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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杨七,你且闭嘴吧!”左八郎似乎畏惧这些鬼神之论,提高了嗓门打断他,“九娘听了这些话,夜里害怕了可怎好?”
楚姜抿唇而笑,“表兄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应是作恶多端,如今报应才是来了。”
杨郗看左八郎神色,说得更欢实了些。
楚姜只笑看着,心中却想或许那也是方晏的计策之一。
她不知道的是,这实则是虞八夫人命人往长安送来的消息,自她认出方晏之后不久,她在南丰的那家柜坊①便被人给劫掠了,数百万两黄金顿时便没了,可恨的是她那柜坊多为贼匪销熔金钱,更不敢上报官府,只能吃了那哑巴亏。
虞八夫人在家中看着残疾的丈夫心中火气越来越旺,眼见复国无望,虞氏又已是破败不堪,唯一算得上出息的竟只有虞少岚与虞舜卿那个在太子身边做亲卫的儿子,真是捉鸡不成蚀把米。
她一深想自己只将那柜坊告知过陈询,便知是陈询盗了她钱财去,更是咽不下这口气,遂命人将南阳王长子仍存的消息送来了长安齐王处,盼着齐王能威武起声势,哪怕不将陈询剿杀,也不要让齐王先死在了他手上。
虞八夫人这想法说来也不算错,她心心念念复国,如今陈询无此念,她更要寄托在齐王身上了。
然其不知,她给齐王送来数信,即便暗里谨慎,却每一字俱被人誊抄,齐王收到的是原本还是摹本且不知。
且不说虞八夫人的希冀,端看眼前,杨郗与左八郎带着楚姜来到了齐王府外,远隔一条街,便见卫兵们来往巡逻。
一个卫兵长眼尖,发现了杨郗等人,喝道:“杨郎左郎,不可近前,不然奏于圣上……”
杨郗与他似乎极为相熟,在马上朝他拱手,谐谑笑道:“王五啊,我不过来,你别怕,我就是许久未见齐王了,想得慌。”
左八郎也一脸浪荡,“王五,你记得向齐王通传一声,就说我跟杨七来看他了,过几日我纳妾作宴,请他务必赏光,若是他来不了,叫他家大郎来也好啊。”
王五十分无奈,挥着剑朝他们走来,心中又猜测这两个混世魔王身边怎还有辆马车,不知又是哪一个,口中却喝道:“陛下有令,杨七郎、左八郎不得近了……”
“欸,王五,我可一步未近。”杨郗拉着缰绳绕了一圈,挡在马车面前,“这大道宽敞,我骑马累了歇歇也不行?”
左八郎也大笑,“王五,你再敢近前,我可要去官府告你以官身威吓我等白身了。”
在马车中的楚姜看着齐王府良久,回了心神才听到二人与王五的对话,颇觉有趣,正欲掀帘就见拿王五丝毫不畏,正提剑过来。
杨郗手上缰绳一紧,往车中说了句:“明璋,看够了就该走了。”
话音刚落,他便催车夫赶车,自己跟左八郎却又奔马绕过王五,在齐王府院墙外跑了一圈,哇哇一通呼叫才追上了马车。
王五看着生气,追他们时却并未尽力,只因近一月来齐王总是折腾他们,要他们日夜不停在府内外轮值看守,叫他们俱是身心疲惫,如今杨左二人这一遭,倒是解了他心头一点气。
另一边楚姜得见二人骑马追来,掀帘笑问道:“方才表兄与八郎在齐王府外是喊些什么?”
左八郎眉飞色舞,“我说过几日我雇几个游侠去偷他的小妾。”
楚姜掩唇,又问杨郗,“表兄呢?怎么我听着表兄吼的那几声怪里怪气的。”
“我那是学妇人叫呢!”他脸上尽是得意,尽显齿牙春色,“我说我是被他虐杀的宫娥们,齐齐来要他的命。”
“可惜这话未必能吓得着他。”楚姜黯然道:“我去了金陵才知道南齐竟无史官敢记他,倒是几本野史写了齐王的残虐,想他杀人如麻,或也不怕鬼魂索命。”
杨郗笑意稍淡,不平道:“忠良赍志不得善终,却叫小人安坐高台,若不是陛下留他一命,早该有侠士去取了他狗命。”
楚姜看他神情,心想若是天子不保齐王,怕是她这表兄第一个就要充作侠士去杀了齐王。
不过这也只是她心中作想,又听到左八郎难得地赞同了杨郗的话。
他神情悠远宁静,“南齐虽亡,那虞剑卿与南阳王倒是风骨长青的。”
楚姜还以为他会有一番感慨,却不想他忽然一脸向往地望着自己,“九娘,我听说虞剑卿的女儿就在东宫,是个绝色美人,你可有见过?”
