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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倧终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在赵琰肩膀上重重一按,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就匆匆离去了。
他没能看到,身后赵琰一双手把那张薄毯捏在手里,关节处都发了白,脸上是悲,更有痛。
再说荣姜从程府离开后,程世坚放心不下儿子,就又踱回了程邑的屋里。
程邑见了父亲时,脸上的笑就尽收了,他动了动身子,却被程世坚按回去,他才低沉了声音开口:“对不起。”
程世坚心绪复杂,倒了杯水给儿子递过去:“慎清,你今后再也没有前程可言,为了姜姐儿,就这样不要命了”他眸子痛了几分,把眼神落在了程邑右手上,“身体发肤授之父母,这句话,你还记在心里吗”
“儿子不敢忘。”程邑没办法跟程世坚对视,他自知作为儿子,对父亲,对程家,他早就亏欠了,“可是父亲,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如果从善出事,阿姜会痛不欲生的,”他顿了顿,“别人总觉得阿姜一身傲骨,这世上像没什么能打败她的。但是我知道,荣家人,尤其是老太爷和从善,是她一辈子的软肋,您应该清楚的,不是吗”gg3307111
96:毕竟是亲生骨肉(求订阅)
这回就换了程世坚沉默下来,程邑见他不说话了,才撑着身子,强扯了方笑:“儿子这辈子不争气,把一颗心都放在了阿姜身上,是儿子的不孝。”
程世坚摆了摆手:“你母亲尚不怪你,也从不轻慢姜姐儿,这个话不要跟我说。”
程邑嗯了一声,又是自己的亲爹,他哪里会那么生分于是就定了定心神,有些吃力的把右手略微抬了一下,唬的程世坚赶紧握住他的手不叫他乱动,他却不在意似的,开口说道:“如您所说,我的前程全毁了。可您也知道,当初入军中原本也是为了阿姜,我对这个是不在乎的。”
见程世坚面色沉了沉,知道他心里不痛快,程邑赶紧又添话上去:“这件事了结之后,我想回代州,以后就不回邺城了。”
果然程世坚僵了一下,有些不悦的看程邑:“你怕姜姐儿自责,连家都不管了”
程邑却摇了摇头:“您怎么会这么想呢虽然我是不忍见阿姜自责痛苦,可也不至于为此就要丢下您和母亲,躲回代州老家去。”说完了见程世坚面色稍霁,他才又道,“我不想留在京城碍陛下的眼,也不想您为了我,隐退多年还要再谨慎度日。”
饶是程世坚再波澜不惊的一个人,也不禁动容,虽不至于老泪纵横,却也把嘴角垂了下去:“代州老家早就没人了,祖宅也只留了看家的,你现在伤了,却要一个人回代州,我宁可你留在邺城,”他咬了咬牙,“程家再不济,还不至于要把重伤的儿子送离邺城来避陛下猜忌。”
程邑一动,想再反驳两句,外头程太太带着哽咽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你就别杵在这儿跟他说话了,叫他好好养养精神行不行”
程世坚无奈的起了身,似警告似宽慰的又看了程邑一眼,压低了声儿:“不要跟你母亲提这件事,回头再议吧。”
程邑自然知道不能在程太太面前提,于是就点了头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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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姜跟荣敏两个人回府的消息叫荣榆吃了一惊,当即就叫马瑞领他们去书房。
两个人才踏进去,荣淮没正形的就开口玩笑起来:“这可真是邪了门了,一个月也不到,也没见顺天府开堂审理,咱们从善就安然无恙的回家来了,啊”
却不想两人神色恹恹,连一向最爱跟他打嘴仗的荣姜都只是耷拉着脸不说话。
荣济看出不对劲来,拽了他一把又瞪了他一眼,刚想开口问话呢,就听荣姜沉声开了口:“他是安然无恙,程邑却就此毁了。”
荣榆眼皮一跳,差点就拍案而起,颤着手指了荣姜一回:“你说的什么话。”
