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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大家都有兴趣了,陈叶云心里也欢喜,“我也就是想了大概,具体的我再琢磨琢磨,你们有什么好的想法也提出来。”
“成,大伙儿一起想。”
天逐渐黑了,商讨了一阵大家都有些累了,辛倩看着院口,见院里一群孩子从外头回来。
“你们手里拿着什么呢?”
四个男娃分别握着一个竹筐一角,看起来那竹筐很有些分量。
董桂花耐不住性子,先起身过去看看,“哎哟,是桑葚!”
竹筐里有大半筐黑紫色夹着红色的果子,是山上田野间野生野长的桑葚,一颗桑葚头上带着绿色的果柄,颗粒饱满。
她伸手扯了一串下来,几颗入口,甜中透着点酸味,汁水充盈,在嘴里溅开,“甜得很!你们快来尝尝。”
院里人都围了上去,看着黑色的果子就咽口水,每人往里伸手,扯几串回去坐着吃。
“你们几个去摘的啊?”赵月把儿子叫过来,一看他的手,全是紫水留下的印子。“瞧瞧你手脏得嘞。”
其他几个孩子也差不多,手都被染了色。
“不准往衣服上擦啊,别把衣服整废了,到时候洗不出来。”
桑葚好吃是好吃,就是汁水有色脏手,要是滴到衣服上更麻烦。
*
后头一段时间,农场里众人下了工就紧着排节目,一个个风风火火的,都想好好表现,最好再拿个奖。
家属院这边也定下了节目,名字就叫《平凡的日子》。一开始黄丽珍问能不能叫伟大的日子,听着霸气些,被其他人笑话她脸大。
节目展现军嫂们从五湖四海而来,相遇在家属院后的红火日子。
因为要准备道具,像桌子凳子这些都好找,就是有些山啊树啊,准备让孩子们演,准备找点废布来做。
好在她们在工厂做劳保用品能有不少废弃的布料,都是些边角料也没人要了,就拾掇拾掇全部捡回来,东一块西一块缝成一块。
陈叶云抽空跑了趟知青点,她上回跟张翠青说了,想让她帮着画几幅画,人也爽快答应了。
一到知青点门口,她就见着人了,不过和张知青一道站在门口的还有吴广茂。
两人正说着什么,张翠青显然是不想搭理他了,吴广茂还跟着人走。
这两人不会还在吵吧?陈叶云疑惑着一步步走近,这时两人的说话声才逐渐清晰起来。
“我不会,你找别人画去。”
“你这不就太谦虚了嘛,谁能有你画的好啊?”
“你少油嘴滑舌给我灌甜水儿,我不吃这套。”
“哎。。。哎,嫂子!”吴广茂突然看到连长媳妇儿来了,立马恭敬地叫人。
“小云,你来啦?”张翠青这才展了笑颜,上前两步挽着陈叶云胳膊往一旁大树下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吴广茂,“你回去吧,别来找我了!”
如一人腰身粗的树干,头顶枝繁叶茂,遮挡了大半阳光,只有少数阳光从树叶空隙照射下来,投在青石板地面,留下零星光点。
“你们怎么回事啊?还吵呢?”
“没有,他想让我帮他画画。”张翠青捋捋头发,面上神情不大自然,不过陈叶云正拿出随身带的白纸,没注意到她的神情。
“你想画什么?”
“我们想画些山水麦穗,你看着画就成。”
张翠青提笔就开动,边画两人边聊天。
“你们节目排得怎么样了?”
“正练位置了,我们以前都没做过这个,头一回是真不熟练。”陈叶云看看她笔下的风景,当真是惟妙惟肖。“你上去跳舞吗?”
