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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田仁美跟周桂花的事情过去几天了还没有个定论; 一个理直气壮的要求赔钱; 一个俱不理会。田仁美腿伤了不能上工; 闲着也是闲着,有空没空去李家大吼一通。
整日里鸡飞狗跳; 村里瞧尽了笑话,大队里碍于李家文的面子也不大好管。他们已经提出了解决方案; 人家不照办,也没法子嘛。
田仁美到队里找了两回,公社里不管; 她气炸了肺也没法子。只得杵个拐杖慢腾腾的回来,谭慧瞧婆婆一脸丧气; 就给她出主意,“妈,你叫人给开个伤残证明嘛,到时候咱们证件在手; 她不给钱就去镇上、市里告人去!”
第18节
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听过啥是伤残证明哩; 谭慧拉过板凳; 好好跟田仁美合计了一通。听完儿媳妇的主意; 田仁美拍了一把大腿; “这个中,想是越严重越好哩; 到时候看她咋抵赖。”
有了这么个好办法; 田仁美胸中那口郁气总算消散了些。周桂花跟她一直不对付; 这次还叫她受这样的洋罪,要钱是一方面,为了恶心周桂花也是她的目的。
儿媳妇给她想了个好法子啊,田仁美是舒心了,只是找谁开这个证明呢?谭慧叹气道:“妈你咋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哩,二房家的眉女子,那不是现成的大夫嘛。”
田仁美豁然开朗,咋就忘了傅眉,都是亲戚这点小忙该不会拒绝才是。田仁美又跑到李家文门前骂了一通,人家大门紧紧闭着,院子里头响起一阵脚步声。
田仁美忙往一旁躲开,可巧,一盆水就从天而降,淋在她刚才站过的地方。骂骂咧咧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田仁美朝秦家二房去。
进门客气,从厨房摸了一根清白的黄瓜,坐到门槛上啃。傅眉回来就见人大爷似的坐在门前,她把背篓跟镰刀放进堂屋,洗过手脸,这才过去。
无非就是问田仁美伤怎么样了,嘱咐平常要适量的活动之类的话。这几日打架那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傅眉也听不少人跟她说过那八卦。
所里赵心就是个爱打听,田仁美年轻的时候不止勾搭过李家文哩,多少人跟她没点暧昧,不过都没有证据。这样说来,田仁美年轻的时候该是长得极好的才是。
然而事实却不是,田仁美说不上多好看,下巴很尖,鼻子点一点鹰勾,眼角向下。用老一辈人的形容就是尖嘴猴腮、没福气的长相。
就算现在老了推测错误,秦冬梅却是跟田仁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活脱脱田仁美年轻时候的模样。并不是很出挑,村里塞她漂亮的也有,那些人咋回事哩。
赵心跟她感慨,“你呐,小瞧了男人咯,哪个是安分的!这野花就是香嘛,小丫头多看着点。”傅眉不置可否,她相信有人就是安分的,比如她家那位?
田仁美跟傅眉接触不大,以前秦琴就尊尊敬敬着她家哩,想来傅眉也是一样的,她直接说明了来意。傅眉听完嘴角抽了抽,“大妈是听谁说我会开伤残证明的?”
