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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热吻-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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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员对上他的目光,一顿,没明白他的意思。

    “看起来是不是沉稳多了,成熟多了?”他满怀希望地问。

    店员迅速会意,顺着杆子往上爬:“对对对,黑色本来就会显得更稳重一些,您穿这套,看着特别沉稳,特别有气质。当然,其他颜色肯定也好看,但是要成熟稳重,选这套准没错。”

    程亦川满意了,对着镜子再看片刻,下了定论:“行,那就这套了。”

    付钱时,他沾沾自喜地想着,这下宋诗意没法说他像个孩子了。

    成熟,稳重,有气质——说的就是他。

    *

    当天夜里,程亦川拎着从超市买的进口水果,敲响了隔壁宿舍的门。

    开门的是薛同,把门拉开一条缝,探头探脑地望外瞧,看见程亦川时,如释重负地又把门拉开了些:“嗨,我还以为是谁呢。”

    “鬼鬼祟祟的,这是在干什么?”程亦川往里瞧。

    陈晓春在宿舍里鬼叫:“谁啊,薛同?”

    薛同回头答道:“没事儿,是程亦川。”

    “叫他来叫他来,刚才去敲他宿舍门还没见人影呢,嘿,这下刚好赶上!”

    程亦川正纳闷两人在屋子里大门紧闭,不知在搞什么鬼,进门一闻,空气里满满的烤肉味。

    他一顿:“你俩在宿舍做饭?”

    屋子中央,陈晓春蹲在地板上,拿了把蒲扇拼命扇,百忙之中回头冲他嘿嘿一笑,招招手:“来来来,不只是做饭,我们在弄好东西。”

    他走近一看,地板正中摆了只烤肉炉子,陈晓春正把一片片五花肉往上放。肉一沾锅,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

    运动员有严格的进食标准,每一行都有体重把控,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一直有着泾渭分明的界线。

    烤肉这种超高热量的垃圾食品,程亦川很多年没碰过了。他原本以为喝高糖奶茶的他已经是我辈楷模了,哪知道这儿还有俩更令人肃然起敬的。

    薛同递了只碗过来:“喏,辣椒粉都给你放好了,上个月我俩偷偷在淘宝买的,六婆串串香同款调味料,嘿嘿。”

    “六婆串串香是——”

    “四川特有名的串串香品牌啊,你没听说过?”

    “……”还真没听说过。

    三人围坐在宿舍中央,都不怎么拘小节,也就席地而坐了。

    据薛同和陈晓春介绍,烤肉炉是网购的,偷偷摸摸带回了宿舍,偶尔趁周末开开火,改善一下伙食。

    知道程亦川讲究,陈晓春一个劲给他夹好东西。

    “来,这块五花肉肥瘦均匀,是你的菜。”

    “嘿,这蒜蓉排骨是我早上就腌上的,来来来,尝尝味道。”

    大概是因为程亦川第一次加入他们的烤肉小分队,陈晓春热情得像一把火,还一筷子夺过薛同刚夹起来的肥牛卷:“嘿,我说薛同,这片可是我切得最好最成功的,你怎么不声不响就想私吞?”

    下一刻,他像春风一般亲切,把肥牛送到了程亦川的碗中。

    “来,尝尝看。”

    薛同:“…………”

    他的肥牛!!!

    都是年轻小伙,又是练体育的,食量惊人。薛同早上去菜市买好的两斤五花、一斤小排、半斤牛肉很快就被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饭后,程亦川把顺手带回来的水果分给两人。

    薛同盯着塑料袋里满满的水果,惊了:“这得多少钱啊?全是进口的吧?!”

    程亦川也往口袋里瞧了眼:“不知道啊,我随便拿的。”

    陈晓春正处理犯罪现场呢,一边收拾一边回头:“我说程亦川,你这么养尊处优、出手阔绰的,家里还挺有钱的吧?我就奇了怪了,咱队里要不就是像我和薛同这种读不进书,半路辍学练体育来的,要不就是魏光严和卢金元那种家里穷,从农村出来讨口饭吃的。你说说,你家这不挺有钱的吗?你干什么不好,非得上这儿吃苦来了?”

    程亦川拿了只香蕉,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嘎里有钱揍唔能念体育了?”(家里有钱就不能练体育了?)

