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的少年这么耀眼,不该为爱受制于人,而变得沉默黯淡。
  他该自在如风,无拘无束,只向上走,身边要人声鼎沸,要被簇拥,要花团锦簇,纵然斗转星移,也有一身清辉。
  ……
  等陆京燃回来,并没有看见陈念薇和辛子悦,“她俩人呢?”
  雪烟坐在茶几上,正在看辛子悦送的书,闻言,抬起眼来,“她俩回去了,说还有事。”
  陆京燃关上门,在她身旁的沙发坐下,将手上的东西都放桌上,“周姨呢?”
  “在楼上打扫。”雪烟合上书,站起身来,“她煮了绿豆海带糖水,我去盛给你。”
  陆京燃按下她,“不用管我,我自己去。”
  雪烟坐回原位:“好。”
  她也就没抢活,看了下他桌上放的袋子,基本都是吃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糖炒栗子腾腾地冒着热气,她的目光移不开眼了,“你桌上的东西,我能吃吗?”
  她的态度还是礼貌生疏。
  陆京燃不太高兴,冷嗤了声:“明知故问,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雪烟心里有点甜,弯唇笑了下,虽然她心里都清楚,可听见他亲口说这些话,似乎有安全感多了。不然,她永远都觉得,好像在做梦,总是不真实。
  等陆京燃出来时,见她将栗子剥得磕磕巴巴,放下手里的碗,拍了下她的手,“谁让你剥的?”
  雪烟莫名其妙:“不剥怎么吃?”
  他斜瞥她一眼:“不会喊我啊?”
  雪烟偷偷弯了下唇,很快收敛,小声说:“谁敢使唤你呀?”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陆京燃手上动作迅速,很快,一颗栗子剥得圆润饱满,“这阵子,我伺候你,和伺候公主有什么区别?”
  雪烟猛地想到辛子悦刚才的话,脸红了几分,“哪有这么夸张,我也帮忙。”
  “不用,指甲会疼的。”
  雪烟是真想帮忙,伸出手去,袋子直接被他拎过去了。
  她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剥,渐渐地,桌面上栗子壳堆成小山,旁边的碟子里颗颗栗子都完整漂亮。
  雪烟思绪浮游,不知怎地在北枝考试那时,有个摊主送了袋栗子给她,也是剥得这样漂亮。
  但她有防备心,并没有吃,放在酒店桌上直到变凉,在冬令营结束时,被她扔进了垃圾桶里。
  像有了某种预感。
  雪烟猛地抬起眼来,目光定在他身上,分毫不移。
  陆京燃注意到了:“看我干什么?”
  雪烟坐立不安,又怕自作多情,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你上次来北枝,那袋栗子……你买给我的?”
  “随便买的。”这就是承认了。
  雪烟抿了下唇:“怎么不和我说?”
  “你那时不是不愿意看到我?”陆京燃面色不改,语气也是惯常的懒散,“说了你会生气的,那袋栗子你还愿意吃?”
  “……”
  “也不想影响你考试。”
  雪烟沉默下来。
  陆京燃微顿:“那袋栗子你没吃?”
  “没有……”雪烟低头,心里直发虚,声如蚊吟:“我扔垃圾桶了。”
  到底没敢撒谎,现在还是老实多了。
  虽说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陆京燃难免不爽利,冷嗤一声:“真够狠心啊你。”
  雪烟倒是有正当理由,轻声说:“陌生人给的东西我不敢吃。”
  那倒是,陆京燃神色缓下来,“还算聪明。”
  “……”
  “以后有陌生的人送你东西,也别乱吃,懂不?”
  雪烟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不生气。
  陆京燃加强语气:“听见没?”
