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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惹神君落泪-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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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着将士白骨。”
  清黎听着他的此言,想起有一日忘川之畔。
  奈何桥最上层人挤满了血染银甲的兵士,每个人眼中无光如行尸走肉一般扔下旌旗,由银蝶指引越过黄泉路来到望乡台一眼不眨地眺望着远方。
  一位呆了上百年的“鬼晓通”已经摆好桌子碗筷,凭着一窍不通的五感乒乒乓乓敲着碗边,扒着一众看戏老鬼和小鬼开始故弄玄虚:“各鬼都知晓,忘川的奈何桥乃是金天神君所造,通人间链地火上天界。而桥分三层,生前行善积德之人走在最上红桥,善恶兼半的人走在正中玄黄桥,而行恶之人走在最底黑桥,象征着永无来日,受天罚,永世不得投胎。”
  “而今日,当真奇观。十万银兵走在上桥,只有一人走在最黑桥!”
  清黎那日闲来无事,捏着酒盏听着鬼晓通此言,才抬眸看了一眼,只能约莫看着一个身姿英挺的背影,头发一丝不乱地束在头顶,浑身浴血。所及之处,百鬼避让,都想与这个刚从血海修罗场里出来的人保持三尺距离。
  台下的鬼看官也不知是否在这呆得过久,任何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八卦许久,何况还是忘川近百年来头一次十万鬼魂来奈何报道,议论声此起彼伏将鬼晓通未说完的故事将猜测了个大概,众说分明。
  鬼晓通快节奏的碗筷打断正八卦地热烈的鬼魂们:“各位看官可知,凡间晟国乃是统御九州的第一大国。其中雁回,濡国,东绗三国结为同盟,不忍晟国版图日益扩张,竟联合起来一起攻打晟国边防最为孱弱的南境。”
  “晟国不愧为大国,一连三月死死守住边防,若持久打下去,三国怕只会因为粮草供应不足、北地物资匮乏就会先败下阵来。”
  鬼晓生直接画出一个地图,指尖点着中凹的位置,那是觀山所在,四面环山,地势低平,就连最凶猛的困兽被埋伏在此也只会一命呜呼。
  “怪就怪在,不知为何晟兵后续连连败退,连失三城。镇北将军明明可以在衡州等来临近三州兵马支援,还非要一意孤行将大军引进觀山。觀山在晟国地界,按理说晟国将帅、士兵应该会清楚其中利害,可军令如山,将士哪有不服之理?”
  “结果,晟国未能等来援兵,兵败。血流三尺,十万将士葬身于此。”
  “传闻听说,镇北将军谢罪自刎在镇前,死后在他帐中发现和三国通敌的书信。”
  鬼晓生一番慷慨激昂之词不知引起多位看官的热潮,甚至有些气愤的小鬼气愤地朝着隔着数里的小桥瞄着那个背影扔着瓜子:“叛国狗贼!无耻!”
  清黎三杯梅竹酒下肚,烈酒辣喉咙,又抓起一杯清水灌了下去。心中嘀咕:这人间的酒这么烈吗?
  ~
  黑谷山此夜并不太平,皓月悬天,清辉覆盖万里密林。
  凌涵来回踱着步,不时抬头望着予安:“不过本官很好奇,你究竟发现了什么,竟有胆子怀疑本官当年克扣军需、谎报军粮?”
  镇北将军当年出征,凌涵为书令官负责运送军粮和分发军需物资,每月汇报庆帝运送百石军粮、百车御寒衣物、物资送往前线。
  予安敛眸凛声道:“凌大人放于私屉之中的粮草转运记录以及案卷卷轴,记录详尽,皆是当时随行副官李望春书写无疑。”
  “只是,纸张材质与我预想中不一致。我心中生疑,怀疑这并非真正的粮册和卷轴,想来真迹应还在凌大人手里。”
  “材质?”
  凌涵笑着从怀中掏出真迹,翻来翻去也不明所以:“真迹与我所给你的仿本一致,本官还特意找人寻来十年前的老纸请李望春书写。可惜那短命鬼替我写完此本,就死于本官赐他的毒酒之下。你总不可能是有本事撬开了已死之人的嘴巴吧?”
  予安回道:“ 伪粮册、卷轴用纸考究,质地纯白细密,吸水润墨。”
  “那有何不妥?”
  清黎作为一个局外人已知予安意思,戏弄着凌涵:“话都点明在这份上,三岁小儿都能猜到。”
  “你!你个女子竟敢嘲弄本官!”凌涵被她一语击中,火气上涌。
  清黎不慌不忙:“大人莫急,由小女子解释给大人听。”
  “ 直白的来说,伪造文书用的是泾县特产的宣纸,所以此纸常被献给朝廷大小文官供上书之用。而镇北将军麾下之人一是武将常用的是沙场耐磨的毫纸。”
  “二来,大军离别晟都数月,怎么可能一个远在沙场之人还能用上特供给晟都朝廷的宣纸呢?”
