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有谢明月知道,李成绮所谓的犯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臣一贯慎行,陛下不允之事,臣断然不越雷池半步。”谢明月看似极恭顺地回了。
李成绮哼笑一声。
谢侯的意思,却是将他也当成了同谋。
“况且,谢澈到西境府想来要从小卒做起,这还能算得居外?虽暂且做不得陈椋,且到了孟星驰那个位置上,再来同孤说在外掌兵权于朝中行合围之势吧。”他说着,心头一动。
谢明月虽然谨慎,但绝不是会为了这种话患得患失的人。
他眉头一挑,忽然就明白了谢明月的用意。
哪里是怕皇帝忌惮,分明是预料到了朝臣会如何议论,提前诉委屈装可怜呢。
李成绮端起谢明月刚才倒好的茶,啜饮一口,故意不顺着谢明月说点孤深信卿不疑的话。
谢明月也不着急,高高兴兴地又去寻别的东西去了。
待小兔子样式的奶糕茶点摆好放到案上,李成绮才抬头,表情复杂地看了眼谢明月。
谢明月好像看不见李成绮的表情似的,往李成绮那凑了凑,小声道:“陛下,头发乱了。”
李成绮余光一瞥,果然看见了谢明月手上的梳子。
李成绮:“……”
自从李成绮不见外人之后,却要一天梳上三遍头发。
李成绮由衷道:“要不孤把头发剪下来送给卿吧。”
谢明月十分惶恐,“身体发肤,臣不敢伤。”
你做什么态!
李成绮暗暗磨牙。
身体发肤,除了头发,谢明月哪一处没在上面留下小小伤痕过?!
李成绮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冠发,扬声道:“青霭,青……”
还未完全说出口,谢明月便拿着梳子,一眼不眨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李成绮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滚过来,给孤梳头。”
阳光透过菱花格透进来,落了李成绮满身。
他长发放下,乌发如云。
梳子插…入发中,柔顺地梳下。
皇帝却没有再拿起文书,而是随意捏了一块茶点放入口中,果子清甜,糕点入口即化,奶香四溢,却一点都不腻。
他惬意地半阖上眼,谢明月看他闲适悠然的样子,轻轻一笑。
偷得半日闲。
翌日,入京。
行宫之事李成绮没有命人刻意隐瞒,故而朝臣听得风声,在皇帝入京之前大多心中惶恐,见帝王车驾入京,才稍稍心定。
但,皇帝仍旧不见朝臣。
人心浮动。
时值秋末,天气略寒,北苑行宫却温暖如春,四处不见碳炉,在掏空的地下引火,烟气顺烟道排出,不见明火,不闻烟气,因房中热而干燥,又命人在殿中置盆植花木并流水景台。
长日漫漫,崔桃奚方骑过马,沐浴后身上倦怠,却无睡意,便披上披风,到池边喂鱼,葱根一般的手指捏了二三鱼食,待鱼聚集来,却不投掷饵料,徒留锦鲤张着口仰头等待。
“走了吗?”崔桃奚抬手,鱼儿逐着她的手。
澄瀛面露难色,犹豫着道:“六部的大人们大多走了,还有几人在外面跪着,有人说,”
鱼食洒下。
锦鲤争先恐后地过去抢食。
崔桃奚不喜欢锦鲤被喂得肥壮,不像鱼倒似猪,下人便喂得不多,为的是锦鲤能长得纤长曼丽。
“说什么?”