荣姜心里难过,喉咙里像哽着什么东西似的,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荣敏看她这样,怕荣榆生气,就强压着心里的难过开口回话:“三哥受了伤,陛下下旨放他回家养伤,指派了太医去给他诊脉,连带着把我也放回来了。”
荣淮啊了一声,脸上的戏谑尽数收起,追着问了句:“他怎么会受伤顺天府的大牢里”话没说完,他自己就收了声。
荣姜定了定心神:“叫人挑断了右手手筋,太医看过了,说他往后大概都不能再舞枪弄棒”说着情绪就更低,往旁边方凳上一挪,坐了下去,头一低就埋在了双臂间,瓮声瓮气的,“他是为了护从善,可又实在是被人陷害,故意要毁了他的。我才从程家回来,实在是没脸再见程家伯父了。”
荣榆虽然还是没能完全听明白,可是内里门道却都清楚了,原本两个孩子就是被诬陷入狱的,当初荣姜对皇帝特意把俩人放在一起的主意就怀疑过,眼下程邑重伤,连带着他,都不得不怀疑起来。
想是想,也没忘记礼数,轻拍了拍桌子,就嘱咐荣济荣淮两个:“你们两个带上敬哥儿,去程家看看他,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咱们家的孩子遭了罪,再世交的人家也不能没有礼数。”
兄弟俩知道轻重,就应声退出了书房,赶紧叫人找了荣敬来,又叫济大太太准备了礼,才往程府而去。
他们俩从书房退出去,荣榆却没放荣姜跟荣敏走,叫了荣姜一声开口问她:“你进宫请了旨,陛下是什么意思”
荣姜像是实在没心情,整个人有点蔫儿,仍旧是耷拉着脑袋:“陛下默许了结案,让宋府尹这两日拟折子呈上去,叫把太子押入宗人府,命英王去问话”
“就这么草率的就把太子押入宗人府了”荣榆听到这句话,猛地拔高了音,质问荣姜。
荣姜叫他这么一说更不乐意起来,一抬头板着脸问道:“怎么能叫草率程邑伤的这样重,伤他的奴才袖口掉下的是太子的九龙佩,这种东西做的了假吗谁还能栽赃他吗”
“陛下就能。”荣榆沉了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瞪了荣姜一眼,“你太沉不住气了。”
荣姜气势立马就被扑灭了赵倧,也是这个意思啊。她僵了僵:“我当时实在顾不上这么多,您没看见程邑满手的血,我”
荣榆却冷笑了一声,却也没真的跟荣姜计较,大概知道她心里不痛快,打发荣敏:“去告诉马瑞,叫他请英王殿下过府一叙,说我有要紧事要跟殿下商议,顺便”他沉声嗯了一回,“叫人把这个消息给你祖父送去,一则叫他安心,二则叫他心里有个底儿。”
荣敏嗳了一声,不放心的看了荣姜一眼,见荣榆瞪他,才退了出去。
荣姜沉默了良久,抬一抬头,问荣榆:“我做错了,是吗”
荣榆见她服软,哪里还有脾气绕过桌子几步走到她面前,想摸摸她头顶,却没动手,看了她半天,声儿放软和了一些:“没有错与对。你小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错对都是在你心里的这回你为了程邑,急的没了那么多念想,不算错,是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荣姜知道他是安慰自己,很配合的笑了笑,好一会儿才问:“如果真的是陛下他为什么这么对太子,太子毕竟是他亲生骨肉,他不是很敬爱皇后娘娘的吗难道就不怕伤了皇后娘娘的心吗”
荣榆却把眸色一暗,没再开口回她。gg3307111
97:针对太子
赵倧是在府门口遇上了荣家小厮的,他从宗人府出来时既怒且忧,故而见人时脸色有些寒,那小厮大概是没见过赵倧这个样子,吓得一颤,说明了来意,赵倧仍旧寒着脸点了头,叫人套了马车,自己又进府内换了身衣服,才往荣府去寻荣榆。
荣榆的书房说起来他也来过不少次了,可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压抑,以往每每来,不说有荣济荣淮作陪,荣淮人活泛,话也多,就是荣姜在,也很少会让他觉得闷。
可今儿他一踏进荣榆的书房里,就觉得不大舒服,四下里环顾了一回,又忍不住勾唇荣姜垂首不语,脸色微微发白,坐在方凳上一动也不动,见他进屋也不起身问礼。怪不得心里不爽,打从程邑伤了,他在街上截下荣姜跟她吵了一架,他就觉得不爽了
碍着荣榆在场,他也没理会荣姜,顺着荣榆的手往旁边黄花梨高椅上坐了,撩了撩衣摆,端了茶盏吃一口,旋即有放回去,就是不开口说话。
