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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现在,在这里,你就不愿同我交好了吗?”她的眼神看起来,似乎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颜钰犹豫了一下,其实也不是说在这里就不愿意。
她只是觉得如果殷北卿出生在一个平凡安定的家庭,被呵护着长大,或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浑身是刺扎得人旁边的人不敢靠近。
可这只刺猬突然向她敞开了肚皮。
“愿意。”
其实就算殷北卿浑身是刺又怎样。
她早就做好了遍体鳞伤的准备。
“那现在我就挺开心的。”殷北卿抓着颜钰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
颜钰手心触碰到坚硬的面具边缘,在那一瞬间她好像猜到了殷北卿要做什么。
“你说你不会怕我,对吗。”
颜钰愣愣点点头。
“就算我满脸疤痕,长得比恶灵还可怖。”殷北卿紧盯着颜钰脸上的表情,但凡看到一丝迟疑,她就会立刻改变主意。
“不会。”颜钰回答坚定。
“那好。”
颜钰看着她将手指伸到脑后,打开了固定的绳结,面具被轻轻拿下,露出她一直被遮挡的面容。
因为有过心理准备,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颜钰并没有太吃惊于她的美貌。
只不过殷北卿长得确实与她想象中的不同,她五官轮廓很深,脸部线条鲜明,眉形偏细,但因为明显的眉峰显出几分英气,这样眼尾上挑的眼型长在别人脸上或许多生媚态,但在这人脸上配合那同三尺寒冰一般颜色的银眸,只觉得薄冷。
是了,若是为了能得到这样高高在上的女人,那温柔一眼,当然会有许多人甘愿赴汤蹈火做扑火飞蛾。
殷北卿解开围在身上的浴巾,将全身遍布的图腾展露给在颜钰眼前。
“好看吗。”
“好……好看。”
颜钰的眼睛一下不知道要往哪看,脖子以下是铁定不能越过的界限,可一对上殷北卿那双毫无杂念的眼睛,又会让她有一种整个人被看穿的怯意。
殷北卿上下打量颜钰,很快发觉她过分明显的异样——之前她从没见过颜钰脸红成这样的情况。
这病秧子虽然不抗打,但脸皮一直厚得很。
颜钰一番挣扎下,最后还是选择转过身背对殷北卿,可这却把她通红的耳尖暴露彻底。
“你还是把浴巾围上吧。”
“哗啦……”
荡漾的波纹中,殷北卿不动声色地朝她靠近,随后伸出双手撑在颜钰身体两侧,从背后将她锁在怀里。
“犯人”无处可逃。
“你是磨镜?”
这柜子出得颜钰毫无准备。
她确实是同性恋,这点从高中起就有意识,好在家里人都算开明,一顿饭的时间就平静接受了。
所以她也从来没对自己的性取向感觉到愧疚和自卑,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自己与其他女生有什么不同,只是在裸露身体这种事情上她还是会尽量避讳。
但她不知道怎么和殷北卿解释,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行为是一种有预谋的欺骗,然后怒火冲天,再来个“拉去喂狼”。
因为想太多,颜钰一时间没回答上来,而她的迟疑,已经给了殷北卿答案。
她眼中划过了然,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见颜钰慢一拍地用十分“正义凛然”的语气说,“你放心,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现在就立马出去,以后努力不在你眼前乱晃。”
“呵。”回答她的是不轻不重的一声冷笑。
殷北卿掰过颜钰的肩膀,使得她面对自己,这也让颜钰清楚看见她眼中的不悦。
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那股不悦的来源,所以表情显得更加烦躁。
“为什么没有。”殷北卿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到留下红色印子,“嘴上说要与我交好,却事事与我见外。”
颜钰当时快怀疑人生了。
她觉得这人指定是哪里有点问题,没有非分之想那能叫见外吗!
“还是说,你也同那些表里不一的人一样。”殷北卿说着,更加贴近她,薄唇吐出的字像是一根根扎在人身上的刺,“表面与我交好,背地里也说那些厌恶我的话,同我亲近让你觉得很恶心,是不是?”
