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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屿-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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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陆呦是如何得来的灵草,他喝的灵草,都是徐千屿种的。
  也不知作何想,谢妄真如雾消失。
  也许是感知到沈溯微追过来,不想与他照面。
  总之沈溯微过来时,面上表情也不好看。
  无真果然先来了此处,到处都是他的气息。
  他立在窗外,一手持剑,一手忽然抚上了徐千屿的脸,似在静静感知。
  他的眼瞳寂静,压抑的杀意流转在空中。
  徐千屿奇怪,拧眉看他。
  幸而除却剑上留着无真的气息,她脸上没有,身上亦无。
  沈溯微将封印解开进门,轻道:“怎么了?”
  徐千屿忍不住大发脾气:“我饿了。”
  沈溯微便从岛外点了些东西。因结境太热,徐千屿将冰碗、冰茶水喝了个痛快,凡是想冷饮的,便全都推到对面,沈溯微推回来时,已冻结成霜。
  待至晚上,沈溯微拦住她道:“你睡在我这里吧。我床榻带寒气,睡上几日,直至结境完毕。”
  徐千屿有些不好意思:“那师兄睡在哪里?”
  “我不睡,外间打坐。”
  徐千屿应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同师兄真身一起过夜,多少有些紧张,那股平素极淡的松雪气息,在夜中将她包围,和睡在昭月殿,是全然不同的感觉。徐千屿躺在床上抠帘子,几乎不敢发出声音,竖着耳朵细听,外间也没有声音。
  及至夜半,徐千屿终于发觉不对,走到外间一看,空庭寂静,根本无人。
  师兄也不知何时早就走了。
  徐千屿有些生气,亦有些失落:说好的外间打坐呢?
  也不知道这么晚,能去哪里?
  徐千屿睡不着了,飞速穿衣穿鞋。拿剑出门时,忽然福至心灵,一拐,寻向了剑冢。


第99章 弟子大会(十一)
  剑冢伸手不见五指。
  徐千屿还是如上次一般, 以透视符视物。只是看到人影以后,立刻将符纸揭下,以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手捏一个点火诀, 走上前去。
  幽暗火光映照沈溯微的面容。他在打坐, 双目紧闭, 睫毛在眼睑上落下一层近乎透明的影。
  徐千屿还没说话,沈溯微便开口道:“怎么不睡?”
  “白日睡太多了,我睡不着。”
  沈溯微仍闭着眼,只是在徐千屿又向前一步时轻道:“止步。”
  这喝止冷漠而有距离感, 徐千屿听了心头不快,偏要抬脚往前迈一大步——结果师兄也没有拿她怎样。
  徐千屿便坐在了他的对面,歪头观察他半晌:“师兄, 你为何跑到这里打坐?”
  沈溯微睁眼看着她, 眼珠倒映着两簇跳动的火光, 愈显黑而深秀:“我心不静。”
  “那你现在静了吗?”
  “……”
  徐千屿环顾一下四周, 语气中难得有些怯弱:“可是这里很黑。”
  言下之意便是反问他,要一直在这里呆着么?
  无光亦无声, 她觉得在这地方,正常人会感到压抑。除练剑之外,徐千屿不那么喜欢剑冢,师兄滞留此处, 也让她有心慌而无法把握之感。
  沈溯微没有回答。
  说来奇怪, 他儿时是如此憎恶黑暗牢笼, 不惜打破一切逃出生天;但出来后, 他同旁人, 同这尘世, 却仿佛总是隔着一层, 退无可退时,他总是选择静坐剑冢。
  黑暗如一条包容的黑色河流,他的不安和恐惧,猜忌和刻毒,可以肆意流淌其中。
  但手上攥火的徐千屿显然是误入。她一来,黑暗便尽数退后,他记得自己的身份,与尘世的关联忽又明晰起来。
  沈溯微道:“我送你回去?”
  “你跟我一起回去嘛。”徐千屿道,“我一个人回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徐千屿见他不动,又道:“那我在这里陪你也行?”
  此处灵气充沛,她便强行挤进师兄与墙壁之间,摆出打坐姿势,开始练内功。
  到底作息有规律。二人相对打坐一会儿,徐千屿不知不觉开始打盹。
  惊醒后连忙看向对面,果见沈溯微盯着她看,大为丢人,又觉得地面冰凉冷硬,很不舒服,便朝沈溯微爬过去。
  沈溯微伸手阻她,但已晚了,徐千屿直将脑袋抵在了他颈窝,长发落下扫在他襟口:“困了。”
  虽相识已久,但这样的身体接触,还是每每令他僵硬。但她靠过来时,又似缺失已久的东西重新归位。
  但凡得到过,被填满过,便知道剑冢内多空寂,所以他无法拒绝徐千屿。
  但他不知道,她在无真那里时,是不是也是这般?
