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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枳一向是优雅的,外加生来便是冰灵根,让她身上总是散着寒意。
    此刻,她却被汗浸湿了衣衫,额头上的发丝也被汗水打湿成缕,她也无暇顾及了。
    她需要时刻控制着,不但要让妖丹回归本体,还要让这颗妖丹可以重新使用,恢复悬颂九尾的实力。
    南知因和恒奕大师时刻不离,为九枳护法。
    在九枳灵力耗尽之时,还能有他们二人绵绵不绝的灵力环绕在妖丹周围。
    不知过了多久,九枳对顾京墨道:“试试看你的血。”
    无疑,这是一种尝试,他们只知道这种血可以复活已死之人,却不知道能否修复妖丹。
    所有人的尝试都在这一刻验证,如果不行,那将是前功尽弃。
    顾京墨撑着棺椁起身,仗着体术跃到了棺椁内,从南知因的手中拿来了一柄匕首。
    她单手撑着身体,看着棺椁内躺得安详的悬颂,终于用匕首刺向自己的心口。
    没有灵力加持,这一击让她疼得额头青筋直冒,身体一颤。
    九枳没有怠慢,护送着那些血送进悬颂的妖丹位置,如此努力了须臾,竟然银牙直咬:“似乎……无法共存,而且,他的生命没有恢复。”
    顾京墨扶着匕首,抬头时唇色苍白,双目也有些无神。
    再去看悬颂,依旧没有脉搏,没能苏醒。
    “看来……这种血只能以命换命啊……”顾京墨呢喃出声,当即要将匕首插|得|更|深。
    南知因意识到了,扑过去拦。
    然而她尚未靠近,便被一股强大的灵力推开。
    再抬眼,是瞬间蔓延而出的冰。
    这冰极为霸道,从棺椁开始蔓延,一瞬间便已经冰封了整个大殿,顺着阶梯朝着广场蔓延,将整个大殿渡上了一层冰与霜。
    而棺椁,则被喷涌般出现的冰封住,所有人都无法看到其中模样。
    三人皆是一惊。
    九枳最先收功,呼出了一口气道:“他的妖丹恢复了。”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毕竟这磅礴而来的冰不是源于她,那就只能是源于悬颂了。
    而悬颂这般包裹住棺椁,恐怕是想要封住顾京墨心口的伤。
    恒奕大师抬手去探查,确定悬颂已经复生,顾京墨也还活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到底,他还是更担心女儿的安危。
    南知因则是有些虚脱,仿佛历经了一场浩大的劫难,此刻,她终于可以松懈下来了。
    身体瘫软,也不顾及地面的冰霜,干脆瘫坐在冰面上。
    片刻前,顾京墨正想将匕首再次送入。
    匕首的深度若是再插进去一分一毫,都有可能致命,但是若是如此能救悬颂,她也不在乎了。
    正在此刻,她看到悬颂豁然睁开双眼,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让她无法再送进匕首。
    转瞬间,她的周围被冰填满。
    她看到自己的身体上皆是冰晶,她的身体无法动弹,她只能抬眼和同样在冰里的悬颂对视。
    那一瞬,浑身的疼也变为了绵延而来的温柔。
    能看到你安稳,就好。
    你看,你我二人性格迥异,身份天差地别,现如今竟也成了夫妻。
    你的霜与冰也能在我的心口缠|绵缱绻,我的烈焰也能燃尽你的冷漠成为你的心头炽。
    你为我舍弃飞升舍弃妖丹,只为陪我留在人间。
    我也可以为你挖出心头血,让你身体恢复从前。
    你活着就好。
    你还在就好。
    *
    “啊——”顾京墨躺在石床上痛呼出声,“好疼啊,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
    听着她的假哭,悬颂站在一侧手中拿着字帖,重复询问之前的问题:“是我教你识字,还是南知因教你识字,她的态度应该会比我好一些。”
    “你是不是嫌弃我不识字?你嫌弃的话最初就别娶我啊!”
    “我若是在意这一点,我岂会这般波折只为与你成婚?我是见你养伤无聊,不如趁机学字,免得以后再出现什么误会。”
    顾京墨开始强词夺理:“在修真界又不一定非得识字。”
    “你应该感叹你我在修真界,若是在人界,你我二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顾京墨当即翻了一个身,气势丝毫不让地反驳:“若是在人界,我出生的时候你都死了一千九百多年了,除非我哪天穷疯了去刨你们家祖坟,不然我们是没有机会相见的。”
    “你……”悬颂气得不行,将字帖丢在一边,“你怎得这般不听话?”