    “练体育多苦啊,还赚不了几个钱。”

    提到钱,程亦川忽地一顿,想起什么。

    他三下五除二把那只香蕉吃了下去,侧头问陈晓春:“哎,我问你,宋诗意她家是不是挺穷的?”

    陈晓春不提这一茬,他都忘了,运动员好歹每月拿津贴,平日里又没处花钱,衣食住行都在基地。按理说,宋诗意这么些年运动生涯,早该攒下些钱了。更何况她曾经拿过大大小小各种比赛的名次,最大的都是世锦赛亚军了,不说奖金丰厚,至少也是一大笔钱了。

    怎么会连只金镯子都买不起?

    陈晓春眯着眼睛看他:“你问这个干嘛?”

    程亦川还以为他不知道,翻了个白眼,“你不是百晓生吗?上回还说队里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信以为真了。”

    “哎哎,怎么着,你以为我信口开河呢?”陈晓春来了气,把碗往桌上一放,撸袖子,“我告诉你,这我还真知道。宋师姐是吧?她是北京人,老胡同出生的姑娘,上回我还听人说呢,她家胡同就挨着国子监——国子监知道吧?超级大景点。别看胡同是老房子,可他妈值钱了!”

    “那不挺有钱的?”程亦川眉头一皱,嘀咕了句,“不应该啊……”

    陈晓春斜眼看他:“什么不应该?”

    涉及私事,程亦川不便多说,只含含糊糊回答:“我看她平时挺节约的,以为她家境也不太好。”

    陈晓春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成全自己江湖百晓生的名声,凑了过来,神神秘秘地说:“我可是看你是自己人,才跟你说这些的,你不准告诉别人啊——”

    那是个很短的故事。

    须臾之间,窗外阴天了,晴了一整日,终于下起雪来。

    第17章 第十七个吻

    第十七章

    夜里九点; 魏光严满头大汗地回了宿舍。

    房间里没开灯; 漆黑一片; 想必是那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还没回来。真烦啊; 那小子看起来没心没肺的,论勤奋一点不如他,天知道为什么老天爷眷顾; 才刚进队就有了这个成绩。

    那天在雪场训练; 魏光严亲眼看见袁华手里的计时器。

    程亦川的速度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差距,但想想两年前他二十岁的时候,还压根儿滑不出这个成绩。

    看程亦川那游刃有余的样子; 再想想自己如今停滞不前大半年了……魏光严心知肚明,那小子超过他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哪怕他趁着周末时间去抓紧练习; 老天爷也没半点同情心。

    一整天下来,依然没有半点进展。

    魏光严心情糟糕,抬手摁开墙上的开关,屋内霎时间明亮起来,再一扭头——嗬; 床上直挺挺坐着个人!

    差点没把他吓出心脏病来。

    他哆哆嗦嗦指着床上的人:“你有毛病啊你!大晚上不睡觉,灯也不开坐在那; 吓唬谁呢?”

    程亦川哐当一声倒回枕头上; 拿被子捂住了头; 有气无力地说:“你管不着。”

    “你以为我想管?我他妈差点被你吓死。”

    被子里的人没吭声; 翻了个身; 面朝墙壁不动了。

    直到魏光严洗完澡出来; 程亦川依然保持那个姿势侧卧着,古怪至极。

    魏光严觉得莫名其妙,有心问他一句,但自尊心不允许,最后只能暗地里骂了句“神经病”,然后就关灯睡大觉。

    可程亦川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今晚陈晓春说的话。

    “她家以前条件挺好的,要不她怎么能去滑雪?北京又不是咱们东北,年年下大雪,他们那儿的滑雪场基本上靠人造雪,一般人也没那条件成天去滑。”

    “去年听说你要来队里,正巧那时候不是宋师姐也要归队了吗?我还听说你俩在日本就碰过面了,以为你俩有什么渊源,是不是在省队的时候都是一个教练带的。结果我们高教练说,宋师姐不是从省队进来的,当年她在高级雪场纯玩儿呢,恰好跟咱们国家集训队的碰上面了。那么大个雪场,除了咱们职业运动员,就只有她一个玩家级别的,也不知道是谁跟她杠上了,大概是说了什么看不起她的话吧,她那时候年轻气盛,非让人来比试比试。嘿,没想到吧,现在的师姐端庄大气,谁能想到以前的她也是个热血少女啊?”

