    奈奈子没说话。
    她觉得果戈里没准真的是“丢了”。
    如果不是丢了的话,那就是果戈里把她丢在了超市然后自己跑了。
    奈奈子也不知道这两种情况哪个更“差劲”一点,如果不是第一种的话最好,但如果是第二种的话,她也有一点不高兴。
    她突然想起来,前两天的时候果戈里和她说过的话,虽然是前天才说的话,但是奈奈子也已经有点记不清楚了,毕竟果戈里经常会说一些没头没尾的奇怪的话。
    奈奈子只记得,果戈里当时好像说了什么“如果他要去很远的地方”、“很久也不回来”之类的话,还问如果他那么做的话,奈奈子觉得怎么样。
    奈奈子扒着门框想了一会儿,问:“爸爸,果果里去很远的地方了吗?”
    乱步喝着牛奶,含糊地“唔”了一声,大概是肯定的意思。
    于是奈奈子又问:“那他要很久才回来吗?”
    “过几天就回来了。”牛奶喝完了,乱步随便地用手背擦了擦嘴巴,“也可能要更久一点——反正他总会回来的。”
    “那如果他不回来怎么办。”奈奈子问。
    手里拿着空了的玻璃杯,乱步看了眼奈奈子脸上的表情,就是普普通通的没有表情,安静得像是一张白纸,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回来那就不管他了。”乱步语气自然地说道,像是在说着一件普通的小事,“反正他都已经成年了,就算他回来,本来迟早也是要赶他出去住的。”
    奈奈子有点不理解乱步的话:“为什么成年了就要把果果里赶出去住?”
    日本的“亲缘意识”有些淡薄,但好像也没有“成年就得从家里搬出去”这种说法,一家几代人住在一起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因为他‘成·年’了!”乱步着重强调了一下“成年”这个词,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成年了就该要自己搬出去住,不然的话之后就会有很多麻烦。”
    “什么麻烦?”奈奈子黑黢黢的眼睛眨了一下。
    “比如说——”乱步举了个简单粗暴的例子,“假如果戈里结婚了的话,你想要他的老婆也和我们住在一起吗?”
    奈奈子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
    一个陌生的女性挽着果戈里的手臂出现在了家里,脸上是一张写着【果戈里的老婆】的白纸,女人羞涩地依偎在果戈里的怀里,自我介绍说是果戈里的老婆,然后果戈里就面带笑容地宣布以后他的妻子就要和他们在一起生活——
    【淦,好可怕。】
    想到这诡异又可怕的场景,奈奈子打了个寒颤,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像是想要把这一幕从脑袋里赶紧甩掉。
    可怕。
    好可怕。
    实在是太可怕了。
    虽然说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脸上贴着标签的【果戈里的老婆】比较可怕,还是面带笑容宣布大家以后一起生活的果戈里更加可怕,亦或者是果戈里面带笑容地挽着一个陌生老婆这一幕最可怕——
    但总之就是非常可怕。
    “爸爸。”奈奈子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开始是想和乱步说什么来着了,她已经完全被自己可怕的想象图给吓到了。
    “……嗯?”乱步看着奈奈子像人偶一样呆住的小脸,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你什么时候才把果果里赶出去?”
    奈奈子觉得解决问题还是要从根源抓起。
    因为太可怕,所以她忍不住又想象了一遍果戈里带着老婆住到家里来的画面,然后她就更加确信了。
    【……】
    【淦,真的好可怕。】
    她的脑袋都懵懵的了。
 第212章 晋江独发
    11
    第二天下课的时候;  奈奈子也没有在教学楼看见来接她的果戈里。
    虽然说“果戈里带老婆出现在家里”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奈奈子不太想看见“果戈里的老婆”,但她还是想要果戈里先回来的。
    周二的课要少一些;  书包也不重,没见到果戈里毛茸茸的脑袋出现在教学楼下;  奈奈子十分“自食其力”地又自己乘电车回了横滨。
    吸取了前一天的“教训”,今天下课铃刚响;  奈奈子就收拾书包赶紧跑了;  黑板上的笔记全都用手机咔嚓咔嚓拍了下来;  准备回家之后再慢慢补。昨天那个想要和她一起走的男生;  今天好像又想要叫住她说些什么,但是奈奈子跑下阶梯教室的台阶,混在下课离开教室的同学间就直接溜走了。
    她回到横滨的时候才刚刚午后,是工作日里街上行人最少的时候。街头的交通信号灯从红色切换成了绿色;  奈奈子晃晃荡荡着过了马路;  在红砖写字楼下停住了脚步,左右看看;  没有直接走进写字楼的入口,而是拐了个弯,进了一楼的咖啡厅。
    厚重的玻璃门被推开;  风铃发出了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店里流淌着悠扬婉转的钢琴曲,明亮的灯光洒落。
    咖啡厅坐了零星的几桌客人;  拿着托盘的西格玛低声和一桌客人说着话,露西坐在支起的工具梯上;  正在给墙上的挂钟换电池;  奈奈子小心地又把沉重的玻璃门给慢慢地合上了;  听着悬在门沿上的风铃安静了下来,这才背着书包转过了身,想要继续朝着店里走。
    但她才走出了一步,就又短暂地停下了脚步。
    她的视线经过吧台上摆着的那台老式留声机,还有被精心摆放起来的咖啡杯和茶盅,最后看见了坐在吧台最里侧的那个背影。
    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整齐编成一束的三股辫垂在身后,辫尾系着红色的绒球,银白色的发丝在灯光下像是流淌着牛奶,似乎是在端着茶,撑起了手臂,微微垂下了头。
    奈奈子下意识地就抬腿跑了过去,踩过铺着木板的地面,只是两三米远的距离,没跑两步就到了坐在吧台里侧人影的身后,伸出了手想要拽那条漂亮的小辫子。
    抬起的手指差一点点就要碰到毛绒绒的银白发丝,站稳了的奈奈子却又突然停下了动作,顿在原地不动了。
    不是果果里。
    看着眼前那和果戈里几乎完全一样,但却有点不同的身形,奈奈子慢慢地把手收了回去,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就算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也是有着某种微妙的区别的,奈奈子认出来了面前坐着的人不是果戈里,也想到了如果这个人不是果戈里的话,那又会是谁。
    她想要往后退开,但吧台前坐着的人却已经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
    侧过身来的男人有着一张和果戈里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看见了站在身后的奈奈子,他的脸上没有显示出半点意外的神色,金色的眼眸弯弯,动作自然地举起了手里的白色陶杯,语气轻盈地和奈奈子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