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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秀红蔑视地瞧了季婈一眼:“一个废物而已,自他出事后,老爷已经剥夺他动用府中银钱的权利。”
“对了,真是你把哥哥送进牢里?看不出来翅膀硬了啊,不过县令大人火眼金睛,怎么会判哥哥无罪的?倒是你和谢家婆子……”
季秀红话里话外一通威胁,直到季婈黑脸,才心满意足,趾高气扬的蹬上马车,朝县衙的方向赶去。
巳时一刻。
汾通县衙中。
脸圆,矮胖,腆着肚子的赖县令落座。
“今日审理青芦村村民,遭歹徒重伤,活埋一案,传原告上堂。”
衙役齐齐敲打杀威棒,气沉丹田。
“威武——”
氛围倏然庄严。
季婈扶着谢大娘走入公堂,倏然见到季秀红与季吉祥,从后衙的方向,信步走来。
季吉祥衣裳干净,嘴角泛着油光,脸色红润。
他哪里像个囚犯?
两人说说笑笑,看见季婈后,得意之色毫不掩饰。
季婈和谢大娘惊在原地,要遭!
“砰——”
赖县令重拍惊堂木:“大胆刁民,竟然见官不跪!来人啊,教教这两人规矩,每人各杖责三十!”
季婈心底一沉,赖县令连点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完全站季秀红那边。
谢大娘重伤未痊愈,三十大板,会要了她的命。
就算侥幸活下来,女子在公堂受杖刑,是要把裤子给脱掉打的!
受此侮辱的女子,几乎没有活得下来。
堂外观席位上,谢显华额头青筋拱起,下颚紧绷,双拳攥得咔咔声不断,情绪暴走,汾通县还有没有王法?
季婈回头歉意的看了眼谢显华,是她自大了。
她以为能把所有都算到,以为辛公子还有底牌,一定会出手,可是……
懊悔的季婈攥紧粉拳,暗自磨牙,下回一定要做点毒药防身,这次虽然心里没底,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谢大娘受刑。
“咚——”
两个衙役合力搬来一张,沾染着暗色血渍的板凳。
板凳重重放在谢大娘与季婈面前,腥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谢大娘脸瞬间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仍极力挡在季婈面前,压低声音嘱咐:“一会他们打我的时候,你瞅准机会赶紧逃,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季婈心底的弦重重一颤。
谢大娘在为她赴死……
“大娘,别着急,会有办法的。”季婈词穷的安慰着,泪水蓦然决堤。
“行刑——”赖县令手一挥,六根意属重杖的红头签甩下。
两个老成的衙役对视一眼,叹息一声,伸手抓住冲过去的谢大娘。
衙堂外,谢显华目呲欲裂,拚命往里冲:“娘,不要!”
………………………………
第十二章 毕知府救场
“砰——”
谢显华猛的撞开阻拦他的官差,抄起杀威棒拍向抓着谢大娘的手。
逼得衙差们不得不放开谢大娘。
“刁民!刁民!给本官都抓起来,抓起来!再不动,老子让你们都没好果子吃!”县令怒得两眼发红,惊堂木拍得邦邦作响,催促衙差们。
衙差们对视一眼,苦笑,围拢过去。
快逃……
谢大娘回头看着季婈,苍白的唇张合,无声催促,转身朝衙差撞去。
季婈狠狠眨了眨眼,拼命把泪水憋回去。
她霍然一把抢过身旁衙役腰间锁链,与谢显华背靠背,站在一起。
“啪——”
锁链在她手中,如臂使指,堪当九节鞭。
衙差们飞快避开。
鞭风呼啸过赖县令头顶,乌纱帽掀飞出去,发带松散,乱发披肩,狼狈不堪。
“啪——”
凌厉的抽过季吉祥的脸,从眉尾到下颚,一道血痕划过,差点瞎了一只眼。
“啪——”
季秀红花容失色,吓得紧随赖县令脚步,挤进到案桌底,尖叫连连。
汾通县县衙,如水溅进了沸腾的油,乱了!
“本官命令你们,杀了她们,杀了她们!”
躲在案桌后的赖县令,一双阴鹫的眼死死盯着‘所向无敌’的季婈和谢显华,嘶声大喊。
季婈倏然转头,冷厉的眼令赖县令头皮一紧,一咕噜钻进案桌底下。
正在此时,鼎沸的县衙走进来一行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长相威严,身着绯色圆领大袖官服,胸前补子上绣着云雁。
知府装束!
