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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外雨水淅淅沥沥,早就将覆盖在整座宫城上的闷热清洗一空。陆银屏坐在廊下,只觉周身发凉。
“那成,咱们去太妃那儿瞧瞧。”她捏紧了宫扇,掩住自己发颤的尾指。
熙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中宫空虚,位份最高的陆银屏算得上是这后宫第一人。
后宫第一人被大魏第一人放了鸽子,熙娘等人倒看不出她生气不生气。
只是平时聒噪的秋冬此刻敛了性子,跟在轿辇身后一句话也不说,安静如鸡。
到了明光殿后,一向热闹的宫室内竟未见到其他嫔御。
慕容太妃端坐在首位,见了陆银屏后依然有些神情恍惚。
像,真是像。
见她正要行礼,太妃一抬手:“哀家早看出你是个不服软的,既然是我请你来,那些虚礼便免了,坐。”
陆银屏应声而坐。
太妃道:“这墨玉极珍稀,旁人可没有这个福分见。”说着屏退左右,只留石兰一人。
陆银屏笑:“托太妃的福,今儿妾可要见识一下了。”
她递了个眼神,秋冬带着人退了下去,留下熙娘一人伺候。
太妃指着石兰手边被绢帕盖着的一物道:“我娘家人前往于阗带来的,你看一下喜不喜欢。”
石兰将帕子揭开。
入眼便是通体黢黑的一块玉石,说是玉石,倒像块炭。只是近看纹理细腻,色泽圆润,若不是颜色太黑,倒真像块宝玉。
熙娘瞧了一眼陆银屏,见她仅稍微透出点惊讶之色,便知是个能稳得住的,也放下心来。
“这样好的成色,我倒真开了眼了。”陆银屏用团扇遮了脸,挑眉看着太妃,“娘娘若有话,不妨直说?”
太妃笑了笑,将玉往她跟前推了一推:“哪里的事。我初见你时便觉亲切,那日宫里乱作一团,也未想着送你个见面礼。这玉有异色,听闻你爱弹棋,不如拿去打做棋子,也算是它造化。”
陆银屏道:“无功不受禄,这物太贵重,我受之有愧。”
见她一直推拒,太妃也十分无奈。
她让石兰收了墨玉,又取了一个小木盒来。
“你既嫌那个贵重,那我便送个不贵重的给你做礼。”太妃道,“你们汉家门阀女子都爱用香,这是用北地的白丁香制成,不贵重。”
的确不贵重,陆银屏谢过后便让熙娘接过收好。
太妃又问了一些话,无非是些在宫中的饮食起居。陆银屏同她说了两句便觉得自己老了二十岁。
她兴致缺缺的模样被看在眼中,太妃也没责备,直接让她回去了。
陆银屏走后,明光殿只剩下太妃和石兰二人。
太妃道:“晁盈算什么?这位更相似。看来陛下对樱樱……”
石兰垂手道:“是。只是……陆贵妃相貌更胜一筹……”
雨未停,陆银屏上了轿辇时,鞋面已经湿了一小块。
她踢了踢脚尖。
轿辇在雨中行得极慢,陆银屏打了个喷嚏,轿辇便停下了。
徐侍中立在辇前,恭敬道:“见过贵妃。太后娘娘有请。”
陆银屏望着熙娘又是一笑:“今儿这是怎么了?扎堆?”
第四十六章
慕容
陆银屏仍是去了嘉福殿。
原因很简单
“请……”
嘉福殿在最北,要绕过九龙池和钓台。雨天路滑,众人行得缓,避开了池子和钓台走,用了好一会儿才到达。
裴太后早早地放了权来了嘉福殿,她本身性子清冷,也不大与人接近。
陆银屏是她兄长的外孙女,在别人看来太后对贵妃的好倒像是她的慰藉
陆银屏刚迈进殿内,那些年长宫人看她鞋面已湿,便拿了双合脚的鞋来跪着服侍她换上。
陆银屏有些不自在
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做事,如今裴太后这等门阀出身的标准作风倒让她不适应。
裴太后坐在首座,见她换好鞋,便命她来自己身边坐。
“你们都下去,哀家要同贵妃说两句家里人的话。”
后宫倾轧之事常有,便是亲姐妹也要提防。裴太后一发话,熙娘和秋冬便谨慎起来。
裴太后看了一眼她们,却让徐侍中她们退了。
熙娘这才拉着秋冬等人退下。
陆银屏打量着殿内陈设
裴太后端起手边的茶,却没有喝。
“鲜卑人好酪浆美酒,以茶为贱。贵妃如何看?”
