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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一走,其他鬼兽也跟着离开,流景的剑突然化作一团水汽消失,她也脱力地跌坐在地上,靠在鬼兽尸体上静静喘气。
鬼哭渊魔气浓厚,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流景双眼失神,染血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潮湿的泥土。
突然,沾满泥的指尖碰到一点阻碍,流景有气无力看去,便看到一株浅紫色的小花迎风摆动。
没想到这种地方,竟也能生出如此漂亮的花。流景笑了一声,闭上眼睛调养生息。
刚才全靠舟明平日留着保命的丹药才能一直坚持,现在药效已经消耗殆尽,她过度空荡的识海也开始发出警告的震颤……不能再休息了。流景轻呼一口热气,扶着鬼兽尸体勉强从地上站起来,正要挣扎离开,突然感觉有阴影从天而降,她眼神一凛,下一瞬便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帝君?”流景眨了眨眼,确定是他后突然高兴了,“帝君,你怎么来了?”
“想出去?”非寂问。
流景点头:“当然。”
非寂抬起右手,掌心突然出现一柄暗光流动的蛇纹长鞭,随意朝地上一甩突然化作长剑,直指流景咽喉。
“那就先过本座这一关。”非寂一字一句,都透着森森冷意。
剑尖离得太近,流景甚至能感觉到上面溢出的寒气,让本就不安稳的神魂愈发受创。她默默咽了下口水,小心地捏住剑刃,试图让它离自己远一点,可惜推了几下都没推动,反而越来越逼近。
“帝君,”她深吸一口气,平静看向非寂,“得罪了。”
非寂眯起长眸,还未有所反应,她便径直朝着剑尖撞来,他眼神微变急忙收剑,剑刃又化作柔与刚并济蛇纹长鞭快速垂了下去。他收手的功夫,流景已经冲了过去,硬生生靠着惯性将他撞倒在地上,捏着他的下颌吻了上去。
非寂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荒唐至此,一时间额角青筋直跳,当即便要将人推下去。
流景猜出他的意图,连忙手脚并用死死缠住他,还不忘一边缠一边用舌尖去撬他紧闭的唇,好好的亲吻弄得跟打仗一样。
“滚下去。”非寂忍不住开口。
流景趁机抵住他轻启的唇齿,进一步攻城略地。
非寂:“……”
她一身臭血,连睫毛上都挂着小片的红,神魂更是肉眼可见的颤动崩溃,估计一个时辰内便会溃散而亡。
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却在这儿强吻男人。
大概是因为是荒唐到了极致,非寂反而懒得动怒,甚至有种想看她能作到什么地步的心态,于是冷眼放任,任由她吮来咬去。
许久,流景总算放过他的唇,略微撑起身子看向他,倾泻的脏兮兮的头发堆在他脖颈间,略微一动便给他带来要命的痒意。
“闹够了?”非寂冷声问。
一吻结束,人家什么事都没有,流景自己却喘个不停,好一会儿才说:“帝君,我的识海估计撑不了多久了,你跟我合修吧,帮我抢救一下。”
“凭什么?”非寂看着她的眼睛,“容本座提醒你一句,你杀了本座的母亲。”
流景:“这么一说,是不是更刺激了?”
非寂:“……”
“帝君,帮帮忙嘛,之前识海的时候不是感觉挺好吗?”流景继续劝诱惑,主打的就是油盐不进。
非寂冷笑一声:“流景,荒唐也要有个限度。”
“帝君,帝君。”流景贴着他往下挪了三寸,立刻听到他的呼吸变重。
非寂扣住她的胳膊,嗖嗖放冷刀:“你是不是觉得,本座真拿你无可奈何?”
流景顿了顿,突然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这是一个不沾情谷欠没有条件的吻,却如一把利剑,径直刺进非寂心口。
“你若实在不愿意,我就不勉强啦。”流景笑了一声就要起身,如瀑布一般的头发随着动作,再次拂过非寂的鼻尖,一刹那风声远去万籁俱寂。
一朵花掉在非寂脸上,他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等流景捡起来后才问:“是什么?”
