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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
陆瑷顿足,气恼地转过身来。
一股尿骚味儿迎面而来,逼得她不得不捂住了口鼻。
猎心见状,不好意思地将夜壶丢在一边,搓了搓手问:“这天刚亮,您要去哪儿?老夫人昨儿可是说了,今日您哪里都不能去,得留在家里等她帮你相看相看夫家……”
“主子的事,有你多嘴的份儿?”陆瑷冷笑,“年纪不小,倒挺自恋。府上那么多模样好看的丫头,说起你来无一不是一脸菜色。你说你这么油嘴滑舌的怎么就没哄出个媳妇儿来?”
说起这个,猎心也十分难受
不过这些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现在他的所有重心都放到了侍奉主子的身上。
“您不懂,奴是有追求的人,奴的追求是让每一位主子喜欢奴
陆瑷横眉道:“我去哪儿用不着你管!”
见她快要生气,猎心忙道:“您别生气……我想柏英那丫头了,您不是昨日见着她们了?她们过得好不好?奴想去看看她们。若她们有什么需要的,也好做个帮手……”
陆瑷一想,觉得倒也是。女子外出多有不便,有个男子来帮忙感谢体力活也好。
俩人一拍即合,打定主意后一道贼兮兮地出了家门。
陆瑷为她们仨人赁下的新住处离宜寿里不算远,紧挨着景乐寺,旁边就是左右卫府,治安有保障。
因着昨日陆瑷已经寻过柏英和柏萍,今日一早她们仨人都没有外出,在新宅里老老实实地等着她来。
见她和猎心同来之后,朱氏便问他们有没有用早膳。知道二人避着夏老夫人偷偷出来之后,朱氏忙起了灶烧水做饭。
猎心帮柏英修缮窗户,陆瑷同柏萍在屋内谈话。
柏萍将她拉进屋里,听着外头猎心同柏英将窗户敲得叮当乱响,小声地道:“奴还没来得及去端王府打探消息,不过昨日您走之后,有个人来找奴
“是谁?”陆瑷疑道。
平日里她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只有这两天出来得有些勤。
柏萍瞟了窗户一眼,见柏英和猎心有说有笑,并未注意到这边,便道:“是九斤……”
“九斤?”陆瑷一怔,随即道,“他不是……”
她捂住了嘴巴,没说出来。
九斤是靖王身边的人,也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他二人之事的人之一。
“他来做什么?”陆瑷低声问,“靖王府都被查封了……他是怎么出来的?”
柏萍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同她开口一样。
“柏英!”朱氏的声音从小厨房中远远地传了过来,“我包了馄饨,你去问邻家讨些醋来!”
柏英噢了一声,放下手头的活就要去隔壁。
猎心瞧瞧朱大娘,又看了看里头的陆瑷,便跟着柏英一道出去了。
这俩人一走,柏萍终于敢将东西拿出来了。
她走到床前,从床底下取出一个包袱来。
陆瑷上前一步,见柏萍将包袱打开,里头除了珍奇首饰,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这些……都是九斤送来的。”柏萍看着她道,“他在靖王殿下进宫那日就出了府,东西也是提前拿出来的。自打靖王落马后,他一直想将东西带给你,可是偏偏不凑巧,老夫人竟在这时候来了府上,他想靠近都没法子,便一直在外头转悠……他打听到我被赶了出来,昨日才找到永康里,若是再来晚些便连我也见不着了……”
陆瑷看了看,包袱里尽是些俗气的首饰
毫不客气地说,这等首饰便是夏老夫人看了恐怕都不想戴,就俩字儿
陆瑷越看眉头便皱得越紧,直到她扒出一支香金玫瑰来。
她愣愣地瞧着这支玫瑰
大……
这一支,是原来那支的两倍余。
玫瑰是浓丽而娇羞的花,她原来的那支大小正合适,而那位殿下不知道脑子里想的什么
他也是养花爱花之人,却这样粗鲁地打出一支蠢笨的花。
陆瑷心头有些涩然,将包袱掩好了,让柏萍收起来。
“给我做什么,我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柏萍将包袱收好,又原样放回了床下。
“奴没什么立场去说什么,但奴恐怕是除了您和殿下之外知道的最多的那个了。”柏萍对她道,“您受的苦,奴也看在心里,比谁都心疼……可是徐妃等人在殿下入宫之前被遣的遣杀的杀,现如今小公子还活着,您不能不为自己以后打算……
奴不是那等惑主的人,您若不想去找小公子,安安心心地等着嫁人,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不!我要找到我的孩子!”陆瑷猛然抬头道,“我已经够对不起他了,我就是不嫁人也要守着他过完下半辈子!”