“说太皇太后若是不出面,便是眼见着权奸篡位,国将不国。”澄瀛低声道。
崔桃奚弯眼一笑。
女子的哼笑从喉中发出,低柔却带着点冷淡疏离,不同于少女的娇憨清澈,反而别有一番说不出的动听。
她又捏了几粒鱼食,却没有洒下。
“崔愬死的时候,就有人跪在我面前,说我若是不出面阻止李昭,则崔氏一族便至穷途,李言隐死时有人哭着求我,说我不出面,江山日薄西山,便在眼前。待到我儿李昭崩,又有人哀叹,我若不在朝中,朝中势必大乱。”
她捏着鱼食,逗着鱼儿争抢,而不再给。
先给予的那点鱼食让缸中锦鲤都深信不疑,这只手的主人将投下更多的食物,因此随着崔桃奚的动作游走。
“可你看看,崔氏不仅无事,还出了个祸害,到了这种时候都不忘给我添堵。”她眯起眼,原本极冷,极艳丽的眼睛愈发显得艳色逼人,“李氏的江山还好好地坐着李氏族人,有什么可着急的。”
澄瀛道:“娘娘的话,奴婢俱说了。”
崔桃奚挑眉。
她难得想推心置腹一回,不想有人竟这般不识好歹。
“愿意跪便跪。”崔桃奚淡淡道:“不必拦着,死了就叫他们家人来收尸。”
小皇帝多日不朝,京中流言纷纷,甚至传到了崔桃奚这。
崔桃奚身份尊崇,谢明月常来拜见,她是此刻京中,唯一一个或许能探听谢明月口风一二的人,故北苑日日夜夜门庭若市。
“是。”
鱼儿张着嘴等待崔桃奚的投喂。
桃奚接过澄瀛手中的水晶盘,信手将整盘鱼食洒下。
池中顿沸,锦鲤群聚争抢,光下熠熠,宛如一道流金。
然而下一刻,池中黑影闪动,澄瀛还未反应过来,一道血线已喷出,染红了水池。
黑影衔着鱼,又慢慢潜回水下。
锦鲤受惊,一哄而散。
“护……”
崔桃奚抬手。
澄瀛猛地收口,虽不放心,但还是慢慢退回到崔桃奚身后。
澄瀛面色苍白。
她从来不知道锦池中竟养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娘娘?”
“外面送来的祥瑞巨龟,”崔桃奚漫不经心地观赏水面,对于澄瀛,她耐性尚好,因此愿意对着吓得隐隐发抖,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官多说几句,“背上刻着我的名字连同福寿永年四个字。”
澄瀛向下看,池水虽清澈,然而极深,水中遍生藻荇,触目不过一尺,再往下便看不清了。
那团黑影就躲在水下,若不是太皇太后洒下太多鱼食,致使锦鲤团聚,它也不会这样轻易地捕获一条锦鲤。
洒下诱饵,引来猎物,再,一口吞下。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更新晚了。
给宝贝汇报一下进度,下周末放假,因为提前放假一个半月,本周与下周是考试与加课还有节课作业并行。
会日更,但是更新时间不会很稳定。
啾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国舅仍未回来?”靖嘉玉皱着眉问道。
皇帝已回京数日; 然而四处不见靖尔阳的踪影,以往便是靖尔阳不在; 也会有府中门客幕僚入宫; 这几日却全无动静。
宫人一面选出与靖嘉玉今日所着服色相配的耳环,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给靖嘉玉看,一面笑着道:“许是国舅蒙陛下重用; 去办了桩要紧的差事; 一时抽不出身。”
靖嘉玉瞥了一眼那宫人手中的数对耳环; 面上不算满意。
宫人便放下; 另择其他。
“皇帝能有什么要紧事给他。”靖嘉玉冷哼一声,“能和自己舅舅说上句话; 就是哀家那个好儿子屈尊降贵了。”
皇帝在王府时就被老王妃溺爱,惯得言行无状,对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见得有多少尊重; 她虽不满,奈何是平王继室; 娘家不堪; 万事都要依存平王; 老王妃岂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如今当了皇帝,倒没有了从前动辄凌虐宫人的事情; 主意却愈发大了,母亲舅舅的话一概不听,不亲近于他有恩的李旒; 却跑去和谢明月……
靖嘉玉面色顿时难看了好些。
那些关于皇帝与谢明月的流言她不是没听到过; 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奸臣窃国揽权忤逆犯上; 他们能有什么办法,既然做了皇帝,有些苦楚就必须要忍着。
从前她以为小皇帝是委曲求全,然而流言听得愈多,愈觉得连皇帝自己都是愿意的,原存着几分对亲子的怜惜,且哀叹着自己命运可怜,孤儿寡母要遭此侮辱,可知道皇帝与谢明月的事或许并非谢明月咄咄逼人后,难免厌恶。
厌恶皇帝不知羞耻,竟与既是自己臣下,又是自己师长的男人有了这层关系。
心中又悄然多了一丝隐秘的庆幸。
幸好,是皇帝自己愿意的。
谁人都没有逼皇帝,皇帝是为了皇位,不是为了他们的荣华。
“秋狩时君臣日夜在一块,国舅又是陛下的血亲,往日是见不到才疏远,如今见到了,自然就亲热了。”宫人又选了几样,一一给靖嘉玉看。
靖嘉玉目光扫了眼这些华贵流光的珍宝,第一次见时何其惊艳,看久了也不过如此。
太后目光在骊珠坠上略一停,宫人马上会意,将其他的几样放下,“这对还是国舅送来的,”
“娘娘,出事了娘娘!”一焦急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一鬓发散乱的宫人快步跑来,还未站定便扑通一声跪在靖嘉玉面前,眼泪簌簌落下,哭着道:“娘娘,国舅出事了!”