  “嗯。”雪烟想起以前许多事,备感愧疚,“对不起。”
  陆京燃剥光了,将碟子推到她面前,“大小姐,愧疚的话,就把这些都吃完。”
  “我去洗手。”大少爷有洁癖,嫌手上不干净,皱了皱眉,起身,“一手糖,黏死了。”
  他很高,起身时带起一股暴烈的风,像卷进她的心里,一张俊脸曝在金色的阳光中,目光不经意和她撞在一起,朝她勾了下唇角,野性耀眼。
  是最炙热的阳光。
  雪烟背脊一僵,被他轻狂的眼神挠了下,于是口干舌燥,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僵硬地抬手,将一颗栗子放进嘴里,是甜的,粉糯。
  胸口也像漾着杯甜茶,一触及到他的目光,像被勺子搅开,甜得在心头化了开来。
  他转身往厨房走,肩宽腿长,透过薄T恤,骨骼撑出立体的棱角,似乎能看见流畅结实的肌肉,浑身难训的桀骜劲。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愿意给她剥栗子,买内衣裤,洗带血的床单,,做力所能及的各种事。
  雪烟放下手来,低头弯唇笑了下,心里很暖。
  可她突然又觉得悲伤,唇角的弧度微敛,长睫颤抖着,眼里渐渐生出泪珠来。
  ……
  “我觉得我配不上他,我感觉我过不好这一生了。”
  诊疗室中,雪烟怔怔地说。
  古元青眼神微顿,放下笔,忽然问:“你是对他没安全感,还是对自己没安全感?”
  雪烟微微抬眼,不理解:“什么意思?”
  在她眼里,这两件事是不冲突的。
  他是阳光,而她生于黑暗。
  她不是没骄傲过,可她那根傲骨早已被打碎,她再年少无知,也不会认为两个轮廓完全相反的人,能凭借一腔爱意和热忱,就能打倒世俗的偏见。
  那是童话。
  可她经历的,永远是黑暗的现实。
  她和他不一样。
  她颠沛流离地长大,在一种冷漠与烂泥般的家庭长大,软弱和沉默成了她骨骼里肆意生长的癌,在四肢百骸寄居抽长,久治难愈。
  而他永远强大,即使身处深渊,也能仰望星光,一个人就活成大千世界。
  雪烟猛地起身,恐惧到了极点,掐着自己的手臂,焦躁地来回踱步。
  她和他不一样,没有满腔的勇气,不是一个能在绝望中开出万千星辉的人。
  她爱陆京燃,却恨透了自己。
  她很脏。
  她是配不上他的。
  她的存在就像烂泥。
  她会害了他的。
  就像那一年,她害死外婆一样。
第75章 去见你
  所有人都让她要坚强; 要往前走。
  他们都说,时间能治愈一切,没有人会永远沉溺在过去。
  没有人知道; 她真的尽力了。
  就像暴雨如注; 大家都被淋湿了,可有些人有伞撑; 自己或他人;有些人被淋湿了; 心却是烘烘然的,这样的人; 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明明是同一件事; 有些人能从痛苦中走出来。
  但有些人竭尽全力; 拼命挣扎着; 最后死在了人来人往的路上。
  没被任何人看见。
  她逼着自己往前走,她以为她真的走出黑洞了,可外婆离开那年; 她怔怔地回身一看,猛然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她的心在十岁那年就死了,一直停留在那段岁月里。
  她永远都在童年重复。
  那些晾在脑海里的回忆; 永远都是潮湿的; 泛着霉味; 用尽一生都未必能晒干。
  “不是这样的,雪烟; 你听我说。”
  古元青耐心地倾听完她混乱无序的话; 才缓缓开口:“认真听我说; 你不脏,你很珍贵; 你的爱是重要的存在,是星星,是月亮,是太阳,是某人的可望不可即,也许,你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温暖一个人很久很久。”
  雪烟怔怔地抬头,通红的眼,对上他的目光。
  古元青静静地看着她,语气和缓而温柔:“陆京燃爱你,并不是恩赐,是因为你很好,你值得,值得被人爱,被人保护,你真的很好,但你看不见你自己,你的眼里可以装进万物,唯独装不进你自己,你觉得呢?”
