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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别语气中透出浓浓的无奈:“阿颜听我一句劝,别钻牛角尖,倘若你这次真能摆脱他,忘了那些所谓的仇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倘若还是无法摆脱他,你心中既仍爱着他,那便不要再折腾了,别和自己过不去。”
“我不是你,的确不曾经历蚀骨深渊下的一切,也没你有骨气。”
“我只知,人活着不容易,不能为了争一口气而葬送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说话间,周笙生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阿颜,我若是你,我会好好利用他的权势,让他成为我的垫脚石,想尽一切办法往上爬。”
“有朝一日若能超越他,那便杀了他,若始终无法超越,也得想法子让自己过得开心,而非不停地与他斗气。”
她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提醒颜嫣,莫要冲动,莫要与谢砚之硬碰硬。
江小别的声音又插了进来:“有什么事记得找我们,我们会竭尽所能地帮你。”
周笙生也跟着附和:“我们能力有限,能帮则帮,趋利避害人之本性,自是不可能搭上身家性命。
“说这么多,你只需明白,不必急着甩开我们,我们自有安身立命之法。”
出乎颜嫣意料之外的是,周大幅也在,他声音十分突兀地响起。
“对!老大你大可放心。”
原来他们三人都凑一块了,颜嫣倏地笑弯了眼,可她终是什么都没说。
从储物袋里摸了块上品灵石,嵌入聚灵手套中。
指尖聚力,徒手捏碎传讯玉简。
彻彻底底切断她与他们之间的联系。
她就是钻牛角尖,就是执迷不悟,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当年爱谢砚之时如此,恨他时,亦是如此。
所以,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与谢砚之的事,与任何人都无关。
第61章
今日注定不平静。
柳月姬心事重重地在书房来回踱步; 她自是看懂了藏在那场烟花背后的警告之意。
令她胆颤的是,谢砚之究竟是如何做到在她眼皮底下潜入幽州?
既能逃过她的眼睛,那岂不是说明; 他的修为已在她之上?
柳月姬越想越觉心慌,不断在心中否决这个荒谬至极的念头。
这根本不可能……
谢砚之天赋再逆天,也不过是个两百来岁的黄口小儿,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超越她谈何容易?
更遑她这半年来在不断吸收其他修士的灵力,进阶速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既如此; 那么; 他又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幽州?
还有; 他来此处的目的是什么?可会牵扯出那件事?
柳月姬目光渐渐暗了下去。
她决不能坐以待毙。
……
今日愁得可不止柳月姬一个; 付星寒亦是忧心忡忡。
都已过去这么久; 他始终联系不到柳南歌; 也不知这孩子究竟跑哪儿去了。
若是遇到危险又该如何是好?
果然; 还是不该让她去接近颜嫣。
五百米开外; 藏身于柳南歌闺房中的颜嫣更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发展到这一步; 她着实有些拿不准主意; 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
她原计划中的第二步是“死”在柳月姬手中。
如此一来; 她既能金蝉脱壳顺利死遁,谢砚之又有非杀柳月姬不可的理由; 不论她在或不在,柳月姬都只剩死路一条。
为造成谢砚之与柳月姬同归于尽的局面; 她还特意准备了一件用狼萱花汁浸泡过的衣裙。
狼萱花与颜嫣提前放在香囊中的樱罗草相生相克; 她若死了,谢砚之定然会来抢尸; 只要那个装有樱罗草的香囊仍在他身上; 他的战力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
谢砚之以中毒之躯对上柳月姬; 就算不死,怕是也得折去半条命。
可谓是一石三鸟之计。
至于付星寒,颜嫣也早早就写好了他的结局。
原本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若不是半路杀出个柳南歌,怕是都已顺利进行到第三步。
颜嫣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先去找付星寒。虽不知他底细,可如今,似乎也只能找他一同商议了。
谁曾料想,意外又抢先一步降临。
颜嫣未见着付星寒,反倒看到了谢砚之,他就这般气定神闲地立于付星寒房中。
怀里还抱着那只名字待定的大尾巴猫,慢悠悠撩起眼皮,状似随意地将目光瞥向她。
他装得再矜持,也藏不住那双一看见颜嫣便亮起来的眼睛。
他不露痕迹且克制地打量着颜嫣。
七日不见,瞧不出她是胖了还是瘦了,倒是一如既往地有活力。
看见他的那个瞬间,至少变了三轮表情,先是震惊,再是疑惑,而今瞧着似还有些忧虑。
唯独没有欣喜,好似一点儿也不欢迎他的到来。
颜嫣当然不欢迎他的到来,他一来,便意味着她的计划将要全盘覆灭,再无发挥的余地。
她何止不欢迎他来?简直恨得牙痒痒。
纵是如此,仍未在面上显露半分。
她反手阖上房门,笑意盈盈地走来:“砚之哥哥,你怎么来啦?穗城的事可都办妥了?”