她忍俊不禁,“八郎这话好笑,好好说着齐王,怎么又念起了旁人?”
左八郎咧咧嘴,“这长安城里的大大小小的娘子我都见过了,倒是想看看南方女子如何,九娘,你且说说那虞娘子如何?”
楚姜知他并无秽亵心思,便笑道:“与我们长安的女子并无多大区别,倒是性子坚毅,又大方温煦。”
“你这话听着倒是寻常了。”他骤然失了兴趣,百无聊赖地甩着缰绳,“九娘啊,江南有趣么?”
杨郗也投来眼神。
“并不算有趣。”只是刚说完,她忽想起了方晏,瞬间笑似熙春,轻缓道:“不过也算有趣,有好人,也有坏人。”
左八郎立刻作声道:“这我知道,我听我母亲说了,你在金陵遇险,说是那些贼人还未动手,见到金银便先自相残杀了,九娘,多亏了那时你运气好,六郎又及时赶到,不然真是凶多吉少。”
杨郗也唏嘘道:“江南一行,你也算是逢凶化吉了。”
她只是微笑着应了一声,想必她利诱贼人自相残杀之事,在长安人看来并不可信,传着传着便成了贼人先斗了,这样也好,倒是少了些口舌。
三人说着话又至闹市之中,忽见一间茶寮热闹非凡,方圆不过几丈大的茶寮,竟是密密麻麻围了数十人,一时人声熙攘,一时又只听蚊声。
左八郎惯爱凑热闹,一见便下马往人群里凑去,杨郗本也欲往,思及楚姜在此,便故作调侃,“这左小八啊,真是和尚排队买木梳。”
她不解,“这是什么话?”
他指着往人群里扎的左八郎,大笑道:“瞎凑热闹。”
楚姜哑然自笑,正见到在人群里扎得满头大汗的左八郎回来。
他满脸不屑道:“两个呆书生辩论呢!害得我以为是斗鸡。”
他话音刚落,那边人群中便高喝了一声彩,“妙,秦郎君这句说得妙。”
熟料方才还嫌无趣的左八郎下意识便问了声:“哪一句?”
杨郗与楚姜俱是发笑,楚姜看出二人都有心想听,便指了指茶寮后的酒楼道:“正好我想听听,瞧着那里清净,应是能听着,表兄与八郎不若陪我坐坐,一并听听。”
杨郗倒是好说,左八郎却别别扭扭,好半晌才似十分为难般应了下来。
三人始在酒楼坐下,便听下方声音传来:“方才秦兄以韩非子《五蠹》‘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一句,陈明当今斯以武力为先,然而若及教化,百万雄师不及一本《论语》,且《五蠹》中尚有言‘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是以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
其中上古、中古、下古不当以年岁久远分,当适其时,或今日可适中古,或明日可适上古。亦如我朝,若当从前,自是力气争雄,故收南齐。而今天下一统,得有敌万乘之能,以此根本,再施教化、行仁义,秦兄当见东宫于南地兴办官学蒙馆,仁义教之,故得江南民心,若以兵刀驭之,或见垄上田间怨言,必不如今日多矣。”
左八郎听得咂嘴,“那秦郎君照本宣科,这人倒是有几分真才实学。”
说完又欲交代下人去探听姓名身世,楚姜一笑,“八郎不必去了,那是东宫的陆司直,吴郡陆氏陆十一郎。”
左八郎当即便有些失望,“还当是哪个寂寂无闻的书生呢。”
楚姜深看了一眼,知道陆十一不会狂妄到在闹市之中与人随地辩论,这是太子,要为自己挑门生了。
作者有话说:
①唐都市中代客保管金银财物与借贷的机构。
第96章 长安再见
东宫此举;楚姜并不惊奇。
由来寒门入仕,或是才德昭彰,显于州郡;自有刺史郡守前往征辟,另有一途便是太学了。
若进入太学之后能得门阀庇护,更是保障;而若是受东宫青睐,便更难得了。
可惜陆十一对面那位秦郎君并不知情;他见陆十一年纪尚轻;竟是轻蔑嗤笑一声;“郎君说天下一统,莫非是忘了塞北虎视眈眈的鲜卑胡族?遥想当年霍去病操兵;禅于姑衍,封狼居胥;登临瀚海,直击匈奴王庭;是为一统,而今尚有鲜卑觊觎我北境,焉能称之为一统天下?”