柏萍伺候了她多少年?自然知道她一定会是这样的选择。
“九斤说,殿下并未死,被关在式乾殿里等着过几日被流放焉耆。”柏萍看着她道,“小公子还在,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孩子……若是殿下就这么走了,您会不会后悔……”
陆瑷听后,思绪一片纷乱。
恨与欲皆由爱而生,她恨他入骨之时,是发现他对自己不忠之时。
可是谁能保证她在这段感情中就全无错处?
珠胎暗结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欢愉是两个人的体验,而她却并未告知他此事,被人挑唆一气之下便想将孩子打掉。
得亏那孩子已经长成,被一碗药早早地催生出来。她以为那是个死婴,一年多来日夜饱受梦魇的折磨,直至昨夜才睡上一个好觉。
如今孩子回来了,回来救赎自己了。那她还能不能原谅他?
“我不知道……”陆瑷摇头道,“他不是要被流放了……从前先帝便是借着流放之名除了温王……他也一定会……”
他一定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跟着人行乞了一年,一定不会知道他的儿子被亲弟弟纳的妾室用两根金条换来,也一定会带着对所有人的恨意被杀死在异乡焉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友人
柏萍自然不想逼迫她,两个人之间的爱恨旁人插不得手,须得本人亲自解决了才行。
然而三小姐一直是这么个没主见的性子,柏萍也是知道的
九斤走投无路才找上了她,她也只是带个话而已。说来这位靖王殿下的喜好品味也实在是奇怪得很,既土又俗,想来是没在女人身上下过心思的人。
若她在这件事发生之后才来伺候三小姐的,那么她肯定不会帮九斤这个忙。
可偏偏她一早就跟着三小姐,见过俩人有过一段浓情蜜意的日子。
做奴婢最紧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要让主子开心。
主子的对错与她无关,她只想着三小姐能开心。
她不是春夏,也不是玉姹,她同秋冬她们是一样的人。春夏和玉姹在老夫人面前得脸,因为她们知道个对错好歹,主子不该干的事儿她们会拦着,是能扶持主子的人物。可是她同她们不一样,她没那么聪明,只想着自己的主子天天开心就好。
柏萍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知道她们常说要「克己复礼」,要以礼节情,才不会行差踏错。
对可什么是对错?对错的界限又在哪儿?
这些东西都不是柏萍要考虑的,如今的她只挂心着三小姐的处境。
“我已经这样了,以后的事儿谁能说得准?”陆瑷听柏英和猎心像是回来了,赶紧将东西藏好了,又道,“早些处理了,注意点儿,不要让她们俩瞧见。”
柏萍点头,不过她操心的多,又道:“九斤已经走了,奴却不能不为您想着……如果小公子能回来,说句不好听的
眼看着柏英他们就要推门进来,陆瑷忙站得离她远些了,又给了个眼神儿。
柏萍去开门,见柏英和猎心端着馄饨进来,笑道:“我去拿筷子。”
猎心瞧着柏萍的身影,又看了看陆瑷,将馄饨放下了,又对陆瑷道:“三小姐,您不仅不回去,还要在此用早膳?老夫人那边……”
“你不用替我操心,我既然想出来,就有自己的法子。”陆瑷道,“咱们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太傅去了宫里,想来外祖母还要有一会儿才能回来。”
“太傅?”猎心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一拍脑门:“对对!大公子曾说,陛下同太傅大人定了个「三月之约」,今日正好是验收的时候!”
