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经洛玉琅一提醒,穆十四娘立刻起了身,“十五郎被喂了安神汤,只能是我了。”
  “我去吧。”洛玉琅跟着起身,“我在这里留了衣衫吗?”
  穆十四娘直接一个白眼,洛玉琅点着头,“那就不换了吧,只洗个脸好了。”
  “你,”穆十四娘迟疑地问他,洛玉琅挑眉看她,“且不说他逃没逃回宫,至少今夜,我不会动手。”
  “大局为重。”穆十四娘一再提醒。
  洛玉琅迈入正院,层层经幡之中,芜阳的灵位居于正中。
  上了香,烧了纸,洛玉琅去了后堂。
  有人呆坐于芜阳的棺木前,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他,眼神惊讶,却无惧色。
  洛玉琅冷冷看他,不待走近,王上开了口,“她找你哭诉了?”
  “我不想当着芜阳谈及此事。”洛玉琅说道。
  王上以手扶额,“朕亦不想。”
  洛玉琅依旧上了香,蹲下,将燃烧的纸钱放入棺木前的盆里。
  “可朕不悔。”王上继续说着,“朕想让她知道。”
  洛玉琅没理他。
  “你打算杀朕?”王上突兀地问道。
  洛玉琅依旧没搭理他。
  王上自嘲地轻笑,“是啊,南唐已如死灰,后周如此被战事包围,唯有吴越尚在强撑。朕只是有些好奇,你是想迁往后周么?”
  洛玉琅答道:“那帮胡虏,成不了气候。”
  王上沉默了,“依你看,会姓赵吗?”
  洛玉琅回答,“我心不在此。”
  王上轻叹过后起身,“今日,朕不过是将肺腑之言和盘托出,并未沾过她半分。”回头望他,“并非朕怕你,你得承认,出嫁前后,她判若两人。你待她不好。”
  “你说了不算。”洛玉琅起身,与他相对而站。
  “可朕不愿她这样受苦。”王上坦然回望,“若是朕陪着她,”
  “你永世不会有机会。”洛玉琅截断了他的话。
  “知道吗?朕最后悔的居然是,当初在芜阳的梅园,没有力争。”王上接着说道:“更后悔在母后那里再遇她,没有即刻向父王母后求娶。”
  “荒谬,且不说你身边美人无数,就凭你今日所为,亦是荒淫无道。”洛玉琅毫不客气。
  王上却并不生气,“正是因为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朕才更加清醒。”
  “你最需清醒的,难道不该是吴越的前途吗?”洛玉琅眼神中带着不屑。
  “这不必你来操心,洛家主腾挪有道,只是别忘了,祖籍难离。”
  洛玉琅并不想回应他的意有所指,“但凡敢惊扰她的,都再无可能。”
  “说得没错,洛家主当街的一鞭,响砌京城;洛家主的那顿板子,打废了其人的余生;洛府的那把火,又烧了什么?”王上的声声质问,字字都含了深意。
  洛玉琅面无表情,“烧掉了妄念。”
  “你身在吴越,吴越亦有法度。”面对王上的威胁,洛玉琅面色并未有所改变,“你也配谈及法度?”
  “洛家主果然不同以往,连尊卑规矩都不守了。”王上眉眼渐渐冷峻,似乎下一刻就会挥手召人。
  “家主。”穆十四娘进来,手搭着斗篷,“不知王上在此,民妇失礼。”
  “你来做什么?”洛玉琅虽然明白她的用意,却还是不愿她在此刻现身。
  “夜半风凉,我送斗篷来。”穆十四娘展开斗篷为他披上,洛玉琅的手碰到了她,“果然凉得很,亏我记挂着,巴巴的送了来。”
  “多谢漫游。”穆十四娘的轻柔体贴,终于让洛玉琅缓和了刚才的剑拔弩张。
  “知道就好。”她继续的小意柔情,直接让洛玉琅抿了唇,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芜阳若是有灵,今晚会如何想?”穆十四娘转身问道。
  王上见她如此不按套路出牌,一时有些语塞,又有些失意,为她刚才与洛玉琅的柔情万分。
  穆十四娘继续说道:“王上的晚间失言,我只当是悲痛所致。芜阳待我极好,十五郎悲痛万分,母亲亦报恙在床。于情于理,大家都当放过。”
第三百七十七章 和解
  洛玉琅睁大眼睛瞪着她,不解又介意。
  穆十四娘继续握着他的手,“我虽愤愤不平,但我不愿我的丈夫因此与王上交恶,更不愿因为我而惹出不能回寰的祸事。我生于吴越,长于吴越,更看过南唐的战火,所到之处,无不残垣断壁,饿殍满地。王上若自认为明主,当以此为重。”
  王上静静看了她良久,“洛夫人说得好。”
  见他不再称呼自己为十四娘,而冠了夫姓,穆十四娘知道他已不再头脑发热。
  于是握了握洛玉琅的手,可惜对方并不领情,也不愿表明态度。
  穆十四娘轻轻推了推他,洛玉琅才极不情愿地说道:“依你就是。”
  “看来真是朕看走了眼。”王上深深打量穆十四娘,最后停留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也罢。”
  待他走后,洛玉琅挑眉看她,“你不会真以为他敢把我怎么样吧?”