谢显华心头一跳,事情有变!连忙扯过季婈手中的铁链丢掉。
县衙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中年男子环顾乱糟糟的衙堂,在季婈身上停留一瞬,眼底闪过一丝和善的笑意,移开视线后,低沉,浑厚的嗓音责问道。
“县令无需汇报给刑部做审核,就有权执行人死刑吗?”
躲在案桌下的赖县令心神大乱,听到有人质疑他的命令,一股血直冲脑门,火冒三丈的破口大骂:“在汾通县,本县令就是王法,娘希皮的,衙差们都是死的吗?还不把扰乱公堂的人就地格杀!”
衙差们相互对视,心底默默为赖县令点一根蜡。
“大胆赖良!竟敢对毕知府不敬!”站在毕知府身后半步远,身穿水墨袍,头戴文士帽的人大喝。
毕知府???
赖县令颤颤巍巍从案桌下探出头。
“毕知府!!!”瞳孔一缩。
他连滚带爬从案桌下出来,心神不宁的朝毕知府抱拳作揖:“下官赖良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到来,怠慢之处,还请恕罪。”
毕知府垂着眼帘,睨着不敢起身的赖县令,语气渐冷:“本官不来汾通县,还不知道汾通县的天是赖大人呢?”
赖县令额头冷汗簌簌往下掉。
他不能承认!那是诛九族的谋逆大罪!
“啪——”
赖县令重重给自己一巴掌,声音打颤:“误会,误会,请大人恕罪。刁民大闹公堂,下官才昏头,毕大人远道而来,何不移步后衙,下官令人上些茶水压压惊,等案子审完,下官定前去赔礼道歉。”
“哼!”
毕知府敛下眼底冷意,淡淡道:“不急,赖县令先审案子,本官随意。”
说罢,直接坐在用来仗刑的长板凳上。
赖县令眼一黑。
上官直接做在刑具上,他如何敢下令杖刑?
毕知府摆明来给谢家撑腰的啊!
赖县令摸摸怀中刚焐热的银票,心疼得直抽,咬咬牙,轻拍惊堂木:“现在审理青芦村村民,遭歹徒重伤,活埋一案,堂下可是原告谢氏与季氏?
………………………………
第十三章 欠辛公子一个人情
一刻钟。
围观在公堂外的百姓,无不震撼着。
鱼肉乡里的赖县令,也能如此迅速、公正的审案了?
赖县令心底苦涩,宣读判词:“季吉祥刁顽无耻,贪婪无度,卖妹不成,骤起杀心,怡春院恃财势之通神,为虎作伥,至人重伤……“
“今判主谋季吉祥杖五十,赔偿医药费予谢家五十两,刑后拘押,从犯怡春院老鸨,春大,春二等打手,各杖三十,怡春院罚银五百两,以炯戒!”
谢大娘瞬间掩面泣不成声。
季婈心心底酸涩,上前安抚谢大娘,谢显华别过头,红了眼眶。
一队衙役快速领过签令,赶往怡春院抓人。
毕知府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抖抖衣袖,起身让开杖刑板凳,看眼两股战战的季吉祥,示意可以行刑了。
季吉祥被毕知府看得面无人色,胆寒发竖。
几个衙役对视一眼,冲过去,强硬的架住他,按伏在杖刑板凳上。
一人按头,二人按手,二人按腿,一人掌刑。
“啪——”
一人在旁喊数,喊数的人拖长音调唱数:为非作歹做强盗,人人见了杀千刀,若不重打几十板,平民百姓气难消——
唱词一落“啪——”板子又重重拍下。
板子下,皮肉瞬间黑红一片。
“啊——饶命,我错了,错了,下次不敢了。”
季吉祥疼得五官扭曲,泪涕横流,鬼哭狼嚎的求饶。
“啪——”
殷红的血从绽开的皮肉下淌出来,溅在宽刑凳上。
浓厚的血腥味蔓延开。
季秀红吓得打颤,牙齿咯咯相叩,竟两眼一翻,厥在丫鬟怀里。
季婈神清气爽,仿若三伏天吃个冰碗。
她和季吉祥之间隔着原主的命呢!
