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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那个床里的东西啊,号称是负面情绪的合集的那个。”快乐道,“那么多情绪的揉杂体,却基本没什么活动能力,连话也说不利索,可见他本身这些情绪也不是很重。”
  话虽如此,对于兰铎的操作她倒能理解。虽说不太聪明……但防患于未然么,总是没错的。
  许冥听着却是皱了皱眉,一面继续下楼一面道:“也就是说,如果本人某种特质够强烈的话,那基于这种特质而形成的个体,就会越成熟?”
  “成熟?你要这么理解也行……总之就是更像样吧。至少不会像床里那个一样,看着就菜菜的。”快乐道,“当然,更容易被自身所包含的情绪裹挟驱使也是真的。”
  “……”话音落下,许冥脚步却是一顿。
  察觉到她的动作,快乐一怔,下意识问了句怎么了?许冥默了一下,再次移动起来,直到又下了一层楼,才轻声道:
  “哦,没什么,只是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确定只有灵魂完整的人才能离开这里的话,那我应该是没指望了。”
  “?!”快乐显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这事,结论还那么笃定,愣了下才道,“话别说那么死嘛,你那一小片灵魂是不是在门外还不一定呢。就算真在外面,说不定也正在想办法进来呢,都不好说的……”
  “她不会进来的。”许冥却是非常肯定,说话间,人已经下到二楼。
  快乐不认同地摇头,正要再说什么,许冥已经冷静地补上后面一句:“她不敢。”
  “……”快乐一怔,“什么?”
  “我说,她不敢。”许冥语气依旧冷静,仿佛现在评论的并不是自己的灵魂碎片一样,“我阿姨没和你说过吗?我胆子其实很小的。”
  “那也不至……”快乐话未说完,又是一顿,“什么?”
  “我说,我胆子其实很小。”许冥面无表情地重复一遍。
  “谁问你这个!”快乐猛地从她身上直起身,“我是问你什么时候……等等。”
  她望着许冥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耳根,突然反应过来:“你诈我?”
  “……”许冥没再吱声了。
  她只沉默地背着快乐,沿着空旷的大堂一路往外走。跨出门的瞬间,下意识看了眼空无一物的天际线,随即又轻叹口气。
  “嗯,对,诈你的。”她直接道,“还有,差不多也能告诉我了吧。”
  “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我看不见那个灯塔的?”
  *
  同一时间,另一边。
  兰铎苍白着一张脸靠在门边,努力消化着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尽管努力克制,却还是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什么?”
  “……”似是被他的反问噎到,门里的人默了一下,再次开口时,语气里难得带上了一些情绪,“我说,我不敢。这很难理解吗?”
  “不不,我没这个意思。”兰铎现在生怕得罪她,赶紧解释道,“我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太相信……”
  他发誓,他真的是在试图解释。不想门后的人听了却像是被触到什么逆鳞一般,竟是更炸了。
  “对,不相信!这种事有什么好相信的!”她音量甚至都提高了不少,语速也猛然加快,习惯了慢速的唇舌都因为跟不上速度而频繁打结,“‘许冥会害怕’、‘顾铭会害怕’,你们谁相信这种事,你们谁在乎这种事啊?你们总是这个事找她、那个事找她,好像只要在怪谈里她就什么都可以一样,很了不起的样子。但——他大爷的有没有一种可能,许冥他爹的也是个人,她也会怕!她也怕死!她也怕鬼、怕黑、怕痛怕得要死!她、她……”
  似是听见门外新出现的脚步声,门里人倏然收声。兰铎转头,冲刚刚赶来的陆月灵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转头看了眼再无动静的房门。
  “……还怕柜子、怕床底、怕扭曲的镜面里的倒影。”等了一会儿,见里面的人都没再出声,兰铎索性自己接口,“她还怕无花果,因为觉得里面白色的芽芽像是很密的牙齿。怕猫的舌头,因为上面的刺很密集。怕那种密密的、会蠕动的头发……”