太傅司马晦熟门熟路地进了云龙门,又心怀忐忑地进了太极殿东堂。
三个月前的今日,他在此地接了一道旨,教当朝唯一的皇子殿下念书。
说句实在的话,古往今来王侯无数,像三曹那等的又有几个?不说凤毛麟角,便是同当今天子一般好学的也没有几个。
大皇子这些年被那嫔御耽搁了不少,进学上多有倦怠之意,可好在机智聪慧,能举一反三,倒也算是上佳的资质。
可在「上佳」在「奇佳」看来,恐怕是不入流的。
“太傅大人。”李遂意拱手道,“请……”
司马晦颔首致意后,转身入了东堂。
三月前的今日来东堂,见到数年未蒙面的天子,那时他正在窗边浣笔,让司马晦惊异于短短数年他的变化如此之大。
今日再见他,他仍是在窗边。
不同的是,窗边的书桌被撤去,换上了一张榻。
青年天子盘坐在榻上,手下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司马晦上前两步。
如今已是孟冬之月,虽还未立冬,但晨起时的寒意尤在。
本朝尚黑,今日他却着了件宝相纹镶边的白绸衫,外面仍是罩着件皂袍,黑白分明的大袖之下探出一只白到发青的手腕,正徐徐为乌木小几上的两只艾青色的杯子添茶。
司马晦遥遥向他行礼:“陛下……”
“太傅。”他放下茶杯,冲司马晦微微一笑,“请坐……”
司马晦又上前,同他一道盘坐在榻上。
拓跋渊将茶杯推到他跟前,望着窗外的太极殿,不知道在想什么。
“朕年幼时居于后宫之中,百无聊赖只能以书为慰藉。”他慢慢道,“经史子集,由经而始,至今未终。”
司马晦双手捧杯,不知道他提起往事有何用意,道:“陛下好学。”
“读经是因为经宜独读,而史却需与人共鉴。”拓跋渊又笑了笑,神情带着一丝嘲讽,“先帝不来后宫,裴太后对朕不上心,元承年幼,朕实在寂寞。”
说罢他又道:“请喝茶……”
司马晦小嘬了一口,觉得口中涩涩,正如心中涩然。
鲜卑人不好饮茶,自然也不好茶艺这道。皇帝再聪明,也只能自己琢磨,因为无论他泡得好还是不好,没有人敢说不好。
“即便那时元叡虽然待朕好,可他性格张扬,不爱看书。每每避着太后过来,也是只想着寻朕一道出去。”
他道,“朕,好像没有可以一起谈坐的朋友。”
“王者至高,自然无友。而读书宜一人,一人所以神专,神专得以大成。”司马晦道,“陛下已然大成,乃天下之幸。”
拓跋渊知道司马晦不会拍马屁,又道:“话虽如此,但朕一直在想,倘若朕有个孩子,是否可以培养一个能于冬日雪后同朕座谈的友人?”
果然,扯来扯去还是说的这个。
司马晦放下茶杯,惭愧道:“殿下聪颖好学,但性情恣肆,恐怕难以达到陛下的要求。臣……愧对陛下信赖。”
“无碍,朕一早便知佛奴资质平平。”拓跋渊叹道。
司马晦想了想,又道:“掖庭中有几位嫔御来自世家,陛下要寻人论道也不是不可……”
他刚说完,便见天子苦笑了一下。
“贵妃容媚专宠后宫,跋扈善妒。太傅这话若是让她知道,少不得又闹朕一番鸡飞狗跳。”他道,“再者,朕已看得十分清楚……正是因为看得清楚,所以至今依然感觉孤寂。”
司马晦想起昨日来做客的夏老夫人,觉得陆贵妃是那般性子倒十分稀奇。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天子身居九五却也惧内,这无疑让司马晦舒坦了不少。
“可昨日朕得了一人。”他突然道,“那人的出现,让朕有了一个想法。”
第三百四十四章
净土
“陛下有什么想法,可以一说。”
司马晦赋闲数年,久不上朝,且端王行事隐秘,除了徽音殿的人之外便是太极宫的宫人也没有多少知道昨日宫中多出一个幼儿,更不要说司马晦。
他竖起了耳朵要听,却见天子伸腿起身,对他笑道:“没什么……”
世间可恶之人不少,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就是其中之一,非常讨厌。
司马晦心底叹气
好在恶人自有恶人磨,陆家的那老幺不是个好相与的。
只是今日他是为请罪而来,这个可没忘。
见天子抬起长腿要走,司马晦咬了咬牙,下了榻便跪在地上。
“臣有负陛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