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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有些紧张地道:“敢问神医,在下病症……严重吗?”
江慧嘉笑道:“此症由肝起,证属中阳不振,湿浊内阻,脾运失责。并非怪病,只需逐湿便可退黄,你不要疑难。”
很多时候,病患的心理往往影响身体。
现代也有很多实例表明,心理健康,积极放松的人更容易战胜病魔,而整日疑神疑鬼,惧怕阴沉之人,就算本来没病,时间长了,都有可能生出病来。
这个放到中医上来讲,叫做情志之伤。
所以江慧嘉很懂得安抚病人情绪的重要性,眼下这个病人看样子是为自己全身深黄的样子郁结很久了,再让他郁结下去,就算吃药,那效果也要打折扣。
病患最后带着几分感激放松,还有几分仍然挥不去的忐忑犹疑走了。
江慧嘉对刘思源、乔雁和白果解说这个病例。
刘思源问:“为何用大黄附子汤?大黄附子汤主治肋下偏痛,发热,是温药,或能通下。先生竟用来治疗黄疸,实在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说着,他抓抓头发,仿佛因为提问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刘思源性情活络又狡猾,江慧嘉以前很有些防备他。不过相处时间长了,倒也能发现他本性不坏,并且为人极其聪明。
他本来就基础扎实,甚至胜过乔雁,江慧嘉要想最快速地培养出能独当一面的坐堂医师,刘思源是个好选择。
江慧嘉不是古人,她思想里并没有什么秘技不能外传的观念,相反,如果可以,她愿意将自己一身医术更快地传播出去。
如果可以因为传播医术而救更多的人,不也是一种功德吗?
只是医者能救人,更能杀人,这个理念是她学医之初就被慎重告诫的。所以她就算要传授,也是有度的,有序的,有保留的。
刘思源现在还是记名弟子,他要是有一天可以完全通过考验,江慧嘉不会介意倾囊相授。
不过她的保留主要在针灸和外科方面,在解说病例时她可不敢留手。要不然这就不是在教徒弟,而是在害病人了。
“大黄附子汤虽仅三味药,却能千变万化。”江慧嘉道,“此方我又添加干姜、桂枝、白术、茯苓、茵陈……”
她解说单方,细致剖析。
“此人黄疸虽由胆液不循常道外溢而起,根源却是中阳不振,脾运失责。因此对症下药,便应当温阳泄浊,健脾助运。”
“自来医家最为讲究辨证施治。”江慧嘉道,“什么叫做辨证施治呢?最紧要的不是病灶在何处,而是病因、病机、邪正、虚实……须知人体为统一之宝藏,不能区分对待,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深入浅出,而又细致引申,讲课的水平着实是一等一的好。
比起许许多多只会叫徒弟背医书、背单方的老派大夫来,实在是太会教徒弟了。
古代医家不是没有高手,相比起在蒙昧中挣扎了太多年,后来才终于飞速兴起的西医来,中医的传承就简直不知道要悠久绚烂多少倍。
可是名医们能著书立说,却未必懂得怎么教徒弟。
尤其古人著书,还讲究一个微言大义,这就又容易引得后人猜想:这句话什么意思,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猜来猜去还猜不完呢,能真正看懂真义的又有多少?
看得懂的,能青出于蓝的,那都是其中佼佼者,就这样,其间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琢磨多少年。
又哪里比得上江慧嘉简单直白,又深入细致地讲学?
江慧嘉继续说:“我此前特意问了,这患者经商,做的是水路生意,常年要从江南坐船来京城的。你们可知我为何要特意去问对方营生?”
同一时间,已经走到枯草堂正门口的赵太医一行人随之就顿住了脚步。
他们并没有很遮掩行踪,但江慧嘉这时正好背对着大门,而刘思源几个又正低头拼命记着笔记,外头的动静就被几人忽略了。
赵太医的脸上很有惊疑之色,一行几人中,他是走在后头的,走在最前面的却是一名身穿内侍袍服的内监。
其实赵太医在这门前已经静听了约有小半盏茶的时间了,他从宫中出来以后就直接来到了枯草堂附近,为的就是想要第一时间知道皇帝究竟会不会宣召江慧嘉。
他没料到自己竟然会碰到江慧嘉给弟子讲学,更没料到,江慧嘉讲得如此精彩,竟连他都听入迷了。
只听白果活泼的声音道:“娘子说了,病人的姓名年龄身份都要在医案上记好,方便以后查证。”
刘思源和乔雁也表示认同。
江慧嘉道:“此其一而已,最要紧的是,病患常在水路行走,易受寒湿之气而形成内阻,因此我才能更准确地判断,要为他退黄,便需先为他逐湿。干姜温中,桂枝温经通脉,茵陈利湿退黄,合而共济,温阳健脾,才是对症下药。”
刘思源终于恍然道:“所以先生开方,才极少使用贵重药材。相反,常见药物,只要君臣佐使搭配得当,对症下药,效果反而可能更好!”