靖嘉玉大惊,一时间脑中闪过无数的想法,皆与谢明月有关,“出什么事了,快说!”她霍然起身,强作镇定呵斥道。
“国舅在秋狩时不知怎么触怒了谢太傅,早上就被送走了,说是要去乾陵,给先帝守陵!”那宫人说着,早已泪如雨下。
靖嘉玉面色骤然白了,身形一晃,被身边宫人急忙扶住,扶着她坐下。
乾陵,那不是惠帝的陵寝吗?
靖嘉玉颤声道:“他怎么不给我来个信……他身边人呢?!”
宫人哭道:“娘娘,国舅被送上车时满身都是血,双腿遭生生地打折了,奴婢听人说已是有进气无出气,莫说是送信,还不知能不能撑到乾陵!”
靖嘉玉只觉眼前一黑,连椅子都坐不稳,向下软软地滑下去。
身边宫人顿时乱作一团,“娘娘,娘娘!”
“快传太医!”
那报信的宫人面色惨白,泪水在脸上纵横流淌,仿佛也吓呆了。
有宫人忙取来惠安香给靖嘉玉醒神。
冷香入鼻,靖嘉玉却针扎一般地颤了下,目光逐渐清明,一眨眼,眼泪滚落。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道,而后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皇帝呢,皇帝知不知道这件事?”
“娘娘,国舅是开罪了谢侯,就算陛下知道了也无能为力啊娘娘!”
“不,不会的。”靖嘉玉摇头,“他与谢明月……”她猛地收口,“皇帝一定有办法。”她抓住身边人的手,长长护甲刺入后者的掌心,疼得小宫人面色发白,却不敢动,“来人,备辇,哀家要去长乐宫!”
“娘娘……”
有人想劝她。
靖嘉玉哭得发红的眼睛骤厉,“去!”
当即无人敢言。
“一定是靖尔阳行事不检,”靖嘉玉喃喃道:“犯了滔天大错,才会被逐到乾陵。”
未出嫁时,靖尔阳对她并不十分好,做了平王继室后,她这个兄长才巴巴凑到她身边,要皇帝入京的诏令甫一来,也是靖尔阳极力劝她携子入京,至她成了皇后,靖尔阳几乎就成了她身边的一条狗。
若说感情,数十年相处当然有感情,可靖嘉玉也知道靖尔阳对自己利用多于感情。
她必须去长乐宫。
她要立刻知道,到底是靖尔阳犯错触怒谢明月,还是谢明月已经容不下皇帝和他们了。
靖嘉玉被扶着乘辇,身上犹在颤抖。
一定是,靖尔阳之过。
她咬着牙想。
遭秋风一吹,眼泪不住往下淌。
明明到长乐宫只需小半时辰,靖嘉玉却觉得仿佛走了一辈子。
辇车甫一放下,她便着急起身,险些被绊了个踉跄。
宫人急忙伸手扶住她。
靖嘉玉一把将人推开,快步往里走。
一路上宫人叩拜见礼,目光却惊疑万分,若放在平时她已经震怒,这时候却什么都顾不得了。
“娘……”
靖嘉玉打断季氏,“陛下呢?”
季氏目光在靖嘉玉哭肿的眼睛上一闪而过,女官恭敬回答:“回娘娘,陛下在书房。”
靖嘉玉扯起一抹冷笑,“皇帝是哀家的儿子,他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季氏的话在她听来不过是想稳住她的敷衍而已,她一面说一面向内殿走去。
皇帝平日看书写字的地方由屏风纱帘等隔着,靖嘉玉远远便看到了有一人影在那站着,疾步上前,原本在辇车上就想好的话一气倒出,“靖尔阳就算犯了什么错都是你舅舅,他送你入京,没有功劳,难道也没有苦劳?为着一个外臣就将亲舅舅打断了腿送去守陵,李愔啊李愔,哀家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般狠心!”
说着说着,原本止住了的眼泪又不住往下淌。
她走到里面,不用宫人拉起帘子,自己伸手狠狠地将帘子打到一旁。
刚一踏入,顿时僵在原地。
“谢,”眼泪还在面上流淌,靖嘉玉因为愤怒发红的脸登时白了大半,“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