说着他朝北方指了指,“夷族卑鄙;不通文化,如何怀柔?故纸陈墨俱是枉费;而我百姓顺服;故而教以文明能得民心,然则胡族野蛮;若非兵刀不能驭也。”
“兵刀过处;自有臣服。”陆十一先是赞同了一句;接着又道:“然灭南齐不过数载,若再兴烽火,不免伤及筋骨,而今北境多有胡人与我百姓互市,若其不通文明,便该无市,若有市,便知其尚晓文明,只是懵懂愚昧似幼儿,施以仁义,怀柔教化,使之衍变,我朝即为父母,为师长。”
众人闻之不免随之细想,不少信奉孔孟的看客一听,颇觉有理,天地君亲师,天仰地俯,天子在上,父母师长,如何不比拿着刀枪来打杀的要亲近?
那秦郎君一见众人纷纷点头,有些躁了,“野蛮胡族蒙昧,何以知晓报恩?”
陆十一淡淡一笑,“若如秦兄所言,胡人更似初生稚儿,天生一副野蛮,因得以教化,故有今日你我,你我忠君尊亲敬师,他日胡人衍化,何不是今日你我?”
左八郎在楼上笑出声,“这陆十一郎说话有趣。”
杨郗仰靠着,面上神情纨绔,口中却道:“要是兵刀震慑,辅以教化,应比一策单行要好些。”
楚姜轻笑,“不过下头这辩论,是要分个你死我活的,若是糅杂了意见,想必旁观的该先失了兴致了。”
然而未等看客们先失去兴趣,那秦郎君先耐不住了,草草应对几句便离去。
杨郗三人顿觉无趣,楼下茶寮里人群也渐渐散开去,陆十一也向众人一一作别,便离开了此处。
杨郗便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这陆十一郎,是不是就是与三郎、六郎交好的那一个?”
楚姜点头,“正是。”
“便是那运气上佳的?”显然左八郎也曾听说过。
她又噙着笑颔首,心道果然,长安对金陵城的事,无一不关心。
待至午后,楚姜与杨郗二人分别后,带着采采在一间铁铺面前停了下来。
“我要铸一把剑。”
铺子里正在打铁的是个年近六旬的老翁,闻声好奇看来,见到是个形容高贵的小娘子,咧嘴笑了一声,露出一口烂牙,“这位娘子,我们这里不铸剑,要是旁的锅呀盾呀老汉倒是能做,这剑嘛,从来没做过。”
她往铺子里打量了一圈,淡淡道:“可是有人告诉我,你们这里能铸剑,且只铸一把剑,剑名眉间尺。”
老翁眼神矍铄,忽笑着迎来,“原是如此,娘子请进。”
铁铺中湿热,亦非洁净之所,老翁似乎知道她是谁,迎着她往铁铺后走去,便过了铺子里两间杂室,见一雅致小院。
其中正有个少年在择菜叶,口中骂骂咧咧,听到有脚步声,忙端起菜来,“大郎,活我都做完了……咦!”
看到楚姜,他吓得向后一缩。
楚姜一看,正是当日在罗茵铺子里那少年,见他此态笑问:“难道罗娘子也来了长安?”
戚三是知道她与方晏的关系的,不免觉得别扭,担心自己方才骂方晏的话被她听了去,闻言便讪讪笑道:“未曾,是我祖父把我送来长安伺候大郎的。”
“不知郎君祖父是哪一位?我可曾见过?”
他看她笑似春风,心中更怕,“我……我祖父姓戚,我不是什么郎君,在家排行第三,娘子同大郎一般唤我戚三便好。”
先领她进来那老翁一看便笑道:“原来戚三也识得娘子,老汉便不招眼了,外头尚有活计,便使这小子招待娘子。”
楚姜对他曲身谢道:“有劳老翁。”
戚三便拖了张胡凳给她坐,有些拘谨地抱着篮子站在一旁,“大郎早上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无妨,我左右无事,等他就是了。”
春光薄淡,楚姜正坐在了一架葡萄下面,新绿的叶子稀疏,挂着嫩色,替她遮了大半的日光。
戚三也嫌太阳晒,缓缓挪到葡萄架下来。
“你家大郎出去做什么你可知道么?”楚姜忽问。
他急忙摇头,“大郎从来不跟我们说的。”
只是刚说完,他眼里便闪过一丝狡黠,故作黯然道:“不过长安繁华,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