江慧嘉点头笑道:“善!”
果然刘思源天赋最佳!
对症下药是最朴实的用药道理,要懂得容易,可要做到却不知有多难呢!
忽然,只听门外一阵掌击之声“啪啪”传来。
第414章 到底是什么瘟疫?
江慧嘉与三个说不上弟子的弟子讲课正到关键处,竟被人打断。
赵太医拍击手掌,赞叹道:“我从前只道江大夫年轻,医术上虽有独到之处,根底却未必如我。今日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小瞧了天下高人啊!”
江慧嘉忙转过身:“赵太医过奖,晚辈不过后学末进,班门弄斧,见笑了。”
她见到突来的一众人,虽然心中惊讶,但镇定还是有的。
赵太医拱了拱手,微笑而不多言,很自觉地让到一边。前来传旨的内监便扬了拂尘,清了清嗓子道:“江大夫,杂家传旨来了。”
年初江慧嘉刚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很是跟这太监打过几回交道,因那时候时常要进宫给太子复诊,也隔三差五要去给皇帝看病,这一来二去,也就熟识。
熟人好说话,这厢传旨,无惊无澜。
江慧嘉除了在心里多想了赵太医几圈,进宫时还是平常心态的。彼时,她当然不可能未卜先知,猜到一府之隔的应天府居然会爆发出那样凶猛的瘟疫。
她还在心里思量着:“赵太医必是对我有敌意。”
虽然赵太医表现得对她十分赞赏,但江慧嘉却总觉得他口蜜腹剑。赵太医与孔大奶奶虽然未必有关联,然而在捧杀江慧嘉这个问题上,只怕两人无形间有着共识呢!
垂拱殿,见礼毕,皇帝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就叫徐德拿了瘟疫奏案出来给江慧嘉看。
江慧嘉疑惑地接过奏本,一看之下立即大惊。
瘟疫爆发,十室九空,鸡犬都亡。应天府尹圈地焚疫……
怎么个圈法?怎么个焚法?
奏表上虽然描述得并不详尽,然而寥寥数语却已经勾勒出,彼时彼地令人无可想象之惨状。
为了阻止瘟疫漫延,应天府尹居然将爆发瘟疫最集中的几个村镇直接封锁,然后有病无病之人通通一把火烧了!
纸上描述虽然都是文字,可事实却是鲜血淋漓的!
江慧嘉再想不到自己居然会看到这种东西,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拿着奏本的右手疾速抖了下。她左手又连忙端上,稳住了一时间激烈变动的情绪。
“皇上,民女失态了。”她深呼吸了几次,将奏本双手递还给徐德,直起腰道,“皇上召民女来,可是为平疫之事?”
这是毋庸置疑的,昌平皇帝凝视江慧嘉道:“依你所见,此次瘟疫究竟归属何症?”
探查疫情的人虽然十万火急地派出去了两队,但结论并没有那样快传回来。
此时应天府同知这份奏本,就成了京中众人判断这次疫情的最直接依据。
当然,因为消息佐证还不够多,一切都只是应天府同知的一家之言,所以瘟疫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其实这个时候是不能够断言的。
可应天府同知是嫌命长了吗?越级上奏瘟疫这种恐怖的事情,就为传个假消息?
只要应天府同知没疯,这个消息就不可能是假的!
江慧嘉的大脑这个时候已经在疯狂开动,要说到治疗瘟疫,她的经验无疑是丰富的。
在现代,人们虽然因为医疗科技的发展而免于了盲目惧怕瘟疫,然而大流行病的防治依旧是个无比严峻的课题。
没有谁在学医的过程中能绕开这个领域,又何况是江慧嘉这样家学渊源的医者?
