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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事。”
他想想,终究是未将“若你想跟随城主也不错”说出口,滟九天资高卓,若杜修远愿意跟随,必大有进益,前途无可限量。
但,这终究也得要杜修远自己能想通明白。
果然杜修远也暂没有应这一番话,只道一句“先生慢走”。
周未笑着摇头,自行离去。
第38章 章之十二 奇铃(上)
——说前事一辩金铃锁魂。
那周未倒未曾料到,这杜修远想得倒快,第二日便又来至这江山不夜。
求见的却不是自己,而是滟九。
倒也巧,他也正有事要求见滟九,二人便同行;但来此求见何事,周未不问,杜修远亦不说。
这一回却是有两名小童,又有一名传令的少女守在门口;待得通报后,那两名小童方为他们轻启门扉。
二人入了屋内,正遇滟九与莳芳胜玉对弈,周未便抬手,示意杜修远也先不要出声打扰。
方过了一夜,这滟九竟又已换了一身衣裳。
此刻他正穿那石青暗纹的中衣,衣襟与袖口处饰以水纹并芙蓉,外罩水色薄纱,发端碧玉碾作簪花,皆半新不旧,正是一派家常模样;但据杜修远看来,竟觉比那锦绣华服恰到好处,显得滟九那眉目也更加温柔起来。
又见他一人对住两人,却是好整以暇,也不思索,便向面前两副镶金嵌玉的榧木棋盘分别落下一枚白子;对面二人,莳芳眉头紧皱,百般思索,起手之间,犹豫难定;而胜玉则茫然挠头,揪着黑子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落。
他倒先问滟九:“城主,我是不是要输了?”
滟九气得都笑了:“你连输没输都要问我?”这棋再下也是无益,他说完,扬袖在胜玉面前一抹,黑白落子皆被他拂乱,连同棋盘齐齐不见。
此局告终,他又转向莳芳嘲道:“每隔一步,便要长考,你是要想到那下一世去啊?”
莳芳却不服气,恼道:“什么呀!都是有人中途闯进来,扰乱了我!”她恶狠狠地瞪杜修远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心里更气,便又对滟九道:“城主,这一局且先记着,我明日来破!”
滟九道:“要记你记,我哪有这功夫?”
说完,莳芳面前的棋盘也消失了,滟九但觉喉头略紧,便掩唇,轻咳了一声;那莳芳与胜玉皆站起身来,自去取茶相送。
此刻周未便趁机上前去,施了一礼。
滟九只对他略一颔首,又看向杜修远;见他与周未同来,便也没什么好气:“你来干什么?”
他说话如此不客气,杜修远暗恼,但终于还是把心内的气压下去;自将衣摆一拂,屈膝在地,握着他那刀,手一合,竟是叩首而拜,道:“城主。”
那莳芳与胜玉捧了茶与点心回到滟九身旁,见杜修远突然如此,皆面露不解。
滟九长长地“哦”了一声,故意柔声问他:“修远,周先生喂你吃错药啦?昨天管人家叫恶鬼,现在又是城主了?”
说着便朝周未白了一眼,心道这人不知说了什么鬼话,一夜之间就将这杜修远哄成这样!周未却被他瞪得惯了,没什么表情,也不开口,就在旁作壁上观。
又见杜修远抬起头,拱手道:“城主,杜、属下愿为城主效命,肝脑涂地!”
滟九嗤之以鼻,还肝脑涂地呢!
虽如此想,但他又傲然笑了,道:“行吧!那你说说看,你所求何事?”
滟九想的也不错,哪里会有人一夕之间便转了性子?若不是疯了,那自然是有所求。果然,那杜修远听得他问,便道:“城主明察秋毫。我之所求,无非城主也指点我道法心诀,以求进益,将来报仇雪恨!”
他那仇人陆允琏,是陆氏仙府的少府主;陆氏一门,岂止人多势众,还有那位天下一品的玉如君陆怀锳,对其百般呵护;凭自己如今修为,无人相助,再过几世,只怕那仇也不能得报!
滟九都还未答言,莳芳却是心细如尘,在一旁抢白道:“你说报仇,怕不是连城主在内吧!”
出乎意料,杜修远竟不置可否。
他三番两次忤逆于前,莳芳怒极:“你好大的狗胆!我此刻就杀了你信不信!”
