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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这个时代,确实有许多德高望重的高僧行走世间修佛修身,世间确实也流传了不少高僧悯爱世人的传说。
断眉的彪形大汉听得将信将疑,粗着嗓子道:“你说的是真的?”
阮明姿主动将那小小的白瓷瓶递给了他,道:“是真是假,你闻一下便知。若非神药,世上哪有这般清香扑鼻的药物?”
第四百六十四章 逃出
断眉的彪形大汉接过那小白瓷瓶来,用力拔出了瓶塞。
果然,都不用凑上去闻,一股清香便从那小白瓷瓶中溢了出来,好闻的很。
那断眉的彪形大汉显然还想再确认一下。
他把那小白瓷瓶里的丹药倒了一颗出来,倒在了手心里,小心翼翼的闻了下——做这些事时,他没有发现,阮明姿不动声色的悄然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了距离。
同时,她从袖口处摸出一包粉末来——那是方才她还在麻袋里时,以防万一,便藏在了袖口中的药粉。
“这个真的管事?”断眉的彪形大汉恶声恶气的抬头,“要是有个什么差池,老子生撕了你——”
他话音未落,就见着眼前那个满身满脸脏污看不出模样的小姑娘素手一扬,无数白色粉末飘出,扑了他满脸满鼻。
那断眉的彪形大汉猝不及防之下,吸入了不少药粉。
阮明姿掩着口鼻,往后退出了药粉弥漫的范围,冷静的看着那彪形大汉脸色狰狞的走了一两步,便轰然倒了下去。
这药粉药不倒一群彪形大汉,难道还药不倒一个?
阮明姿没有耽误,见那彪形大汉已然倒地,立马飞快的从破旧祠堂的跑了出去。
尽管她在做先前那一切时,镇定无比,但这会儿仍是心跳的飞快,顾不上打理满身满脸的脏污泥泞,飞快的往街上跑着。
那药粉虽说短时间内会让人昏迷不醒,但架不住要是有那大汉的同伙回去找他呢?!
总之还是先离开再说!
出了破旧祠堂,又闷头跑出一条小巷子,阮明姿脑子里隐隐有了个印象,这大概是在城西,有许多无法住人的破旧老房子,因着周遭闹鬼的流言甚嚣尘上,甚少有人会选择居住在这破旧的地方。
阮明姿不顾一切的跑着,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都朝她投来疑惑的眼神。
这狼狈不堪仿佛从泥里打了一遭滚的小姑娘是谁家的?
怎么这么邋遢?
阮明姿跑的太急了,再加上这会儿,她先前脑后挨得那一闷棍的后遗症慢慢泛了上来,肢体多少有些不太协调,从一条窄小街道冲向主街时,竟然被地上一块凸起的青砖给绊了一下,整个人都狠狠的往主街正中心摔了出去。
“嘶!”
一匹骏马高高振蹄,马车上的车夫死命的拽着马嚼子,这才勉强把马车停了下来。
他心有余悸的骂着那个突然扑出来的人:“小姑娘,咋走路的!突然扑出来,这得亏是把马给拽住了,遇到那种拽不住的,你这小命就没了知道吗?”
阮明姿这会儿被摔得七晕八素的,再加上逃离险境后,脑后那一闷棍带来的疼痛晕眩越发明显起来,阮明姿强忍着从地上爬起来,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了声歉,“不好意思。”
听得这声音,尽管有些微弱,车帘几乎是立时被掀了开来,有个青年踩着车辕跳了下来,看着满脸满身泥泞的阮明姿一脸震惊,差点认不出来。
但他又什么都没说,直接上前一把拉住了人的胳膊,飞快道:“上车再说。”
阮明姿在见到那人时,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任由对方把自己几乎是半拉半拽的拉上了马车。
车夫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家大少爷,把那个泥泞里爬出来的小姑娘给拽上了马车。
不是,说好的爱干净呢?
马车里,阮明姿全身疼的厉害,她也顾不上什么跟人客气了,倚在车厢壁上,双手揉着有些发闷发晕的脑袋:“……你从庐阳道回来了啊?”
对面的男子,眉目俊秀清雅,不是燕子岳,又是谁?