这回的瘟疫,病状复杂,有说是大头瘟的,有说是痢疾的,还有说是天花的,种种意见都不统一。
“有红斑,有水泡,会形成脓包……”江慧嘉心中暗忖,“不是天花,倒像是皮肤炭疽……”
“还有说大头瘟的,这是局部淋巴结肿瘤……”
“高热,全身中毒状,咳血而亡,这是肺炎?”
江慧嘉突然打了个寒战,心中猛然一激灵,脱口道:“是鼠疫!”
“什么?”皇帝看过来。
他的目光是疲惫的,带着使人看不清的深沉。
江慧嘉强忍住心惊,终于恍然道:“皇上,民女心中有几分答案,虽不敢十分肯定,但可说来以供参详。”
不等皇帝再追问,她解释道:“急起寒战、高热、头痛、恶心、呕吐、皮肤瘀斑、出血等,此为鼠疫初期症状。继而再发,起局部肿结,化脓、破溃,此为中期鼠疫。若再继发……”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转而又道:“几位前辈所言天花,实为天花样鼠疫,此类鼠疫反倒是最轻的,并不太难治,相反,那呕吐、发寒、发热之人,症状实则更为严重。”
呕吐、发寒、发热这些,一般是腺型鼠疫,腺型鼠疫很可能转为肺型,到后来可能引发肺炎和败血症的,在古代这样的条件下,就是江慧嘉也不敢说自己能治败血症!
如果真的是鼠疫的话,别看现在汴京城里一片歌舞升平,说不定要不了多久,遍地病死的可怕情况就会出现了!
别看汴京是京城,京城又怎么样呢?
江慧嘉以前研究过古代瘟疫史,就知道,北宋时期,开封府就曾多次遭疫。
大靖虽非两宋,也一样是延续在华夏大地上的国度,同样的开封府,又有什么能阻挡无孔不入的大疫症?
皇帝反而松口气,他道:“不是天花?不是天花就好!”
江慧嘉正色道:“皇上,鼠疫比天花更可怕!”
鼠疫发展得最可怕的时期在欧中的中世纪,在华夏古代,唐宋以前,瘟疫虽然没少发,可像欧洲中世纪时期那样可怕的鼠疫倒是不多见。
所以昌平皇帝反而并不能很清楚地认识到鼠疫的可怕。
江慧嘉认为,这其实也跟华夏古代中医发达有关。
自古以来,每有疫症,便名医辈出。
如张仲景著《伤寒论》,华佗以茵陈、青蒿治疗疟疾,还有天花的种痘技术,那是北宋就有的。只不过北宋时期的人痘接种并不完善,到了后来发展出牛痘接种,这才算是真正攻克了天花难题。
但在华夏古代,鼠疫也并不是不曾大规模爆发过。
清代甲午年间,鼠疫就曾经大流行。那时候中医还是主流医学,就有不少名医站出来编写出种种经典的治鼠疫良方。
江慧嘉清晰记忆着这些方法,在没有西医抗生素的情况下,这些方法就成了此时大靖朝鼠疫的救命关键。
她当即道:“皇上,还请命人立即置备以下药材。”
第415章 我信他愿为我抛生死
瘟疫很可怕,最可怕的就在于它的迅猛莫测,传播疾速。
如果没有合适的方法,人们治无从治,防无从防,那后果别说是十室九空了,形成死城都是有的。
但在江慧嘉眼中,既要正视瘟疫的可怕,作为医者,却又决不能惧怕瘟疫。
如果是在平常时候,她或许还要用“六不治”来衡量治谁不治谁,用“摆神医架子”来保护自己,可在知道有瘟疫爆发的情况下,她却毫不犹豫就将自己的定位重新摆正。
她甚至想都没想过治疫是不是很危险,就自然而然地将这看成了自己的事情。
而相比起其他许多人的惊慌,她的冷静有条理,尤其使人备受感染。
“对症之药万不可缺,否则治疫将毫无可能。”
“大黄、朴硝、枳实、川朴、犀角、羚羊角、黄连、黄芩、车前、泽泻、连翘、牛子、桃仁、红花、紫草茸、紫花地丁、紫背天葵……”
江慧嘉写下了连串药名,又写下了首次要备的分量。
并道:“其中有贵重药材,如犀角等,可多选用水牛角做替代,玳瑁也可。”
玳瑁替代犀角,在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有记载。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