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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太子受的是刀伤,主要还是金镞科的事?
  成太医叹了一声:“袁兄何必如此丧气?再是……也总是要讲理的。那任谁都治不好的伤,也须怪不到你……”
  话说一半,忽然想起皇帝方才召见时所问,猛地心中竟是一激灵。
  皇帝召见他在前,召见袁太医在后,召见袁太医时说了什么,成太医并不知晓,可召见他时所问的问题,却很有深意。
  那一日在谢昀府上,他堂堂太医竟被一民间女大夫给驳倒了!
  成太医丢了脸面,此事当然是谁也不说的。
  可皇帝方才召他来,问的却偏偏是那时的事。
  成太医想及当时在场人数众多,也不敢对皇帝隐瞒,当下如实回答了。
  可皇帝偏在这时候问这样一个民间大夫做什么?
  再联想到太子的伤势,成太医一时只觉得全身都在打哆嗦。
  “老袁!”成太医压低了声音,“倘若皇上另召人来……治呢?”
  他说得语焉不详,那是因为有些话大家都可以心知肚明,却不好直接全说出来。
  袁太医糊涂道:“另召人……召谁?”
  话一出口,才猛然回过神来。想及皇帝先前说的话,一下子发现自己方才做的尽是蠢事!
  “是了!”袁太医猛地直起了略佝的腰身,“皇上说了要请人来为那宋解元治伤的!还叫我去观摩,莫非便是这人?”
  转身就又往垂拱殿那边走去。
  成太医连忙追上,一头雾水道:“什么宋解元?”
  他还不知道宋熠被留在垂拱殿偏殿厢房呢。
  而袁太医却瞬间想得通透。
  那宋熠虽是解元郎,可一无贵族出身,二无官职在身,他又凭的什么可以停留在皇宫,甚至皇帝还对他的伤势那样关心呢?
  可假使说皇帝听闻民间有高明大夫,本就有意要召这大夫来为太子治伤。而恰好宋熠又受了箭伤,这刀伤箭伤都是外伤,皇帝留了宋熠在宫中,那外召的大夫倘若能将宋熠治好,再叫他立时去东宫为太子治伤,可不就方便了?
  袁太医暗暗激动,却不好说得太明白,只道:“成兄,我这里还有事未完,先与成兄告辞。”
  忙拱了拱手,大步仍往回走。
  将到垂拱殿门前时,却见到一乘软轿,由两个太监抬着,旁边还跟了步军司的指挥使方春博,和另一个首领打扮的太监。
  一行人匆匆从旁边另一条道上过来。
  很快两边错身而过,袁太医避了避。就见到那软轿在阶前停下,轿帘被掀开,里头一人快步出来,却是一名身量纤瘦的年轻女子。
  袁太医正疑惑,那边殿内却又走出来一人。
  一眼看去,竟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徐德!
  徐德手持拂尘从阶上快步下来,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顿了片刻,他脸上立时带了笑:“这便是宋解元娘子了罢?”
  他是见过江慧嘉的,只是江慧嘉那时戴了面纱。
  江慧嘉要行礼,徐德忙道:“不要多礼,宋解元娘子你快来,方才宋解元忽然身上发冷,也不知是怎地了。”
  江慧嘉顿时急而变色,声音都哑了:“徐公请快带路!”
  徐德手上拂尘一转,又匆匆上台阶,目光也没漏过袁太医。
  “袁太医在正好,也请快来!”
  一行人快步过去,穿入侧殿。
  到了宋熠暂时歇息的厢房,门一推开,里头就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袁太医也变色,方才还没这样热呢,这热得简直能将人捂坏!
  再一看,厢房里一边榻上,宋熠正斜坐了,一个服侍他的小太监则弯腰在给他背后垫软枕。
  宋熠面色青白,目光往这边望过来,眼神深亮深亮,眸中竟恍似含了星辰,又哪里像是重伤患该有的目光?
  袁太医要脱口而出的一句“怎这样热”就莫名被堵在了口中。
  他看到,方才坐软轿而来的女子疾步奔向了这位年轻的解元郎。????
第306章 江大夫医术惊到几人
  这一瞬间,江慧嘉其实是有千言万语要同宋熠说。
  她想责怪他,为什么那时候要不顾安危为她挡箭;又想诉说自己被掳走后,那无时无刻不积郁在心中的恐惧与担忧;还想告诉他,虽然她很害怕很害怕,但她一点都不会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来……
  他那么勇敢,她又怎么可以软弱?