“你这女子,你管谁说了,我是你大妈。咱们一家人,你就帮一把咋了?”田仁美觉得傅眉拖拖拉拉的,十分不爽快,忍不住催促。
傅眉慢条斯理的收草药,这几天日头足,采回来的药都晒好了,闻着就有一股药香。用手捏了捏,都晒干了,她缓缓道:“所以你是道听途说来的?那你肯定不知道,这证明也不谁想开就能开的,必须的去正规医院找骨科专家鉴定哩。”
最重要的,田仁美的伤势并不太严重,养好了就能恢复如初。实在没有必要开伤残证明,傅眉不管她是如何想的,这个证明她开不了。
要是跟李家的事情闹大了,她这一份证明那可就是伪造,严重了要吃官司。也不知谁给田仁美出的主意,她想了想道:“您这腿大概可以鉴定个十级,伤残程度很小的那种,好好跟李家协商没有这个也使得。”
田仁美一听傅眉不给她开证明,还劝她不要开证明,顿时就急了。“我说你这女子,好歹都是一家人,叫你帮个小忙都不乐意怎地?那李家给你什么好处了。”
田仁美站在院坝中央振振有词,拿出她几十年的见识口才教育傅眉这种既不帮亲也不帮理的行为。秦保山肩上担着弯刀,老远就听院子里有人大声说话。
一见到他,田仁美犹如见到救星,把傅眉不肯帮忙的事情说了一遍,还叫秦保山帮忙劝劝,好歹是一家人。傅眉神色冷冷淡淡的没理会她,跟秦保山说,“不是我不帮忙,这是得人家专家来哩。我做的那个不能算数,要是牵扯上官司,我就给人做了伪证了,恐怕我都得吃牢饭。”
秦保山呷了两口烟,面容有些严肃,其实他是想帮田仁美的。可是傅眉说会牵扯到她,他就犹豫了,要是傅眉被卷进去,秦丰怕是真要跟他急哩。
毕竟秦丰那小子跟个小狼崽子一样,惹着他了六亲不认,傅眉又是他特别在乎的。因为爹妈那边的事情,秦丰对他的一些做法已经很不满,再牵扯到傅眉,儿子怕是真不认他了。
秦保山心里转了几转,下了决定,“眉女子说的对,这事情怕是要专业的人来哩,她小娃娃家知道啥,倒还连累你的事情。依我说你就到县城去好好瞧瞧,或真有所里没看出来的毛病哩,也好早些治。”
田仁美气的眉毛都要立起来,秦保山还从来没有拒绝她过什么呢,这还是头一回。当初她跟刘小萍骂架,秦保山骂的还是他婆姨哩,如今倒还敷衍她了。
虽然生气这两人油盐不进,但人家不开口,田仁美也只能讪讪的走了。秦保山背着烟锅站了一会儿,回屋去了。
傅眉更不会将这事情放在心上,她开开心心做饭去了。今天她买回来一块极好的五花肉,红白相间、肥瘦均匀,把肉切成她巴掌大的块状,然后加盐、酱油、葱姜丝、黄酒白糖腌渍半个小时。
大米中加上桂皮、香叶、花椒、八角翻炒成金黄色,用臼子杂碎,跟猪肉搅拌均匀。然后慢火蒸一个小时取出来,粉蒸肉就算做好了。油脂慢慢渗透五香粉,香粉更服帖在肉表面。
一块一块土黄色的肉散发出不可思议的香气,就是瘦肉也浸的油油的,肉质鲜嫩无比。牙齿轻轻一压,香油顿时溢满口腔,瘦肉很鲜美带一点粘牙。肉皮吃起来又有一股劲道,有一点弹劲,肉底下埋着的土豆红薯被蒸的软软的,入口即化。
她买的这块肉三分瘦五分肥两分肉皮,搭配的恰到好处,文火的慢蒸将油脂蒸出来,刚好能黏住五香粉的程度。既不会太油腻,也不会太干,香粉吃进嘴里绵绵的,缓解了肉的油腻。肉被蒸的极好,筷子颤巍巍的夹起来好像快要断掉,但是不会断,极有弹性。
然后傅眉用红薯茵吵了一个素菜,这样荤素搭配,又有好下饭的菜,秦丰父子两个都爱这样吃。
第43章
虽然傅眉不肯帮田仁美开证明; 她也没有放弃; 就到卫生所去问赵心看能不能开证明。去问的时候还提了五公斤的大米; 赵心推脱不接。
田仁美就说这不是傅眉在这里也得托她看顾,无事献殷勤; 不知要有什么麻烦事情。赵心将人迎进去,“嫂子说这话就见外了; 有什么事情你问就是,哪敢收东西呢。要是叫上头知道了,要抓我去上思想政治课哩。”
田仁美紫檀色的脸皮皱成一朵风干的菊花; 期期艾艾的坐到办公桌外头,“这不是我的腿伤了; 队上都说该他李家给我赔医药费哩,你也知道,这么些天过去了,他们还不承认哩。我就想能不能给我这腿开个伤残证明; 总不能叫我白白吃亏呀。”
赵心沉吟片刻,点头笑道; “这样也有道理; 依我说嫂子你直接找上他家当家的人。一次性摊牌说个清楚; 该咋咋地; 他们总不能不理会,我看李大队长也挺识理的人。”
田仁美眉头一皱; “赵大夫你知道啥哟; 他们要是大大方方的认下这事情; 我何苦还东跑西跑哩。”就是李家一家人都躲躲藏藏的不理会她,田仁美这才想法子逼他们认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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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心一面跟田仁美说活,一面打量她拿来的那包米,是用粗布袋子装着的。从外头的轮廓可以看出大米颗颗饱满,结结实实的一袋,没有碎米。