  “我不知道,但我怕你明日看过十五郎,会为今晚的剑拔弩张后悔。”穆十四娘为他将斗篷的带子系紧,“时机不对。”
  “也不怪他。”洛玉琅重又看向了芜阳的棺木,“我都不敢想。”
  这是夫妻俩人见面之后,头次议起芜阳之事。
  “听说之后,我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庆幸自己的不能。”洛玉琅刚想搂紧她,就被她推开了。
  “总是不分场合。”穆十四娘的吐槽让洛玉琅摊开手,放她离开。
  “你别不信,我当真是如此想的。”洛玉琅的口没遮拦果然遭到了穆十四娘的白眼。
  “上香了吗?”穆十四娘见他点头,便只点了自己的,“到现在,我都不太愿意相信她从此以后,再不能见了。”
  “世事无常,万事皆空。”
  穆十四娘见他又开始那套道家说法,忍不住回怼,“所以,你现在最喜欢独自修行了吗?”
  洛玉琅在她旁边蹲了下来,与她一同烧着纸钱,“倒不至于。”
  穆十四娘抬头,就看到他温情的眉眼,里面有她熟悉的情愫。
  言下之意,他舍不得她。
  “说好了,我来守夜。”洛玉琅待纸钱烧完,起身就要送她回去。
  穆十四娘直接摇了头,洛玉琅暗自咬了牙,恨不得现在赶上前去,将那厮大卸八块,让他为漫游所受的惊吓赔罪。
  “那让人升个火盆,我夫妻二人一同为芜阳守夜。”
  悠长的夜,洛玉琅轻声为穆十四娘讲起,自己在红崖山的所遇。
  巨蛇在里面盘延千年,整个红崖山早已四通八达。
  因为并不能化为人形,所以外出时,只能以灵珠为饵,借了别人的躯壳。
  洛玉琅的生母景妍冰跳崖之后,意外挂于崖壁的藤蔓之上,惊动了巨蛇。
  又被巨蛇所诓,以为照着它所说的做,就能如愿于来世得个美好光明的前景。
  但是后来,八岁的洛玉琅寻了来,听到他呼唤母亲,就让她放下了所有,只想去与儿子相见。
  巨蛇哪里会肯,只要她履行承诺。
  后来洛玉琅失足从崖壁上摔下,落入洪水之中。
  逼于无奈,景妍冰只求自己儿子平安,再无所求。
  于是就有了后来被洛诚他们于崖壁上寻到的昏迷不醒的洛玉琅;有了景妍冰躯壳化装而成的玄诚道人;有了洛玉琅的无药而愈,符文,和他通身的红衫。
  “再之后,你已知晓。”洛玉琅在火盆中添了些柴火,“我这次再去,寻到了几处被它封存的古籍,里面记载的道法闻所未闻。”
  看着穆十四娘自嘲地轻笑,“可惜我所求的本意,却没能得到正解。所以我不甘心,在里面游离了月余。”
  “我不明白。”穆十四娘咬了咬唇,“你看起来挺好的。”
  洛玉琅抿了抿唇,藏住了自己的笑意,“多谢漫游。”
  穆十四娘仍旧不解,没去理会他的深意,“或许一切只是你的臆测也说不定。”
  洛玉琅挑了眉,穆十四娘因为对自己深信不疑,所以才如此坦陈,怎能不令他动容。“或许。”
  沉静的午夜,除了被夜风拂动的经幡,再没人走动。
  洛玉琅替伏在他腿上沉睡的穆十四娘拢紧了斗篷,嘴硬心软,明明心里惊吓得要死,不敢自己独自去睡,还不肯承认。
  心中更有些犹豫,是照着穆十四娘所说,放他一马,还是凭内心所想,让他为轻薄漫游的举动付出代价。
  天将明未明时,正院中有人影闪现,走近之后,是形容素缟的十五郎。
  洛玉琅轻声说道:“望仕。”
  十五郎呆呆望了他许久,又看了眼伏于他腿上的穆十四娘,轻轻晃了晃头,不言不语,靠坐在了芜阳的棺木旁。
  洛玉琅看着眼前的十五郎,竟有些感同身受。
  没再打扰他,反倒十五郎开了口,“你相信吗?”