  胸中仿佛满溢的都是柔软而炽热的一团,浮浮沉沉在胸臆间。
  江慧嘉又好像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情绪还能有这样激烈的时候。
  可她却只是奔到宋熠身边,一把探到他腕脉间,强忍心颤,用柔缓的语调说:“三郎……你……痛不痛?”到底声音中还是含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宋熠面色青白,额头上,脸颊上,脖颈间,全都是细密的冷汗。
  然而他的目光如此明亮,他的眼形又实在是生得太好看了,凤目深深,犹似是要沉淀住满世界的温柔。
  “我……有些痛。”他低低说。
  不说不痛,也不说很痛,偏说有些痛。
  忽然他又一阵压抑的轻咳。
  江慧嘉心口就又是一颤。
  探他脉门,只觉气血两虚。
  江慧嘉忙扶住他,一边取开软枕。
  “三郎,你侧躺下,我为你手术。”她轻轻地吸气,看他面色这样难看,分明是失血过多,冻得都要打哆嗦了,可他还在强忍着的样子。
  江慧嘉心疼得几乎是整个心脏都要被绞住了一般。
  方才就在服侍宋熠的那个小太监倒是挺机灵,看江慧嘉取软枕的动作,这时就立即来帮忙。
  宋熠是右边胸口受的箭伤,伤在第二到第三根肋骨之间,因为是贯通伤,江慧嘉准备要给他做手术,便不叫他平躺,而是要他侧躺。
  精神异力一触即收,江慧嘉将他伤势的大致情况收入了心底。
  必须马上手术了!
  她站起身,目光四移,强忍心中翻滚的情绪,用几乎是刻入灵魂的熟悉开始指挥:“火盆都收起来,至多只留一个在屋中便可。”
  屋里太热了,半点也不透气,宋熠伤在肺叶,他怎么能受得了?
  在屋中服侍宋熠的那个小太监便怔了一下,偷将目光看向徐德。
  其实从江慧嘉进来她的言行便叫人诧异。
  旁人并不知她是大夫,自然只觉得这小娘子行事很叫人难懂。
  但徐德是知道的,这时便只瞪眼看向那小太监:“江大夫吩咐了,怎地还不动?”
  小太监一个激灵,连忙应喏,就跑去收拾火盆。
  而徐德这一声,真正惊到的却是袁太医。
  袁太医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头仿佛被灌了一团浆糊,江大夫?什么江大夫?
  医女宫中也是有的,并不稀奇,但宫中的医女大多只有辅助之职能,要说独力诊治病患,那却是不成的。
  可眼前这位“江大夫”,她不但被徐德用推崇的语气称为“大夫”,更要紧的是,袁太医终于又想到,此前皇帝所言,说是另请了一位大夫来为宋熠拔箭,又叫他好生“观摩学习”——
  观摩学习?向这女“大夫”观摩学习?
  徐德一下子只觉得脑子里头轰隆隆的,又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怀疑自己想错了。
  怎么可能竟然生起了如此可笑的想法呢?
  袁太医努力睁大了眼睛,颤巍巍地站在一旁。
  只见那边的步军司指挥使方春博匆匆离了门,不过片刻,又提了一个大箱子回来。
  那江大夫道:“备净水,要至少五盆,备蜡烛,要十支。留下两人助我,其余请回避。”
  宫中的近侍,最会服侍人。
  江慧嘉这边吩咐了,徐德又有严令,立时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好些太监宫女。送水盆的送水盆,点蜡烛的点蜡烛。
  江慧嘉要蜡烛,主要还是因为冬日天黑得早,今日来回曲折,时间已经过到大半下午,天色早便不大亮了。
  多点些蜡烛,一来更明亮,二来也好制造无影灯效果,虽不尽善尽美,可古代条件有限,也聊胜于无了。
  蜡烛都被比人还高出近两尺的烛台顶了起来,高高围在平榻四周。
  等到说要留人时,徐德就叫先前服侍宋熠的小太监留下,又对袁太医道:“袁太医也是要留下的罢?咱家这便先告退了?”
  他的声音略尖,袁太医恍惚一回神,心口猛跳,连忙道:“是……是,下官留下。”
  皇上此前都吩咐了,他这个时候又岂有不留之理?
  袁太医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先前只以为会有能人出现,可代替他去照料太子伤病。可袁太医怎样也想不到,那所谓的“能人”竟有可能是眼前这般模样的!