颜钰被她的视线锁住,此时的身体虽然没被禁锢,可却觉得浑身肌肉都动弹不得。
她仿佛又从殷北卿身上感受到第一次见面那种压迫感,贴在浴桶边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懂了。
和这人关系不好,危险!
和这人交朋友,更危险!
“你怕我。”瞧见她的小动作,殷北卿眸底神色暗下几分,风雨欲来的前奏已然响起。
没完了是不是。
颜钰也是豁出去了,直接勾住她的脖子往自己这一带,抬起下巴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殷北卿明显傻住了,颜钰自己也心跳如擂鼓,但还是平定嗓音问回去。
“这样,够不见外了吗。”
殷北卿抬手,指尖碰了碰颜钰嘴唇碰过的地方。
原来被亲吻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眼中露出几分柔和的笑意,方才积攒起的暴戾一瞬间消散,“你喜欢我。”
“我……”颜钰觉得自己简直百口莫辩。
殷北卿偏头,长发撩开露出修长的雪颈,随后她敞开双臂,看向颜钰。
“那我便允许你替我洗浴。”
您倒是先问问我的意思啊。
“身上你还是自己来比较方便,我可以帮你搓后背”
“不是没有非分之想吗。”某人语气一秒冷下来,表情变得比天气还快,“洗。”
颜钰只得拿起毛巾,开始伺候她。
“太轻了,用点力气。”
颜钰咬牙加力。
“现在又弄疼我了。”
颜钰耳朵都快冒烟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替某人羞的。
她开始想象现在自己只是在擦一块木头,用不着不好意思。
不,她才应该是木头。
这只是一块木头在和另一块木头摩擦罢了!
好不容易洗完,颜钰揉揉酸胀的手腕,觉得这活实在太伤胳膊了。
“好了,我去给你拿衣服。”
“等等。”
又怎么了?
殷北卿抬手指指她。
颜钰:“嗯?”
“很脏。”
“我去再打一桶水。”
“就在这。”这祖宗泰然自若地往后一靠,抬手抵住额侧,“洗吧。”
“在这?”
您“监督”我洗?
殷北卿眼神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Ok。
行。
反正此时此刻颜钰的大脑,已经完全被自己木头催眠法成功催眠。
她豁出去地想,这有什么大不了,总比澡堂子里几十个姑娘一块洗的场面好些吧。
她在心中默念:她是木头,我也木头。
这只是一块木头在看另一块木头自己搓自己而已。
……
等“木头们”洗完澡,距离太阳升起只有不到一小时了。
身心俱疲的颜钰还是决定躺下休息一会儿。
她太累了。
伴君如伴虎,伴殷北卿要命。
一身金腾花香气的殷北卿也十分不客气地在她身后躺下。
看着颜钰紧闭的双眼,她又十分不消停地幽幽说了一句,“雪积与仲蒲交好。”
“嗯,看出来了。”她知道这两人感情很深,书里雪积死去的时候,仲蒲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失魂落魄的状态里出不来。
“她们睡觉一般都会抱着。”
“……”
颜钰好像听懂了。
但其实不是很想懂。
可以装作没懂的样子吗。
“你得自觉,病秧子。”殷北卿很快又纠正了这个称呼,一字一句地加重说,“哦,是我的好朋友。”
颜钰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却还是没有法子拒绝,最后只能就着闭眼的姿势,一胳膊把人揽进怀里,并且十分自觉地将手掌盖上去拍了拍殷北卿的头。
“睡吧。”别折腾我了祖宗。
殷北卿十分满意这个姿势,比起她自己摆弄出来的,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拥抱。
“你今天比平时更好闻。”
废话,您直接撒了留香至少还有三个月的香囊在浴桶里,我们两个人都直接被腌入味好么,颜钰暗暗吐槽。
“你也是。”
“病秧子。”
“嗯。”颜钰轻声应。
“睡了吗。”
“没有。”她还是耐着心回。
“你之前说过我有一个死劫,就是今晚?”