  注意到旁边陆月灵难以置信的目光,兰铎再次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门里的人,这会儿却终于又有了动静。
  “……畸变特性的方向,取决于畸变前,在怪谈中习惯采取的策略、状态与应对方式。”
  门内“许冥”轻声说着,语速又慢了下来,不知是在和门外的人说话,还只是在自言自语:
  “一个畸变出白痴特性的人,怎么可能胆子大啊。”
  正是因为不想见、不敢见,所以获得的能力才是“看不见”啊。
  “……”中途加入对话的陆月灵实际没怎么听懂,只本能地蹙起了眉。她指指门内的人,用口型向兰铎询问,兰铎摇了摇头,没有出声回答,只再次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说来令人不可置信,但他似乎搞懂是怎么回事了。
  门内的存在,有精准捕捉和攫取情绪的能力,这点他早有体会——而许冥现在的状态,似乎也是同样。
  一个被恐惧驱使的、会本能地回避恐惧源的“许冥”。
  老实说,即使是对他而言,这样的许冥也很陌生——毕竟他和许冥认识的时候,后者已经进化到哪怕没有规则书都敢一个人跑进怪谈折腾了……
  但他听说过这样的许冥。从许冥自己的嘴里。
  再次闭了闭眼,兰铎深深吐出口气。想了想,又下定决心般睁开眼睛,冲着陆月灵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后者眉头皱得更紧,却还是依言,用头发将自己的耳朵堵了起来。
  兰铎抿了抿唇,这才试探地开口。
  “你知道吗,其实在我俩刚认识的时候,我觉得许冥那家伙真的特别得怪。”
  他侧头靠在墙壁上,对着紧闭的房门道:“明明只是个人类,也没有任何靠山,却跟上赶着送死一样往各个怪谈里跑,明明能保命就算不错了,却还要去算计别人的根,绞尽脑汁地去骗去抢……”
  说到这儿,似是想起了什么无语的事,他又撇了下嘴:“去骗去抢吧,还不够,还非要给自己上难度,普通死人的根她还不要,非要抢人家域主、菟丝子的……每次都被追得满怪谈跑,有的时候还不一定能得手,被吓得满头大汗,却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像是听出了他的无语,门里的人按捺不住地再次出声,“抢根是因为她需要规则书,不抢死人的是因为拿了他们的根,他们就完了。”不要说得她本体像是故意作死一样好不好。
  “这些我后来才知道。”兰铎下意识为自己辩白了句,随即又默了一下,“但我那个时候不知道。”
  “所以有一天,在她又被追得满地乱爬还差点送命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她,我说,你是不是脑子里天生却缺根弦,根本不知道怕的?
  “她说,我怕啊,怎么可能不怕。我听完更……更难以理解,我说那你那么折腾做什么?”
  兰铎说到这儿,又停了下。他知道门里的人肯定知道答案,但他还是自顾自继续道:
  “她说,正是因为怕,所以才更要去做。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家伙胆子那么小,小到小时候进怪谈,如果觉得情况不对,甚至动都不敢乱动,只会找个安全地方躲着,乖乖等她的阿姨来接。”
  ——“但我现在没有办法了。”
  兰铎到现在都记得许冥当时说的话,“因为那个无论我被困在哪里,都一定会来找我接我的人,已经不会再出现了。恰恰相反,她很可能被正被困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接她回家。”
  “‘所以哪怕再害怕再恐惧,我也必须得走下去。阿姨说过,恐惧是心灵的缝隙,但有的时候,它也能成为人的动力。我必须让它成为我的动力’——那个时候,她是这么和我说的。”
  明明是很久以前说过的话,每个字却都像是刻在脑子里。兰铎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记忆中许冥的话语,目光却又再度看向了紧闭的房门。
  门后又是一片寂静。这至少不是个坏信号。
  兰铎也不确定门内的人还有没有再听自己说话,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地继续道:
  “那个……谨慎版许冥?不介意我这么称呼吧?”
