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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
  “你刚才还说什么?带着刀去的,为了撬门?结果手滑戳到了自己,把自己砍死了?”陆异之说,旋即失笑,又伸手按了按额头叹口气。
  老仆有点冤枉忙急急说:“公子,这个是真的啊。”
  至少一半是真的。
  真是自己不小心被刀戳死了。
  自己杀死自己?陆异之心里再次嗤笑,他虽然是个读书人,但也知道要去杀人的人怎么可能自己杀死自己?不是杀死别人就是被别人杀死……
  只是……
  他的眉头也皱了皱,别人?夜半人静,村外湖边,孤女两人,谁是别人?
  他的眼前不由浮现七星的样子。
  扑进他怀里的惊慌失措,在他面前手帕掩面啜泣,或许是因为那种情况都没有看清脸,所以模湖散去,印象里只剩下刚刚不久前坐在面前,握着茶端坐的样子。
  那一刻他虽然思绪纷乱,但视线却又无比清晰,将那女子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张漂亮又陌生的脸。
  耳边老仆的声音还在说。
  “结果就留了把柄,被那婢子要挟,当时正好许城新知府整顿吏治风风火火,宁家已经被抓了,老爷不想惹麻烦……
  听到这里时,陆异之微微一凛,坐直身子,打断老仆:“你说许城知府整顿吏治……
  老仆点点头,是啊,二夫人娘家嘛,出了事,当时倒是告诉公子了,不过到底是亲戚家,跟他们陆家也没太大关系。
  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无关。
  老仆叹口气带着些许恨恨。
  “二夫人的娘家哥哥被砍了头,一眨眼就灭了家。”
  虽然只是一个司吏,但知府三五年一换,吏员世世代代,在当地做事很多时候比当官的还便利。
  陆家商户,结亲之后,也得到了宁家吏身的便利。
  说没就没了,少了一份助力,又多了一份污迹,宁二夫人都不能再出来见人。
  老仆又是愤恨又是可惜,耳边听的公子问:“知府为什么查宁家?”
  为什么?说了啊,整顿吏治。
  老仆抬起头看公子。
  陆异之看着他,再次问:“我是说理由,以什么理由拿下的宁家?”
  理由啊?老仆倒是被问住了,当官的除掉一个吏,还需要理由吗?
  不就是那些贪腐,弄权,鱼肉乡里,哦,宁吏还造假账,这是知府不能忍的关键。
  “从头到尾跟我讲一遍。”陆异之说,“从最开始说。”
  最开始啊,老仆想了想,那就是宁二十四公子被抓,说是横行霸道,其实这只是个幌子,后来他们一想就明白了,就是迷惑宁吏,果然紧接着一步一步,最终砍头的大罪套到了宁吏头上,说宁吏……
  “不要说宁吏,说二十四公子。”陆异之打断。
  二十四公子有什么好说的,就那点事儿呗,横行霸道,游手好闲,斗鸡打狗的,罪状上甚至有一条说在酒楼吃坏了肚子讹诈卖猎物的小姑娘……
  “你先前说,阿七离开家后,以什么为生?”陆异之忽问。
  老仆再次愣了下。
  跪在一旁的小厮抢着喊:“卖山货!野鸡野兔子还有野猪!”
  小厮喊完这句话,没听到公子再追问,室内瞬时陷入了安静。
  老仆微微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又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公子坐着一动不动,眼神都凝住了。
  “所以……之缓缓开口。
  老仆急急说:“是,二夫人是说过,要二十四公子帮忙,但……话没多久,二十四公子就被抓了。”
  太快了,快到二夫人都不认为二十四公子有没有出手。
  再说了,就真出手了,怎么可能是那婢子让宁家被抓的?她怎么可能动用到官府?