说到这个颜钰一下清醒了,她睁开眼,“不是,之前同你说过,你的死劫是名男子。”
殷北卿漠然,“忘了。”
她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瞧不上任何人,更别提男人。
倒是郁茯桑的身手,让她有些不爽快。
“其实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谁。”
殷北卿没什么表情,“谁。”
“就是郭碌,你日后会爱上他,为他所利用。”颜钰手指无意识地缠住她一束长发,攥紧在手里,“殷北卿,别喜欢上他。”
闻言,殷北卿蹙眉,目光递向颜钰,但只是看着没说话。
“你不信?”
“现在我觉得你可能是假的神女了。”
“……”很好,保持你这种自信。
……
只是依偎小半片刻,颜钰却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
或许是睡前泡了个澡的原因,醒来时她觉得浑身舒畅,十分精神。
天只是刚刚亮,她把李昭的房间收拾了一遍,拿上自己的东西出门。
门一开,那场面简直一个好家伙。
密密麻麻的人站在李昭家门口,个个都挎着篮子,里面装鸡蛋装包子馅饼的什么都有。
颜钰直接被这阵仗惊得后退一步,正好撞上走在她后面出门的殷北卿。
殷北卿扶住冒冒失失的人,“是我琅迭谷亏待你了么,才这种程度就吓成这样。”
“要是这站的是琅迭谷的侍女,我也不至于慌成这样。”
热情的族长挽着李昭母亲的手上来,提着一个红色的大包就往颜钰怀里塞,“颜姑娘,我知道你们去瑶赤山是有正经事,不敢多留,但想到这一路过去山路险阻,就替你们准备了些干粮。”
“这也太多了吧。”颜钰根本不敢接。
殷北卿她们已经修炼到不吃饭也不会饿的水平,这些东西到时候可能都得她一个人解决。
这哪里吃得完。
“不知道你们的口味,就每种都来了一些。”
族长指指后面的族人,“大家也都很热情,每家每户都自发准备了一些,要是有喜欢的,您都顺手捎上吧。”
颜钰:那我就算是有六十四只脚的章鱼都捎不了这么多。
“不用,我们自己其实也有带吃的。”
“颜姑娘,请您千万别和我们客气。”李昭母亲走上前来,她穿了一身无袖劲装,即便养病多时,手臂上的肌肉依旧十分结实漂亮,相信只要勤做康复训练,就能恢复到从前的威风。
“我听李昭说,您的佩剑一直没有配备剑鞘,我就自作主张替您做了一只。”她将背上的东西拿下来,递给颜钰,“只是时间紧凑,没来得及纹刻花纹,希望您不要嫌弃才好。”
颜钰双手接过那剑鞘,感受它握在手中结实光滑沉甸甸的手感,这剑鞘通体黝黑,末端用金色围边点缀,在阳光下能看到微微偏青色的反光。
翻过来看见浮雕中点缀的青色宝石,颜钰惊讶道,“这是青炆石?”
这种石头极为珍贵,连军中都只有将军级别的将士才能配备,没更别提寻常人家。
将青炆石磨碎入筛,在烧制环节加入金属或者木头中,会让淬炼出来的成品颜色更黑更亮,同时硬度也会更好,经得起风吹日晒。
更关键的是,青炆石性质恒定,摆在家中可驱散沼气,用它做成的剑鞘来镇压斩魔刃,简直再好不过了。
不过颜钰知道李昭家里条件并不好,这一把青炆石剑鞘……
“您是把自己佩剑的剑鞘改造之后送给我了吗。”颜钰赶紧退回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这两只胳膊等同于我的生命,失去它们我也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和活着的意义。”李昭母亲摇摇头,态度十分坚定,“您治好了我的胳膊,让我替您做什么卖命的事我都二话不说义不容辞,更何况只是一把剑鞘。”
“您……”
“就收下吧,颜姑娘。”族长出来说话,“李昭她母亲这性子可是部落里数一数二的倔,您今天要是不收,她能一路跟着您爬到瑶赤山上去。”
“……”
“谢谢。”站在颜钰身后的殷北卿替她伸出手接过,“她很喜欢。”
颜钰:?
“哈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族长露出笑颜,估计是觉得殷北卿会比颜钰好说话一些,又把手里的红布包递给她,“那吃的您也一并替颜姑娘收下吧。”
“别别别。”颜钰从中间拦住,“族长我真的很感谢您和大家的一片好意,只是我们真的吃不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