荣榆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沉声开口问:“殿下去过宗人府了吗”
赵倧一挑眉对上他,点了点头,还是不说话。
见他一直不开口,荣榆心里骂了句,面上不动声色:“殿下怎么看呢”他身上指了指荣姜,“她年纪小不懂事,遇到事就失了分寸,这事儿直接闹到了陛下面前,我怕累了太子”
“荣侯可不是个不懂事的人,”赵倧憋了一肚子的气,在程家撒不得,到了赵琰面前也泻不出来,这会儿看见荣姜,那股子邪火蹭蹭往上冒,偏荣榆说话还是个极耿直的,话里话外无不在提醒他荣姜心急走错了路,可为的是程邑。于是他冷哼了一声,捏了捏旁边的桌脚,“为着程将军出事,侯爷当街还跟我吵了一架,好家伙,差点没动手,哦”他把声调一扬,看向荣姜。
荣姜听他阴阳怪气的,就抬起头来去看,正巧跟赵倧带着些不悦的目光对视上,也不知是为什么,突然就挪开了眼。
荣榆心说还有这么回事呢就询问似的朝荣姜看过去,见她微点头,心一沉,与赵倧拱手一礼:“她太没分寸了,也请殿下顾念她焦心,别跟她计较,”荣榆想了会儿,歪了歪头,“毕竟程邑是跟她一块儿长大的,两个人自小亲厚,程邑出了事,她慌了神,我替她给殿下赔个不是”
赵倧越听越不对劲儿,眼珠转了个圈儿就朝荣榆盯过去。荣榆神色是严肃的,可眼底的探究,虽然因赵倧猛地看过来而赶紧敛起,却还是没能逃过赵倧的眼。
突然间赵倧就觉得有些不愿意再应付荣榆,这是个老狐狸,他一天不放心,就总是要试探。
而这回程邑出事,更让赵倧看明白了荣姜待程邑是如何的不同,他有些烦躁起来,就冷眼看荣榆,眉眼处都向上挑了挑:“国公爷三番两次来试探我,大家心照不宣不好吗非要叫我把话挑明了说,才好看吗”
荣榆一愣,万万没想到赵倧会是这么个反应,他下意识的去看荣姜,只瞧着她还有些发呆走神,稍松了口气,就不敢再试探下去:“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国公爷没别的意思,你的心思,我大概能猜得到,”他说着觑了荣姜一眼,发现她竟是完全没在意两个人说些什么,冷哼一声,“办事分轻重,我还没忘。”
因为他声音故意咬重了,荣姜就回了神,可前头没在意听,就以为赵倧又讥讽她来着,横眉怒目看过去:“殿下是什么意思若换做殿下从小的玩伴遭这样的罪,殿下还顾得上分什么轻重,什么缓急吗”她咻了一声,很不屑似的,“那殿下也太寡情薄义了点。”
“闭嘴”荣榆抬了声音呵斥她,忍不住想扶额,这丫头平时都机灵的很,可他发现只要是在赵倧面前,她就很容易被激怒,也很容易发脾气,说话失了分寸,得罪人都不怕。
可赵倧那头去没生气,神情古怪的打量了她一会儿,才对上荣榆摊了摊手:“所以国公爷可想而知,荣侯在陛下面前,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也更不会和软的告状。”他稍一顿,见荣姜皱着眉头瞪她,就没再接着损她,“我才从宗人府回来,太子给我的反应嗯有些奇怪。”
荣榆没接话,做了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赵倧看了眼,就接着说道:“他对构陷程邑的事认得很快,一点也不推脱。但是我提了程邑受伤这件事,他却像不知情我再提他的九龙佩,接着问下去,他就不肯再开口,反倒是我临走的时候,他问我陛下会拿他怎么样那样子,不像是怕,我看着倒像是释然。”
“释然”荣榆抓住了重点,反问了句,“殿下说太子问这话时,是一派释然”见赵倧点头,他沉思良久,好一会儿才重新道,“如果说,是陛下害程邑,又把脏水泼到太子身上,那太子这个样是猜到了”
荣姜听的不大乐意,虎着脸问荣榆:“为什么外祖父就不想是太子害程邑,如今被人拿住了实证,他无言反驳,也唯有释然呢”
荣榆看向赵倧,见他神色复杂,似乎也在认真思考荣姜的话,就没回荣姜。
果然不多时就听赵倧开了口:“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但是太子长这么大,把小时候告黑状算进去,这回陷害程邑,可能是他唯二的耍心眼害人,虽然是阴损极了”他看荣姜脸色不好看,就拖了音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