  “因为‘它’的存在,有些事我没直接和你解释。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两件事。
  “第一,它确实有剥离情绪的能力。但那些被剥离的情绪,它们不像牙齿,也不像那些小说里面写的什么情丝,拿掉之后就再也不会出现了。不是的,它们更像是韭菜,你把上面一截割掉了,但它的根还是在的,它们还是会随着时间和各种契机,在本体内慢慢萌发、复长,所以除了努力学着去克服,别无他法。
  “第二,就是有的东西,它远比那些所谓的情绪更深刻,更根深蒂固。它甚至会像芝麻一样洒满你灵魂的每个角落,无论切哪一片下来,里面都必定有它的痕迹。”
  比如爱和喜欢、比如底线和坚守、比如某些信念……
  “就像刚才,哪怕你只是一个情绪的载体,你也清楚地知道,死人的根是不可以拿的,这是原则问题——而我确信,许冥的灵魂,绝对还刻着比这更深刻的东西。
  “我不想强迫你——至少现在不想。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我知道,就像你说的,许冥本人其实很担小,怕的东西也很多。如果说恐惧是缝隙,那她、她……”
  兰铎用力闭眼,搜肠刮肚地试图寻找出一个合适的措辞,然而本就已经快到极限的大脑实在负担不起新的任务……
  于是在大脑一片空白的片刻后,他只能自暴自弃地开口:“她就像一个漏勺!”
  门内的“许冥”:“……”
  “……但至少这个漏勺,她凭借某些强烈的信念,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汤勺!”兰铎承认,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但都到这份上了,总不能半途而废,“而且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汤勺,距离她的目的,距离她的阿姨,甚至可能就只差一步之遥!”
  “而现在,拥有同样目的的你,真的愿意接受功亏一篑的后果吗?”兰铎放缓了声音,“哪怕是你最想见的人,也没办法让你克服那些害怕的情绪吗?”
  “……”门内依旧沉默。兰铎转了下脑袋,后脑勺咚地撞在门板上。
  “说起来,我以前是不太想活的。这点你应该有印象。”兰铎道,“许冥那时候曾和我说过一句话,你应该也记得。”
  “她说,你连消失都不怕,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句话,我现在转送给你。要不要收,就是你的事了。”
  “……”
  回应他的,依旧是无边的沉默。
  兰铎懊丧地闭眼,脸都埋在手掌里。就在此时,门内却再次响起“许冥”的声音。
  “兰铎。”她难得叫了兰铎的名字,“我想问你件事。”
  “!”兰铎几乎是瞬间直起身体,“你说。”
  “……在我回归本体后,我所有的记忆,也会回归她那边。”门内的“许冥”缓缓道,“包括你刚才说的话。”
  “对此,你心里真的有数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真要说起来; 其实刚见面的时候,许冥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
  准确来说,是在她发现快乐给的工牌正反面; 都贴着不少名字的时候。
  工牌本身当然没什么问题,名字也没有。有问题的是快乐的态度——
  照理说; 一个人清醒时发现身上多了个东西; 再怎么也会好好检查一遍,况且快乐还曾把这个工牌塞进衣服里面; 所以肯定是碰触过的。而那张工牌; 因为名字是叠贴的; 所以只要仔细触摸,必然能感觉到明显的突起。
  感觉到了突起,那大概率会进一步查看; 从而发现工牌上的名字问题——可快乐当时的表现,明显是从未发觉,直到许冥翻出来才发现这事。
  ……未免有些奇怪了。
  不过仅靠这一点; 许冥也没法断言什么。毕竟无法排除对方身为异化根思维特殊的可能; 又或者是像兰铎一样,有认知问题什么的……为了避免增加冲突,她便将这个问题先瞒了下来。
  再加上之后跟着快乐的指引一路前行,确实没遇到什么问题,许冥也就稍稍放下了心……直到遇到了“兰铎”。
  “兰铎”是出自兰铎的灵魂碎片。而他是看得到灯塔的。
  不仅如此,从他粗糙的表述来看,这个世界里的灵体; 不论完整与否; 都是能看到灯塔,并被其影响的。
  而快乐在得知自己看不到灯塔时; 给出的解释是“因为灵魂不全所以看不到”。这显然与事实矛盾了。
  还有就是,“兰铎”在提及“爬灯塔”三字时,她正好将快乐背在背上——而她可以肯定,在听到这三个字时,对方的手臂绝对紧绷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