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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姜无意戳破她心事,说笑道:“这话不假,上至老人,下至小孩,无人不夸殿下好,我家十四娘,就是最最拥护殿下的。”
看到她如此善意,虞少岚心中一暖,由衷道:“我原来常进宫……常到齐王跟前去,齐王愿意纪念我父亲,叫宫娥们陪我组了支娘子军哄我玩,我那时候桀骜,以为金陵的小娘子个个都是撒娇卖痴的,谁也不愿来往,除了姐姐,从没个相投的友人,竟遇上了九娘,真要多谢殿下叫你我相识。”
她听了也娇笑道:“这可是巧了,在长安时除了我姐姐,旁的小娘子谁也不愿意多搭理我。”
她这话音才落,顾妙娘便提着盏灯小跑进来,闻言笑道:“亏得你来了金陵,不然我可找不着你这么个有趣的侄女儿。”
她笑声活泼,瞬间这阁子里便欢快了几分。
楚姜掩唇,“是亏我来了金陵,才知道这天下还有十一姨这么有趣的,青天白日里,竟还提着灯玩。”
顾妙娘神秘一笑,“这可不是寻常的灯,你们仔细瞧瞧。”
两人看她将灯提起,往前细看了看,才见到里面一支烛微亮着,灯罩上纷纷呈现着不同的人物,其上人物或骑马、或执剑,再把灯往暗处移,便可见明显的物换景移,人物间你追我赶好不精彩。
楚姜道:“我也曾见过转鹭灯①,但这般精巧实在少有,十一姨是何处得来?”
顾妙娘得意地努嘴,“就是来的路上,有个灯铺挂在幌子上的,我一眼就瞧出不一般,赶紧先买了来。”
虞少岚也赞道:“这灯做得巧,想必夜里看更是别致。”
她便笑道,“可惜我问了那店家,只做了这一盏,再做一盏要三日,不然今日我就给你们都各买一盏了,眼下要看也并非不行,把阁子里门窗都合上,再用屏风挡着光,跟夜里有什么分别呢?”
她说完就交代婢女去关门窗,虞少岚犹豫道:“殿下今日令我招待客人,耽搁久了怕是不好。”
楚姜拉住她,“便只看片刻,总之是我将姐姐叫出来的,我就不是客人了?况且秦娘子她们几个都在,她们可是招待过公主王妃的,不会有差错。”
实则虞少岚也有几分心动,诚如她所言,前头十几年并未快意潇洒几分,此时难得有相投友人。
想想她便笑道:“那我便躲懒片刻?”
顾妙娘少见她俏皮若此,闻言立马拉着她往屏风后去,一面交代婢女,嘴上顽皮道:“速速关上门窗,我们虞女史耽搁不得。”
楚姜也跟着小跑去屏风后,“少岚姐姐可是做了女官的人,如何能与我们不正经?”
虞少岚不免羞颜,轻轻推攘着二人,“左右我还去留都不是了,下回我宁愿与夫人们说客套话,也不与你出来了。”
“要是姐姐这样忸怩,下回我有新鲜也不给你瞧了……”
“看,转了转了。”顾妙娘打断她们,扯来一张蒲席将她们都拉着坐下,灯屏上灯影光转,各般人物旋转如飞。
虞少岚看着灯屏上铁马回旋,转影纵横,立刻便被吸引了目光,“真是好看。”
楚姜靠在屏风上,手还被虞少岚拉着,闻言也道:“不俗,合该我屋里也挂一盏。”
顾妙娘知道她是故意打趣自己,便故作小气状,“这一盏我还没过完了新鲜劲,是不给的。”
楚姜便摇着她的肩,娇嗔道:“十一姨将这允了我,等回了长安,我也送你些珍稀宝贝。”
“长安我可不去。”她轻轻别开楚姜的手,昂着头骄恣道:
“长安再有趣我也不去,我就在金陵,做我的土霸王。”
“那十一姨往后可难得见到我了。”
“那你还难得见到我跟六娘了呢?”
楚姜盈盈一笑,看向虞少岚,“少岚姐姐也不去吗?”
虞少岚却显得十分迟疑,半晌才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楚姜莫名从她语气里感到一丝惆怅,几日里来的愁闷顿时也上了心头,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
一旁的顾妙娘想到长安,或也是有了心事,止了笑声。
灯笼里烛火不觉更亮了,灯影转动越发快了起来,顾妙娘轻叹了一声,靠在屏风上,手拨了一下灯。
“我不愿去长安。”
楚姜靠在她肩上,望着灯屏,喃喃道:“可是长安多风流,花枝鲜亮,白马香车,英才少年,天下人物,俱在长安。”
“天下一半人物,在此时的江南。”虞少岚道,却不是为了反驳什么,低头见到转鹭灯投下一片影在她裙摆上,遂低笑了一声,“东宫在金陵呢!”
