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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个个,化光而来,犹如飞星,光芒划破黑夜,也强行破开花未裁生前所设道阵。
  虽然为时已晚,他们谁都救不了,但朱厌却忽地有了更多的耐心。
  恰好是在不远处,他发现了一名将死的幼童。
  那孩子被自己的母亲徒劳无功地紧紧护在怀内,虽然他之三魂七魄也在飞散,即将死去,但朱厌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似乎并不想死。
  而且,他生得温柔好看,令朱厌在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曾经也被那样温柔年幼的一个麒麟儿注视。
  已经记不得那是在哪一世,但鬼使神差地,朱厌将自己刚得回的一魄藏入他的躯壳内,强令他三魂七魄牵引停驻,仍可得来虚幻性命。
  这个孩子也实在算得有幸,在朱厌预备离开时,他略得了一些力气,立刻便发出了求救声。
  “救、救……命……救……我……”
  然后朱厌听见一名年轻男子欣喜若狂的说话声,还有急切的脚步声。
  “这里!这里还有人活着!”
  “思明!这乌尤城内已经不见其余活人!你待要冷静些!小心为上!”
  “如今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救人要紧!”
  在消失于人前时,朱厌最后看到了一名青年,率众匆匆而来。
  着青衫,佩玉带,品貌非凡,长铗碧色。
  “平阳季氏之人。”
  后来,朱厌深感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这个孩子因此可以得季家人相救,而朱厌也得以于近处窥伺平阳季氏,实在两全其美。
  朱厌是如此命长,足以放任那藏有他主命魂一魄的孩子,在平阳季氏安稳生活,正直成长。
  也因平阳季氏的家风着实清正,他等啊等,先等到了安宁林氏的覆灭。
  那同样被林宽所担忧过的,总妄想着为安宁林氏取回赫赫威名,妄想飞升得道振奋家声,十足骄傲轻狂的林信,终于闯下了弥天大祸。
  当然,他亦不止是犯错,而是一错再错。
  妙的是,其实那些错事,也正由乌尤花氏之余殃而起。
  那花未裁虽死,但这世间尚有一个邾琳琅曾自他处学来了金丹炼化之法。虽则花未裁不曾告知她此法全貌,虽则彼时她学得不精亦不全,但邾琳琅却深知这将为她带来的。
  也妙在,她生来便可视世间无辜之人作草芥,她之美貌与虚情假意亦可作为凭借,令诸君入瓮,奉献修为,乃至性命。
  天资高卓的邾琳琅,虽出身于禹州邾氏,最后却成了这天地间,比乌尤花家兄弟更合适承继这恶法之人。
  她醉心于林墨,也醉心于要与林墨飞升得道,永生永世,形影不离。
  就这样,她极有耐心的,一步一步地试将那乌尤花氏的恶法,与她邾家道法相合,最终变作了她之恶法。
  一开始,她还更为谨慎,避人耳目,但是渐渐地,她开始为此得意嚣狂。
  她终日不回家中,行这一等残忍之事,而第一个察觉此事之人,正是与她最为亲厚,被她视为真正兄长的林信。
  那林信,在得知此事后,严厉地训斥了她。
  “小心些行事,别落人口舌,教那外间庸人说三道四,议论起我们家中来。”
  这话似是训斥,实则更像是鼓动,令邾琳琅更为猖狂。
  反正,总有个林信愿为她善后,她如何不能猖狂?
  林信确实待邾琳琅如亲妹,只因他其实也甚爱惜安宁林氏以及与安宁林氏亲厚之人血脉。
  这一件,也只能怪罪于天,它令林宽已死,林敏亦死,而林惠被逐,远嫁虞城,不可复返。
  林信所亲厚的兄与妹,尽皆不在身旁,在不知不觉间,他林信已经变作孤单一个。
  若说林宽之死是天执意如此,尚有来生可盼,而林惠亦可再度相见,不至令林信绝望;那么在得知林敏身死,神魂摧灭之时,林信终于知晓,原来身为天之骄子,从来予取予求的自己,也会有一刻绝望。
  他竟枉为兄长,没能保护好自己的亲妹。
  即便得林惠宽慰,但林信心有戚戚,据此细想。
  他们是同样的天之骄子,为何自己的兄长,自己的妹妹,会落得这般下场?
  “皆是因世人无情。”
  安宁林氏也好,安宁林氏之子弟也罢,为世人所妒,于是他们如此刻薄计较那些许小事,不予情面。
  花勤芳又如何?虞城陆氏又如何?其余仙门世家又如何?这天下满是庸人,他们怎么配,又怎么敢?将安宁林氏议论,将林氏子弟轻蔑?
