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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慧嘉的年纪,又实在是青春得有些过分了。
她这么年轻,却有着如此神乎其神的医术,世人自然也难免揣测,她凭什么?
这样的医术不可能是凭空就能来的吧?她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传承?她如果有师父,她的师父又是哪个?
“南海神尼”的名号就很符合世人的想象。
又是南海,又是神尼的,可不活脱脱就是一个世外高人嘛!
尽管在这之前,可能根本就没人听过“南海神尼”这号人物,但这又有什么要紧?
自今日起,自此刻起,随着江慧嘉这一句“我的师尊”响起在人前,南海神尼的名号也必将随之响彻天下。
没有人怀疑江慧嘉是在胡说八道,杜撰“师尊”。
时人十分尊师重道,谁敢拿师承开玩笑?
尤其还是如“江神医的医术”这般了不得的师承。
似这般通神之医术,原本就不该得自于凡俗。而假如传承这医术之人,本就是方外之人,这岂不是就很说得通了?
方外之人,既有通神之医术,又有玄奇之相术,很合理不是吗?
张重一下子竟陷入了两难。
前一刻他还在给宋熠挖坑,用阳谋激得宋熠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而下一刻,他竟同样陷入了江慧嘉的坑里。
更有意思的是,江慧嘉回敬他的,同样也是阳谋。
张重可是自诩正道的,眼下如此微妙时刻,江慧嘉敢现身,你张重可敢上前?
江慧嘉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她既然是神医,在如此疫情当前的时刻,她的存在对平城百姓而言,自然算得上是极为重要的。
你一个反贼,虽然自称不是反贼,但到底反不反,你的信誉做不做得数,那也不是你空口白牙一说就算准的。
万一你骗人,这边把江神医哄了去,那边又还不退兵,那才是真笑话呢。
眼下,体现你诚意的时刻到啦。
江慧嘉没有再说话。
城墙上下,刀箭光寒,春风簌簌。
张重喉结动了一下,捏着缰绳的手微微一抖。
他身边的文士紧张道:“将军,不可上当,大不了围他个十日八日,待到城中无粮,不信他们不慌!”
是,现在的平城一切有序,虽然城下来了敌军,可两军毕竟未曾真正相接,平城上下尚且还没能够体会到战争的残酷。
这个时候,江慧嘉转移重点,避开“拿江神医换退兵”的陷阱,反而质疑起张重的信誉。
气氛自然就被她扭转。
那么张重到底要不要接她的招?
如果他不肯上前,那江慧嘉自然可以说“他是骗子”,既然他是骗子,什么退兵不退兵的,不也成了骗局?
平城上下,没了退路,自然就该一心抗敌。
可他若是当真上前,呵,张重可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前方说不得就有万箭齐发在等着他!
这一瞬间,张重心念电转,他一抖缰绳:“我便近前一些又何妨?只需离它城墙百步之远,说不得还能骗下他千百支箭来!”
如今长弓的射程大约就在百米之内,超过百米的不是没有,但一旦过了距离,箭支就容易失去力量与准度。
张重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他本身也是一员大将,还怕躲不过百米外的箭?
平城不过是一座毫无特色的小城,城内兵力稀疏,箭矢兵器自然也是有限的。
古有诸葛草船借箭,而今他张重若是能凭借一己之力将平城内的箭矢“借走”大半,说不得还能形成一场经典战役,兵史上留名一把呢!
念及此处,张重心中顿时豪气大涨。
他长笑一声,当真是豪气干云:“好!江神医既要为某相面,某便上前,与神医一观又如何?我等堂皇之师,何惧考验!”
说罢,他双腿一夹马腹,座下骏马便一个纵跃,疾奔上前。
烟尘飞起,原本挡在他身前的军士犹如劈山分海般自然往两边避开。
夕阳下,这员敌将背负晚霞,跨越千军而来。
此情此景,何其震撼。
谁能想到呢,张重他居然真的自己一个人纵马出来了。
城墙上,江慧嘉脊背挺立,漆黑的瞳眸映照霞光,眼神亮得惊人。
如窦思危等人都还在震撼中,江慧嘉却忽然又抓起手边鼓槌,猛地一抬手,这鼓槌便被她飞速掷出。
咚——!