阁中一时静默,只剩玉壶光转。
灯影一轮轮过去,烛焰升起袅袅的焰,旋落在少女各自的心事上。
忽听阁外一声,“这阁子怎么紧闭着门窗?虞女史不在么?”
虞少岚从灯影中恍惚抬起头,即刻就起身道:“是画筝姐姐……”
话音才起,她就踩到裙角,跌落下来,与顾妙娘跟楚姜跌作一团。
女儿家衣裾繁复,钗环碰撞,一时间三人都倚在竹屏下手忙脚乱起来,一会儿是步摇纠缠,一时又是环佩打结。
阁外几人渐渐听到小女儿笑闹声传出,不觉也都露了笑颜。
婢女询问是否要推门请她们出来,画筝嗔笑道:“没有天大的事,玩乐就是第一重要的事,不必扰她们,世事短如春梦,今日不趁风日好,哪日梦沉书远,她们恐会怨我呢!”
作者有话说:
①走马灯
第67章 路过
太子府里的宴会只是一隅的热闹;金陵城里的寒意仍是重,依旧刮着冷风。
傍晚时分,陆续有宾客从太子府中离开;楚姜自顾妙娘离去后便生了乏意,只是众官员扔在斗文和酒,看着顾媗娥也正在兴头;她便独自先回了府去。
此时热闹了整个寒冬朔日的歌楼,照样鲜亮着颜色;红绿的锦缦里坠下一支珠钗;砸中了楼下过路的一个郎君。
这郎君捡起珠钗;以为是楼上歌妓揽客的把戏,心中暗喜;举头将珠钗举起,“娘子的钗……”
他话未完;便呆立在了原地。
直到一滴血落在他脸上,他才惊叫出声;“有人……有人死在了窗……”
路上行人被他声音吸引,尽数去看。
却见一人上半身搭于窗外,再细看,是一个袒胸露襟的中年男子;胸膛上正插着一支珠钗。
众人惊骇不已,最先发现的那位郎君怔怔看着手上的钗子;吓得大哭着扔开;直往人多处去,“死人了;死人了。”
对于从前的金陵;死几个人;不是什么大事,然而久见太平,再见不太平的事反使他们更害怕。
歌楼里这时才渐渐喧闹沸腾起来,不过片刻,楼里便不断有人跑出来,有客人,也有其中的歌妓、伙计,后来又有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衣衫凌乱地跑了出来,衣襟上还沾染了大片血迹。
众人正以为是这女子杀了人,不料她一脸的惊慌失措,口中还不停道:“去衙门里,去衙门里。”
围观的人见她如此,不免心生怜惜,恰有一人是这女子的主顾,上前一步揽住她问道:“茵娘,楼里发生了何事?”
茵娘见到熟人,便似抓住了救星一般,梨花带雨地哭道:“郎君救我,虞三郎把虞九郎给杀了。”
这话似惊雷一般,炸得众人头晕目眩,扶住她的那人也好一会儿才定了定神,疑问道:“虞氏的虞三郎君,杀了他的族弟,虞九郎君?”
