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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哲言说到这顿了顿，脸也跟着沉了下来：“她们出事的地点，是在距离我那个学生家大概一公里外的桥下，距离你们之前的那个小区，还有好几公里远。我当时刚走到那附近，就听到一个女生在呼救。从路边往下一看，才发现水里面有两个女生在挣扎。”
“那会已经是深夜，路上没什么人。而且不久前又刚好下过一阵雨，水流很急，两人的情况看上去很危险。我来不及多想，丢下包就跳下去救人了。两个女孩子一个会水一个不会，不会的那个可能是吓到了，使劲抓着会水那个，把那个会水也给搞慌了。”
“我下去之后，想一次拉她们两个实在费劲，就多耽搁了一会时间，体力也渐渐跟不上了。”
李巍明听着陆哲言的话，明明知道不该听信他一面之词，却不免还是跟随着他的讲述，心不自觉揪紧。
“那后来呢？”
“后来……”陆哲言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微微扭曲，“好不容易把两人拉扯到岸边，水也越来越急了。会水的那个女孩子先上了岸，又急忙伸手去拉另外一个女孩子。而我，就在底下帮忙托着她。没想到，就在那女孩子快被拖上岸的时候，一个浪突然打了过来，她吓了一跳，狠蹬了水下的我一脚。”
这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你是说，她蹬了你一脚，所以，你溺水是因为她？”
“是，我当时体力已经不太行了，她又蹬了我一脚，刚好那个浪打过来。我被拍懵了，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浪带走了。”
陆哲言说到这神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我不怪她，当时的情况，她被吓到情有可原。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我死后污蔑我的清白。”
陆哲言此话一出，众人猛然想到报道内两个女孩子接受采访时说的那些话。
如果眼前之人说的都是真的，那……
众人顿感汗毛直竖，浑身冰凉。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你救了她们的命！”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害怕陆先生的亲人跟她们要钱。毕竟陆先生是为了救她们死的，给人点补偿也理所应当，估计是不想给补偿。”
“我觉得更多的应该是做贼心虚，害怕真相被挖出来，陆先生的亲人追究她们的责任。陆先生刚刚不是说了，是那个女人蹬了他一脚，他才……”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做好事，到头来却反过来被泼脏水，这些人太过分太恶毒了！”
李巍明的同学们议论纷纷，陆哲言周身的黑气也逐渐翻涌起来。
时间好像一下子拉回到了八年前，陆哲言怎么都不会忘记，他的父母因他的污名被人咒骂指责时那份无助与愤懑。
陆哲言算是他父母的老来子，在这之前，他有过一个姐姐，因为生产不幸一尸两命。
他父母悲痛欲绝，不想这时候突然查出来他妈妈有了孩子。
若是他姐姐还在，父母一把年纪，肯定不会再要这个孩子。
可他姐姐就那么突然没了，陆哲言的爸妈便将这个意料之外的孩子视为上天补偿他们的礼物，将他留了下来。
第632章 你们信吗？
父母年纪平白比同龄人高了一辈，陆哲言从小就比同龄人要早熟一些。
上了大学后更是为了减轻父母负担，找了不少兼职自己赚学费跟生活费。
那天晚上替那个高中学生辅导功课，便是陆哲言其中一份兼职。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出门，就再也没机会回去再见他已经年老的父母一眼。
事情发生之后，一些媒体以及某些看了那两个女人的采访报导后自诩替天行道的“正义之士”蜂拥而来。
可怜他爸妈不仅要承受二次丧子的悲痛，还要因他这个不孝的儿子背负莫须有的骂名。
曾经被视作别人家孩子的他，一夕之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带累他最亲的人也因他而背上骂名。
这一切才是让陆哲言最为接受不了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一次善心，带给他与家人的为何会是这样的灭顶之灾？
李巍明等人忙着讨论这事的真实性，叶婉汐二人却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陆哲言这边的动静。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陆哲言愣住，随即苦笑道：“是的，但总好过什么都不说吧。”
李巍明等人微怔，不知怎的心中突然有些憋闷。
只有死人才能够永远保守秘密，这句在电视剧里面时常被拎出来说的话，用在这件事情上却让人觉得莫名讽刺。
是啊，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正因为说不出话来，才会被人将白的说成黑的，好事抹成坏事。
就因为他开不了口，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自己种下的善因结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恶果。
“你们相信他的话吗？”
叶婉汐的话，让李巍明等人又是一愣。
不少人神色微动，心明明已经动摇，却偏偏在这时反而胆怯的不敢宣之于口。
出人意料的是，在这个时候，率先打破承诺的竟然还是那个说话都透着几分胆怯的大男孩。
“我……我相信。”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全集中到了他身上，就连陆哲言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崔应文抿了抿唇，咬牙道：“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他原本是想对他们动手的，是我拦住了他。我和他说，在外人看来，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他这一动手，我肯定不能全身而退，到那时……”他肯定会惹上麻烦。
兴许是短暂公用过身体，当时崔应文能够非常清楚的感知到对方的情绪，知晓陆哲言对那个女人的愤恨。
可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只因为他的几句话，对方就停下了动作。
愤怒之下尚且还能留有理智，听从劝导替他人着想的人，必定是个心肠柔软且善良的人。
所以，崔应文愿意相信他，相信这个极有可能被冤枉的可怜人。
叶婉汐看了眼陆哲言那因着崔应文的话而稍有凝实的透明魂魄，突然就明白了为何崔应文主动让陆哲言上他的身，却并未沾染上过多阴气。
她沉默了一会，低声问了句：“你后悔吗？”
后悔？陆哲言怔了怔。
应该吧。
