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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
大夫人厉声呵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余的事你做得了主，你的婚事你自己可做不了主！”
“那朕能做得了主么？”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皇帝不知何时来了，大概是放心不下，前来看望褚修寒的。
“父皇，您怎么……”
“你先出去。”褚修寒退下后，皇帝看着神色略显狰狞的大夫人，叹道：“还没闹够？”
“您在说什么，民妇听不懂！”
皇帝显然没心情继续同大夫人打哑谜：“朕原本以为，你就算因为朕，不喜自己的亲生女儿，南卿好歹你养了这么多年……
如今太子也成为庶民了，你还不知足么？
若是朕没猜错，等我儿真娶了顾南卿，你便会对外说顾南卿是被她落魄的义兄强迫的，到时候好彻底毁了我儿的名声是不是！”
“什么？”
顾南卿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嘴巴：“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叫好歹养了她那么多年？难道她不是娘的亲生女儿么？
当初找宋昭奚回来，顾相和大夫人告诉顾南卿，她有个妹妹遗落民间，可从未告诉她她不是相府的亲生女儿！
皇帝冷冷道：“因为你根本不是她亲生女儿，而宋昭奚，只怕是她同朕的女儿，当年大夫人怕事情败露，和你调换了，将昭奚丢到民间去，将你抚养长大。”
在顾南卿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皇帝说出了这些年的事情真相：“她恨朕，恨阿芙。皇后也是看出了些苗头，这些年和朕都以为你才是大夫人亲生的，不然你以为，皇后当初为什么执意要收你为义女？”
皇帝说着，冷冷的看向大夫人道：“可你仍旧要将南卿嫁给褚修寒，不就是为了毁了朕和阿芙唯一儿子的名声么？什么为了顾南卿当皇后，为了顾家，你若真为了顾家着想，这些年就不会暗中怂恿顾相辅佐我儿做那些大逆不道之事了！！”
第237章 假的就假的吧
皇帝说的话仿佛一记惊雷，炸的顾南卿回不过神来。
她不是顾家的女儿，那她是谁？还有最疼爱她的娘，为什么会和皇帝之间生孩子？为什么要利用她？
皇帝所说的这一切，于顾南卿而言无异于莫大的打击，她这些年身为顾家长女的骄傲，因为爹娘疼爱的幸福满足，都是假的么？
皇帝叹了口气：“南卿，朕知道，这些事对你而言一时间难以接受，可你若是继续蒙在鼓里，才真是将一辈子都搭进去了，这都是朕造的孽，朕负了你娘，后果不该由你们承担。”
大夫人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
“你也知道你造了多少孽，你也知道你负了我吗！！”大夫人道：“当初你答应了会娶我的，为了你，我推了家中原本和顾府的婚约，和我爹娘闹闹僵险些断绝关系，为了你我抛开礼义廉耻，未婚先孕甘愿做小，我这习武的身子阴寒无比，又不能堕胎，你却不要我了……”
“你害得我为了家族利益和我家中颜面，不得不隐瞒怀孕的事和顾晟成亲，顾晟娶了我这种不干净的女人进门，除了新婚之夜再也不肯碰我一下，我这些年除了吃药早产生了你的女儿外，连个自己的孩子都没有！我不该恨你和那个不该存在的野种么，不该报复你么？！”
皇帝没答话，眸中划过一抹后悔。
脑中回忆起旧事，他和大夫人相识，是刚坐上皇位没多久时，他当时的地位还不牢固时，大夫人母家手握兵权，却忠于他皇兄，他不放心，便趁着一次宫宴，私下里找到了大夫人。
年轻时的他有着皇室中人特有的薄情，除了阿芙外，在他眼中，属下，女人，没有不能利用的，都是他的垫脚石罢了。
世间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他也从不觉得娶几个女人有什么不同，他最爱的女人和妻子他还是分得清的。
年轻时的皇帝模样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能说会道，惯会哄女孩子欢心，大夫人虽然性子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娇滴滴的，但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哪有不心动的，自然而然便信了他的。
