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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除了投诚之外,还有另一个条件。
“学校的孩子们要修习东洋话,之乎者也孔孟先圣统统从课本中拿出,换成东洋的书本。”
“胡扯!”
陆沅君猛的把茶杯放在了桌上,棕色的茶水从杯中四溅出来,滴滴点点的落在了桌上,手上,以及李勋来的新换的衣服上。
“呼……”
李勋来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还好陆沅君只是把茶杯拍在桌上,而不是自己的脸上。
“他还说……”
陆沅君细长的眉毛挑了起来,将手背上的水迹擦拭干净,抬了抬下巴。
“还有什么,一次说完吧。”
“他还说,只要运城守军也不反抗,以个人名誉担保,运城百姓也不会瀛洲的军队被触碰分毫。”
总而言之,田中医生不仅想要陆沅君劝降封西云,还想要前进路上必经的运城也放弃抵抗。
陆沅君抬手摸了摸脖子,用力的按了下去,酸胀的疼痛感觉席卷全身。
“你答应了?”
田中医生是个东洋人,当然是站在瀛洲那一边来说话。借着他曾与李勋来的情谊,来做劝降的使者,也无可厚非。
故而即使这位田中医生的话再让人闹心,陆沅君都更看重李勋来的态度。吃穿用度,接按东洋习俗的李市长,是不是欣然的答应了。
铺子里卖的东洋产的洋布,要比本埠的土布来的结实,颜色也更鲜艳,价格还便宜。东洋产的五灯收音机,那质量就是比江浙一带华夏工厂拆开来学着做出来的要好许多。
洋火,面粉,凡东洋物产胜过华夏的种类,李勋来闭着眼睛都能数出上百样来。他自从归国以后,也一直以自己从东洋回来为荣。
运城的建设,吸取了不少东洋的经验。自己家里头的布置,吃饭喝酒,恨不得像个东洋人一样的活。
可偏偏……
李勋来将桌上的筷子重新拿了起来,插入了碗中,夹起了一块拌好的亲子丼送入了口中。
自从明治年间被造出来后就在瀛洲风行的亲子丼,李勋来囫囵的嚼了几口。他拿起了一张手帕,把送入口中的米饭吐了出来。
放下筷子,双手分别放在两边的膝盖上,李勋来哪还有留洋归来青年的风度翩翩,盘腿坐着的模样,像极了运城周边一辈子没有出过村子的男人。
“呸……”
李市长皱紧了眉头,把残留在齿间的米粒吐到一边。
“我说实话,陆宅的厨子手艺真的差。”
没头没脑的,李勋来在说什么。陆沅君面露不解,你到底答应了没有。
“可这东西,比陆宅厨子做的还要难吃。”
李勋来端起茶杯漱了漱口,说着就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扣,要把他穿的这件不伦不类的东洋衣服脱下来。
“我当然是把他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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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沅君:别当着我的面儿脱啊!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二更】
李勋来当着陆沅君的面; 脱掉了他的东洋外衫,拿了一件西装的外套穿在了外头。陆沅君毕竟是个女的; 当着她的面穿里衣总归是不合适的。
如果不是还有事要说,李勋来就该送陆沅君走了,而不是换一件衣裳重新回来; 顺便把门关上。
“除了田中医生; 我还有别的事要跟你讲。”
茶杯敞着口,说话间的功夫,茶水的温度降低不再滚烫。
李勋来在身上拍了拍,口袋里遍寻不见一只钢笔; 只好把手指头伸进了茶杯之中; 蘸着茶水开始在桌上写画起来。
“你让我在南春坊寻几处宽大的院子,我去一看; 差点惊掉了眼睛。”
手指蘸着茶水,推开了碗碟,写了一个数字。
“南春坊的房价翻了三倍,且一天一个价格。”