鼓声震响,仿佛春雷,忽然惊颤大地。
窦思危一个激灵,顿时大叫:“放箭!放箭!”
但是有人比他反应更快。
一直持弓不曾放松的宋熠早在江慧嘉擂鼓的一瞬间,就猛地拉满了弓弦。
嗖——!
没有犹豫,一箭飞出。
该怎么形容这一箭呢?
是,常人的箭,大约有效射程在百米左右,但这并是不说,以如今的弓箭制造技术,百米就算是长弓的极限射程了。
大靖长弓的真正极限射程,是两百米!
只是一般的箭术高手就算能射出这样距离的箭,到了一百米,或者一百五十米外,箭矢的力量与准头就要有所丧失。
这才是张重有信心躲箭的根源所在。
他毕竟还骑在马上呢,骏马疾驰,何其灵活,怕你百米外的箭?
是以他也根本没能反应过来。
就只觉前方寒光一闪,风声尚未紧促,马嘶还犹在耳边。
他甚至觉得,自己心头还回响着方才的豪言壮语呢!
这一箭便从天而降。
恰似流星追月,雷霆震怒。
星海倾覆,江河奔涌。
古城墙的光被扭曲成了一霎那的怪影。
张重座下骏马飞跃,他迎面撞上了这一支箭!
第476章 趁他病要他命!
惊雷天降!
是张重眼睛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印象。
这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情绪甚至还回荡在此前的自我激昂之中。
他甚至根本想都不曾想过,自己会在接近城墙还有两百米的时候,迎面撞上这样一支箭。
是啊,谁能想到呢?
宋熠是什么人?
今科状元,文官!
你说你好好的一个文官,就算在书院里学了些皮毛的射御之术,这射术即便不是花架子,也不该强到这种程度吧?
即便是张重自己,也不敢说自己射出的箭,到了两百米外还能有这样的力量与准度。
他低估宋熠了!
哪怕此前得过情报,说宋熠在平城民乱时两次箭术显威,张重内心深处对此也仍有轻视。
他下意识还是认为宋熠所谓的箭术不过是文官卖弄权术的骗局,用微末之技来夸大成果,欺骗世人。
盖因他自己做不到,便只以为旁人也做不到。
可恨他从前不曾眼前为实。
然而,如今他终于亲眼看到了,这一瞬间的明悟却也来得太迟了。
这一箭,这流星坠落的一箭。
在张重眼中,既是开始,也成绝响!
他再没有机会去看第二箭,也没有机会后悔了。
这一箭,擦着他头盔前额位置的边缘,从他眉心正中处不偏不倚地穿过。
砰——!
张重身体一晃,猛地从马上跌落。
他的马惊慌嘶鸣:“希律律——!”
马儿前蹄一纵,人立而起。
张重的身体却似铁块般坠在地上。
那一瞬间,城墙内外的一切声音都仿佛止歇了,唯有惊慌的马嘶。
以及,仿佛被无限放大了的,张重震落在地上的声音。
内外尽皆哑然。
宋熠收了弓,他身旁的窦思危连忙恭恭敬敬将这张弓接到一边。
宋熠双手垂下,他紧捏住拳,克制住双臂的颤抖,低声道:“窦兄,倘若此时出兵袭敌,能打吗?”
窦思危双眼一亮,陡然反应过来,连忙道:“能!怎么不能?”
只听城墙外终于有哗然声连片响起,敌军阵中有人惊呼:“将军!”
这一声惊呼仿佛开启了混乱的魔咒。
受惊过度的反军兵卒一下子都感觉天似乎塌了。
窦思危振臂大喊:“你们的将军死了!被我们宋大人一箭射死了!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他手下的禁军们便一齐大喊:“速速投降!速速投降!”
伴随整齐呼喝声的,是窦思危迅速整军的手势。
正所谓趁你病,拿你命。
此时围在平城外的反军其实成分复杂,其中被挟裹的乱民实际占大多数,其余纵是有些反将嫡系存在,数量也并不多。
真正的嫡系精兵,此时当然大多都跟着代王进攻京城去了。
平城这边要不是为了捉到江慧嘉,张重这种代王身边的大将也未必会亲自出马。
彼时意气风发随着代王大举反旗,只以为自己来平城只不过是走一趟镀金的张重,又岂会想到,自己竟会如此轻易就栽在这么一个猝不及防的大坑里?
