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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父母还在,大姐身后有人撑腰,也不至于什么事都忍气吞声,小心翼翼。
如果自己冻死在那?个冬天,如果家里只有大姐二姐。
或许这就?是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父母也到了享福的年纪。
为?什么好?人总是受苦,坏人毫无负担。
为?什么有人生而不养,十几年来逍遥法外。
就?因为?她是女?孩,身体?有缺陷。
那?为?什么非要生下来。
临春银牙咬碎,眼?泪浸在枕头里。
她想起二姐在世时,村里有一老汉说女?孩儿不如男孩讨喜,除了讨点礼钱没有用处。
临秋不如临夏泼辣,但也有一身傲骨。
起初她还跟那?些人吵一吵,后来就?不再搭理?了。
“一定要走出去。”
这是临秋对临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这是个吃人的地方,一定一定要走出去。”
…
临夏和梁峻没谈拢,回家时手脚冷得像冰。
屋里还亮着夜灯,她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坐下。
临春拄着手肘起身,用另一只手给熟睡的临冬盖好?被子。
临夏脱了外套:{快点睡觉。}
临春干脆坐了起来:{姐,我们谈谈。}
临夏拧着眉头,把她的手指拍开:{睡觉。}
临春直接比划道:{你和姐夫去市里吧。}
临夏站在床边,偏了偏眼?。
临春拿出手机,打了字递过去:【我会在这边照顾妹妹,你每个月给我们一点生活费就?行。】
临夏把手机拿过来关掉,随便扔在床头,自己掀被子睡觉去了。
她面朝着墙,给临春一道沉默的背影。
虽然不怎么高大,但永远在那?。
…
临春一晚几乎没睡,隔天又起了个大早。
临冬还没醒,临夏已经去店里忙活。
桌上给她们留了稀饭和咸菜,还热着。
临春突然意识到,她今天早上还有比赛项目。
紧赶慢赶来到学校,脑子昏昏沉沉的,人还没有清醒。
他们班的休息区围着坐了几个男生,脑袋凑一起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体?委拿着时间表过来,让临春赶紧去找裁判预先报道。
她把揣在兜里的号码牌拿出来,托同?班的女?生帮她别上。
女?生看到她的侧脸,诧异道:“你的脸…”
临春皮肤本来就?白,那?几根手指印在她脸上尤其明显。
昨晚那?一巴掌余力尤在,虽然不像最初那?样红刺疼发肿,但凑近仍然能?看到有轻微指痕。
临春抬手理?了下鬓边的碎发,尴尬地摇摇头。
比赛前十几分钟,临春报道完毕,在跑道边做拉伸准备工作。
转身摆手间视线乱飞,意外瞥见?段幸和蒋以声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正在操场边聊天。
临春连忙收回目光。
转了个身,弯腰摸自己鞋尖。
说实话,她状态不太行。
昨天折腾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起来临冬都肿着个眼?泡。
李瑶瑶早就?看她脸色不好?,特地从教室拿来一小袋面包。
临春也的确是饿了,坐在草坪边上就?着矿泉水小口小口地吃。
“不能?跑就?别跑了吧。”李瑶瑶有些担心。
临春摇摇头:{没关系。}
操场人来人往,偶尔有人看向临春。
李瑶瑶偏头,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动了动唇,好?几次欲言又止。
【姐夫昨天回来了,应该没事。】
临春在手机上打字,指尖停了停,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称呼梁峻。
只是已经喊习惯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词来代替。
她把手机给李瑶瑶看后又重新拿了回来。李瑶瑶还以为?她还要继续打字,于是把脑袋跟过去看。
临春删掉那?条信息,也一并删掉了李瑶瑶的联系方式。
“删我干嘛?”李瑶瑶伸手阻拦。
临春把她的手推开一点:【我准备把手机还给蒋以声。】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那?不管是穆敛卿还是徐拓,都应该一视同?仁。
虽然他们很好?很好?,但这份好?不该属于自己。
李瑶瑶有些不解,也掏出手机打字回应:【你是不是有点极端啊?就?算…就?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做朋友总可以吧?】
做朋友…像梁阙李瑶瑶这样的朋友吗?