  “可憎,可恼。”
  林信并不知亦不觉他被林夫人爱护得太好,只因他是那作母亲的,所余唯一希冀,于是他并不知真正迫死了林敏的是谁人。
  也因生来过于高傲,于他来说,怪罪世人更为容易。
  “鼓动唇舌者,多半该死。”
  就因为憎一切庸碌世人,林信在得知邾琳琅所行之事后,也真未觉得有哪里是不对。
  这人间之人,本就高下有别,不是吗?
  有人生来高贵,而有人命似草芥,这是天要如此,这是命中注定。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人为他林信牺牲奉献,实属应当,无甚不好;那么为林信得道而纳命,不也是同样的牺牲奉献吗?
  所以,这一切对于林信而言,都不过寻常普通的事情,并不稀奇。
第235章 章之六十三 祸孽(中)
  失去了兄妹,未让林信学会真正谦恭待人,只不过让他将一切沉在心内,实则更加妄自尊大。
  林信是断不会容许任何人轻蔑于他的,再也不会。
  也正是因此,他才与邾琳琅肆意报复,在羞恼狂怒中,先将滟九与滟十一摆布,再害及林墨。
  但他们其实并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带来的会是何种后果。
  唯朱厌旁观,知道这些无辜的少年少女,福祸皆是相倚。
  可怜的滟十一,她是滟夫人之余孽,本不该存于世间,却被强留于人间多得十余载性命。
  此举实伤阴德,于是招致天罚,令她之三魂七魄被炼化。
  也因她身死,困住她的锁魂铃亦归于无用,借由朱厌残留之道法,自寻朱厌而去。
  至此,朱厌又得回了一枚锁魂铃。
  可怜的滟九,则以身心俱损的悲惨代价,脱离了滟夫人予他的最后枷锁。
  只要他肯,他亦可抛离善念、拔除心魔,但他竟不肯。
  而可怜的林墨,失去了他身为人间之人,得来的所谓正道修为,却因此短暂回归他之天命。
  虽旁人无从知晓,但他林墨确实身怀天下间独一无二血脉,便是朱厌也将他看重。
  安宁林氏,是麒麟在人间之后。
  而那幽独游家,曾得朱厌授血。
  身兼二者的林墨,受秦佩秋悉心教导栽培,终有日要代替他之生母,承继幽独重责。
  若不是因与安宁林氏之纠葛,若不是因安宁林氏之无情,若不是他实在太过心软,或许一切已经顺理成章发生。
  可惜,因林墨及滟九的顾虑与哑忍,终令其陷于与林宽同样心软及沉默之后果,也令林信与邾琳琅更加放肆嚣狂。
  但在他们看来,这是好事,因林信可增进修为,而邾琳琅也孜孜不倦,继续寻找着一个林墨,誓要将他囚锁于身旁。
  在安宁诸事之中,其实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人。
  他的名字,叫做谢正才。
  因父亲卧病,兄长离家,谢正才喜不自胜,无羞无耻,攀附安宁林氏,或者说林信本人。
  他实非蠢人,甚至还比林信等人想象中更为聪明。
  就凭着林信与邾琳琅的只言片语以及诸般行事,谢正才其实早已猜到了些许真相,大概知道交待他善后的因何而死,生前又是如何惨状。
  但他并不说破,仍旧言笑晏晏。
  谢正才就继续扮他可怜虫的模样,继续助纣为虐,继续草菅人命,继续矫饰平常,就如当初林夫人待他冤死于林府井中的远亲,那个名为吴诗靖的可怜女孩同样。
  毕竟,那些人又与他有何干系呢?