被点名的贵妃赶紧将眼神收了回来。
怎么看?她能怎么看?太后这话里话外就是对鲜卑人的不满,可她俩的男人还都是鲜卑天子。
陆银屏喝了一口茶。
裴太后见她如此,面上也带了笑,像是颇为满意。
而她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陆银屏寒透了心。
“大皇子的生母慕容夫人,也是太妃的侄女,你应当听太妃说过她罢。”裴太后咂了一口茶,“你与她有七分像。”
陆银屏将茶碗放在桌上,力道有些大,那重重的声响让裴太后侧目看她。
“她没告诉你?”裴太后想了想便笑了,“明光殿的也是只老狐狸了。”竟然让她做这个坏人。
陆银屏下唇快要咬出血来,半晌后才出声。
“我跟她……长得很像?”声音沙哑难听得不成样子。
“长得像,声音也像。”裴太后颔首,“她瓜子脸儿,颧骨比你高些,倒没你有福相。”
陆银屏趴在几上,闭着眼问:“还有呢?”
裴太后将茶杯放下,靠近榻里,看着她乌黑的发,淡淡地说道:“元烈那时刚及冠,极为宠她,入宫第二年便诞下大皇子。这去母留子的规矩你也知道,慕容氏太盛,无论这个孩子做不做皇储,慕容樱都留不得……她被赐死后,元烈就再未像那般宠幸旁人。”
陆银屏深吸一口气。
“你入宫便是贵妃,殊宠后宫。听说你兄长还拿了兵权?”裴太后又道,“哀家还以为是他想通了。”
想通……如何是想通了……分明是将她当成了那个人!
雨声渐小,有止住的趋势。
然而陆银屏此刻脑中如同塞进一把棉线,躁得她恨不得拿一把刀劈开。
心头也难受得紧,手心贴上去,怦怦乱跳。
“你在家中……是行四?”
陆银屏恍然之中听到裴太后问了这样一句话。
她不知道太后是什么意思,便有气无力地回了个「嗯」。
裴太后笑了笑,杀人诛心:“巧了,慕容樱也是行四。”
脑子里的那团麻线像是被人点着了一样,「砰」的一下炸开来。
“四四,你生得这样好,每一寸都在朕的心尖上。”
“四四……是我情不自禁,与你无关。”
“四四……你是我的……”
“四四,朕很想你……”
“四四……”
陆银屏恶心得作呕。
亏她还以为他真的爱慕自己,原来从头到尾喊「四四」的时候都是在唤另一个人!
恶心,难受,浑身发冷,没有力气。
裴太后见她如此,倒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
“这后宫里的女人,哪个又能得到帝王真心相待?”她像是笑了笑,“他眼下独宠你,这是好事,起码旁人不敢欺辱你。你多顺着他,届时将大皇子要过来抚养也不是难事。”
说到这,裴太后又补充了句:“刚刚我听说大皇子得了风寒,慧夫人命人将陛下请去了含章殿,可有此事?”
事已至此,陆银屏觉得即便天塌也在意料之中了。
“我不知道。”她呼出一口浊气,“陛下今日邀我出行,我等了半日都未见人来,想是您听说得没错。”
裴太后目的达到,站起身来回走动两步。
“你我是一家,本就该多亲近。拓跋氏的男人只有欲,没有心。你便是影子又如何?总归眼下没有比你更年轻貌美的影子。好好利用这点,以后的处境比我强得多。”
陆银屏坐直了身子,垂眸道:“我知道了。”
秋冬等人在廊下,竖着耳朵也听不到里面的老妖婆和四小姐说了什么话。
她悄悄地问熙娘:“太后不会对贵妃下手吧?”
熙娘瞪了她一眼,小声道:“净说胡话!太后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想来应该是同贵妃说些家事……”
裴太后与兄长之事,熙娘倒也略有耳闻。看这架势,太后是想拉拢贵妃,可又碍着夏老太君的面子,不能直言说拉拢,便拐弯抹角地说些不为人知的事来拉近二人关系罢了。
雨声渐止,下了几日的暴雨终于在此刻停歇。
陆银屏也从殿内走了出来。
湖蓝色的身影疾行而过,快得熙娘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陆银屏扎进轿辇中,高声道:“回宫!”