临春想到蒋以声撑着侧脸的轻笑,觉得还是不一样。
“一天天的想这么多?。”李瑶瑶戳着手机,又写?了一大段话。
【是他追你又不是你追他,你要真是长得丑,王凯杰能?刚跟你告白?蒋以声不就?有点钱吗?又能?怎么样?你家开店的,怕什么?】
临春被最后一句话逗笑了。
可笑着笑着,喉间咽不下去的哽咽冲进鼻腔,酸得她视线模糊。
{不是的。}
临春使劲按按眼?睛,再接着比划道:{王凯杰只是好?奇我是个残疾人。}
一声哨响,上一轮的比赛成?绩也统计完毕。
裁判按着号码牌安排跑道,念到临春的序号,李瑶瑶举着手大喊“到了到了”,把她塞进了跑道中间。
操场四百米一圈,一千五跑下来选手得废了一半。
临春体?能?还行,高一也曾被迫参加过这个项目,虽然没得到什么名次,但好?歹能?完完整整的跑完全程。
这次也一样,她按照自己的节奏,跑完就?算胜利。
比赛开始,她稍微落后。
选定一个节奏相同?的同?学,跟在对方身后保持速度就?好?。
然而一圈下来,重新路过起跑线,蒋以声没再继续和其他女?生说话,反而站在跑道边,握拳屈肘,往里收了一下。
是加油的意思?。
临春被灼了视线,忙不迭地收回目光。
脚步跟着呼吸一起乱了几分,在接下来的半圈里怎么调整都没回来。
也回不来了。
眼?看着前面的同?学越来越远,临春口鼻一起呼吸,冷空气剌得喉管生疼。
小腹逐渐开始疼痛,每迈出一步,踩在地上的感觉也十分轻浮。
她能?感受到自己越来越跑偏的状态,尖锐的风刃几乎要捅进她的大脑。
所有人的嘴巴都在动,应该有很大的声音。
耳边的寂静在此时显得格外怪异,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的异于常人。
“聋子还能?上学啊?”
“你喊她傻子她听?不见?。”
“你听?到她说话了吗?好?难听?。”
“她以后会不会像傻子媳妇那?样生六个小哑巴?”
“谁会娶她啊哈哈哈哈哈——”
一声惊呼后,临春猛地扑在地上。
李瑶瑶尖叫一声要往上冲,被旁边的老师拦了下来。
她的身后还有正在跑步的同?学,其他老师第一时间把人扶下跑道。
“还能?跑吗?”老师问临春。
“我来我来,”李瑶瑶趁着跑道没人赶紧挤过去,小声解释道,“她听?不见?。”
临春被人捞着胳膊搀去凳子上坐下,头是重的腿是疼的。
心脏嘭嘭直跳,打得她胸口也带着点难受。
眼?前光影乱晃,稍微看看就?晕,她隐约知道李瑶瑶就?在身边,手掌下意识就?往有人的地方搭。
有人托住了她。
很凉的一双手,干燥,像冬天的风。
嘴唇抵住杯沿,微甜的温水润湿口舌。
临春喝下半杯葡萄糖水,视线聚拢,看见?蹲在她面前的蒋以声。
少年发丝乌黑蓬松,搭在额前,衬得眉眼?精致。
淡色的唇瓣张合,说了句话,她也没看懂。
随着缓慢的清醒,双膝钝痛传进大脑,连筋带骨般挫她脑子。
临春慢半拍地把手收回来,指尖灰扑扑的,带着点血迹。
“会有点疼,”蒋以声用棉签蘸了些碘伏,抬头对李瑶瑶说,“你扶着她。”
可下一秒,他的手被临春推开。
临春挨着李瑶瑶站起来,不由分说就?要走。
李瑶瑶也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拨开人群喊道:“让让让让。”
膝盖很疼,走一步都疼得牙齿打颤。
李瑶瑶双臂一起,吃力地架着她往前走,几步之后觉得还是背着临春比较好?。
正想着怎么调整姿势,突然有一只手臂拉住临春,弯腰抄起膝窝,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四周围观群众齐齐发出一道惊呼,李瑶瑶也吓了一跳,对方竟然是梁阙。
“你…”她下意识回头去看蒋以声,“他…”
梁阙一声不吭,抱着临春往校外走去。
“我去…”李瑶瑶连忙跟上去,“梁阙你出息了还?!”