  谢正才如林信及邾琳琅一般,并不在意他们死活,还垂涎着,盼望着,将来有一日可鸡犬升天。
  不止如此,在他老父行将就木之际,他还反借安宁林氏之手,铲除了他那离家而出,令他一直在意着,却奈何不得的亲兄长。
  终于安安稳稳坐上了长乐门之主的位置,再也不必担忧有朝一日那位聪明良善的兄长被老父寻回,与他争夺,但谢正才却并没有就此满足。
  鸡犬升天,已经不足以予他诱惑,他早已经生出了更大的野心。
  依谢正才看来,安宁林氏,又或安宁林氏之人,那林信也好,林夫人或林鹤也罢,虽有仙骨,其实也同是凡俗人,不过如此。
  这令他做起了更大的美梦,在那梦里,他将安宁林氏取而代之。
  但谢正才亦知自己不可慌张,一切需得徐而图之。
  于是借由安宁林氏的声威,他就徐而图之,广结天下友,以威逼或利诱,暗中筹谋。
  他为林信进言,为林信隐瞒,得到林信信任,实则全为自身。
  大概也是天意,又或他的努力得来回报,谢正才终于等来了机会。
  而这个机会,源自邾琳琅。
  邾琳琅对自己所习乌尤花氏之丹方妙法实在着紧,且意图精进,于是自她手中折损的修道人亦越来越多。
  她越是贪求,就越轻蔑他人性命,也越是轻狂行事。
  这一回,她行经青墟,择中了一名身怀仙骨、涉世未深的少年。
  于是就如从前一般,她巧言令色,与其亲近,然后取走他的修为炼化;但这一次又与从前不同,这少年虽一时没了气息,被她大意抛诸荒野,但没多时,他竟又幸运地,再次醒来。
  虽然虚弱无比,但这个少年挨着一口气,竟当真地回到了城内,求见于那时正代滟氏一门,护佑青墟的娄氏少主娄心月。
  他如此搏命,将“邾琳琅夺我仙骨”一句告知娄心月之后,方愤恨而亡。
  娄心月虽一贯粗豪,但见他惨状,亦惊怒非常,故于此事上仔细计较,先将此事按下,只告知家中,小心商议。
  晋临十一楼之主齐聚,各抒己见,最终由娄昱平做定,由他作丹书通报与平阳季氏、虞城陆氏当家之人,以及晋临孟氏的南芝。
  “殷勤查实,若证据确凿,必将其治罪。”
  诸世家皆有此默契,而邾琳琅之本家禹州邾氏,及其姻亲安宁林氏则被屏除其外。
  且为求得真凭实据,众位主事之人并未将此事宣扬,于是只得极少人得知。
  放任邾琳琅行踪不定,亦由得邾琳琅继续行事,娄昱平暗中令娄氏之少年弟子扮作之前那名惨亡的少年,引得邾琳琅注意。
  他们不能料到,邾琳琅竟是十足的狂妄,即便察觉有异,即便入局,但她仍不悔改。
  落入陷阱,不否认其所行,但她只是嘲笑众人,也不搏命,竟自众人围攻之下强行脱困,挟持娄氏弟子而逃。
  然后,众人发现了娄氏少年的尸首,更发现这一回,邾琳琅不仅贪取其修为,还将其剥皮拆骨,恶毒摆弄,最后用尽诡计,将那尸身残骸送至楚莱挑衅。
  娄昱平怒不可遏,而邾琳琅之猖狂也终令此事大白于天下,那禹州邾氏及安宁林氏也因此得知事发。
  但从来温厚,又有那医者父母心的禹州之主邾廷献夫妇,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此事,竟与众人争执。
  这夫妇二人如此行事,更令娄昱平为之气急。
  “可惜了今日是人赃并获,不然你们邾家人只怕还反说我娄某信口雌黄!”
  “你们禹州邾氏若一意孤行,行那包庇之举,亦如同罪!”
  证人皆来自八仙门中人,受害者甚广,还有娄家少年子弟惨亡尸身亦陈列眼前,朱廷献夫妇无可辩驳还要辩驳,以至于他们沉默寡言的长子邾伯尧,竟抢在他们之前开了口。
  “我禹州邾氏绝无包庇之意。但无论如何,此时要先找到琳琅,才可论及之后。”
  他语气平静,态度却十分强硬,便是亲父亲母,也无可再辩。
  但是三日内,众人竟是遍寻不得邾琳琅之踪影。
  而在三日之后,邾琳琅的踪迹,终于被寻到。
  作者有话说
  各有天命。
第236章 章之六十三 祸孽(下)
  但寻到邾琳琅的,不是那八仙门之才俊,如何厉害之人间正道,只不过是名当日在禹州城夜巡的寻常更夫。
  而他所见着的,也不是邾琳琅生人,而是她的可怖尸首。
  凶残无道的邾琳琅,得来了莫名恶报,竟被悬尸于禹州城门之上,险些将那名可怜的更夫活活吓死。
  她是被何人所诛,无人可知,但也足令举世哗然。
  而其尸身残破不全,死状甚惨,更是难以查证。
  因她既已伏诛,又被悬于自家城门,也算得一桩好事,令得其余诸事暂可终结。
  其三魂七魄,便是楚莱娄氏亦不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