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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妞儿——花妞儿——明月——明月——”
变了调的男声令她蹙起眉头,她扭过头,看着五官变形的关山叔叔,她焦急地说:“快……快救明老师,她……她被五步蛇咬了。”
关山是特种兵出身,之前野外生存训练,和毒蛇猛兽打交道,那是家常便饭。他没被毒蛇咬过,但却深知其中利害。他的一位战友,就曾因为蛇伤后遗症,被迫转业回原籍。
刚刚听到呼救声,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真正看到这令人心胆俱颤的一幕,他那强大的自制力和应变能力全都在瞬间崩溃。
倒是镇定的花妞儿给了他力量,最初慌乱的几秒钟过后,关山立刻俯下身子,为明月吸出伤口的毒血。
花妞儿从背篓里抓了一把碧绿的草药,直接塞进嘴里咀嚼。
关山到底比花妞儿力气大,他猛吸了一阵儿,创口处的黑血已经转红。
花妞儿把草药吐在手心,又抓了一把草药继续咀嚼,并含糊不清地对关山说:“老师得马上送医院。”
关山摸了摸明月的鼻息,又按了一会儿颈动脉,他面色凝重地点头,“我马上背她下山,花妞儿,辛苦你了,自己回去好吗?”
花妞儿重重点头,她把两种草药混合在一起,搅了搅,涂抹在创口上。她让关山撬开明月的牙关,把剩下的草药沫子塞进明月的嘴里。
花妞儿从竹筐里拿出一把草药,递给关山,叮嘱说:“中间要给老师换药,它能帮着解毒。”
关山说好。
他从地上托起人事不省的明月,把她小心翼翼地挪到自己的背上,用工具箱里的绳索把他们捆在一起。这期间,明月的背包从她肩上滑下去,袋子松了,从里面滚出一摞小学生美工书籍。
花妞儿和关山都愣住了。
花妞儿眨眨眼,一串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明老师没想走。
她下山去给他们买书了。
她没想走……
花妞儿默默地掉眼泪,小手不时抹脸。
关山背起明月就要走,想到什么,他回头摸了摸花妞儿的头,“去学校跟郭校长报个信,就说我带着明老师去医院了。”
花妞儿用手背擦了擦不断奔涌而出的眼泪,点头,“我马上就去。你快走吧,关叔叔。”
关山看了花妞儿一眼,转身,大步消失在山道尽头。
红山镇卫生院。
因为地处偏僻,卫生院统共也就一排平房,加一个院子。卫生院偶尔会有输液的病号留宿,所以门房的师傅就充当厨师,给病号送饭。
这晚八点不到,门房师傅正在屋里切菜,却听到早早关闭的大门发出咚咚巨响。
“谁呀——”门房师傅探出头,吼了一嗓儿。
外面传来男人沙哑粗重的声音,“开开门,师傅,我这里有个危重病号,快开门啊!”
门房师傅一听,赶紧上前打开门。
门刚露个缝,一股大力就朝他卷了过来,他躲避不及,被门板砸中肩膀,差点跌倒。
“你……”刚想呵斥两句,却看到灯光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关山,怎么是你呀!”