蓦然,谢显华靠过来。
“大闹公堂确实有错,此时不走,回头毕知府也难做。”
季婈心里一机灵,赶紧朝毕知府屈屈膝,行完礼,搀扶上谢大娘,朝府衙外溜去。
毕知府嘴角稍勾,饶有兴致的看着匆匆离开的季婈和谢显华,有种预感,这二人将来的成就不低,真有意思!
……
季婈一出衙门,突然迎面走来一蓝衣小厮,脸上带着和洵的笑,朝她行礼。
“季姑娘,我们公子说,事情他已经办到,还请季姑娘尽快履行承诺。”
季婈眸光一闪,毕知府果然是信公子请来的。
“替我谢谢辛公子,我这边随时可以,辛公子只要安排好了,去青芦村谢家传个话,季婈定会前往。”
小厮点头应下,拱拱手快速离开。
谢大娘草木皆兵,看着远走的蓝衣小厮,神色慌张的问:“季婈啊,你答应那个辛公子什么事啊?可别做傻事呀。”
“没事的大娘,欠辛公子一个人情,我答应去帮他治个病而已。”季婈刚要扶谢大娘上驴车,突然见到背着医药箱的谷义平,满头大汗跑来。
“师父,出事了,赶紧回青芦村,徒儿去符家村复诊,听到一消息,符陈家知道谢显容被季家打毁容,他们正带人赶往青芦村退亲。”
“什么?退亲?!”
………………………………
第十四章 救人
驴车紧赶慢赶,回到青芦村时,还是落在了符陈家后面。
烈日炎炎的午后,谢家院中,挤满了符陈家的人。
一个个脸上凶神恶煞,与谢老爹等人对峙。
谢老爹胸口起伏不定:“你们符陈家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四年前你们家使媒婆上门,订下显容,一年后过门前。亲家母病逝,你们要守孝三年,担心我们谢家悔婚,还特地上门苦求,我们显容厚道,答应等你们三年。”
“从订婚开始,前前后后四年半啊,显容等成二十一的老姑娘,眼看快过门了,你们竟然要退婚!可耻——”
季婈看了一圈,没看到谢显容。
想到谢显容颇烈的性子,心底顿时涌上不好的预感。
“砰砰!!!”
季婈对着谢显容的房门一顿急拍。
屋内丝毫回应,再推门,门闩着!
不好的预感愈发浓烈了……
“谢显容都毁容了,还想赖给我们符陈家啊?我呸!要不是真丑得没法见人,怎么门都不敢开?”符陈家一个长相刻薄的婶子,阴阳怪气的在季婈身后嘲讽。
季婈倏然回头,眼神凌厉,盯住对方:“若是显容姐出什么事,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抬脚猛的踹向房门。
“咔嚓——”
门闩断裂,房门冲开,屋内的场景映入眼帘。
符陈家刻薄婶子瞳孔骤缩!
“啊——”
她惊叫连连,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响起不了身。
屋内房梁上,垂下一根麻绳,套着穿着新嫁衣的谢显容脖颈上。
谢显容脸色青紫,身子随风晃荡,脚下椅子倒地。
画面格外渗人……
季婈倒吸一口凉气,奔过去抱住谢显容的双膝,努力垫脚抬高,声音发颤,大喊:“谢显华——”
刚套好驴车的谢显华,听到季婈慌乱的喊叫声,心头一突,撒腿朝季婈的位置狂奔。
一跨进房门,谢显华脑袋嗡的一下,脚下踉跄,手忙脚乱的扶正椅子,登高取出套在谢显容脖颈上的绳套。
二人合力将人抱了下来,放在地上。
谢显华抖着伸到谢显容的鼻下,半响,嗓子干涩:“没气了。”
院内吵闹的符陈家看到这一幕后,齐齐禁声,气弱几分。
谢家人犹如五雷轰顶,心神俱裂。
谢老爹与谢大娘两人相互搀扶着,老泪纵横,扑在谢显容身上:“显容啊,你这是要了我们的命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你们让开。”
季婈神情凝重,俯身给谢显容吹气后,跪在一旁,两手重叠,左手五指翘起,双臂伸直,用上身力量用力按压。
数到三十,再重复一组心肺复苏动作,凝重的谢家小院,只剩季婈沉重的气声。
汗水顺着她鬓间碎发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