“方才发现的,觉得漂亮就摘了,想着上去之后送给你。”流景将花别在他的耳朵上,笑了,“美人簪花,果然漂亮。”
馥郁的香味蔓延,利剑又往心脏更深处进了一步,下一瞬化作一股风,势不可挡地涤荡他全部神魂。非寂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肆意疯长,过往模糊的记忆也逐渐清晰,可等他再细细回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都要死了,还顾得上摘花?”他淡淡开口。
流景扬唇:“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你可能喜欢。”
他喉结动了动,盯着流景疲惫却含着笑的眼睛看了许久,突然将她扯向自己,流景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下一瞬便与非寂颠倒了位置。
“真脏。”非寂双膝跪在她腰两侧,居高临下地给她施了个清洁咒,流景身上黏腻的臭血瞬间消失。
恢复清爽之后,流景舒服了不少,只是不太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帝君……”
一阵风起,非寂的外袍落在地上,阻挡了所有脏泥与血污,流景整个人陷在外袍里,被他扣住了双手。
非寂鬓边的花儿不知何时落在了衣袍上,他的指尖无意间划过,花瓣微微颤动,好似活了一般。他第一次看花,第一次尝试去触碰一朵花,花儿被掐出了痕迹,鲜红的花汁染红了指尖。
一阵风起,花儿被卷着直冲云霄,下一瞬又急急落地。流景勉强维持的清醒,转眼又被轻易击碎,浑浑噩噩间,她蓦地想起在蓬莱的那段时间。
那是她几千年人生里,最肆意最快乐的日子。而那段日子里,几乎每一天都有非寂的身影。一起深夜于无边海上畅游,一起逃课跑去凡间买糖葫芦,一起偷喝蓬莱老祖的酒,一起受罚一起挨骂,做什么都是一起。
那时关系很好,动不动谈及未来,亦是同样的雄心壮志,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刀兵相向,更没想到有一日会滚到一起……
一滴水落在眉心,流景顿了顿,抬头对上非寂泛红沉郁的眼睛,勉强恢复一丝清明:“帝君……你哭了?”
“可能吗?”非寂呼吸灼热,开口说话时刻意放缓了语速,声音才勉强维持冷静。
话音未落,一滴汗便顺着他的下颌线落在流景脸上,无声地给了流景答案。
流景弯了弯唇角,指尖沾了些汗放入口中,非寂的眼神愈发暗了。
“流景。”他压抑开口,声音透着点点危险。
流景眼角泛红,也比他镇定不到哪去:“嗯?”
“你想要本座的蛇身吗?”他好半天才开口,眉眼间透着严肃,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流景闻言迷惘地看向他,直到他脸上隐约浮现鳞片,黑瞳也变成血红的竖瞳,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
第39章
冥域皇族是蛇,蛇的命门在七寸这事儿三界皆知,所以三岁之后若无意外,不会再主动显露真身。主动要以蛇身合欢,不仅代表着宠爱,还代表彻底的接纳,最重要的一点,是蛇身能增加受孕的可能。
非寂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先惊了一下,可下意识又觉得,继承人从她腹中出生,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纵然天道守恒,以他的修为几乎不可能会有子嗣,纵然他从未想过后代的事,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什么后代,纵然她行事荒唐还喜欢胡说八道,根本不适合做储君的母亲。
可他就是觉得没什么不好。
非寂眼眸微动,无数个念头一闪而过,最后化作看向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他从她眼中非但没看到感激,反而看到了惊吓,正觉得不太对劲,流景突然推开他。非寂对她没有防备,猝不及防被推到一旁,紧密相连的两具身子强行分开,合修也强行打断,两个人喉间同时溢出一声闷哼。
流景不敢犹豫,略一收拢衣裳遮住身上痕迹,便开始一本正经地打坐:“帝、帝君给的灵力太多了,我现在有点满,先吸收一下……”
“你拒绝本座?”非寂眼神沉郁,被推开后便维持最初的姿势不动,任由衣襟大开肩膀半露。
流景轻咳一声,默默将他的衣裳拉了拉,试图遮住虎视眈眈的小帝君:“怎么会,帝君愿以蛇身托付,那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就是觉得……”
“你胆敢拒绝本座。”非寂气息愈发冷凝。
流景:“那怎么能是拒绝呢,我只是太激动了,所以……”
“你竟然拒绝本座。”非寂面无表情。
流景:“……”
“怎么不狡辩了?”一片安静中,非寂冷淡询问。
流景叹了声气,用膝盖在他的外袍上挪了两步,抚着他的脸亲了亲。
非寂垂眸与她对视,眼神泛冷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可惜身下还是精神的,即便隔着一层衣袍,也能感觉到抖擞。
流景笑笑,慢慢挪到他腿上坐下,遍布齿痕的双腿顺势挂在他腰间,姿势亲密又暧1昧。
“帝君呐,”她在他耳边低语,呵出的热气拂过耳垂,“你现在人身,就已经快折腾死我了,若是恢复蛇身,我还能活着吗?”