  “那唯有一种可能,便是别有用心之人特意伪造了一本。在粮册上心虚者无外乎就是谎报数额、暗里转移物资。大人听小女子此番分析,是不是突然茅塞顿开?”
  清黎挑着眉眼盯着予安,不停地用肘部戳着予安,演示了一副什么叫做小人得志的神情等着求夸求赞。
  予安用手拂了一下褶皱的衣袖,面无表情夸了一句‘聪颖’,这才让身旁之人罢休。
  凌涵气得咬牙切齿,死到临头这俩还在视若无人般地打情骂俏。
  黑衣人沉着声,在凌涵耳旁低语:“大人,再拖可就天明了,到时候便不宜动手。 ”
  凌涵半眯着眼,像极了一只老狐狸在伺察眼前的猎肉:“可惜了,留着这份机灵下黄泉去吧,本官就不在此跟你们瞎耗了。”四指向下折叠,而后背过身去,仰头望月,等着刀落之下鲜血飞溅在衣袍的凉飕。
  黑衣人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提着横刀步步逼近清黎和予安二人。
  清黎不知为何初次为人总是少了些视死如归的勇气,不似神仙不老不灭、无所畏惧,为人总是撰着仅有一条的性命提心吊胆,手下意识地握紧了予安的衣角。
  予安此刻却并不排斥与她的接触,卸下了周身所有的疏离和淡漠,垂睫望着有些麻木的清黎:“清黎姑娘,竟然会害怕?”
  清黎白了他一眼,狠狠踹了一脚:“废话,也不知托了哪一位公子的福,花季少女初入人世还未享受到大富大贵、未找到故人便要被人砍死。”
  “被刀砍死?疼吗?会很疼很疼吗?”
  予安依旧神色平静,死到临头都有一种超脱沧桑岁月的冷静,甚至可以说仿佛平静犹如一摊死水一样毫无波澜。即便巨石掷入,也无水花激起。
  “不知。”
  清黎只听见他声音清冽,斟字酌句每一字说得郑重:“我只知曾许诺过姑娘所愿皆成,不是假话。”
  清黎闻言刹那间有些恍惚,后心中咒骂:马上就成刀下鬼,还说大话呢!死之前,她还不忘记把司命、予安全部一一咒骂一遍,各个都是她事业路上的绊脚石是吧。
  冷刃向他们劈来,刀风凌厉,烈烈作响。予安身形如电,身体如浮光掠影般撤出一步,两指夹住冷刃,向内使力,黑衣人手里的冷刃便一刀两断。
  清黎又不忍心中嘀咕一句:死前装逼,只会由一刀给个痛快变成无数小刀凌迟处死。
  果不其然,黑衣人羞愤上头,大呵一声示意身后所有人一起四涌而上。
  清黎感觉脖颈之处片片阴凉,双手捂住脖子,猫着身子躲在予安身后。
  夜幕之中忽然接连传来“咻咻”声,密布的剑雨如日贯虹从高处俯冲而下,四散的黑衣人齐刷应声倒地,血染黄尘。
  三两只剑雨破空长啸,不偏不倚落在清黎的绣鞋旁,剑风割破了七彩绣线。清黎更吓得缩在予安身后,只恨他不能多长几十斤的肥肉,不是个标准的挡箭牌。
  “别动!”
  予安微动了一下,又轻了些声音模糊吐词:“别怕,我在。”
  他就这般岿然站在这剑雨之中,不曾挪移半步。
  待剑雨之声停息下来,清黎扒着他的臂弯探出头去,望着黑衣人尽数倒下,只有一位吓破了胆子的凌涵双手抱头,哭喊不止,几近崩溃。
  与此同时,数十侍卫颀长的玄色摇曳,各自腰间别着两把短刃,从四周高树下纷纷纵身跳下。
  傅简押着凌涵身前,抢过凌涵手中的账册跪呈给予安:“太子殿下,已拿下凌涵,伪造文书罪证在此,还请殿下发落。”
  殿下??
  太子殿下??
  清黎随意路上捡的一位落魄子弟,竟然是晟国未来的储君?
  看来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清黎了。


第7章 神君,终于找到你了
  天色渐渐泛白,万道金丝穿透高云和薄雾。黑三谷难得今日被暖阳覆盖,黑雾散去,暖烘烘散着晨雾。
  凌涵的玉冠已经在一阵骚乱之中崩裂,黑中掺白的发丝无序地散乱在脸前。他双目无神,嘴唇一比一翕:“不可能,不可能,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不远万里跑来南陵呢?”