“别说了。”梁阙打断她的话。
李瑶瑶本想再吐槽两句,却?在下一秒噤了声。
聋子听?不见?自己的哭声,只能?压抑着抽泣,把呼啸着的情绪转化为?急促呼吸。
临春紧紧攥着梁阙心口的衣料,满脸是泪。
第43章 43
和长大后的临春不一样; 刚被捡回家时?,她很吵。
豆丁点大的小娃娃,整日整夜地哭; 怎么哄也都不好。
后?来长大一点; 其他小孩牙牙学语的年纪; 她还不会?说话。
但她的声?带正常,开心时?会?笑,难过了会?哭,受到惊吓会?尖叫; 情绪上头了停都停不下来。
一开始大家以为这是?个?笨孩子,没多在意。
直到某天发?现她对巨大的声?音也毫无反应,这才去医院检查; 发?现关键问题。
临春是?个?先天聋哑的小孩。
上帝对这个?苹果宝宝尤为偏爱; 投下人?间时?多啃了两口。
临春爸妈没了解过这方面,懵了几天; 不过也没打算放弃。
特殊教育学校本来也计划着去上,可几千的学费让这个?不富裕的家庭望而却?步。
临春上不了幼儿园; 就在家里跟着姐姐认字。
她反应慢,学东西也很慢,慢到临秋都有点嫌弃她。
但她得到了来自妈妈的很多很多的爱。
妈妈在一家玩偶场工作,小小的临春就搬着板凳坐在机器旁边。
十几台缝纫机发?出“吭哧吭哧”吵人?的声?响; 她也听不见; 用小剪刀帮忙剪掉针脚处的细碎线头。
等到下班,妈妈骑着自行车带临春回家。
路边的小麦郁郁葱葱,她搂着妈妈的腰; 看树顶掠过夕阳,天边烧红一片。
临春被家人?保护着长大; 认字之后?也会?积极的写字和他们沟通。
她正视自己的缺陷,也不刻意隐瞒。
就像爸妈说的那样,她只是?耳朵听不见。
不管和同学相处,还是?和老师交流,都抱着十二万分的友善与真?诚。
但换来的只是?明晃晃的嘲笑,还有几近越界的欺凌。
临春的父母去学校沟通过很多次,老师的态度却?不冷不热,最后?干脆劝他们给临春退学算了。
“小孩听不懂课,跟被人?交流都困难。继续在教室里不管是?她还是?其他同学,都会?被受到影响。”
到底是?怕麻烦,也不想管事情?。
不是?所?有的人?好心,愿意花费自己的时?间去接纳一个?聋哑人?。
临春三?年级的时?候差一点就退学了。
可那么小的孩子,不上学又能去干什么。
是?临秋坚决反对,咬着牙要把?妹妹教出一个?样子。
自学课程一开始很难,知识点要一点一点写出来解释给临春看。
临春认得字还不是?很多,理解能力也总别着根筋,怎么转都转不过来。
她无数次想过放弃,和大姐一样出去打工。
但临秋一次一次重新?把?她揪回来,骂过也打过,最后?还是?往她手里塞上铅笔,就算是?哭也要让她继续念书。
临春小时?候不懂为什么,直到临秋去世依旧不懂。
那年她十岁,遇见了赵老师。
菜市街狭窄曲折的长巷之后?,还没她脚踝高的边牧幼崽发?出一声?奶里奶气的叫声?。
春天的油菜花开满田野,黄绿色蔓延去天边,哪里都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样貌。
她小心翼翼地叩了叩门板,探身走进去。
…
“啪嗒——”
厚重的门帘落下,相互拍打发?出声?响。
书店里暗着灯,顾伯还在小院里倒腾。
临春在院门口看了几眼,没见着蒋以声?,这才走过去。
她的膝盖还涂着碘伏,虽然还没好全,不过基本都是?擦伤,伤口在膝盖骨偏下方一些,走动幅度只要不是?太大都不影响。
郁金香刚种进去,连个?芽尖儿都见不着。
临春手掌都破了皮,水桶拎着费劲,便重新?回到了店里,把?地扫了扫。
奶茶店下午送来了制作完成的兑换券,需要临夏这边再加工一茬送回去。
具体?的卡片临春看了,四杯一张卡,店名和地址都印在上面,弄得还挺好看。
挺让人?高兴一件事的。
就是?,暂时?高兴不起来。
扫完地,她有些无所?事事,坐在桌边看了几页书,心里装着事,也没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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