红山镇的居民大多和关山熟悉,这个门房师傅以前是高岗村的,他家里的农活,好多都是关山帮着干的。
关山一看是熟人,顾不得多说,就朝里面跑,“医生呢,医生呢——”
“宋医生回家去了,你实在着急,我过去叫他,住的离这儿不远。”门房师傅瞥了一眼关山背上的人。那病号病得不轻,被绑在关山背上,看起来,竟像是昏迷了。
“快点行吗,她被五步蛇咬了,求您快点。”关山站在光线昏暗的院子里,向门房师傅恳求道。
门房跑着去叫人了,不多一会儿,红姐越过门槛,跑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小九。
“关山,关山,出啥事了——”
红姐是遇见镇卫生所的门房得知关山背着一个重病号闯到卫生院来了,她撂下商店,拉着小九就跑来了。
她的心里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等她冲进院子,看到关山背上那抹熟悉单薄的身影,心咕咚一沉,腿一软,差点没栽在地上。
果真,是明月出事了。
第83章 抢救
“你傻啦?还不快把明月放下来!”红姐摸到明月口唇间尚有呼吸,心情稍松,于是猛揪着关山的肩膀,抬头呵斥他。
关山的确不很清醒,一路狂奔下山,以超越生命极限的奔袭速度到达红山镇,他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脑子因为缺氧疼得快要裂开,耳边嗡嗡回响,眼前的红姐只是张着嘴喊着什么,他全然听不见。
直到红姐喊小九过来帮忙,拉着他走进急诊室,帮他解掉胸前的绳索,又小心翼翼的把明月抬放在病床上,他才赫然警醒,上前一把攥住明月的手,口中喃喃重复,“没事的,没事了,明月,咱们到医院了,到医院了,没事了,没事了。”
红姐看不下去,推开小九,冲到院子里。
恰好门房师傅带着镇上卫生院的宋医生匆忙进来。
“宋大夫,快救命,救命——”红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上前拉着镇卫生院的宋广湖医生就朝急诊室里走,边走边喊里面的关山,“关山,宋大夫来了,宋大夫来了——”
几乎是同时,急诊室的门口冲出一抹人影,高大的身躯挡住大半个木门,像座铁塔似的横在门口。
“宋大夫,快,她被五步蛇咬了,需要急救。”关山的嗓子完全哑了,灯光下他眼眶血红,嘴唇翕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煞气,但焦灼痛楚的神情,却又令人忍不住想去同情怜悯。
宋大夫赶紧进屋。
他顾不上穿白大褂,拿起听诊器挂在胸前,在明月的胸腹部做了一个简单的诊察,关山半蹲在床前,指着明月青紫色的右腿,急切地说:“伤口在这儿,已经吸过毒血,但是腿却肿了,人也不醒,大夫,你快看看。”
宋大夫看看关山,示意他到一边去,不要妨碍他诊察病患。
关山不肯动,最后红姐和小九强把他拉到一边,急诊室才算是清静了。
宋大夫仔细看了明月的创口,又挑了一点糊在创口上的草药沫子,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他转过头,问关山,“这半枝莲是你糊上去的?”
关山以为有什么差池,急忙说道:“是我们村里的小医生,她懂草药,当时吸出毒血后,她嚼碎了糊到伤口上的。她还给了我路上用的药,让我每过十分钟就嚼了喂给病人。大夫,怎么了?有问题吗?”
宋大夫摆摆手,“你们这位小医生不简单啊,挤出毒血固然重要,但是没有解毒清热的两味草药一直发挥作用,这姑娘,只怕已经……”
关山心一沉,“大夫,您救救她,救救她。”
宋大夫点头,“我尽力。”
山区卫生院一般都备有抗蛇毒血清,以备不时之需,宋大夫这里存了一支血清,正好解决了大问题。
注射血清要进行皮试,也就是过敏试验,宋大夫抽了血清,用盐水稀释后,为昏迷中的明月做了皮内注射。15分钟后,宋大夫检查后,说是阴性,可以用血清,大家都缓了口气。
随后,一剂救命的蛇毒抗毒素注射入明月的体内,宋大夫为明月清洗了创口,重新敷上药后,他又配了注射剂型的蛇伤药为明月做静脉滴注。
一切稳妥之后,已到了凌晨时分。
宋大夫卸下医用口罩,指了指病床上的明月,对关山他们说:“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不过,具体的情况要等到她醒过来才能知道。哦,还有,明早要做一个血检尿检,看体内的毒素拔除干净没有。”
关山点点头,上前,半跪在床头,俯视着病床上神色平静的明月。
她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青紫之色渐渐褪去,但却仍是苍白。
宋大夫脱下白大褂,“我去隔壁屋休息,你们留一个人照顾病号,其他人就回去歇着吧。”
“我留下。”
“我留下。”
关山和红姐同时说道。
他们互相看了看,红姐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不和你争。我回去,小九,我们走。”
小九上前看了看明月,宽慰关山说:“关山哥,你别太担心了,宋大夫都说明老师没有生命危险了。”
关山点点头,拍拍小九单薄的肩膀,朝急诊室外努努嘴,“去吧,送你家老板娘回去。”
“嗯。我们走了,关山哥,明早我来送饭,你别操心吃的。”小九说。
关山心里升起一阵暖意,他挥挥手,示意小九快走。
脚步声渐远,急诊室安静下来。
可能是适应了,再加上明月脱离危险,所以头顶的白炽灯也没刚才那么刺眼。
怕明月冷,他从隔壁的病房抱了两床被子过来,都搭在明月的身上,他坐在小板凳上,趴在床头,两手轮换握着输液管,为里面的液体加温。
这一刻的明月又变得不一样了,除了面色稍显苍白之外,她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又清浅,一声一声的,令人感到心安。
关山的眼睛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她。
时间悄悄流逝,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院子里响起阵阵熟悉苍老的声音。
“明老师,小明老师,关山——”
关山挺起身子,坐直,朝外头喊了声,“郭校长,我们在里面,急诊室。”
郭校长脚步踉跄地跑了进来,乍然见到灯光,他不适应地眯起眼,喘着粗气,迭声问道:“咋样了?关山,咋样了?”