当时大夫人母家不大同意这桩亲事，陷入爱河的大夫人性子本就莽撞大胆，便一不做二不休从了他准备逼着家里同意。
他当初确实准备负责的，可那件事没多久，阿芙便病死了。
皇帝至今忘不了当年他得到这个消息时什么感觉，只觉得天都塌了，他以为她有好好吃药，他想他地位稳固后便遣散后宫，同她两个人好好过日子的。
阿芙死后，他整个人萎靡不振了一段日子，早将大夫人抛诸脑后了，大夫人命人送进宫来的信，他看都没看，一把火烧了，他不想再和任何女人扯上关系，不肯再选妃纳妾，生怕阿芙在天之灵看见，下辈子也不肯见他了。
他缓过来已经是一年后的事了，大夫人也早已嫁为人妻。
现在想想，有了身孕的大夫人当时会写给他什么？
十来岁的年纪，未婚先孕，怕是早和家里闹掰了吧？是不是和家里人大闹过后，哭着写信求他别不要她了？
她破了身，嫁到顾府去，顾相为了利益娶她，又能待她好到哪里去？
看着眼前神色有些狰狞的大夫人，皇帝想起她豆蔻年华时的样子，一袭红裙骑在马上，面若桃花，自信又骄傲，明媚又炽烈，见谁都是带了笑的，在京中的风头不比如今的顾南卿差，多少官宦子弟踏破了门槛儿求娶。
那时的大夫人尤其喜欢小猫小狗小孩子这些可爱之物，同他商讨未来时，提起他们二人以后的孩子都是满怀期待的，谁能想到她会亲手给自己女儿下毒丢到外面去，可见是对他恨极了，她从来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容易极端。
皇帝心头浮现出强烈的后悔，不是因为云芙。
他昔日将所有人当成棋子，却忘了人非草木，利用什么都好，别利用女人的真心。
数十年过去了，他的报应也来了。
“朕当初想娶你的，只是阿芙突然死了，朕实在是……你想报复，也是应该的，可我儿，女儿，还有南卿，都是无辜的，朕自己也遭到了报应，心爱之人早逝，儿子同我离心，受人怂恿给我下毒，虽然及时发现了，可那毒太霸道，朕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了。”
这件事皇帝没同任何人提起过，此事一面同大夫人说着，一面上前，轻轻抱住了她：“朕错了，真心知道错了，接下来几年，你入宫陪陪朕吧。”
眼前这个女人一辈子被他毁了，让她进宫无关感情，他想他该做些什么，他这张嘴是最会哄人的，他这双眼睛也惯会装深情，他装了一辈子，再装几年又何妨？哪怕能弥补一下也好。
皇帝垂眸看着她，道：“朕当初真的挺喜欢你的，朕不敢说能比得上阿芙，但朕心里是有你的，朕当年从悲伤中走出来后，想娶你的，可你已经嫁人了，你我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接下来几年，别让朕留下遗憾了，好么，阿姝？”
阿姝是大夫人的小字，这些年除了云芙，皇帝从未如此唤过任何一个女子。
上一秒还歇斯底里的大夫人被皇帝抱在怀里，愣住了，突然再也忍不住，死死攥着他的衣襟嚎啕大哭了起来。
“混账东西！”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夫人心思也不复当年那般单纯，自然不会再被皇帝骗第二次，唯独心头那份热烈的感情从未消散过。
假的么？假的就假的吧……
第238章 恪守男德的季大人
皇帝和大夫人紧紧相拥着，一旁的顾南卿失魂落魄的退了出去，同一旁面色灰败的褚修寒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没多久，宋昭奚和季长风便赶来了。
“褚修寒，顾南卿呢？”
褚修寒看见宋昭奚和季长风，眸中划过一抹厌恶，这对儿狗男女，他竟早没发现这二人是一伙的，里应外合的坑他！
褚修寒没好气道：“刚走，不知道去哪了。”
宋昭奚和季长风对视了一眼，宋昭奚道：“分开找吧。”
“你不担心我了？”
季长风道，宋昭奚没想到他早就看出来她有些防备顾南卿，老脸一红：“别废话了，找人要紧。”
宋昭奚看了屋内的方向一眼，直觉告诉她出事了，也没敢耽搁，连忙出去找人了。
顾南卿离开褚修寒的住处后，茫然的走在街上。
这些年她恪守规矩，除了去寺庙上香祈福外，极少离开过顾府，哪怕如今单独住出来了，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眼下也不知走到了何处。
她这样貌走到哪都容易引人注目，身后几个小流氓跟着她顾南卿也并未注意，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小巷子时，几个小流氓冲了出来，对顾南卿吹了个口哨。