话音未落,小帝君更精神了,趾高气扬地抵着她。
可惜大帝君却是一片冷漠,完全不管小帝君死活:“果然是狡辩,除非虐待,怎么会死?”
冥域皇族最昌盛时,继承人都将近十个,个个成婚生子,也没见谁的夫人或丈夫因为房事死了。
“可你有两个啊。”流景一脸无辜。
非寂抬眸:“本座从前跟你说的那些,你都听狗肚子里去了?”
流景:“?”
“都说其中一个只是备用,本座何时要用两……”
非寂反驳的话还没说完,某人便已经吻了上来,他心里冷笑一声就要将人推开,可惜某人哼哼唧唧,抱着他死活不肯撒手。
干柴引火何其简单,纵然非寂难得的主动被拒了个彻底,心里还堆积着许多许多火气,可被流景揽着脖子往后一倒,仍是连呼吸都重了起来。
远方传来鬼兽嘶吼,流景不甚稳定的神魂微微震荡,下一瞬便被非寂灼热的手遮住了耳朵。她无声弯了弯唇角,一抬手便握住了他腕上的蛇纹方镯。
鬼哭渊之上,万哀崖山顶,金乌升了落落了升,不知不觉已经三日。原本只是为了凑热闹跑来的修者们,如今已经实打实被毒晒了三天,加上深渊里鬼兽嘶吼震撼神魂,这三天堪比酷刑。
“……都三天了,帝君怎么还不走?”一个鬼臣面色惨白,勉强稳定自己的神魂后才问,“他不会是在等妖女出来吧?”
旁边的人闻言抬头看向高台,高台上非寂平静坐着,沉静的眼底没有一丝波动。
“千年万年来多少人跳过鬼哭渊,如今一个出来的都没有,妖女修为平平,怎么可能出得来,”他感慨一声,“帝君这是气我们逼死她,故意罚咱们呢。”
此言一出,原本想装病离开的人顿时放弃了——
还是等帝君彻底消气吧,否则后患无穷。
高台之上,舟明耳朵动了动,将下面自以为是的窃窃私语听个一清二楚,这才勾唇看向旁边的非寂:“帝君,你这些下属很会揣测你的心思啊。”
非寂木然看向他,半晌才淡淡开口:“关你何事。”
舟明:“……”
他笑了一声,余光瞥见地上雪白的小兔子要醒,当即一点灵力击了过去,硬生生给打晕了。
狸奴嘴角抽了抽,立刻将兔子从地上抱起来:“舟明仙君弄晕他做甚。”
“因为本君不想听他哭丧。”舟明微笑。
狸奴眉眼一沉,碍于他是帝君的客人没有发作,只是冷着脸走到非寂面前:“帝君,都三天了,要不还是回去吧。”
非寂眼神冷淡,一句话也不说。
狸奴心情愈发沉重,抱着兔子站到他身后,默默看着魔气翻涌的鬼哭渊……下去这么久仍没有动静,应该是回不来了吧。
舟明勾着唇角,一边借着宽袖遮掩悄悄逗媳妇儿,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魔气遍布的深渊,全然没有先前的紧张和担心。
许久,他突然开口,“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要不我先睡会儿?”
狸奴现在因为他这副看热闹的德行很是烦躁,干脆假装没听到。舟明也不动怒,扫一眼木着脸的非寂,轻缓地闭上了眼睛。
“所以……你下来之前,还留了一缕神识在上面假装自己?”流景略微整理一下衣衫,简单用一缕灵气将头发挽起,抬头与非寂说话时,鬓边碎发随意落下,恰好遮住一朵红痕。
非寂从未见过她如此温婉风情的一面,一瞬失神后淡淡开口:“是。”
流景盯着他看了片刻,笑了:“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下来杀我的吗?既然是杀我,还怕外面那群人知道?”
非寂冷淡看她一眼。
流景勾唇:“我就知道你没打算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