这种时候哪家吃得起这样的米那是日子相当红火了,秦家大房自然没那条件天天吃这样的米,想来是特意去买的。赵心捏了捏眉心,“我说是想帮嫂子哩,只是我这里不能开证明,所里也就孙大夫资历老,有那能力有那资格。”
赵心虽然眼馋那十斤米,但是她在卫生所这么多年稳稳当当的从来没犯过什么错误,现下眼瞧着平安过去这么些年,胆子更小了。没法插手的事情强出头,就是嫌日子太。安逸了嘛。
惋惜的看了一眼极有可能进她腰包的大米,赵心移开目光,“那这个伤呢,想要办伤残证明也容易,到县城大医院请骨科大夫看看就成哩。”
虽说田仁美刚还怀疑傅眉是六亲不认,不帮她这忙,赵心也说卫生所没这权利。她跟孙晓丽又不大熟,没法开这个口,只能暂且放下。
古塔山半山腰种了一大片的苹果树,这个时节绿叶森森,枝繁叶茂的,从远处看过去就是一片绿海。秦冬梅焦急的等在一颗树后,双手攥在一起,眉头轻轻蹙着,很是紧张的样子。
她不时瞧一眼林间的小道,像是在等什么人,很快她等的那个人就出现了。一个瘦高的小伙子在小路尽头现身,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这才小心的过来。
秦冬梅险些喜极而泣,飞奔过去扑进那人怀里,“你怎么才来呀,人家等了你好久了。”被她抱住的人面容精神,身子板硬朗,赫然就是李家文的二儿子李成江。
他紧紧抱了一下秦冬梅,尴尬的解释,“刚才你妈去我家门前吵,我妈就不让出门。我好不容易等我妈去我婆家才出来。”
两个年轻人拥抱着彼此,就像拥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青春时候的爱恋就是这样。喜欢上一个人只是一瞬间、一个眼神的事情,谁还会留意大人之间的龌龊呢。
李成江年轻俊朗,身板结实又爱笑,上工的时候男男女女一道,逗了秦冬梅几回。两人就不知不觉间有了一种只有两个人才有的默契,这也是极正常的。
秦冬梅尖尖的下巴搁在李成江的胸膛上,愁眉苦脸,在为各自家长的事情忧愁。原本想着她妈跟李成江他妈不过是互相不喜欢彼此而已,他们两个好了,从中间慢慢调和,总会缓和的。
谁知道老天爷太爱开玩笑了,在他们还没做好坦白的准备时,那两个不对付的人矛盾更加激烈了。两个年轻人为家庭为爱情十分苦恼。
放弃彼此他们做不到,可是家庭的矛盾他们也化解不了,只能这么拖着。李成江抿住厚厚的嘴唇,“对不起,我妈有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她不该拖着你妈的事情不给赔钱。”
秦冬梅摇摇头,“我妈也有错,她整天跑你家去闹,害的全村人都笑话咱们。你说怎么办呀,她们这么大的矛盾,要是知道咱俩的事情,肯定不会同意。”
李成江摇摇头,“你不要着急,会有办法的,大不了我给你妈下跪,求她把你嫁给我。”秦冬梅感动的抱紧了李成江,为他对自己的感情而感动。
田仁美一脸晦气的回了家,这几天四处碰壁叫她极不痛快,谭慧知道婆婆在外头受了气,就走的远远的不到跟前去讨嫌。田仁美气呼呼的在堂屋里坐了一会儿,喊道:“梅子呢?死女子又到哪里野去了。”
喊了好几声,秦冬梅才从外头慢悠悠的进来,脸蛋绯红,眼睛含水,像是极力跑了好一会儿。田仁美眼神孤疑的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秦冬梅紧张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生怕她妈看出什么来。
田仁美移开目光,骂道:“多大的人了,一天就知道到处野,家里的猪喂了吗?”开年队里分猪的时候,为了得到一块猪草地,大房就争取了两条猪来养。
秦冬梅微微松口气,“早喂了哩,我还多打了一背篓的猪草,院子里的鸡鸭我也喂了。”她提心吊胆的说话,想快点回房去,躲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那妈,我回去换身衣裳,今天摔了一跤。”
“我说你头发咋乱糟糟的,还有干草哩,快去吧。”秦冬梅淡淡嗯了一声,慢慢走回房间。刚关上门,就忍不住两腿一软,滑坐在地上。
实在是太累了,成江那混账跟她的时候……那么用力,撞得她三魂丢了七魄,到现在下面还一片麻麻木木的。那股酥麻的感觉游遍全身,叫她走着回来都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