    顾京墨躺在石床上,不情不愿地拿起字帖,指着上面的字说:“其实我认识,你看,这个字是不是念林?”
    悬颂瞥了一眼,回答:“念称。”
    “……”顾京墨拿起字帖仔细看了看,抱怨,“这个字写得不工整,都连笔了。”
    “那我命禹其琛他们重新给你写一份。”
    顾京墨见躲不过了,白了悬颂一眼后不说话了。
    悬颂则是坐到了她的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衫:“让我看看伤口,是真的痛吗?”
    “你是想看我伤口,还是想看我啊?”
    悬颂的手未停顿,继续查看顾京墨的伤口,道:“虽然云夫人来看过,我还是不放心,那毕竟是心口。”
    “无碍的。”顾京墨说着,将自己抠下来的净雾石碎块递给悬颂,“你再编一个项链给我。”
    悬颂伸手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问道:“青佑寺未曾来寻你要?”
    “我交给恒奕秃驴了。”
    “恐怕是他替你瞒下了。”
    顾京墨非常理直气壮,道:“我夫君的妖丹都挖给他们了,我抠他们一块净雾石怎么了?!”
    “当初也是我求于他们,是他们助了我们。”
    “我就抠了这么一小块下来,他们寻我又怎么样,也安不回去了。我一个打家劫舍的魔尊,不抢他们的净雾石就不错了,还不是卖了他们一个面子?”
    悬颂没有坚持,拿出绳子来坐在她的面前为她编项链。
    顾京墨看了一会,等得无聊,只能拿起字帖来看,翻了一会后伸手摸索,拽过来一条尾巴抱进了怀里。
    没一会,她的身上便燃起了小小的火苗。
    炼气期修为的顾京墨,冒出来的火苗随便拍了拍就灭了。
    悬颂在这时将项链戴在了顾京墨的脖颈上,那小小的火苗终于彻底消失。
    “你体内的蛊……”悬颂提起了这个。
    “回答一万次了,已经散了,刚修炼到炼气期就能驱散了,放心吧。”
    “嗯。”
    *
    一百二十年后。
    魔门地界,鬼市。
    一名商贩手中捧着自己的宝贝,格外得意地展示:“这都是大阵里的宝贝,好久没见到了吧?”
    有人见不得他这般嚣张,当即呸了一口:“在三十年前,这些东西扔地上都没人要!”
    “你也知道是三十年前?现在妖兽祸乱世间,好些大阵都进不去了,这些东西都是稀罕物了,若是不快些收了,以后怕是会绝种!五万灵石,有没有人要?!”
    旁边的人反驳他:“待妖兽的祸乱平息了,这些东西就是常见的物件,五万灵石?我看最多值三千!”
    “平息?谈何容易,这些年鬼王也不是没有想办法镇压,你可见成效?”
    “说起来魔尊闭关也有百年了,现在三界大乱,也不见她出来治理,她这魔尊做得真不够格。”
    他们的谈话很快引来了更多人的参与,又一人凑过来说起了旁门消息:“我听说,魔尊身受重伤,怕是元婴期修为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二百多年就跃升至化神期的天才修者,能沦落至此?”
    “不然她为什么不出来?还安静了这么多年!越是这种天资绝然的,越是昙花一现,天妒英才呗。”
    “欸!快看,有人升天灯了。”
    “升天灯?!可是百余年没见过这般排场了,能是谁?”
    这时,他们看到有飞行法器缓缓进入鬼市低空飞行,法器进入后引得鬼市哗然。
    只见一名明艳的女子坐在飞行法器上,头顶交叉插着两根古铜色的发钗,发尾微卷。她的眼尾红艳,如艳丽的花如秋日的枫如燃起的火。眼尾微微上扬,眼神自信且张扬。
    她单手拄着脸,坐得慵懒,身着红色的法衣,外罩玄色外衫。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是他们熟悉的高傲,而她的修为,赫然依旧是化神期。
    她的身边坐着一名身姿端正的男人。
    他有着一头银发,由发冠束起,身着白色与银灰色相间的道袍,胸襟的位置用金色丝线绣着腾飞之鸟。
    他的眉眼清冷俊逸,川渟岳峙,壁立千仞,如松如崖如万丈冰川。
    众人再次看到魔尊,齐齐跪拜。
    年纪小一些的修者不认识她,看到旁人跪拜时也跟着跪拜,对她的身份有了猜测。
    这魔门还有谁能有这般尊贵?