    那一年,宋诗意不过十六岁,缠着父亲带她来了全国最负盛名的亚布力滑雪场。国家队的姑娘们傲气十足,自然是看不起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纯玩家小姑娘了,一口应下了她提出的比赛。

    “后来呢?她赢了吗?”

    “怎么可能?她才十六岁,也没受过我们这么专业的训练,当然输了。”

    “那你讲这个干什么?”

    “嘿,你急什么急?输是输了,但当时她又没受过专业训练,居然能跟国家队的较劲,速度还一直咬得死死的,差距非常小。你想想看,她要是接受了专业训练,会有多可怕?”

    几个月后,孙健平亲自去了北京,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量,把她招进了队里。宋诗意终于成为了一名职业滑雪运动员。

    她的滑雪是她父亲教的,一名滑雪发烧友,还曾经参加过不少大众级别的滑雪比赛。当年她还是一名高中生,要进国家集训队,基本上等同于告别学业。刻板的母亲不同意,认为荒废学业去练那前途未卜的滑雪,简直是疯了。

    幸得父亲全力支持,她才顺利入队。

    “只可惜她参加世锦赛的那一年,她爸爸被诊断出了肠癌晚期,发现的时候医生就说他活不过半年了。高教练说她家为了给她爸爸治病,用光了所有积蓄,还借了不少外债,当时队里还给她捐款了,只可惜杯水车薪。”

    程亦川心里咯噔一下,“那她爸爸……”

    “走了。撑过了半年,没撑过第二年春天。”陈晓春惋惜地说,“师姐命不好,你别看她成天笑吟吟的,其实心里苦着呢。那次受伤估计也是受了家事的影响,如今成绩上不去,家里的债也没还完,挺心酸的。所以说啊,老天爷是真的没什么心思来顾及我们这些凡人,瞧瞧师姐,多好的姑娘啊,怎么日子过得这么不顺心呢……”

    故事到这里就没了下文。

    生老病死,再常见不过的事。程亦川自小跟随爷爷奶奶长大,老人家总爱看些家长里短的电视节目,有时候是家庭伦理剧,有时候是亲情类节目,耳濡目染,他也知道了不少。

    有时候会翻着白眼吐槽:“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悲剧啊?也就只有电视剧里才会这么惨,把编剧能想到的灾难全安在主角身上了。”

    可他无论如何没想到,宋诗意会是那不幸之一。

    所以她才这么拮据,那件黑色棉衣从去年冬天穿到今年冬天,也还是她一成不变的常服。

    所以她才会在珠宝店里来回踱步,哪怕对那只金镯子爱不释手,也终究只能黯然离去。

    想到这,他又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机,那笔转账至今未被接收,到了明天肯定会退回来。

    程亦川告诫自己别想了,这又不是他的事,爱莫能助。何况能出手相助的他不都出手了吗?可宋诗意太有骨气,不肯借他的钱。

    他试图催眠自己,闭眼睡觉,可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总是商场里的那一幕——

    她弯腰凑近了展示柜,天真傻气地看着心仪的礼物,鼻尖仿佛都要触到那冷冰冰的玻璃,而她却浑然不觉。

    奶茶店一别,之后就没再见面了。

    可他忍不住去想,她是否在那家珠宝店前来回踱步,然后又一次踏进去了?她会不会俯身再一次去探看那只镯子,眼里带着渴望而不可及的伤感?

    程亦川重重地翻了个身,烦躁不已。

    操,他在这儿瞎他妈脑补个什么劲?她那么有骨气,买不起怎么还会回去受店员的白眼?

    可那一幕就是不断在眼前重现。

    下一秒,房间响起魏光严忍无可忍的声音:“你还睡不睡觉了?”

    程亦川正烦着呢,张口就是一句:“你管我睡不睡?”

    “你以为我想管啊?”魏光严火大,噌的一下坐起身,“你他妈不睡就别在那儿折腾,翻来翻去床板响个不停,叫人怎么睡?”

    “……”

    程亦川没留意自己这的动静,被他这么一说,忍了忍,默默不翻身了。

    魏光严那么一吼,屋子里瞬间寂静下来,可他也没想到程亦川还挺讲道理,这就不还口也不闹腾了,安分守己侧卧在那。

    被子稍微隆起了一小团,躺在里面的人显得有点过分乖巧了。

    黑暗里,他迟疑地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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