但如果问他再一次遇到类似的事情，他还会不会选择救人。
陆哲言想，他应该还是会的，只是这一次，他会选择一个更为稳妥的办法，一个能保住他的性命让他得以对父母尽孝，并且证明自己清白的办法。
叶婉汐这话，几乎是间接的证实了陆哲言话语的真实性。
霎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到底是还未正式步入社会的小年轻，即便再怎么早熟，心中依旧燃烧着那把相对纯粹的火。
在这一刻，他们彻底收敛起了对陆哲言的恐惧，对他的遭遇心疼、憋屈、义愤填膺。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本来以为早些年盛传的‘扶老人’事件已经是赤果果的农夫与蛇，没想到现实还有比这更过分的。那两个女人一点作为人的羞耻心都没有吗？人家可是因为她们才死的，不感谢就罢了，还要在人死后泼脏水。这么黑心肝，半夜都不会做噩梦的吗？”
“这种人，要真会觉得害怕，也就不会干这种事了。”
“就是就是，说不定就是因为害怕被人责怪有人因她们而死，才故意推卸责任的。说白了就是自私，自私到了极点，为了自己不管别人死活，这样的人，实在叫人恶心。”
李巍明等人作为旁观者都气得不行，更别说陆哲言这个当事人了。
叶婉汐转头同封天域对视一眼：“既然事情已经搞清楚，你们之间的契约也已经达成。从今往后，他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李巍明等人傻了，这才想起当初他们为了送走这个被他们召唤而来的“男笔仙”，做下的约定是，他们必须帮助他找到他的仇人，确认对方的身份。
而今，别说仇人了，他自己的记忆都恢复了，自然也就用不着他们帮忙了。
只是，这事冷不防被叶婉汐说出来，众人非但一点没觉得松了口气，反而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很不得劲。
似是要证实叶婉汐所言非虚，陆哲言的魂魄再次变得透明，片刻之后便没了踪影。
几人看着他消失的位置，神色微妙：“他走了？”
“走了。”
“不会再回来了？”
“大概。”
“那在这之后，他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可能会到处游荡，也可能会去报仇吧。”
陆哲言会被困在那片海域，一则是因为忘川小区阵法的缘故，二则估计也是因为他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该如何去何从。
而今，忘川小区那边有萧百徽派去的人处理，估计再过不久就能彻底解决。
而陆哲言的记忆也因为这次刺激意外恢复，叶婉汐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会相对高一些。
李巍明等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要是他去报仇了会怎么样？”
“他是因那两人而死，三人之间早已牵扯上因果。如果他只是折磨她们，倒是不会怎么样，可要是沾染上血债……”
众人的心跟着提了起来，紧张道：“会怎么样？”
第633章 想帮他吗？
叶婉汐顿了下，蹙眉道：“虽说冤有头债有主，血债就应该血偿。可他魂体本就虚弱，真要被血气一冲，可能会变成厉鬼。”
“厉鬼？”崔应文惊叫出声，“那要是他变成厉鬼，会不会……会不会伤及无辜？”
“有这个可能。一般厉鬼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可能他一开始是为了报仇，可真要变成了厉鬼，很多事可能就身不由己了。而一旦他伤及无辜，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李巍明等人神色凝重，半天没吭声。
叶婉汐若有所觉的撇了他们一眼，似笑非笑的问了句：“你们想帮他？”
李巍明等人还是没吭声。
“那你们要解决的可不仅是那两个女孩子的问题。”
丢下这么一句话，叶婉汐没有理会多数人迷茫疑惑的目光，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还得早起。”
李巍明近来没少关注叶婉汐，自然也听说了两人即将出演综艺的消息。
听她这么说，眼神暧昧的往两人身上飘，却是不敢再留人了。
送别叶婉汐二人后，李巍明等人并没有马上离开，七八个年轻人围坐在一起，默默无言。
半晌，方才有人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都别愣着，说话呀！”
“说什么？我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然是说刚刚的事情，你们预备怎么做？”
李巍明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烦死了，明明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就这，就这……”
“我也一样。这段时间担惊受怕，天天想着怎么把那位陆先生送走，不要再见他，可他真走了，总觉得心里憋屈得很。”
“别说的这么暧昧让人误会好吗？我们是看不惯好人被人冤枉，坏人却逍遥法外，说得好像你对他有多牵肠挂肚一样。醒醒，人鬼殊途，你们是不可能的。”
“滚你丫的人鬼殊途，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爵狠白了这时候还能吵起来的几人一眼，没好气道：“你们别光顾着吵架，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众人闻言一下子熄了火，有个人更是忍不住嘟囔道：“还能怎么做？叶小姐都不管了，我们要是继续查，继续挖掘真相会不会太多管闲事？”
这人的话，同样也是在场许多人担心的重点。
他们有着火热的心肠，却又不免缺少了担事的魄力。
“我想帮他。”崔应文的声音在这时候格外的清晰，也格外的引人注目。
他抬头迎视着众人惊讶的目光，隐藏在黑框眼镜后的双眼微微发亮，满是坚定：“我要帮他！”
屋内众人都因为他这句话愣住了，室内更是一片死寂。
众人看着这个一直以来在他们之间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大男孩，仿佛头一次认识他。
温爵率先反应过来，长臂一伸，压在他的肩膀之上：“应文，你好像变得有点不太一样了。”
“有，有吗？”
“有！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多管闲事。”或者说，以前的他可不会有余力去管别人的事。
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温爵等人最初跟他产生交集，是因为看不惯学校里一些人恃强凌弱，欺负弱小。
而崔应文就是那个弱小之一，温爵等人虽然救了他，可一开始也并没打算跟他过多接触。
直到后来，他们发现，这个看似弱小没存在感的家伙，明明自身难保，有时候却还是会愿意去保护比他还要弱小的人，哪怕最后他根本帮不上忙，还可能落一身伤。
温爵等人对他的看法这才开始转变，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