杜修远自然是信的,却也没有什么畏色,且抬着头看着滟九,便是对面回望,他也不动不惧。
于是滟九竟觉有趣,道:“好啊。”
他如此爽快,杜修远面上也有些惊讶之色,又一叩首,这才站起身退到周未身旁;那莳芳已气到无话,也就只得胜玉仰头看滟九,问道:“城主,那他以后要杀你怎么办?”
滟九勾起他的下巴,笑着训道:“好胜玉,你少偷些懒,少耍点滑头,早早地长进出息就不就好了!他要杀我,你就不会杀他?”
胜玉感佩,用力点头:“城主,你说的好有道理!”从今往后,真不能多偷懒,他如今是身负重任的胜玉了,以后是要替城主杀人的。
周未在旁边听完,此刻也终于出声了。
他道:“城主,此事既了,我还有一事禀告。”
周未一脸正色,滟九便也不再戏言,只道一字:“讲。”
但见周未自他那袖中取出一枚书简,正与当日交付季朝云等人出城去的信物相同,却又盈盈有光;他且将其轻抛,书简悬空于他身前摊开,那光也在众人前化作几行烟云字样。
“与邾琳琅及卫君凌于虞城一战,无果,其后二鬼不知所踪。”
滟九挑眉,见这字迹形状端正,语气无聊单薄,没头没尾,没情没味,断是季朝云无疑。
“又及,你我知己阔别,山河远隔,不通闻问,经已数年;妙在星霜几换,皆容颜未改,愿复相见,畅述情怀。”
这话肉麻,都不用辨识字迹,就知是死鬼林墨强作风流,滟九更是懒得多看一眼。
周未当日交付季朝云与林墨同样的竹简,作为出幽独城的信物,更兼在其上书写,交换情报,以通音讯之用;却不料这么短的日子,竟真就让他们二人在人间遇到逃逸二鬼。
这是机缘巧合,又或有人暗中图谋不轨,作局安排呢?
思索间,滟九但将指尖一抬,这些字迹光华就自空中消失了,周未伸出手接住落下的书简,收敛袖中,方问滟九:“依城主所见,此事如何?”
滟九听得周未问,沉吟半晌。
那季朝云只说二鬼一战后便无踪迹,可见他也没有眉目;至于这林墨嘛——
他对周未道:“只要林砚之在人间一日,邾琳琅就不会放过他;他虽心软,季仲霄未必……哼,这个疯婆娘,早晚是要自己送上门去给他打死的!”
周未道:“城主既然如此笃定,那便是了。”
滟九又感慨:“我倒不急,只是有点可惜。”
胜玉疑惑:“城主可惜什么?”
滟九冷笑道:“这一位是真的厉害毒妇,从前她不能死在我手上,便叫我生气;现在要让她神魂俱灭的,如果又不是我,你说可惜不可惜?”
胜玉更奇了,道:“可是城主,你不是从来不喜欢杀人吗?”
哪怕是那等残害炉鼎的人,滟九也不见得要杀,多半是割掉舌头,拆折手脚,与他们缝上猪头狗面,充作苦役,受那永生永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报应。
如今滟九却道:“世间之事,总有例外。”
就算是他,也总会有几个朋友,几个仇人,想救人或者想杀人,都是平常。
邾琳琅,就是那个例外。
作者有话说
季朝云/林墨/滟九:就杀人取得惊人一致。jpg
第39章 章之十二 奇铃(中)
世间常言,男不与女斗。
滟九自然省得这道理,更遑论他出生于青墟滟氏,人间八座仙门翘楚,唯有他滟氏一门,其先祖竟是本非凡胎,自诩上仙遗落人间血脉。
道法一分断阴阳,滟家先祖有令,青墟滟氏世代以女子为尊,门主及诸弟子皆不可轻易离家而出,其神秘之处,与其他仙门别有不同。
正如从前周未所问,他滟氏先祖所建之仙府,其名曰横波殿,居于青墟城东,美若天宫,内有仙花异草,百奇争艳,其中最多牡丹与莲花。
滟氏仙府,历代门主绝无外嫁,也不招婿;其身世也异于常人,不为那外人所知:那横波殿中有一莲池,生长异莲一株,有叶无花,无风也得那袅袅婷婷,婀娜之姿,不与凡种同样开败;唯有天命降至,方有菡萏成花,香气异馥,而自那花心中结成的,非是莲实,正是门主继任之选。
幼女长成,承继天命,以佑滟氏一门,长享福祚,垂之后嗣;而先门主之天命一尽,便归化虚无。