关山起身,走到比明月脸色还要差几倍的郭校长面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郭校长,宽慰道:“刚刚脱离生命危险了,现在在输液,不过她还没有意识,不会说话。”
郭校长靠在门板上,张着嘴,像条濒临死亡的鱼一样大口喘着粗气,他的眼睛渐渐适应光线,朝病床上的明月望了望,忽然,他捂着眼睛,身子剧烈颤抖着,滑向地面。
关山一惊,赶紧拉他。
“郭校长,您别这样,别这样。”
郭校长的情绪受到很大的刺激,他捂着眼睛,语声痛苦地啜泣道:“怪我,都怪我,我不该让她一个人下山……我不该……小明老师……她不能有事……她那么年轻,那么善良,万一出事,我怎么向她的亲人交待……我怎么交待啊……”
关山按着郭校长的肩膀,默默地把力量传递过去。
他转过头,看着病榻上沉睡的女子,暗自祈祷,明月,你一定要醒来,一定要醒过来……
第84章 苏醒
明月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冗长没有尽头的梦境里,她和母亲穆婉秋在同州姥姥家的阁楼里捉迷藏。
她藏在一个老式的衣柜里,透过一丝缝隙瞄着外面的动静。老式的木质阁楼,尘土在光影陆离的楼梯转角处飞舞飘荡,她听到脚步声,兴奋激动地屏息,穿着绸缎睡衣的母亲在外面叫她,“月月,月月……”
衣柜光线昏暗,透着一股子陈腐的气味,姥姥家的空气,就是这种掺杂了布匹霉变和古董家具的复杂气味,熟悉又令她厌倦,却又始终割舍不掉。
她蓦地惊叫起来,因为衣柜的角落里出现了一双可怕的眼睛。
没有人,只有一双眼睛。
她吓得腿脚打软,捶打着门扉,呼叫外面正在找她的母亲。
“妈妈——妈妈——”
“我怕——”
母亲的丝绸睡衣从衣柜的缝隙处擦拭而过,她像是聋了,根本没有听到衣柜中的声响,依旧月月,月月叫个不停。她想逃出去,却动弹不得,拼命喊叫,额头、背心、手心逐渐被冷汗浸透,母亲却离她越来越远。
寒意森森的眼睛突然幻化成一张血盆大口朝她猛地袭来。
“啊——”
明月大叫一声,惊醒。
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她的意识还没回到她的身上。但却能够感觉到痛楚,起初是一丝丝的抽痛,渐渐蔓延至全身,最后,全部集中到右腿的某个部位。
紧接着,关于疼痛的记忆便从脑子深处,一点一点回忆起来。那些恐怖惊魂的画面,一幕幕在眼前闪现,她又看到了那条可怕的深褐色的毒蛇,它的眼睛就像梦境里那双可怕的眼睛,最终,它张着血盆大口,以闪电般的速度,啃噬着她的小腿……
“嗯……”难过的呻吟出声。
她的视线不怎么清晰,所以当一个人影忽然遮蔽住光源,像一堵墙一样横在她的上方的时候,她被吓到了。
但随即,她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
这种气息令她绷到极限的神经蓦地松垮下来,就像是一个沙漠中的旅人在渴死之前,忽然看到前方的绿洲,就是那种忽然解脱放松的感觉,让她瞬间泪盈于睫。
“关……关山。”她先喃喃叫出他的名字。
关山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狂喜,看到她醒来,看到她流泪,最后,听到她无比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