“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么一个人出门啊？”
顾南卿吓坏了，抬脚准备跑，可她这文弱的身子跑不了几步便气喘吁吁，被几个小流氓拉了回去，将她摔在地上，磕了个头破血流。
“跑？你往哪跑！”
“哥儿几个，别在这动手，小心被人发现了。”
顾南卿被几人一路拖到了城中湖边，顾南卿娇生惯养，哪里遇到过这种事，连忙大声呼救道：“救命，救命啊！！”
她很快便被几个人按在了地上，几个小流氓开始对其上下其手。
多年来的教育令顾南卿难以接受这种事，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咬了身上人一口，挣扎着爬起来，对着湖中跳了进去，将岸上几人吓傻了。
顾南卿不会水，挣扎着下沉，就当她以为自己即将溺死在湖中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跳了进来，冲着她游了过来，带着她向岸上游去。
这一刻，顾南卿终于知道将死之人看到一线生机的感觉。
季长风清冷的脸在眼前浮现，仿佛她的救世主降临，她的光……
二人到了岸上后，那几个小流氓已经被打跑了，顾南卿狼狈的大口喘着气，胸口传来强烈的窒息感，身上单薄的衣物牢牢贴在了身上，难受极了，季长风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顾小姐，你还好吧？”
“我没事，多亏了大人出手相救。”
“是昭奚让我救你，不必谢我。”季长风身上也湿透了，不大舒服，将单薄的外袍脱下来在湖岸边晒着。
顾南卿见季长风里面穿着的长袍还是湿的，却晒外袍，忍不住道：“大人是要将衣裳借给我披着么？”
“不是，给我自己穿。”
季长风说罢，难得解释道：“昭奚一时半会大概不会找回来，顾小姐头上有伤，衣服也湿透了，不便久留，可你我若是就这么回去被人撞见，定要引起误会，对……顾小姐的名声不利。”
顾南卿：“……”
她怎么觉得他是想说，对他的名声不利呢？
如季长风所言，她此刻确实又冷又痛，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怕是都会生出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可季长风显然并不在意她的死活。
倒也不说全然不在意，好歹他晒干外袍披上后，很快便起身道：“走吧。”
“可是大人头发还没干，不怕……”
“看到就看到吧。”
季长风叹了口气，他虽然不在乎顾南卿，倒也没冷漠到全然不在乎旁人死活，也不敢拖太久。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顾南卿眼前发黑，只好同季长风说着话强撑起精神道：“今日多亏了大人，南卿该怎么报答你？”
“举手之劳，报答就不必了。不过顾小姐，在下还是好心劝您一句，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必……”
“大人不懂，对我们女子而言，清白比性命重要。”
季长风并不认同这话，嗤了声，虽然之前长兰的事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可情况不同，若是长兰是被迫的，还是保命要紧。
顾南卿心念一动，道：“若是昭奚面对这种事，大人希望她怎么做？”
季长风凉凉的看了她一眼：“看她自己，她若失身，我娶她，她若送命，我陪她。她无需按照我需要什么样去做选择。”
顾南卿不答话了：“其实我也并非全然因为那种事想不开……大人，你体会过被信任的人利用，背叛么？
这些年来，我对父母唯命是从，将顾家家族荣辱看的比命还重，因为我知道，我的身份地位，以及父母的宠爱不该是白来的，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一切并非我所想，我所坚持的东西，竟都是假的……”
季长风闻言，认真的思考了片刻，道：“在下虽出身贫寒，但家庭极和睦。顾小姐何不换种想法，昭奚当年脑子傻，流浪多年，不也走到了今日，您放下过去的事，将眼下当做起点，已经比许多人都高了。”
顾南卿闻言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季大人还真如旁人说的一样冷漠，从我落水到现在，一句安慰的话都没听您说过。”
毕竟道理谁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