  徐千屿结境,灵府内如火灼烧。她靠过来也有借沈溯微降温的意思。她调整了好几个姿势,师兄气息冰凉,如一座玉雕,没有反应地任她靠着,也没有帮她调息。
  她很不满意,便从袖口摸进去,去牵沈溯微的手。
  沈溯微忽然将她拉起来,推开些距离。
  从未被如此对待过,徐千屿一时呆愣在原地,心跳得有些痛苦,她见沈溯微默然从怀中取出一匣,匣中放着一枚琉璃珠似的灵丹,内里包裹着冰晶状的雪花。
  “我从竹语阁帮你要了一枚雪魄灵丹,专为弟子结境所用。”
  徐千屿明白了,此物对症下药,师兄以后不必再给她调息。
  不调便不调。徐千屿伸手取用,沈溯微却忽然将它挪开,直直看着她:“此物太寒,你非冰雪道,直接服用,损伤灵根。你若同意,我渡给你。”
  徐千屿尚未反应过来怎么个渡法,大约听懂是“要给,但有什么条件”的意思,稀里糊涂地点了头。
  她眼睁睁地看着沈溯微将雪魄灵丹喂进自己口中,然后……
  松风扑面,徐千屿贴住墙,瞳子睁大,霎时出了一后脊冷汗。
  所谓的渡便是渡气。
  既只是渡气,沈溯微丝毫没有触碰到她,单是扶着墙壁,二人的唇相隔两指距离。不必她学习渡气,她想说句话,一张嘴,他口中冰寒之气,自然被她吸收。
  雪魄珠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火光摇曳,呼吸交缠,徐千屿心跳紊乱,有些难以呼吸,眼神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最后落在沈溯微的唇上。
  他不笑时,很有些如霜似雪的冷意,拒人千里之外;但唇色偏又生得殷红,惹人犯禁。
  徐千屿盯着看了一会儿,没头没尾道:“我亲他一下,不影响他成大道吧?”
  系统大惊:“?等一等,你冷静一点……我草!”
  徐千屿已向前一贴,轻而易举地触碰上了一片凉意。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先似碰到了正融化的雪花,随后对方一动,她意识到自己冒犯的是谁,麻痹感自唇上迅速荡开。
  徐千屿还要再碰,便被两指抵住嘴唇。
  徐千屿在发抖,是因太紧张了。沈溯微以指隔开她的唇,睫毛颤动,亦在无法抑制地战栗。
  他鄙薄自己的劣性,明知道徐千屿好奇,还要故意引诱她,想让她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就是不想让她的目光,转到旁人那里。
  可有半分君子所为,又哪里是师兄该做的事。
  烛火晃动,徐千屿看他的眼神隐有痴迷,榴红的唇珠被照得丰盈润泽,他的指尖从上面一点点擦过,慢慢地蜷起,似一种默许。
  徐千屿得了允准,立刻抱住他的脖颈,急切地贴上来,继续探索她方才未探索之处。
  沈溯微闭上眼,任她四下贴了一会儿,抚摸她的脸颊,压着她吻了回去。
  呼吸混乱间,徐千屿感觉到轻微的回应,便又是一片空白,但他一沾即离。徐千屿搂着他的脖颈,嘟囔道,“师兄,哥哥,你不能是我的吗?”
  沈溯微没有答话,直直看着她,眼瞳极黑:“你觉得我们这样,还算是师兄妹吗?”
  徐千屿一怔,道:“还算?”又难得剖白心迹,“我先前做了打算,要一直做你的师妹。”
  沈溯微心底冷笑,徐千屿想跟他做师兄妹。
  原本他刚从花境出来时,亦是如此打算,他希望徐千屿一直做他的师妹。可此时再听到此话,却觉心口闷痛难纾。
  若不是幻境提醒他,他差点便要忘了:师兄妹并非世间最亲密之人,中间相隔道侣,还有无数个他人。
  师兄妹也并非什么稳固的关系。这些人随便来一个,都有可能将这情分损毁殆尽,令他二人兵刃相见,成生死仇敌。
  但她没有爱魄,她不懂——怎能强求。
  沈溯微看向一旁,轻道:“那你出了这里,以后便忘了罢。”
  徐千屿也不懂什么地方惹恼了师兄,小声道:“那在这里,还是可以?”