  徐德等其余人都退出去了,但厢房的门却并未关实,徐德亲自守了一边门,方春博便守在另一边。
  伺候宋熠的小太监名叫双福,袁太医听到江大夫吩咐双福道:“你去净手,并为宋解元剪开伤口旁边衣裳。”
  然后她自己亲自过去打开了先前被方春博取来的大箱子。
  箱子被打开了,江慧嘉先是取出之前为霍崇做手术时用到的用具包,将这些东西统统扔到另一边。
  别人用过的手术用具,在没清洗消毒之前,江慧嘉当然不会拿来给宋熠用。
  好在她常会在药箱里备两套手术用具,这时她就又取了个先前放在药箱里做隔断的托盘。手术用具被打开了,垫着煮过的厚布巾,放在托盘里。
  江慧嘉将托盘放到榻边一条高凳上,自己也仔细净了手,还用烈酒仔细擦洗过手上每一处。
  这时,宋熠胸前背后的衣裳都被剪开了,露出了里头被扎布裹着的伤口。
  袁太医就清楚看到,这女子掀了宋熠被剪开的后背衣角,用手轻轻往里一触。
  忽然她手中银光一闪,就是一根毫针落了下去。
  她并低声道:“三郎,我为你麻醉,会使你短时间内失去对身体的大部分感知。”
  这是针灸麻醉!
  袁太医简直感觉到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这样简单的麻醉,她当真熟练么?她真的能依靠针灸做到麻醉效果?
  而片刻,袁太医又见到这位江大夫自己动手,用棉布沾了酒液,擦洗到了伤者伤口周边。
  紧接着,江大夫扯开了包扎伤口的长布条,又一次用烈酒擦拭了伤口,同时,她手上拈了一把刀。
  然后,她对着宋熠忽然一刀下去!
  袁太医心口猛跳起来。
第307章 缝合肺部骇人心
  其实,江慧嘉的动作并没有袁太医“看到”的那样夸张。
  她拈刀的手很稳,下刀时又轻又快。袁太医会产生那样的心跳惊险感,那全是他的心理作用在作怪。
  主要还是江慧嘉本身的形象偏差太大了,一个老成持重的伤科大夫拿刀,跟一个看起来纤瘦秀美的小娘子拿刀,当然给人观感不同。
  倘使换成袁太医在这里,他若要取箭,也会先用刀将伤口割开。
  重点是,取箭不难,难处在于,取箭后要怎样止血,止血包扎后又要怎样防止术后的风邪入侵。这些难点才是袁太医先前不敢拔箭的原因所在。
  他不知不觉走得离江慧嘉这边近了些。
  江慧嘉道:“双福,取我药箱中生脉丹来。”
  双福却尴尬道:“回解元娘子,小的……小的不识字。”
  这可是真尴尬了!
  “生脉丹?”袁太医却主动走到药箱旁,拿起上层一只贴了字的小瓷瓶道,“可是此物?”
  瓷瓶上写着药名呢,当然不会有错。
  袁太医取了生脉丹,只见这生脉丹并非大蜜丸,而是绿豆大的小颗粒。
  他嗅了嗅气味,便倒出来八小颗,亲自喂宋熠吃。
  宋熠虽然接受了麻醉,但并不是全麻,而是神经根阻滞麻醉,在第二截脊椎以后,他的身体暂时失去了知觉,可他神智还是清醒的。
  在这种情况下接受手术,其实有点恐怖。
  江慧嘉原本并不是不会用中草药配制麻醉药,但从前由于考虑到药方的特殊性等原因,她又有针灸麻醉之术,便一直不曾制作麻醉方面的药剂。
  此时却有些后悔。
  宋熠吃了生脉丹,江慧嘉放缓声音道:“三郎,你闭上眼,权当歇息。不消多久,这箭便能取出来。一切都好以后我再喊你,好不好?”
  宋熠目光柔和地看她,虽面色苍白,却笑容温暖。
  他轻声道:“我便当是睡一觉,只将自己交给娘子便是。”
  又笑了笑:“娘子可千万怜惜些则个,为夫此时可是全凭娘子摆布呢。”
  江慧嘉:“……”
  这个时候他怎么能还有心情说这样的玩笑话?
  还有,这些话当着旁人的面说,不嫌过火么?
  不由得竟被他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又是甜又是酸,只涨成一团,压住了痛苦。
  她其实明白,宋熠这样做,大约也不过是要缓解她情绪罢了。
  宋熠说完话,轻轻阖上双目,倒当真是睡着了般。
  江慧嘉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