  “公子,你想多了吧。”老仆喃喃说。
  陆异之靠回椅背上,看着室内跪着的两个仆从,摆摆手:“下去吧。”
  小厮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问了吗,他刚开始说话啊,再看老仆呆呆愣愣地往外走了。
  不用问这些仆从了,该知道的知道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直接去问那个人。
  门关合,带起夜风盘旋,烛火跳跃,光影拉扯,就如同要撕裂他。
  陆异之看着地上的影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变得支离破碎。
  他从未有过这种狼狈,而且是在一个女人面前。
  ……
  ……
  推开水阁的窗,日光水光交映,如珍珠落玉盘,四周红黄树叶,五彩缤纷,几个年轻的女子挤在窗边,遥看这一幕,商议着应当画下来。
  “这般秋光艳景只有夏侯小姐才能画下来啊。”一位小姐笑说。
  另一个小姐便左右看:“夏侯小姐?”
  诸人这才发现夏侯小姐没在身边,忙回头寻找,看到夏侯小姐还坐在软榻上,婢女在身前低语什么。
  “今天也没来家里?”夏侯小姐轻声问。
  婢女点点头,小声说:“让青牛来说了一声,又去玲珑坊了。”
  还要去啊,上次没说服?夏侯小姐心想。
  “阿晴。”那边小姐们唤,“快来看看,把这秋光画下来。”
  夏侯小姐抬起头对大家一笑,应声来了,再对婢女轻声说:“不急,三公子能说服她的。”
  但愿那位七星不是湖涂的女子。
  这世上好的风光人人都心生向往,但并不是什么风光都能留住,与之不配的话,美景也能变成沼泽。
  ……
  ……
  看着那位公子下了车,两个小厮又抬下一个箱子,两边店铺的店伙计们忍不住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哪有刚来修一个,又送来一个的?这就是借口。”
  “有戏有戏。”
  坐在茶店里,带着帽子,穿着粗布衣衫,苦力打扮的朱川撇撇嘴,从抬着的箱子上收回视线,竟然又来送钱,这小子真没出息!
  箱子再次重重地被放在地上。
  这次不用招呼,青雉主动把箱子打开,看其中的钱。
  “三公子是读书人。”她说,“不如做生意的,还是大老爷出手阔绰。”
  陆异之没有那日离开时的失魂落魄,恢复了公子翩翩神态,不过脸上没有清风般的笑容。
  面对这个更不掩饰态度的婢女,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只看着走进来的七星。
  “我打听得差不多了。”他说,“只还有一件想问你确定一下。”
  七星坐下来,嗯了声:“公子请坐下问。”
  陆异之没有坐下:“宁吏被抄家,也是跟你有关吧?”
  七星看着他,一笑:“我就说了三公子聪慧,其他人知道的你能打听到,其他人不知道的,你也能。”
  果然是她啊,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真听到了,陆异之忍不住些许恍忽。
  这怎么可能?
  “你怎么做到的?”他不由问。
  七星哦了声,端起面前的香茶:“死过一次就能做到了。”
第8章 公子说
  死过一次?
  这是气话?
  或者是说被拒婚后心死。
  这话从字面上来说满是恨意,但她神情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就像第一次在京城见到她的时候。
  陆异之想起来,是了,那时候她就是这样,面无表情视若无睹地从他身边过去了。
  陆异之忍不住笑了笑,他那时候怎么会认为,她是为了他才装作不相识?
  她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那你先前在街上扑到我怀里……“也是故意的?”
  悄无声息按捺不动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他带着夏侯小姐出现,是给出致命一击的最好时候。
  七星点点头:“是故意的。”又摇摇头,“也是意外。”
  她知道陆异之肯定想其他的了。
  “这件事其实是我违约,我来京城之前,其实跟你父亲说过,我不会影响你。”
  陆异之些许恍然:“原来如此,所以我父亲才会瞒着我。”
  否则父亲明知这女子对陆家恨意满满,且在许城已经被威胁,她到京城来靠近自己,父亲母亲肯定会拼命阻止,就算不阻止,也会提前告知提防戒备,而不是让小厮瞒着,让他猝不及防,狼狈不堪。
  “阿七。”陆异之看着坐着的女子,有些无奈,“你这算不算也是背信弃义啊?”
  七星失笑。
  “公子你说什么呢?”她说,“对无信之人谈什么信义啊?杀人者死,伤人者刑,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公子,你们儒圣先师也教过你们这样的道理吧?”
  陆异之愕然,怎么,会有这样,撕破体面的女子?