燕子岳这会儿看着阮明姿这一身泥泞,脸色很是不大好看。
他从怀里掏出块帕子,想要替阮明姿擦一擦脸上的泥泞。
然而那帕子还未沾上阮明姿的脸,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手便僵在了半空中,改成了把帕子塞到了阮明姿的手里。
“刚回来……”燕子岳斟酌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打从燕子岳头一次见到阮明姿时,那会儿她还身处微末,却依旧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的,从来没见过她这般邋遢的模样。
像是在泥里打了一圈滚似的。
阮明姿今儿先是被人敲了一闷棍,又是被人从肩头摔到了地上,方才还又摔了一跤。
饶是冬日里穿得厚,也疼得够够的。
她忍着痛,露出个疲惫的笑来:“……被人阴了一把,差点丢了小命。还好我机灵些,看着狼狈,倒也不算什么。”
燕子岳牙齿咬得微微发颤。
但他不敢表露半分,生怕阮明姿再看破他的真心。
“你那个护卫呢……”燕子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他怎么没有保护好你?”
但以及是控制不住,话里多少还是流出了几分愤怒来。
然而这会儿,阮明姿被燕子岳的问话给戳了一下,一时之间倒也没察觉出来燕子岳话中满溢出来的情感。
阮明姿拿着帕子擦着脸,垂着眼:“他走了,往后不会回来了。”
燕子岳便没有再问。
车厢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打破寂静的,还是阮明姿。她拿着燕子岳那帕子把脸上的泥泞大概擦了擦,出了声:“燕公子现在忙吗?麻烦你把我送到个安静的客栈去可以吗?”
燕子岳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
哪怕眼下如此境地,她同他说话还是这般客气。
就不能,再更多的倚靠他一点吗?
但燕子岳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他点了点头,语气温和道:“我这会儿正好没什么事,这就让车夫送你过去。”
他拔高了声音,同外头的车夫道:“去汇泰客栈。”
汇泰客栈是燕子岳名下的一间客栈,不说旁的,安全还是有所保障的。
阮明姿道了声谢。
她眼下这个模样,无论是梨花家,还是善府,那定然是不能过去的,免得家里人替她担心。
阮明姿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到了客栈,燕子岳原本想扶她,但却发现她已经自个儿摸着车厢壁,勉力的准备下车,那伸到半空中的手,又默默的缩了回来。
第四百六十五章 野草
客栈掌柜的见一个浑身泥泞的小姑娘有些走不稳的进了店,也是吃了一惊,还以为是个乞丐。
然而他还未说出什么驱赶的话来,又见着那面目都有些花的小姑娘,身后还跟着他家东家燕子岳,东家又一副对这小姑娘很是紧张的模样,这到了口中的话,又赶紧给咽了回去。
掌柜的满脸殷勤的迎了上去:“东家,这是……”
燕子岳没说半句废话,只道:“给我一间上房。”
掌柜的连连点头。
阮明姿从腰间摸出一块银子,递给那客栈掌柜,“劳烦掌柜的使人去附近成衣店,帮我买一套衣裳回来。”
掌柜的下意识看向燕子岳。
燕子岳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是明显:“还不快去?”
掌柜的便知道,眼前这个满身泥泞脸上还晕花了脸的小姑娘,那是必须要以接待贵宾的最高规格来接待。
他忙笑着应了,亲自取了房牌,替二人带路,引去了上房。
阮明姿又要了水,掌柜半点都不敢耽误,忙又脚不沾地的跑去催水。
上房里烧了暖烘烘的炭炉,燕子岳见阮明姿依旧穿着那满是泥泞的外衫,便知道这小姑娘还守着礼,他在这儿,她只会不自在。
他心底叹了口气,面上却依旧看不出什么来,同阮明姿温声道:“你先好好休息,我正好舟车劳顿,也想休整一下再回府。有什么事,你让掌柜喊我就是了。”
“好,燕公子,我又欠你好大一个人情。”阮明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说起来,她眼下这副有些狼狈的模样,实在算不得美,但那个笑,落入燕子岳眼中,却依旧让他怦然心动。
他喜欢阮明姿,并非因为她那张倾城绝世的脸。
他喜欢的,是哪怕身处逆境,但眼中永远有着璀璨星芒,不屈不挠的阮明姿。
燕子岳眼眸沉沉,朝阮明姿点了点头,没有推辞这句“好大的人情”,转身出了门。
阮明姿这才轻轻的出了一口气,把满是泥泞的外衫给褪了去,仅着了中衣,坐在了椅子里休息。
客栈里有帮工的婆子,那客栈掌柜也是个妥帖人,让两个婆子把阮明姿要的热水给抬了进来,倒入了屏风后的浴桶中。
不多时,又一个婆子捧着一身衣裳送了上来。
阮明姿这才反锁了门,把衣裳都褪了去,整个人几乎是沉入了浴桶之中。
温热的水抚上身体那一刻,身上被摔得那些伤,还有那发沉的脑后的伤痛,仿佛都被镇住了,减缓了不少。
阮明姿在水里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
今儿这番死里逃生,实在有些惊险。
她同那韦佳潼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几句口角争端,那韦佳潼就能下狠心,这般置她于死地,也真真是让她开了眼界。
若非她机敏,现在怕是已经成为了一具破旧祠堂里的尸体了吧?
