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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要留着,只是懒得去扔。”
听见他难得的长篇大论,戎容本还能忍着的眼泪水扑簌簌就落了下来。
“我不是生你的气,”她想擦掉眼泪,奈何拳套太大,只能拿手臂胡乱地抹,“我是气自己……林珊珊说得没错,除了钱我还有什么?没有特长,没有健康,没有朋友……我什么都没有。”
池弥露出来的右眼,眸光一黯,静静地看着她。
在他心里,眼前的少女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存在,美丽聪慧,坚强倔强,眼里有光、心底有善良,就是因为太完美,才会有心脏上的毛病来平衡这份完美。
池弥完全不曾料到,戎容竟会有这种……自卑?而且是在他面前?
“我只是特别难过,喜欢你的人每一个都比我更好,”戎容无措地晃着两只拳头,样子都有点傻,又有点让人心疼,“而我,我——”居然还想独占他。
她话说得哽咽,最后一句说不出口来。
“你把手拿开,”戎容贴上前,仰头看着池弥的左眼,“让孙姨带你去医院看一下吧,万一……”
池弥忽然松开了遮眼的手,丹凤眼眨了眨,嘴角勾起,“骗你的。”
戎容一怔,眼睫毛上的泪滴随着眨眼的动作落了下来。
“你这个混蛋!”她擂起拳头,红色拳套打在他胸口,而后转过身就要往坡下跑,却被人拦腰劫住了。
拳套碍事,她没办法拨开他的手臂。
挣扎中,戎容被转了个身,还没看清池弥的神色,熟悉的气息已经俘获了她的所有感官,唇瓣相触,两人都静止了呼吸。
一边微凉,一边火热。
原来这双看似冰凉的唇,其实是火热的……戎容稀里糊涂的想,又迷迷糊糊地睁眼,那双微挑的丹凤眼近在咫尺,连睫毛之间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当池弥发现怀里的小姑娘乖得异常,睁开眼时,才发现那双水汽氤氲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眸子里闪烁着让他喉头一紧的光。
他慌忙退开,生怕下一秒,所有的控制力都会成为浮云。
那双丹凤眼始终没敢再看戎容,娴熟地解开了她手上的拳套,他反身往后山上走,“……我再练一会。”
戎容足足愣了两秒,才转身跑向坡下,夜风拂面,才让燎原的火稍稍平息了些。
她一头扎进卧室,扑进被褥里,拿枕头盖住了头。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接吻了?
不对……是池弥吻了她。
为什么吻她,在那之前,她说什么了?她说“所有喜欢你的人都比我优秀”。
“啊啊啊啊啊——”戎容闷声尖叫。
所以是她告白在先,池弥吻她在后?要炸了,真的爆炸了……从大脑到心脏,全都饱满得仿佛随时都会天崩地裂。
戎容整个人裹得像只蚕宝宝,从床头滚到床尾,又从床位滚到床头。
一边想着等会要怎么面对池弥,一边想着要不要跟他说其实是开玩笑的,表白别当真,吻她也忘了……纠结成一团毛线。直到,她隐隐约约听见楼下关门的声音。
戎容起身走到窗边,正好看见家里的车离开大院。
她连忙下楼,正遇见孙谊从外面回来。
“谁出门了?”戎容问。
孙谊抬头,眉眼间愁色未散,“小池。”
“他怎么了?”
“眼底充血,他自己说没事,我硬逼着他去看看。”孙谊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憨,自己练拳还能把眼睛弄伤,哎,戎容,这么晚了你去哪——”
第20章 20%痴迷
十二岁那年出事之后,这还是戎容第一次单独出门。
冲动地上了出租车之后,她才觉得后怕,一手攥着包带,一手把车牌号发给孙谊。
司机是个胖胖的中年人,见她紧张,安慰说:“这么晚去医院,有人生病啦?别担心,现在医疗技术发达,吉人自有天相。”
戎容心头一暖,轻轻呼出口气,“谢谢。”
世界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坏。有许多蝇营狗苟,也有许多慷慨善意,如果没有遇见池弥,她就踏不出这一步,也就永远遇不到这些温暖吧。
楠医二附院。
虽然天色已晚,急诊室里仍旧人来人往。
池弥没有手机,戎容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在急诊室里绕了几圈都没有看见他的影子,倒是遇见了曾经照护过她的护士长黎倩。
黎倩刚从急诊手术室里出来,一眼看见戎容,下意识就去找她那个小保镖,没见着池弥,才问:“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倩倩姐,我来找人。”黎倩是为数不多深得戎容喜欢的人。
“谁啊?谁生病了?”