    如此一跪,便是绵延万里。
    顾京墨抬手,示意道:“不必,我是来此买些物资的,为之后的大战做准备。”
    周围有关心的修者,一路跟着飞行法器行走,询问:“魔尊,您可是要带兵镇压灵兽?”
    “不然呢,忍着那群畜生继续肆虐?”
    这个回答,引得众多修者齐齐欢呼。
    顾京墨扬起嘴角看向悬颂,道侣传音道:“你啊,半个畜生。”
    “哼。”悬颂未理她。
    跟在她法器后面的,是千泽宗三十一宫宫主,分别进入鬼市购买物资。
    看着他们的阵仗,显然是打算大肆购买,真的是要跟妖兽们斗个鱼死网破了。
    鬼市的修者们兴奋异常,纷纷取出自家的宝贝给他们看,合适的都会被买走,可见千泽宗的财大气粗。
    还有些魔门修者则是跟着顾京墨的飞行法器自告奋勇,自愿加入他们大战的队伍。
    这些修者顾京墨也没有忽视,修为过了元婴期皆可参加,太低了,会被大战的余波伤到。
    采买完毕,悬颂看着搬运进千泽宗的法器,确认完毕后,走到了正中央的位置打开了部署图,给众多魔修们看。
    他用控物术将部署图悬在空中,呈现在众多魔修的眼前。
    魔修们抬头看着,纷纷赞扬:“嚯!画得真好看。”
    “哟,怎么多字。”
    再没有其他的话语了。
    悬颂不解,看向顾京墨。
    顾京墨翘着二郎腿,手中拿着茶水笑道:“你那个部署图上的字太多了,他们好些人不识字。”
    说着,回头跟那些修者说道:“我闭关百年并非只在修炼,还识字了!”
    “魔尊好生厉害!”
    “不愧是魔尊,这都能做到!”
    众人对顾京墨又多了一些崇拜,赞赏了好半天。
    悬颂看着这个场面,再看看自己的部署图,只能询问顾京墨:“我该怎么给他们讲解?”
    顾京墨终于放下茶杯,到了部署图们是联手,懂吗?”
    “懂了!”众人回答。
    “行,散了吧。”
    悬颂站在原处,看着众多魔修一哄而散,似乎对购买回来的法器更感兴趣。
    他只能叹气,问顾京墨:“他们行吗?”
    “放心吧,他们就算不聪明也是人,妖兽估计还没他们聪明呢。”
    “也是。”
    待修者们都散开,悬颂才到了顾京墨的身边:“我还未曾仔细看过你的洞府。”
    “这有什么好看的?”顾京墨说着大手一挥,带着悬颂回了她在千泽宗的洞府。
    她的洞府是在一座悬浮的山上。
    这里是千泽宗最为幽静的地方,在空中用灵气撑着一座孤山,仿佛是硬生生从地面拔出一座山岳让其悬浮,孤山只有一道没有扶手的阶梯连接着其他山脉。
    孤山的山涧延伸出一道瀑布源源不断地往下流淌着,在瀑布附近留下了缥缈的彩虹霞光。
    从阶梯而上走出一段,在林中隐约可见透空的山花屋顶,暗红色的砖墙。
    进入顾京墨的洞府,悬颂四顾看了看,随手拿起了几件法器看了看。
    他很想知道,顾京墨之前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顾京墨在同时启用了洞府中的洗涤阵,清理百余年未曾有人来过的洞府。
    “我很好奇你生活过的地方。”悬颂在洞府里四处看了看,似乎各处都很有趣。
    “这次出来,我发现有一件事情好奇怪。”
    “什么?”
    顾京墨很是疑惑地道:“怎么人人都在唾骂秘法宗?秘法宗不是被灭几百年了吗?早该被遗忘了才对。”
    “哦……因为他们十恶不赦吧。”悬颂回答得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