  他又转而看着横着冷眉的傅简,看着他腰上的鹅黄龙纹腰牌,雕刻繁美,阳刻阴刻天斧神功,以及其上隶书所写御林军三字,这才确信了眼前带着面具的男子正是大晟的太子殿下。
  予安便是晟国的太子殿下,萧璟云。
  清黎倒是记得,有日在茶馆避雨曾听见说书先生对太子殿下夸夸其谈,说晟国出了一位明君。
  传闻太子殿下一袭白衣卿尘站于鹤仙楼,飘飘欲仙,真有几分羽化而登仙的神采,高洁如傲雪寒霜。就此一现世,就明动晟都大街小巷,一跃成为不知深闺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为人尊师重道、克己复礼,轻百姓劳役赋税,礼贤下世,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私生活方面,只听闻萧璟云只闷着内廷和东宫来回跑,每日挑灯处理政务到夜半三更。东宫也无藏娇,也未听说殿下心怡哪位官家小姐。这些年唯一能走近萧璟云的女子,好像也只有相府千金——虞谨禾。
  清黎还未先慌自己先前遇太子殿下不救,还转头乱扒殿下衣物,还教唆高高在上的殿下吃鼠肉。她头痛扶额,人间未来的储君竟被她如此玩弄,万一予安,不,应该是萧璟云事后翻脸,给她安个不敬之罪,该当如何?
  倒是凌涵已经似狗一样连爬几步跪在萧璟云的玄色皂鞋旁,一边磕头一边口中声嘶力竭:“殿下,殿下,下臣知错!臣有眼无珠,差点误伤了太子殿下,臣罪该万死,只请求殿下可别送臣去十三司,臣只求痛快一死。”
  清黎瞧着凌涵如此恐慌十三司之名,不禁疑问道:“十三司?”
  傅简一脚踹上:“就该送你这种狗官去十三司。十三司乃我大晟第一刑衙,以十三司刑罚出名。活人进十三司首先要穿琵琶骨,祛骨削肉,再受尽十三种晟国酷刑,分别为油锅烹煮、铁链锯割、灌铅水、脊椎剥皮、惧五刑。。”
  清黎听闻此言打了个寒颤,这般十三种刑罚走下来,不得连个骨头渣都不剩了。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话里话间让只是一介平民的清黎不经反思己过,她可不想也被连同打包送去十三司。毕竟若他只是予安,她还可以无所顾忌。但如今,他贵为权势滔天的未来储君。
  常说君王喜怒不行于色,常喜欢让你先得意几天,然后再一同收网,连根拔起,擅长秋后算账。清黎不禁后怕,萧璟云对付凌涵不就是用的这一招嘛?会不会也轮到她。
  清黎为自保小命,顺势接着凌涵的鬼哭狼嚎躬身行礼,捏着靛青帕子揩着眼角莫须有的眼泪,楚楚动人:“殿下赎罪,民女也有眼无珠,差点轻薄了殿下,还望殿下赎罪。”
  此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萧璟云的清白之上,无人在意披头散发沦为背景板的凌涵。清黎一语惊人,围着萧璟云包括傅简在内的御林军也无不被此话惊地面面相觑,有些甚至还未娶妻的糙汉子红了脸。
  傅简自是护主立马一个横刀架在她的白皙脖颈之上:“轻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贪图殿下美色?”
  “这位大人,小女子冤枉啊!此事说来话长,我就是想解开殿下面具时不小心碰到了殿下的唇间,殿下重伤未醒时为寻财宝不小心扒开来了殿下的贴身衣物。”清黎纤细五指移开冒着寒光的冷刃。
  一言信息量盖过一言,惊得众人是哑口无言,虚汗直流。
  萧璟云语出平静:“你真的这么做了?”
  清黎软睫扑闪,挂着几滴盈珠儿。
  默认罪行。
  傅简气得直发抖,恳请萧璟云:“殿下,也将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连同凌涵一起送去十三司。”
  凌涵被吓得一命呜呼,直接不成器地晕死过去。
  朗空星垂,风吹衣带,影影绰绰的花草如藻类般摇曳在青坡之上,倒映在如镜的湖面。
  萧璟云垂带蹋道,从幽暗之处站在清月底下,清辉月光留恋在他冷峻的眉眼。出尘不染,像一个静物一般没有一丝生气,由内到外的儒雅风度,与气得火冒三丈的傅简犹如天壤之别。
  清黎上前抓住他的衣带,微微扬起粉嫩脸颊:“殿下,小人真是无心之失。小人也不需要殿下帮忙寻人了,也不需要万箱金银财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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