谢砚之并未接话,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周遭温度瞬间降到冰点。
本还好端端窝在他怀里打瞌睡的大尾巴猫突然浑身炸毛,挣扎着想要逃离。
他昂然自若地放开猫,目光始终停留在颜嫣身上,似乎很生气。
他早就知道颜嫣想杀他,故而,当付星寒告诉他颜嫣的计划时,他毫不意外,甚至,心中都不曾泛起半丝波澜。
可她不能七天没见面,连封传讯都不给他;不能在他用漫天红叶诉衷情时,一声不吭挂断他的传讯;
更不能见了他连句问候都没有,上来便提起不相干之人不相干之事。
他在乎的,从来都只是这些。
而她却从始至终都无所察觉,连戏都不愿做全。
颜嫣不懂谢砚之这又是抽得哪门子的疯,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没必要在这种时候与他斗气。
计划被打乱已成既定的事实,与其唉声叹气,倒不如把宝都压在谢砚之身上,先哄着他去杀柳月姬,旁的事再慢慢筹划也不急。
她再次扬起笑脸,侧身坐于谢砚之膝上,搂着他脖子,亲昵地蹭了蹭。
软乎乎地撒着娇:“砚之哥哥,我好想你呀~”
谢砚之在心中冷笑:果真是个花言巧语的小骗子。
手臂却已不听使唤地将颜嫣搂紧,脸也埋在她颈窝里。
颜嫣不懂他怎突然抱得这般用力。
谢砚之声音却已响起,闷闷的,好似还带着几分不易被察觉的委屈。
“那些树全毁了,凡人皆活着,城中修士折损近半。”
言简意赅,没一个多余的字,说得又恰恰好都是颜嫣想听的。
颜嫣若还猜不出他这是怎么了,那可真是个傻子,连忙做出应对措施来补救:“那你呢?可有受伤?”
“没有。”上扬的语调,无法言说的好心情。
颜嫣趁机仰头偷瞄他一眼。
柔和的目光,微微向上翘的唇角,无一不在述说他此刻的好心情。
于是,颜嫣又抱着他脖子蹭了蹭,说起了甜言蜜语。
“昨夜那场烟花很好看,我好喜欢呀,果然,只有你才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边说边不动声色打量谢砚之的神情,进一步试探。
“你来得这般突然,想必不止是为了帮我杀柳月姬罢?这种事又不急于一时,怎不歇歇呢?”
谢砚之虽爱听甜言蜜语,倒也不至于就这么昏了头。
只能说骗子就是骗子,才说一两句好话,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从他嘴里套话。
他骤然从温柔乡里惊醒,垂眸凝视颜嫣,颇有些意味深长。
“没错,除了要杀柳月姬,我还需再确认两件事。”
以颜嫣对谢砚之的了解,她并不抱任何希望能从他嘴里套出别的信息。
她说这些,不过是为了提醒谢砚之,别忘了要帮她杀柳月姬,目的既已达成,自是得见好就收。
她甜甜一笑:“既如此,那我们……”
余下的话尚未来得及溢出唇齿,便遭谢砚之半路拦截,他忽然道:“先找个地方歇歇。”
五百米外的碧汀苑中,柳南歌已悠悠转醒,她比颜嫣预料中早醒了近半个时辰,此刻,正浑身发麻地从衣柜里摔了出来。
好不容易扶着柜门从地上爬起,柳南歌忽见前方空气一阵扭曲。
谢砚之揽着颜嫣的腰,就这般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目眦欲裂,颤颤巍巍指向他们二人:“你,你们俩……”
那些话还在喉咙间打着转儿,又“砰”地一声倒了。
这次,是谢砚之动得手。
他可没颜嫣那么温柔,压根没想过要管直挺挺栽在地上的柳南歌。
颜嫣盯着柳南歌看了半晌,大发慈悲地帮她翻了个身,用这个姿势躺着,醒来不至于扭着脖子。
而后,仰头望向谢砚之,颇有几分不解:“砚之哥哥,你既是来杀柳月姬的,又为何要躲躲藏藏?”