青墟滟氏最后一位门主,世人皆称其一声滟夫人。滟夫人能兼用妖异与圣灵二气,莳花驭鬼;此一秘术也恰如其形容气质,妖冶圣洁杂糅,风骨自如。
滟夫人有千秋绝色,素以鲛纱天丝为衣,真珠明玉为佩,暖火不侵,寒水不濡;那芳姿艳容,今日之滟九,又或当日滟十一,竟不能及!不知令得世间多少仙门男子神魂颠倒、难以自遏。
而这青墟滟氏,还有一桩规矩:自立派来,横波殿内,从未有过任何一名男性弟子。
如此一来,滟九便成其中天然异类。
自出生以来,他便在脂粉堆里长大,周遭所围绕的,从滟夫人,到端茶送水,侍奉之人,全是女子。
可他却生来就是男儿,这仿佛是上天的玩笑,偏要叫他独自一人不幸。
不知是为何,滟九记得他从莲池出生的每一件事。
他方出生,便有婢女抱起他,襁褓毕,带去给滟夫人相看,似乎说了些夸赞的话语;滟夫人听了,面上却没什么表情,还说了一些他那时候还听不懂的话。
从那日起,滟夫人没有一日搭理他,他都不知是何缘故。
后来横波殿中又有孩子出生。天欲晓前,最暗时刻,他听见有人痛哭咒骂,还有孩子尖锐的哭声,他便也跟着哭,有婢女忙来掩了他耳朵,哄他去睡。待醒来时,又全没了声响,众人面色如常,滟九也曾问过,但大家都告诉他,那是他夜间做了噩梦,并没有什么骂声,也没有哭声,滟九那时候信了。
直到再后来,再有孩子在这横波殿内降世。
滟夫人为她取名滟十一。
这一次,众人面上皆是喜气洋洋。大家都喜欢滟十一,滟九也喜欢,那时候甚至都不及去细想自他之后,滟十一之前的那个孩子,又是去了何处,且顾着满心欢喜;人人都说这是他的小妹,她又软又小,如此可爱,将来会是和滟夫人一样的美人,是滟氏仙府不二的继任者。
就连滟夫人,在滟十一出生之后,诸多变故之前,也变了模样;她不再冰冷,把对滟十一的温柔,也分赠了半点予他。
而滟九渐渐长大,终于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被滟夫人嫌恶。
他去了晋临升山问学,见到许多外间之人;又见自家庭院之中,莳花弄草的花奴,这些偶然会出现在横波殿中的人,与他平日所见的女子,打扮装束,说话行动,全不相同,皆是为滟夫人选中留用的外来者。
那花奴对他感慨,原来除了自己以外,横波殿内还有别的男子。
诸般事迹令滟九深深明白,别人对他殷勤道一句“公子”,与对住滟十一所称“姑娘”,真是天壤之别。怪道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滟夫人所期待的孩子,更不可能成为滟氏仙府的主人。
可滟九还是爱护着滟十一,从第一次见她模样,抱住她哄她发笑,又直到她身死,不曾变过。
滟九先时骂杜修远不知好歹,还信这世间冤直有报,也正是心内有怨;如果真有道气常存,怎会徒留善恶公道与人说笑?那邾琳琅又要死上多少回,才能恩怨化销?为林墨一回,为他一回,再为滟十一一回,还有天下人,千千万万回。
思及此处,滟九不愿再想,先唤那杜修远:“你不是要为我肝脑涂地么?现在我就一件事交给你。”
杜修远道:“是,但请城主交代。”
滟九道:“你代我去人间,找那季朝云以及他同行之人,跟着他们;若见到邾琳琅,不要打草惊蛇,即刻通报。”
杜修远道:“是。”
周未闻言,便也递与他一枚竹简,又叮嘱如何使用等等,杜修远一一应下,便要告退。
滟九见他要走,又道:“我还有几句,你最好给我听进去了,还得牢牢记住。”
杜修远站住脚。
滟九沉吟片刻,道:“见到那邾琳琅,最好是立刻告知,就算要跟,也远远跟着便是了;若是遇到你的仇人,更不准你动手,有多远走多远!”
他如此严令,方才还应是的杜修远,此刻却不答言了。
就知他有这心思,滟九怒道:“你是耳聋了还是总逆反?说你比猪还蠢,还真的是么!以你现在这点本事,不如先想想如何替我做完事,再回来练个三五十年,滚回你的人间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