  心理医生从来不负责判断对错,而是学会聆听,建立共情,让病人放松下来,全身心地信任自己。
  这是宣泄感情和欲望非常重要的一步。
  也许在别人眼里,雪烟这种情绪很矫情。
  事实上,社会上确实有很多人难以理解这种情绪,尤其是上一辈的家长,并非是他们共情能力差,而是经历的岁月和年代不同,代沟实在太大了。
  这群人是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长大的,由于价值观不一样,他们单纯认为穷有穷的活法,这年头能有一口饱饭吃,已然是很幸福的事了。
  这并没有错。
  但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血肉苦弱,每个人都成为资本廉价的生产资料,阶级矛盾渐大,年轻人的精神问题越来越多。
  雪烟并非单独一例,而是许多挣扎在原生家庭和残酷社会的一个缩影。
  他不审判社会乱象,只是会毫无保留地站在雪烟的立场。
  身为她的心理医生,古元青只希望她尽快好起来,学会自尊自爱,从内心自发地找到活下去的支柱。
  陆京燃的爱没办法真正救她。
  她需要找到内在能量,而不是只会向外索取。
  情绪价值谁都能给,可只有自己内心丰盈,自发产生内在能量,才能治标又治本。
  她才能真正地得到拯救。
  人生恶浪多,唯有自渡,方为真渡。
  只有雪烟打从心底爱自己,即使驾的是一艘破船,天气恶劣,她也能乘风破浪,就算单打独斗,也不会死于逆风恶浪之中。
  这也是陆京燃通过别人介绍几近辗转,见到他时,和他促膝长谈几个小时,对他提出的第一个要求。
  那时的陆京燃靠着沙发,一张俊脸在艳艳西沉的落日耀着金光,神色凝肃,可说起雪烟时,眼神却是无限温柔的,“我很爱她,我将违背我的天性,忤逆我的本能,永远爱她。”
  “我很坚定,可人生总有意外,我无法保证,哪天我人就没了,我不能再让她经历一次她外婆走时的感受了。”
  古元青微怔。
  陆京燃抬眼,目光晃悠悠和他一碰,轻声说:“我不能太自私,用我的爱绑住她,那会毁了她的。她需要成长,需要足够勇敢,要成为高飞的鹰,即使没有我,单枪匹马,也能在人生的荒野里,凛然地高飞。”
  他的女孩,值得更广阔的天地。
  “所以,我请求你,和我一起,帮她找到真正的自己。”
  古元青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那是他人生里,第一次见到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还这么年轻,风华正茂,就如此成熟耀眼。
  年岁再长些,等气贯长虹时,又该多跌宕风流,夺人心弦。
  古元青从思绪里挣脱开来,顿了顿,继续说:“雪烟,你没错,那些来自他人的伤害,并不代表你有问题,你不脏,你很好,不要过于反省自己。你的第一步是要倾听自己,你内心那个小孩,永远停在十岁了。”
  “她正在等你,等你真正看见她,你要鼓励,夸奖她,她这十几年,走得很辛苦,你要抱抱她,和她说你辛苦了,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保护我,你觉得呢?”
  雪烟抬眼,眼神情绪翻涌:“古医生,我真的不是个破破烂烂的人吗?”
  “当然。”
  她神情呆然,话也说得极其缓慢:“我真的……很好吗?”
  “当然。”
  “我还能好起来吗?”
  “当然,如果你想好起来。”古元青朝她笑,很温柔,又慢慢引导着她:“下面的话,跟我重复一遍,可以吗?”
  雪烟怔怔地点头:“……好。”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有力量,语气也放得很慢:“你很珍贵。”
  雪烟:“我很珍贵。”
  “你已经很努力了,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雪烟肩膀微抖,喉咙干涩,话说得万分艰难,“我已经很努力了,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你是很重要的存在,是某人的可望不可即。”
  雪烟猛然顿住,脑海忽然浮现出陆京燃的身影,眼眶渐红,声音颤抖:“我……我是很重要的存在,是……某人的可望不可即。”
  重复结束。
  “雪烟,你外婆那件事是个意外,并不是你的错。她爱你,所以才把生的机会给了你,你曾被你的外婆高举过头顶,所以到哪都不低人一等。”
  “……”
  他安静地看着她,语气缓和,一字一句地说:“你要爱自己,如你父亲,如你外婆一样爱自己,所以,你要原谅你自己。”
  雪烟红着眼,泪水在黑眸里打转,轻声重复着:“我……要原谅我自己。”
  房间突然静止很久,渐渐有崩溃的抽泣声传出来。
  ……
  次日,雪烟返校了。
  她昨天在诊室里哭得天昏地暗,好像要把这一生的冤屈都发泄出来,哭得眼睛都肿了。
  雪烟很不好意思,但古元青并没有介意,还拿了冰袋给她敷眼睛,这稀疏平常的态度反倒让她好受很多。
  雪烟眼睛肿得太厉害,敷了半天才勉强好一些。
  她不敢立刻回家,怕被发现,又在外面转了好久,等眼睛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