不是颜嫣想太多,这着实不符合魔尊大人一贯高调的行事风格。
谢砚之轻轻推开大尾巴猫凑过来的小脑瓜,端坐于靠背椅上闭目养神,声音懒洋洋的:“身子虚,打不过。”
颜嫣:???
这话说得……真以为她会信?
许是猜到了颜嫣会对此表示质疑,他十分反常地解释着。
“我身上的伤你也见过不止一回,当真觉得我是铁打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
颜嫣摇头似拨浪鼓,内心已隐隐有些动摇,谢砚之的确伤得很重,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忽悠她。
可她仍不死心,又问了句:“你……当真打不赢?”
殊不知,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让谢砚之那颗心瞬间坠入谷底,他扭头转向颜嫣看不见的角度,自嘲一笑。
你究竟还在期盼什么?
想从她嘴里听到一句真心实意的关心话,当真比登天还难。
颜嫣见谢砚之脸色突然冷下来,也知是自己太过心急了。
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的她蹭蹭蹭跑过去,从背后搂住他脖子,轻声细语:“好好休息,若是累坏了,我会心疼的。”
谢砚之又在心中冷笑:虚情假意。
想是这么想,也不见推开颜嫣,反倒紧紧扣住她手腕,生怕她会离开。
越到这种紧要关头,颜嫣越是静不下心。等了不到半盏茶工夫,她又按捺不住地问道:“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谢砚之仍未睁开眼:“等。”
“等?”颜嫣不知谢砚之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她是万万不可能就这么干坐着等下去。
心中思虑万千的颜嫣眼睛倏地亮起来,戳了戳谢砚之的肩,笑眯眯的。
“我有一计,砚之哥哥可要听?”
她贴在谢砚之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最后一拍胸脯。
“总之,砚之哥哥你只需坐在这里帮我坐镇,其他的事通通都不用管,交给我办就好。”
。
谢砚之插手穗城之事又怎瞒得住柳月姬?一晃三日过去,却始终未能打探到谢砚之的消息。
她甚至都不知道谢砚之这般做究竟有何目的,在猜测与妄想之中艰难度日。
半个时辰后,柳月姬终还是沉不住气了,决定将计划提前,起身往密室中走。
柳家密室最底层有个付星寒与柳南歌都不曾去过的地方。
通往此处的隧道需要柳月姬的血方才能开启,她手捧用以照明的夜明珠,一路沉至密室最深处。
那里藏了棵大到不可思议的树,枝叶皆已凋零,只余光秃秃的树杆,显然是在沉睡。
柳月姬掌心贴在粗糙的树皮上,往树中注入灵力,一点一点将它从黑暗中唤醒。
……
今日已是柳南歌失踪的第四日,付星寒亦是忧心如焚。
他始终联系不到柳南歌,颜嫣也不知所踪。
时光在看似平静的暗流中急速流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今晚又是个月圆之夜,付星寒身上龟蛊再次发作了。
剧烈的疼痛从骨髓深处涌出,如潮水般滚滚而来。
他颤抖着吞下一枚止疼丸,疼痛明显有所缓解,眼前却再次出现了幻觉。
浑身痉挛的他一把攥住眼前之人纤细的手腕,轻声唤:“璃妹。”
那人却笑着甩开他的手:“爹,你好好看看我究竟是谁。”
女孩软软糯糯的嗓音落入付星寒耳中突然变得极其刺耳。
他眼前的世界像是蒙着一层纱,许久许久以后,那层薄纱般的雾气方才散尽。
颜嫣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付星寒既震惊又愤怒,口不择言道:“怎么是你?”
颜嫣眼中笑意不减:“爹,您这说得这都是些什么话?我怎么你啦?”
直至此刻,付星寒方才从幻觉中彻底抽出心神,自知失言的他懊悔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