  “不敢相信。”洛玉琅直接回答。
  十五郎长叹一声,“这事怎么就被我遇上了呢?”
  洛玉琅回头看他,这几日的折磨早让他与先前谪仙般的仪容不复再有,“世事难料,唯有受之。”
  “受之?!”十五郎用一种十分奇怪的语气接了他的话,“受之!我亦只有受之!”
  “芜阳若在,必不想你这样自苦。”洛玉琅只得出言宽慰,就算明白没什么用。
  “她走得多惨你知道吗?有多惨,你知道吗?”既像回答洛玉琅,又像喃喃自语。
  洛玉琅当然知道,一尸两命,世间最惨莫过于此。
  “难道御医事前就没发现征兆吗?”洛玉琅凭着自己对医理的了解,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十五郎苦笑,“都是敷衍之词,到最后,不过是让芜阳以命去拼去争,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早知如此要如何,十五郎并没有说出口,洛玉琅自然也不会去问。
  “你老母犹在,断不可自暴自弃。”洛玉琅说完,十五郎已经苦笑出声,“你们都怕我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我能不明白吗?”
  “我新得了一本书,恐怕于你有益。”洛玉琅从怀中掏出一卷锦书,丢入了十五郎怀中,“里面有芜阳。”
  十五郎展开,上面皆是古篆文,而且泛着陈旧的霉味。
  “我已尽数记了下来,你不必还我。”洛玉琅轻声说道。
第三百七十八章 性情
  “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尚有神志。”十五郎手握锦书,眼神空洞,“芜阳早已印在我心上,无需其他。”
  洛玉琅望着灵堂外漆黑一片的天空,眼神幽深,“等你读过之后,就能明白。”
  “我读过的书还少吗?又有何用?于芜阳又有何用?”此时的十五郎早已自弃,徒剩一具躯壳。
  “书中自有颜如玉。”洛玉琅说了句此情此景极不合时宜的话,“锦书会告诉你芜阳去了何处,你若真有心于她,就该去寻她。”
  十五郎沉默了,洛玉琅等了良久没有回应,回头看到,他正望着锦书发呆。
  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刚才看到他自黑暗中来,真是吓了一跳。
  这哪是昔日有如谪仙的望仕,分明是潦草的行尸走肉。
  为了穆十四娘,为了他和望仕昔日的情谊,他不能只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
  这锦书中的奥密,他尚未参透,望仕素来擅长探究,希望他能借此消弥些芜阳离世的悲伤。
  芜阳出殡之日,满城缟素,太后不顾礼仪定要亲自送到城外,王上和宫内的嫔妃也随后同行。
  吴夫人执意于棺木后步行,穆十四娘担忧母亲的病体不能支撑,相扶左右。
  洛玉琅陪在十五郎身旁,与他一道扶棺而行。
  一路上,路祭的人无数,行至城外,已近半日。
  太后抚棺痛哭不已,王上还是没能完全说服太后,芜阳的陵地未修缮完之前,依旧先安置在了太后陵寝的侧室内。
  场面纷乱之中,景玉霜借藩篱的遮掩看着近在咫尺的洛玉琅,多年过去,她都感叹岁月流逝的无情,可洛玉琅似乎并未受到影响,还是容貌依旧。
  宫中的不顺更让她怀念昔日的无忧岁月,更怀念在苏城时,离他最近的时光,要是,眼光流向略有些憔悴的穆十四娘,要是没有她,一切就会不一样。
  可惜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傻,竟会认为她微不足道。
  查探着王上的脸色,发现今日由始至终,王上都没有刻意去看过穆十四娘一眼,凭她的了解,除非他得了手,不然不可能轻易放弃。
  一想到此,心中又有了新的盘算。
  太后再悲伤,到底不能误了时辰。
  送葬的队伍再次出发,力有不支的吴夫人被劝了回去,洛玉琅将穆十四娘扶上马车,“放心,望仕我会陪着。”
  穆十四娘默默点了头,回头张望,意外的与在路边送行的王上对视,她并未躲闪,坦然之后,坐回了车内。
  在她看来,回避并非良策,无论洛玉琅有怎样的远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