阮明姿眼里闪过一抹冷光。
泡了一番澡,身上的疼痛倒是缓解了不少。
她换上了客栈里的人帮她买的衣裳,一袭桃花粉的袄裙,大小也算合身。
阮明姿正在系腰间的系带时,就听得门外敲了门,传来燕子岳的声音:“阮姑娘,睡了吗?”
“没有。”阮明姿手指翻飞,将那系带飞快的挽了结,这才走向门边,给燕子岳开了门。
燕子岳倒不是一人站在门外,他身后还有一个背着药箱,大夫模样的人。
阮明姿愣忡了下,燕子岳解释道:“……我方才见你脸色不是很好,还是请大夫来把把脉,更好一些。”
这份妥帖的心意让阮明姿心下很是感激,她对着燕子岳笑了笑:“谢谢燕公子关心。”
倒也没有拒绝燕子岳的好意,侧身让燕子岳同大夫进了门。
大夫帮阮明姿把了把脉,皱着眉头道:“……姑娘可是方才脑后受了重击?”
燕子岳眼神微沉。
阮明姿点了点头,叹道:“被人从后面打了一闷棍。”
大夫点了点头:“姑娘这气海之中,气血激荡,又隐有堵塞之感,应是脑后受了重击。”
他顿了顿,又问阮明姿可有晕眩恶心之感,阮明姿一一应了,那大夫便点了点头,最后给阮明姿开了一张药方。
阮明姿谢过了这大夫,又转身去了屏风后面,从她换下来的那些泥泞衣服里,摸出钱袋,从钱袋里掏出块碎银,这才折身回来,交给那大夫充作诊金。
大夫有些发懵,那位请他来的公子,不是已经付过诊金了吗?
然而就见着那位公子朝他微微摇了下头。
大夫便闭上了嘴,什么都没说。
燕子岳将大夫送出了门外,折回来,看向阮明姿,叹了口气:“你脑后受了伤怎么没有同我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阮明姿抿了抿唇,露出个有些苍白,却干干净净的笑来,“我想着一会儿换好衣服,自个儿去医馆看看,也是合适的。”
燕子岳便闭了嘴,没再说什么。
“我先前身上那般脏,倒是弄脏你的马车了。”阮明姿笑着轻叹,“城西那边也没什么客栈,今儿要不是遇见你,怕也是个大麻烦。”
燕子岳深深的看着阮明姿。
大概是因着脑后受了伤,她原本就很是白皙的皮肤,这会儿愈发苍白。然而她脸上却看不出半点遭遇了生死危机的后怕……她总是这样坚韧。
明明长得犹如一朵娇花,却总让他想起生长在悬崖之间,峭壁之上,那最坚韧不拔却又生机勃勃的野草。
是的,野草。
燕子岳轻叹了一声。
阮明姿谢过燕子岳之后,也没有再耽搁,她问掌柜要了一块包袱布,将自个儿换下来的衣裳打了个包,总不能留在外头。
做好这些,她便向一旁坐着喝茶的燕子岳道别,燕子岳看向她:“你这是要走了?”
“我怕时间久了,家里人担心。”阮明姿轻声道,“大夫既然给我开了药方,等我回去后,寻个时间去药铺按药方抓了吃就是了,也没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