戎容抿嘴,“池弥,眼睛伤了……”
黎倩一听是那个漂亮男孩子,一边领着戎容去护士站,一边问:“是怎么搞的?”
被她给打的。
戎容不好意思回答,只能小媳妇似的乖乖沉默。
“急诊科没有小池的挂号记录,”黎倩想了想,拿起手边电话拨了个内线,“1403病房现在有人探病吗?好,我知道了。”
戎容一脸莫名。
黎倩说:“小池在骨科探病。”
“看谁?”忽然灵光一闪,戎容问,“是姜河吗?”
“原来你认识啊,这两年姜河进进出出手术、复健,小池倒是没怎么来过。我还以为他俩不怎么来往了呢。”
这两年,池弥几乎与戎容寸步不离,当然没有机会来探望。如果不是今天单独出来看眼睛,他大概也还是没机会来吧。
黎倩问戎容,要不要她陪着去病房。
戎容想了想,摇摇头。
时间已晚,病区里只有些陪床家属正在洗漱,戎容脚步很轻,找到1403病房的时候,见门虚掩着,她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一个轻快的男声,“池哥,你居然真在念书?哎哟,疼疼疼!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我可记得,当初师父给一本书,你能看仨月还剩一大半,你居然会去念书?”
戎容抿嘴,看来真是发小,对那家伙见书犯困的秉性了如指掌。
“嗯,陪她。”池弥的声音。
他甚至没有说戎容的名字,直接用了“她”字,显然在这之前,池弥已经跟姜河提起过戎容了。
室内安静了片刻,姜河才笑道:“难怪呢!我就说嘛,依你怎么可能会去读高中,母猪都上树——啊啊啊,我是残疾人,哥你下手倒是轻一点啊!”
戎容背靠着墙壁,安静地听病房里两个人一问一答。
姜河很闹腾,池弥很安静,虽然时不时挨打求饶,可言谈之间的亲昵并没有因为聚少离多而减少。
戎容几乎有些羡慕姜河。
他见过她所不知道的池弥,拥有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亲密。
里面俩人聊了会,说到姜河现在跟着个姓冯的老板跑生意,池弥问:“这人可靠吗?”
姜河说:“谈不上可不可靠,反正也不是什么正经勾当。他们赌大的,我只管管账,混口吃喝……不过,哥,你就不想回来打拳吗?冯老板手底下打拳,只要能赢,一个月万儿八千随随便便,三五万的也有啊。”
“不想。”
“为什么?难道就为了戎小——”
“戎先生同意我走,才能走。”
姜河一时情急,“卧槽,这算啥?卖身契吗?他戎家是有皇位要继承,怕人篡位还是咋滴?一个小丫头,要什么保镖啊……”
戎容低着头,指甲尖扣着墙壁的石灰,嵌入指甲缝了也浑然不觉。
病房里安静了好一会,池弥才开口,声音有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如果没有戎先生,两年前你就死在赌场了,我这会也应该还在少管所里待着。哦,成年了,应该去蹲大牢了。阿姜,你记着,咱俩的命是戎先生给的,忘恩负义那是畜生做的事。”
姜河呐呐地应了,又说:“……对不起,池哥,要不是我没用,当年也不用你为我出头。闹不出那些事,你也就不会丢了这么些年的自由,在豪宅里浪费生命……”
失去自由,浪费生命。
戎容觉得心口好像被只手揪着,难受得喘不上气。
还有什么可听的,不听也罢……池弥的出现对她来说是闯进黑暗的光,她感恩,珍惜,甚至想永远不放手。
但她没想过,对池弥来说,这段经历到底意味着什么?禁锢吗?