“也不算跳,我就上去走两圈递把枪就往后头去了,估摸到时候你都见不着我人。”说着演个小配角,可张翠青嘴角噙着笑,丝毫不在意。
“那我可得把眼睛睁大些,好好找找你在哪儿。”
“行,你可别晃神,我在最后一排站着呢,兴许被挡得严严实实。好了,你看看怎么样?”张翠青把画递过去,让陈叶云看看有没有要改的。
“真好看!”青山绿水,金黄麦穗,陈叶云是半分毛病挑不出来。
临走她特意给人塞了颗苹果,表示感谢。
连着半个月,院里女人都在练节目,晚上八点多了,楼下还闹哄哄的,说话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
郝少东坐在桌前监督大军和玲玲看书做作业,这是陈叶云下楼前特意嘱咐的。
“姐夫,下头好热闹,我想下去看看。”大军抄着古诗,笔越来越打晃,那心思早就飘到外头去了。
听到哥哥的话,玲玲也停了笔,眼巴巴望着郝少东,盼着姐夫放人。
“姐夫,你吃糖。”她从兜里掏了颗糖出来,推到郝少东跟前。
看着糖衣炮弹的轰炸,郝少东坚决抵抗住了,“吃了晚饭你们不是下去玩儿了一轮吗?快做作业,做完了才能下去。”
大军叹了口气,蔫蔫地道,“姐夫,你变了。”
郝少东不以为意,拍他脑袋一下,“我可是一直站你姐那头的。”
玲玲默默把桌上的糖又给拿了回来。
“热死啦。”陈叶云进屋时,屋里安静地很,半句说话声都没有,等自己一进屋,三双眼睛都朝自己看过来。
“作业还没做完啊?”
郝少东起身随口道,“快了。你们练得挺有劲儿啊?天天干劲十足的。”
“那是。珍姐和梅姐这回都暂时和好了,心往一块儿使呢。”
“姐,我们什么时候演?”昨天院里小孩子们得知自己也要上台演出,一个个高兴得不行。
“过几天领你们排练。”
他们大人还没排明白呢,得一个个顺。等他们熟练了,再安排一群小的。
“好,别把我们忘了!”
连续排练了许久,星期天休息的时候,大伙儿一致决定歇一天,郝少东陈叶云也带着两个孩子进城去看游园会了。
那游园会要办半个多月,农场有人家已经去过了,回来告诉他们挺好玩的,听到这话,大军和玲玲更兴奋了,就盼着能飞过去。
这回进城,他们搭了农场进城采购种子的拖拉机,四人坐在后座的敞座上。
因为最近办游园会的关系,人民公园附近人是人山人海,到处是拖家带口来的一家人,或是国营工厂组织员工来集体游玩,也有城里小学领着一群学生来表演的。
今天陈叶云给玲玲好好打扮了一番,给她换上了一条红色的小裙子,就是最近妹妹玩太疯晒黑了不少。
她今天仍是穿着伯娘寄的的确良,衣裳寄到之后她就只穿过一回图新鲜,后头担心弄脏了便搁回衣柜里放好,等有大日子才拿出来穿上。
今天一家人游园,算是大日子了。
人民公园大门口立着一块石碑,青色石,上头写着四个红色大字:
人民公园
石碑旁有一个小花坛,花坛里种了五颜六色的花,花团锦簇,争奇斗艳。
门口有人看票,一个女同志背着个解放包,挨个问票,她眼睛尖,有人想混进去也能逮出来。
郝少东去旁边摊贩那里买汽水去了,陈叶云和两个孩子站在门口等他。
人声鼎沸中有个声音小却引人注意,“要票不?要票不?”
陈叶云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立马警觉起来,攥紧了弟弟妹妹的手。
“要不要游园会门票?两毛一张。”那那男人手里攥着一叠票,左右瞧瞧,小声问她。
“我们有票!”大军听了立马开口,话里还带着几分骄傲似的。
卖票的男人倒没灰心,立马又往前头走,问别人去了。
“看什么呢?”郝少东拿着四瓶汽水回来,见三人都望着一个方向。
陈叶云回头接过汽水,橙色的汽水,橘子味儿的。“刚有人问我们要游园会门票不?我看他手里捏着好些票。”
“票贩子,这种时候就爱偷摸倒腾。”郝少东不以为意,领着几人往里走。
从人民公园正门进去,首先见到一个宽敞的院子,里头花草树木丛生,院子中央是一群穿着戏服的演员,这会儿正在唱大戏。
跟之前搭台子唱戏不同,这里的就站在跟前几人开唱,大伙儿挤在跟前围了几圈看得分外真切。
陈叶云几人看了会儿,跟着鼓掌叫好,等一出戏结束又往里走。一处环形游廊,红棕色廊柱挺立,上有雕花,回廊栏台两侧坐了不少人,正左右看着风景看着人。
“姐,那儿有套圈的!”