比起运城暂时还算安稳的米面粮油来说; 房价可就是如烈火烹油了。
陆沅君看着桌上的那个数字,不由得心里一惊。她在冀北大学的第一节 课; 说的就是运城的房事; 这个价格和两年前比起来; 更是云泥之别。
“两年前; 南春坊的地价就已经虚高了; 如今……”
简直就是用竹竿搭在天上; 摇摇晃晃的空中楼阁。稍微风大一些,便能将这高楼吹垮了。
然而李勋来的话仍在继续,指腹的水迹干涸以后,他又一次伸进了茶杯之中,蘸上水写下了另一个数字。
“这是和南春坊一街之隔的主城,同样的花园别墅,价格只有南春坊的十分之一不到。”
也是一天一个价格,日日下跌。再有七八日的样子,恐怕就等于白送了。
运城的房子,一向是供小于求。过年的时候,百姓们在街头相会拜年,除了说新年好和您吃了没以外,通常都会加上一句。
“祝您今年当房东,实在不行,二房东也成哈哈哈哈。”
因着方圆几百里,运城是最富庶繁华的地方。周边的县城,乡镇,村落,如果想出来闯荡,都会选择这个地方。
再加上吴校长办的冀北大学举国闻名,有几个专业的学生还没毕业,就有数不清的工厂抢着来要,各地的学生们也都往运城来涌。
如此这般,南春坊诚然摩登,但毕竟有些偏远。主城的房价不让须眉,和南春坊并驾齐驱,高的不得了。
今日却是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行走,一个向上耸入九霄,另一个则直接跌入了六道黄泉。
“不是个好兆头。”
陆沅君用袖子擦掉了桌上的水迹,面色沉重,她也找不出除了沉重之外更好的表情了。
第110节
“我爹死的那阵子,我娘在南春坊买了几处,可以先拿来用。你明天派几个人去收拾收拾。”
陆沅君嘱咐完了李勋来,起身往外走。
回了小公馆以后,陆沅君把自己几年来备课用的本子通通翻了出来。卧房的灯亮到了后半夜,总算是找到了当初讲房事的那一本。
翻来翻去看了又看,躺在了枕头上,夜里做梦也依旧惦记着这回事。
清晨朝阳初升,陆沅君没用丫头上来叫,自己就早早的醒来了。
“太太,今天没有您的课啊?”
丫头正在楼下打扫,突然看见陆沅君从楼梯上下来,还小小的吃了一惊。因着没有课的时候,小姐都要多睡一会儿的。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醒来了?小厨房里的早饭还没安顿好呢。
“我去学校看看。”
陆沅君摆摆手,对准备跑去厨房的丫头道。
“不吃了。”
在玄关处换上了一双粗跟的鞋,陆沅君扶着长桌。
“我娘在南春坊买的宅子你晓得吧?去把夫人从老宅里接过来,你家里头要是有什么人,也都带过来。”
“小姐!我们家里头有地方住的!”
丫头笑嘻嘻的给陆沅君披上了外衫,眼角眉梢,尽是美滋滋的笑意。
“大房东和二房东收拾东西逃难去了,连个收租的都没有。”
陆家给的月钱算是城里头比较大方的,可一旦把房租交了,也就不剩多少了。而今大房东和二房东跑了,自己家里头一下就宽裕了起来。
丫头喜不自胜,跟陆沅君道。
“这会儿主城里人人都有地方住!”
到处是空着的宅子和院子,只要拿一个榔头,把人家的门锁撬开,那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地方,现在都能住进去。
厨房里,卧房里,要什么有什么。米面粮油够吃一个月,地窖里还存着土豆和白菜呢。
丫头住的那处院子,房东半夜走的时候便什么都没带,把地窖里的东西通通分给了院子里住的人。
她家里头人多,除了白菜以外,分到了一条猪后座肉。晚上炖了一锅,香味都能飘到院子后头的另一道街上去。
“再过几天呀,我也能住太太这样的花园别墅了!”
丫头算了算自己存下来的月钱,主城的房价再有个几天,她也能买一套。
等姑爷把东洋人打走了,她就是大房东,这辈子不用伺候人。找个倒插门儿的姑爷,一辈子享清福。
“听我的,把家里人接到南春坊来。”
陆沅君拍了拍她的肩头,外头的房子就算再便宜,总归是不安全。
“知道了太太!”