这一栽,还真要了命。
而作为这一批反军核心人物的张重死得如此令人震骇,他的副将又弹压不住大局,反军这边可不就乱了?
片刻后,平城城门一开,护城河上的吊桥一放。
窦思危披甲执锐,领着八百禁军在前,另加三千青壮在后。
禁军骑马,青壮步行。
骑兵奔袭,卷起疾风猎猎。
窦思危大喊:“兄弟们,随我平乱,杀他娘的!”
禁军们呼喝:“杀!”
跟在后头的青壮们亦被这气氛感染,忍不住同声呼喊:“杀——!”
将近四千人齐声喊杀,那是何等气势,何等震撼?
毫不夸张地说,便是大地,都仿佛被这一声声“杀”,给震得隐隐在颤抖。
军心丧尽的反军中有人大喊着想要整顿秩序,勉力抗敌。
又有人想要抢回张重的尸首。
两方各有目的,更是一片混乱。
窦思危再没有如此畅快过,他一杆长枪冲杀在前,只觉一身武艺,今日方始真正有了用武之地。
他手下的禁军也都称得上是精兵,此时跟随冲杀,只将反军撵得节节后退。
尤其是反军中的乱民们,被挟裹来时,他们以为自己当真是要改朝换代,建功立业了,当然一个个情绪激昂,听话得很。
可张重死得太干脆,太利落了。
乱民们的心志能有多坚定?
当然是一下子就丧失了反抗的意志,此刻简直还要大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这要命的时刻,倘若是能有四条腿来逃跑,那该多好?
而禁军后头的青壮们倒是战场新嫩,但架不住此刻是在打顺风仗啊。
像这种没有经过什么正规训练的农民兵,打什么艰险战役当然不行,但要说打顺风仗,那还能不知道跟上么?
上了战场,手上沾了血,在这种氛围下,大凡是个男人,多半都是要激动的。
杀红了眼的人,任是平常再平庸,这种时候都要多出五分凶性。
窦思危畅快大笑:“一群乌合之众,也敢来拿前朝做幌子,举什么反旗?奶奶的,软蛋们,再回家吃几年奶去吧!”
他的马最神骏,此刻亦奔行最快。
有反军来抢张重的尸身,他一枪扫过,随即持枪将张重整个身体一挑。
张重尸身向后滑去,窦思危身后一名禁军便配合默契地弯腰拖住张重,将这沉重尸首拉上了自己的马背。
敌将尸身,又是反贼中的重要人物,当然不能轻易放任反军将之抢夺回去。
城头上,缩头缩脑了好半晌的张英标此时抬头挺胸,大喊:“好!”
窦思危大笑。
反军彻底被冲散,虽是数量比之平城这边人数更多一倍有余,怎奈军心涣散。
多数反军都只想着比同伴跑得快,即便其中还有反抗的,又能顶什么用?
天际晚霞终于暗淡得只剩一点微光了,城墙外的冲杀声仿佛是在为这一日的喧嚣做最后注解。
刀光,时而高高扬起,嘶声,有时渐成低鸣。
这里是平城西,距离西城门不算太远的一片荒地旁,却趴伏着一道身影。
此人正是丁河!
第477章 避无可避的正面交锋!
丁河!
又见丁河。
似丁河这等人物,和平时或许从不起眼,乱世时却又从来不缺。
他们也许干不成什么大事,可要干坏事却往往是一把好手。
正仿佛牵动了如今疫情肆虐的各种鼠类,你以为它人人喊打,你以为它无处藏身,你以为你强大,它弱小,却不知,往往就在你不经意间,它已经四处流通,传播灾难。
防不胜防。
丁河再次与青衣人相见时,姿态摆得更低了。
他没能完成这青衣首领此前的命令,只能不停叫苦告饶。
“上使容禀啊,委实不是小的不尽力,实在是这宋熠为人太过谨慎。他那官舍守得跟铁桶一般,平常在外也从不随意进食,如今平城上下都尽在他掌控,要小的下药,小的哪有那本事?”
他苦着脸,本就滑稽的五官皱成一团,不由得就叫人看着觉得好笑。
青衣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