茵娘泣不成声,“妾也不明缘由,他们将妾身支了出去,妾在门外听到吵闹进去看,虞三郎便一把将妾的发钗夺去,竟是刺中了虞九郎的心口,之后他还要来杀我,郎君,您救救我,救救我。”
那郎君却越听越慌,慢慢将她推开,“茵娘,虞氏的事,我们怎敢过问,你还是速去找虞詹事……”
“郎君,虞詹事怎会放过我呢?我本就是他从宫中掳来的,因着有几分颜色才有得几分人样,可是……可是我从前哪里又是靠卖弄颜色过日子呢?”茵娘哭泣声渐大,几个歌妓都来搀扶着她,小声劝解着。
围观者议论声渐大,不多时又从楼里出来几人,正是几个魁梧的伙计,还共同架着一个儒生模样的中年人,便正是那虞三郎。
虞三郎浑身带着酒气,脸上带着明显的恐惧,双目呆愣,浑身也颤抖着,那几个伙计不敢伤到他,只是擒住了他的手,他的衣袖上,满是鲜红。
他一被架出歌楼,第一时间竟不是出口解释些什么,而是破口骂道:“全是这贱妇的错,是她挑拨我兄弟二人,我……”
他话未完,人群外冲进来一个郎君将他的嘴一把掩住,又对着人群道:“三叔酒醉了,险些受这妇人陷害,幸好诸位路过,也好做个见证,方才我远见着,分明是这贱妇刺了我九叔,却趁着我三叔酒醉,借机诬陷。”
茵娘不敢置信地啼哭道:“七郎这样颠倒黑白,就是仗着你虞氏势大,我风尘里沦落无依无靠吗?诸位,诸位请信妾。”
她泪目四望,却只是看到围观者各自后退了一步。
他们中男女老少皆有,有几个小孩好奇想往里看,被身后大人一把搂住走了。
之后,便无人为茵娘面露一点恻隐。
虞七郎姿态十分谦和,还在对人群道:“诸位,我虞氏多年来行善积德,族中或有子弟不肖,然族规森严,若有不逊子弟,自有佛陀教训。诸位若是能为我虞氏作证,我虞氏感激不尽。”
虞三郎也恍然清醒了几分,推开侄儿的手,挣扎道:“本就是这贱人害我,是她杀了你九叔,七郎,你速去衙门里请人,为三叔求个公正啊!”
驾着他的几个伙计也面面相觑,被虞七郎目光威压着,犹疑着放开了手,却走到了茵娘身边扶着她。
看客已经渐少,怕事的早已离开,但还是围了不少人。
歌妓们簇拥在茵娘身边,都为她伸张着。
“妾当时看得清,茵姐姐一直在门外候着,是屋里闹了动静才进去的。”
“虞三郎君手上还有血,茵姐姐手上却干干净净,怎会是茵姐姐杀人。”
“妾听到了虞三郎君的斥骂声,屋里……”
茵娘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们,又转向看客们,直直跪在了地上,“诸位,妾绝不会杀人,若妾说一句假话,就叫菩萨不顾,死后下十八重地狱。”
“我远远便将楼上看得分明,我言若有假,便叫我下十八层地狱。”虞七郎也起誓道,“幸好今日我去太子府中赴宴,此时回府恰好路过,正将那楼上的情形瞧得分明,诸位,此妇恶毒,因与我九叔有私怨,便下此毒手……”
围观者听他话里提到了太子府,不免有几人露出歆羡的目光,又想他口口声声提到他目睹了,他们若是作证,也不用费什么事。
茵娘见他此话过后,不少人隐隐对自己露了指责,愤恨道:“我一介风尘人,与虞九郎有什么恩怨?今日单但凡你七郎说出一句来,我罗茵便自戕在这街上。”
“无礼妇人!”
这一句却不是虞七郎骂的,而是先前扶起她的那位郎君。
只见他挪动几步,站在了虞七郎身侧,一副大义凛然之态,“方才某看得清清楚楚,那窗口分明有你一片衣袖!”
众歌妓哗然,纷纷出言反驳。
然而围观者中却有人对她们指摘道:“娼妓嘴里出来的话怎么能作为证词呢?”
护着茵娘的一个伙计转头看了,见到出声之人正是才从他们歌楼中跑出来的一个客人,脱口骂道:“你这狗娘养的,上过娼妓的床,怎么还配活着呢?”
那人恼羞成怒,当即便扯谎道:“你这小子,我看就是你与这妓子合谋害人。”
茵娘身边的歌妓们顿时便急了,个个都出声反驳,然而看客们似乎仗着自己是最清白的人,只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着她们,甚至不用什么语言,仿佛只用眼神就能将她们活活杀死一般。
“原来,南阳王当年就是这样蒙冤的。”楚姜坐在马车中,听着沈当的汇报轻叹了一声。
车夫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以为她是抱怨路堵了,回道:“女郎,这路是城中主道,今日又是节庆,人本就多些,前头还出了这样的事,一时怕是过不去了。”
“不过去,看看。”她挑开帘子,远远望着那歌楼,看了看那悬着人的窗户,“虞七郎唬人,从这里,看不见那窗中的情形。”
沈当闻言便看向了不远处停着的马车,正是虞七郎的。
他们从太子府中离开时,虞七郎的马车便遥遥在前,方才却见路被堵了,虞七郎的车也停在这里,只留了车夫守车。
沈当将自己所知说了来,“女郎,那叫茵娘的,是虞氏在金陵中多处歌楼的主事人,曾是南齐宫中一位女官,闻说是虞巽卿的相好。”
楚姜凝眉听着,虞氏,又是虞氏,这里面会不会又是方晏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