丫头不晓得为什么,但还是许诺了陆沅君。目送太太搭着汽车在没有课的时候,朝着冀北大学的方向离去。
车轮滚滚,司机开的又快又稳。这人是封西云留下的,除了会开车之外,还会些功夫。不是陆司令那样练了几天的野拳,而是真正的有手段。
陆沅君见识过司机的本事,一条扫堂腿下去,三五个大汉近不得身,是封西云身边难得一见的高手。
“太太,没课您去学校干什么?”
按理说司机这样的身手,应该去战场杀敌。可当兵的就得听上峰的命令,少帅说了,让自己留在运城保护太太,他就得护的陆沅君安全。
平时有课没办法,非得去学校不行。今天又没有课,去学校里不是找气受么?
那些学生,嘴巴一个比一个尖利,跟小刀子似的,落在谁的身上都剌的生疼。每一句从学生们口中说出的话,恨不得从陆沅君和封西云的身上割块肉下来。
在司机看来,陆沅君这是自讨无趣加自讨苦吃。
“不去不行啊。”
陆沅君的目光落在车窗外的街上,去往冀北大学的路两年里走了无数次,没有一回是如同今日一样的心情。
花花世界的大门紧闭,原来坐在门前石阶上的打手们,总是吊儿郎当,怏怏的斜靠着。
而今一个个的都满脸警惕,墙角立着可以随时拎起来的棍子,仿佛随时会跟人打起来的模样。花花世界的周边,到处都是买卖房屋地产的铺子,这会儿一个个的大门紧闭。
偶尔有一家敞开门的,门外头排着长长的队伍,人人手里头都高高举着地契,吆喝着希望能早点进去。
甚至当陆沅君仔细看去的时候,她瞧见有些来卖房子卖地的人,背上背着包袱。仿佛只要铺子把他的房子收了,立刻就要离开运城。
视野被一面墙所阻挡,车头调转方向,扭进了一条小巷。比起从大路去冀北大学而言,这样走遇到的人会少些。
今天的报纸也仍旧是封西云于某某地战败的消息,学生们里头难免有几个情绪激动,拿封太太来撒气就不好了。
小路走起来是比大路曲折一些,可司机依旧按着以前走大路的时间开到了冀北大学。
“太太,到了。”
司机停稳车子以后,转过身来对陆沅君说到。
“好。”
陆沅君带好了自己的东西,推开车门朝着小楼走去。
进了小楼,陆沅君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石英表,还没有到上课的时候。今天大教室安排的不是她,而是大力教授的哲学课。
比起陆沅君待遇来说,大力教授可就好多了,起码没有人在课堂上说大力教授的老婆无能没本事。
陆沅君站在门外,敲了敲。
讲台上的大力教授循声看过来,陆沅君冲他招了招手。冷哼一声,他大步流星的从讲台上走下来,朝着陆沅君一步步的逼近。
大力教授黑着脸,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藏传佛教中的罗汉也没有此刻大力教授的样貌来的凶狠。
教室里的学生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扯着脖子向外张望。大力教授是学校里出了名的脾气火爆,今天对上了陆沅君,肯定是没有好脸色的。
学生们对陆沅君只能阴阳怪气,大力教授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就能替他们出一口恶气。
毕竟因着封西云在前线连连失利,新闻里说着瀛洲人一天天的逼近,运城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对他们有了不满。
陆家宅子的院墙上,半夜还被人写画上了讥讽的话。
“叔本华和尼采,谁更伟大?”
大力教授面色铁青,站在陆沅君的面前,陆沅君只到他的胸口。
自从上次争论没有结果以后,大力教授跟陆沅君可是有一阵子没说话了。在大力教授看来,这会儿陆沅君在没有课的时候来找他,多半是认同了自己的看法,想通了,来服软的。
陆沅君可以在很多事情上服软,叔本华和尼采谁更伟大这种事情上,却不能退步丝毫,这是原则问题。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个。”
若是再一次争论起来,一上午都不会有结果的,陆沅君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讲。
“课堂借给我用用。”
“课堂?”
大力教授回望了一眼,发现不少学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当即牛眼一瞪,右手握成拳头抬起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