秋冬一听这声音,便知道今日又要关宫门了。提着裙子赶紧追了上去。
雨虽停了,可路面依然有些湿滑。抬辇的宫人依旧小心缓慢地走着。
“快些!”
贵妃一声怒喝,宫人也顾不得了,撒开了丫子向徽音殿奔去。
所幸一路无事。
到了徽音殿,轿辇还未落地,陆银屏便从上面跳了下来,将熙娘等人吓了一跳。
“晚膳不用喊我了。”
丢下这句话,陆贵妃便钻进了寝殿。
熙娘和秋冬面面相觑
熙娘冲秋冬使了个眼色。
秋冬十分为难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寝殿之门紧闭,秋冬推了一下,纹丝不动。
门从里面反锁了。
她轻轻拍了拍门,小声呼唤:“小姐
“啪啦!”
什么东西摔碎了。
秋冬一凛,赶紧退出殿外。
“不成不成。”秋冬对熙娘摇头,“我服侍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娘娘发这么大火,谁都别去,等她自己出来罢。”
熙娘急道:“午膳还未用,晚膳也说不要喊,这样饿着也不是个办法。”
秋冬叹了口气。
“四小姐一直是这个性子,生气的时候你不去惹她最好。”
雨虽停住,但天依然是灰蒙蒙的。午间与日暮竟也无差。
天将擦黑之时,拓跋渊疾步而来。
秋冬见了天子,知道他身形如鬼魅,便出声相拦:“陛下……小姐……娘娘不见任何人!”
拓跋渊像是没有听到,径直入了殿。
李遂意一路小跑着跟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呼……还好,还能赶上。”
秋冬道:“今天怎么来这么晚?我们娘娘可生气了。”
李遂意惭愧一笑:“大皇子生了病,陛下去慧夫人那里看他,顺便想将大皇子带来徽音殿养着。慧夫人不同意,大皇子也哭着不愿意来,陛下就将他关进式乾殿。恰好慕容将军这两日到了元京,陛下又同他说了会儿话,这才耽搁了……”
秋冬不太关心前朝之事,她揪住最有用的信息不放。
“陛下去了慧夫人那,还想让我家娘娘做后娘?”
李遂意呼吸一窒,心道这丫头脑子转得倒是快。
他甩了甩拂尘,小声道:“太后不就是自己未生育,将陛下和端王抱养了来才做了皇后的?依我看,这倒是好事……”
秋冬虽不懂魏宫规矩,但也知道兹事体大,所以未敢作评论。
而这厢天子却被挡在寝殿门外。
他推了一下门便知道被她从里面反锁,只能好声好气地温声哄劝。
“四四
从前听到这句的时候陆银屏浑身酥麻,他要什么都愿意给。
现如今再听只觉得恶心
她伸手拿起床头摆着的贵妃印玺砸到门上。
“你走!”
第四十七章
伽蓝
金子做的东西摔在地上不会碎,但是那种沉甸甸的响声却是独一无二的。
拓跋渊一听就知道她摔了什么,后退两步,长腿一抬便将寝殿大门踹开来。
陆银屏见他踹开了自己的门,气得话也不想说,从榻上坐起便向外走去。
经过拓跋渊身边时,被他伸手拦住。
“去哪儿?”
陆银屏碰都不想碰他一下,绕过他继续往外走。
拓跋渊手臂一弯,将她带进自己怀中。
他沉住气,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放软了口气道:“今天有事耽搁了,现在带你出去。”
陆银屏不挣扎,但也不讲话。
拓跋渊低头去蹭她鼻尖
往日这个时候最是暧昧,只需要亲她一阵儿,再说两句好话,小贵妃便能勾着他的颈酥了身子由他摆弄。
然而今日却是大不同,他蹭了好大会儿怀里人也没个动静。去吻她唇也被她偏头避开。
“抱歉,今天实在有事耽搁了。”拓跋渊继续哄,“别生气了,现在就带四四出去……”
陆银屏听到「四四」两个字,心头火起,抬手便给了猝不及防的天子一个巴掌。
一室骤静……
拓跋渊肤色白,面上渐渐浮起一个掌印来。
他保持着被打的姿势站了好一会儿,似乎仍是在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切。
陆银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