戎容失魂落魄地转身打算离开,没想到刚好撞上路过的家属。
瓶瓶罐罐撒了一地,搪瓷盆撞上地脚线,哐啷巨响,惊动了整条走道。
“对不起,对不起。”戎容慌忙蹲下身帮忙收拾。
“……戎容。”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戎容把收拾好的东西往那人怀里的盆中一塞,嘴里说着“真对不起”,头也不回地就往楼梯道跑,一路上连黎倩的招呼都没顾上回应。
一手拽着楼梯扶手,她下得飞快。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就越跑越快。
“注意台阶,别摔了。”池弥的声音低沉,在空荡荡的楼梯道里带着回音。
戎容像没有听见,憋着口气拼命跑,谁知道余光里一黑,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影从楼上的楼梯翻过。
踩着楼梯扶手,从天而降。
池弥一双丹凤眼中略带怒气,“让你别跑那么快,听不懂?”
戎容眼眶泛红,“这是我的自由,不关你事!”
“你摔了还不是要我背要我抱。”
戎容嘴硬,“你可以不背不抱,让我在地上躺着别管啊!”
池弥眸光幽暗,“你知道我不可能不管你。”
“为什么不能?”戎容走到他面前,仰面直视他的眼睛,“是因为我爸,还是因为我?”
少女眸光晶亮,渴望呼之欲出。
她一直想要一个答案,却从未这么迫切。
如果姜河说的是池弥心中所想,她愿意放手——也许吧。
戎容盯着那双微挑的丹凤眼,希望从里面看见池弥的答案,但那里除了一个面色绯红的少女之外,什么也没有。
“你想听我怎么回答?”池弥看着她,“因为戎先生,我才会遇见你。因为戎先生,我才能留在戎家。”
戎容摇头,“我不想听这个。我只问你,如果你不欠我爸爸一分钱,你还会不会留在我身边,还会不会管我的死活。”
“会。”
戎容眼睛一点点明亮,抿着嘴想要将笑容藏起来,却根本藏不住。
这份满足,一丝不漏的被池弥看在眼中。
他怎么可能不懂得戎容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甚至他比她更想要这个答案,比她想得更早、更多,但那又怎样……
“但这个假设没有意义,”池弥硬下心肠说,“戎先生对我和姜河有救命之恩,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戎容伸手,攥住他的外套下摆,小脸仰着,眼里都是期待的光,“我不管它有没有意义,我只是想听你的答案而已。”她食指戳了戳他的左胸,轻声说,“我想知道你留在我身边是这里的愿望,还是被胁迫而已。”
她的声音又软又甜,白皙的手指动作又轻又小心,这哪儿是戳在池弥胸口,根本是戳在他心尖上。
只不过要一个答案而已。
就算是要他的命,他怕是也愿为她慷慨赴死。
池弥的目光锁在她的素颜,因为刚刚的奔跑而带着红晕,唇瓣微启,眼底有光。
几小时前那个让池弥心慌到逃出戎宅的吻,在脑海里留下的美妙滋味,在这一瞬席卷了整个大脑。
池弥的视线停在她的唇上,喉结微动。
戎容觉得心跳得飞快,就像随时要蹦出喉咙口,但更迫切的是对这个人的渴望。
她踮起脚尖,笨拙又勇敢地吻上了他的唇。
一下而已,蜻蜓点水,还撞上了他笔挺的鼻梁。
戎容尴尬地退回来,下意识地伸手揉鼻子,手却被人拿开了。
池弥将她的手反扣在身后,俯身倾上前,微微侧过头,让开她红红的小鼻尖,重新吻上她的唇,这一次,没有立刻分开。
属于她的香气,在唇齿之间游弋。
她向后仰一点,他便向前一点,半步、半步,越退越后,直到戎容的背抵在楼梯扶手上,轻轻地“唔”了一声。
这一声,终于将池弥的理智唤了回来。
他松开戎容的手,离开她的唇,才发现面前的女孩唇色潋滟,全不似平日的苍白,额边的碎发因为细汗而弯弯地贴在脸颊,一双波光粼粼的眸子,既迷惑又温柔,倒映着同样失措的他。四目相对,除了耳膜的如雷心跳,谁都没有开口。
戎容咬了咬略微肿胀的下唇,“这个,我就当成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