  “对啊,三公子你可没资格跟我小姐讲什么道义。”青雉冷笑说,“真要跟你们讲道义,我们小姐早就死了。”
  陆异之再次默然,然后抬手一礼:“抱歉。”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没有再多说辩解。
  室内一阵沉默。
  七星看着他再次笑了笑:“三公子聪慧,一句话点透,就什么都不说了。”
  陆异之苦笑一下。
  “正如小姐所说,有错在先,说什么都没用,就算这些事从头到尾我不知情,也是因我而起。”他看着七星,问,“那,七星小姐要如何惩罚我呢?”
  他说着又看了眼室内摆着的箱子。
  “我想你是不要我的钱的。”
  说到这里还一笑。
  “要钱的话找我父亲就行了,我的钱也是我父亲给的。”
  相比于陆大老爷当年的咄咄逼人高高在上,陆三公子神态和气,言语平静,眼神带着几分无奈,看上去令人不忍为难。
  青雉张张口要说的难听话也有点说不出来。
  公子把该说的都说了……
  七星含笑伸手做请:“三公子坐下说话。”
  陆异之这次没依言坐下来,看着七星:“那你是想要毁掉我的亲事,毁掉我的前程,或者让我抵命?”
  这一句话内容很凶残,但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愤怒,反而如轻风细雨,好像问的是吃什么喝什么。
  青雉忍不住喂了声:“我们不是跟你说笑呢。”
  陆异之看她,点点头:“我知道啊,当然不是说笑。”再看七星,“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
  他父亲被束缚手脚送出一间铺子,对她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了。
  而二婶的娘家,宁二十四公子这边,只不过顺手一刁难就连家都被抄了。
  虽然他依旧好奇不解她是怎么做到的,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可不傻到还去质疑不信。
  信一个人能威胁到自己,又有什么坏处?
  把事情坏的方向想,能让人保持冷静。
  七星含笑摇摇头:“倒也不至于,我先前说了因为有个意外才与你如此这般,如果不是你来要赶我走,你我这样相处平安无事。”
  这样啊,陆异之心里唉了声:“这的确是我自作自受。”
  “在许城我要你爹一个铺子,在这里,我不要你的钱。”七星接着说,“我只要你的人。”
  青雉站在后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心里吸了吸气。
  坐在前边的陆异之倒没有受惊,犹豫一下,问:“是,哪种要法?”
  七星笑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听我安排。”
  陆异之扶了扶衣袖:“这个还真是难啊,不过。”他站起来,俯身一礼,“多谢七星小姐不毁掉我的亲事,我的前程,也不让我抵命。”
  七星再次笑起来。
  “公子客气了。”她说,说到这里又问,“是谁让你赶我走的?”
  陆异之毫不犹豫说:“是我自己,与他人无关。”
  七星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道:“我接了修内司的差事,为陛下修观星阁,事关重大,性命相系,不敢也不能离开,更不能出差池,毕竟我身家性命还是能跟你们陆家牵扯在一起的,这样,真正关心你的人不会再逼你为难我。”
  真正关心他的人,她是在故意暗指谁吗?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多想,陆异之看着女子笑盈盈的双眼,还是忍不住多想一下。
  “多谢小姐。”他垂下视线道谢,又道,“恭喜小姐。”
  七星笑着起身,屈膝还礼:“公子客气了。”
  ……
  ……
  “这位公子真是不错啊。”
  待陆异之离开,在后窗外听了全程的魏东家摇着轮车和陆掌柜走进来。
  “难得听到你夸人。”陆掌柜笑说。
  青雉在旁苦笑:“别说魏东家了,我们小姐被他家害的那么惨,我也说不出难听的话。”
  与前几次不同,当打开天窗说亮话,陆三公子举止言行怎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认真的神态,认真的回应,且说的话都那么顺从,哎,她都张不开口反驳嘲讽……
  青雉忙又抓着七星摇了摇。
  “小姐,你可别迷惑了,陆三公子这是因为知道你厉害,才这么听话的,就像大老爷把铺子给你,其实不是对你好,是怕你,是因为被你挟持。”
  七星笑了,看着青雉点点头,认真说了声好:“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