  沈溯微猛然看向她,神色中有一丝难言的惊怒。
  他以手指抚摸上徐千屿的唇,专注地看着她,然而话语中冷气未散:“你喜欢我么?”
  徐千屿抓住他的手,还想继续,挪了半晌,他纹丝不动:“承认了,才可以。”
  徐千屿想了一想,承认也无妨,便干脆道:“喜欢。”
  “可以。”
  见她疑惑,沈溯微淡道:“我可以是你的。”
  “但是,”他低下头道,“不能找别人,只能是我,可以做到吗?你若允诺,我便答应你。”
  徐千屿盯住他半晌,点点头。
  沈溯微道:“好。”
  徐千屿凑近了师兄,触碰他的唇,新得到的东西总是新鲜,如雾一般难以琢磨,她便总想去确认。
  忘了继续打火诀,手上的火光烧到尽头,光亮一灭,沈溯微忽然将她抵在墙上,抱高了一点。
  师兄的气息如水倾覆下来,柔和地将她包裹,但步步紧逼,绵密地将她绞杀。到后面二人呼吸紊乱,叫徐千屿有溺水之感,方知她先前的嘴唇相贴是如何小打小闹,产生些恐惧之意。
  “我……”她偏头想呼吸一下,沈溯微却已追上来,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两人的唇短暂分开,徐千屿喘息不定。
  徐千屿本想发脾气,但求生本能使她光顾呼吸,脑子里亦万分糊涂。
  “还要么?”沈溯微轻声问,不待回答,又侧头吻上去。
  不知是不是缺氧,徐千屿不住地往下滑落,沈溯微便顺着她蹲下,将她困在石壁与地面的夹角。
  这次竟如春风化雨,温柔细致了许多,徐千屿寻到空隙,连忙回吻他。沈溯微便耐心地等着她胡乱啃咬完毕,再吻回去,一来一回,似在教她,直至她的步调和他相同。
  这时,腰上木牌嗡嗡作响,响了好一会儿方才将她的神智拉回。
  徐千屿想起来了,清晨她有一场比赛。
  她觉得很难受,脑袋昏沉,捏着木牌没接。争强好胜如她,平生头一次产生了弃赛的想法。
  沈溯微却已停下,几下帮她把头发挽好,又以手指耐心地将她唇上水光擦干净,抽出木牌帮她接了,道:“准备一下去赛场。”
  师兄果然绝不会允许她弃赛。
  修士对战如搏杀,每一次都需严肃对待,对手可不管你前一晚上有没有睡着;若不能尽快调整状态,便有性命之危。
  徐千屿自知没有还价的余地,便捏火诀撑起来,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纳闷,又很不甘心:师兄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火光中,沈溯微坐在剑冢内望着她。他衣摆铺开,如绽开的雪莲,干净得如同被冰霜洗濯过。头发衣饰纹丝不乱,表情亦如素日一般平淡,除了唇有些红,几乎看不出方才发生过什么。
  见她眼神闪烁地回头看,沈溯微直直看着她,同她道:“下次我们再来试别的。”
  徐千屿脸上发热,有些待不下去,直接贴一张蝰符穿墙跑了。
  徐千屿一走,沈溯微垂眸坐了一会儿,想站起来,抽出尺素剑扎入地下,握住剑鞘的手太过用力,隐在颤抖。
  尖锐的痛感从手心传出来,帮助他清醒。
  心已乱了。
  但是他不能表露出来,亦需耐得住性子。徐千屿身无爱魄,她口中对他的“喜欢”,同对珠宝绫罗,对新鲜玩具的喜欢,别无二致。
  若是让她太快得到,等她失却新鲜感,便会被弃若敝履。


第100章 弟子大会(十二)
  徐千屿跑到赛场, 裁决是个白胡子的长老,看着她一脸愠怒道:“都到了最后一轮,还是这般不上心。你若是不想来, 干脆弃了。”
  徐千屿见众目睽睽, 都在等她, 反手摸摸发髻,师兄摸黑梳头,竟也梳得不乱,便放下心。口中矜然道:“起晚了。”
  台下似有阵阵责怨声。
  徐千屿再一瞧, 今日擂台对战陆呦。
  原来台下那些人不是来看她比赛的,大都是陆呦的亲友团。她这边只有零星几人,还有几个是她打过擂台的对手, 云初和云岚等, 恐怕也是过来看热闹的。
  陆呦一向讨人喜欢, 徐千屿扫了一眼, 也习以为常:“拔剑吧。”
  陆呦皮肤白皙,光照下如琉璃花朵, 娇小脆弱得仿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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