玲玲眼睛尖,指着前面一处许多人围着的地方。
走近一看,有个青年男子摆了一地的物什,近处放着苞米,黄瓜,远点的地方放着一包五颗糖,或是搪瓷盅一个,一张手帕。
他手里握着一把圆环,四处吆喝,“走一走,看一看啊,三分钱十个环,扔中哪个带走哪个啊。”
因为挤得人多,大军和玲玲看不见,郝少东和陈叶云便一人抱了一个,让两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正好有人在扔圈,已经扔了九个出去了,还一个没中呢,那人有些气馁,随手又扔了最后一个出去,结果那圈居然在地上弹了一下,套中了最近的一根苞米。
“哎!中了中了!快把苞米拿给我!”自己套圈中的东西就是不一样,那人拿着苞米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这不就是三分钱买了根苞米吗?”陈叶云看了会儿,小声开口。臼恃洸
郝少东听着她的话,点点头,“说得也有道理。”
“姐,我也想扔!”
陈叶云花三分钱买了十个环,让大军和玲玲一人扔五个,就当寻开心了。
带着满满的自信,大军扔了四个,一个没中。
“哥,我来,你不厉害!”玲玲着急着要上场,争着拿过大军手里剩下的圈。
大军挠挠头把六个圈给了妹妹,“玲玲,我会了,你看着那包糖扔,就对准了啊。”
玲玲自信满满,捏紧圆环,用力朝前头扔去,扔在了搪瓷盅和那包糖中间。
“哎呀!可惜了,你再试试。”大军鼓励她继续。
哐哐,又是两个圈被扔了出去,一个被扔到外头去了,一个砸在了物什中间。
“哎呀,扔不着!”玲玲扭头看着姐姐,有些懊恼,“我扔不着。”
郝少东笑了笑站出去,走到玲玲跟前,“想要哪个?”
“那个糖。”她指着倒数第二排中间的一包水果糖。
郝少东左手接过最后三个圈,右手分了一个圈出来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眼睛盯着水果糖的位置,随手一扔。
哐当,套中了!
“姐夫!中了!”玲玲激动地抓着郝少东的衣裳晃他,“姐,套中啦!”
摊主看一眼扔中的男人,赞了一句“同志,扔得挺准啊。”说完准备去把糖拿出来给他。
“等会儿这两个套了,一起拿。”
郝少东举起手里两个圈给他看,摊主略一皱眉,心道这人还挺爱吹牛。
“大军想要啥?”
“姐夫,我想要那个喇叭!”大军指着最后一排的一个塑料喇叭玩具,小卖部里卖一分钱一个,有人能用来吹曲子。
“行。”
郝少东答得爽快,一旁的摊主见了动作幅度极小的摇了摇头,觉得这人以为自己多能耐,最后一排的东西难扔,他在这儿摆了半个月摊,就没一个人能扔中的。
又是一声响。
摊主跟着看过去,第九个圈正好套在小喇叭玩具上。
“你。。。”摊主看他几眼,心里有些打晃,不知道这人是运气好还是真本事。
围观群众见有人连扔了两个难的,也跟着起哄,纷纷让他试试最难扔也最贵的一样东西,最后一排的海鸥牌洗头膏。
供销社里卖两毛钱,还得要票。
“同志,扔那洗头膏试试,套中你可赚大发了。”
郝少东不为所动,反倒是转身问陈叶云,“想要洗头膏还是别的?”
陈叶云瞧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也来了兴致了,毕竟洗头膏最难扔,“你试试扔洗头膏。”
得了信儿,郝少东回身,拿着最后一个圈往前一扔,扔得过于轻巧,那圈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轻轻松松就落了地,正好套中洗头膏。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仿佛是他们自己套中了似的,都激动起来。
摊主看着郝少东暗道是遇着高手了,他暗自记下这人的模样,想着下回摆摊得避着他。
水果糖,小喇叭,洗头膏,几人可谓是满载而归,一人得了一样好东西。
两孩子对姐夫更是满脸崇拜,绕在他身边转圈,陈叶云看了直笑,她手里握着那盒洗头膏,铁皮盒沉甸甸的。
“你还挺会套圈呢。”
“小时候常玩,靠这个本事挣了院里小孩儿不少东西。”
*
回到家属院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大军和玲玲回屋喝了水就要往外跑。
“哎哎哎,小心点。”大军一股脑往前冲,差点在二楼楼梯口撞上往上走的辛倩,“咋这么急啊,他们等着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