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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来套话,老子哪儿知道这么多?”
青冥说得可都是大实话,他的确不知道自家君上究竟在搞什么鬼明堂。
确切来讲,谢砚之并不信任包含青冥在内的任何人,故而,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颜嫣对青冥所说之话半信半疑。
待到车外风沙消弭,她推开窗,远目眺望。
这个时间点,天之将亮,四周已不再是一片漆黑,有几缕阳光从茂密的枝叶间漏下。
颜嫣忽闻“轰”地一声巨响,那株足矣遮天蔽日的巨树,被谢砚之以剑气劈开,从树冠到树根,裂成均匀平整的两半。
霎时间尘烟四起,大地剧烈震荡,久违的阳光蜂拥而至,照亮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或是劫后逢生的狂喜,或是失魂落魄地望着天空,又或是以手掩面放声大哭。
混乱中,无人发觉柳月姬的元婴已悄然溜走。
天色越来越亮,耀眼的朝阳破开层层雾霭,高悬在天际。
这一刻的阳光太过刺眼,颜嫣只隐隐看见谢砚之正逆着光朝自己走来。
眼看他就要逼近,颜嫣那混乱的脑子反倒彻底清醒。
倘若打一开始谢砚之就在装,那么,一切不合理都将变得合情合理。
只是,她不懂谢砚之为何会救被棎木所缠住的其他人,又为何要假装被困,真只是为了试探她这么简单吗?
颜嫣却不知,唤醒棎木的是柳月姬;使其发狂,缠住所有人的却是谢砚之。
谢砚之曾对颜嫣说过,他此番前来,除了要帮她杀柳月姬,还需确认两件事。
第一件事:揪出柳月姬背后之人,也就是棎木真正的主人。
早在颜嫣恳求他去救穗城之人时,他就已发觉,此事定有仙界之人在背后操控,否则,就凭一个柳月姬,又如何能将棎木从仙界带到下界?
他便将计就计,一步一步给柳月姬施压,逼得她不得不提前启动计划,只可惜那人从始至终都未现身。
若不是为了兑现“帮”颜嫣杀柳月姬的诺言,耐着性子再等上几日,定能顺藤摸瓜,揪出那人的尾巴。
而今,柳月姬一死,线索自也就断了,可谢砚之并不后悔,人族修士乃至整个六界的生死存亡皆与他无关。
第二件事也已有了答案,颜嫣果然还是想杀他。预料之中的结果,谢砚之心情却比想象中更为沉重。
他收剑入鞘,立于车厢外,凝视颜嫣许久。
许久以后,方才目光凉凉地道:“继承我的遗产、再养上十几二十个面首?”
思绪突然被打断的颜嫣:“……”
她半天才憋出句话来:“骗人的,就我这小身板哪儿能吃得消?”
话一出口,谢砚之又逼近几分,颜嫣头顶的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压迫感如影随形,她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彻底放弃抵抗。
不管怎样,她这次都把事做得太绝了,毫无转圜的余地,谢砚之想必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与其再做无谓的挣扎,不如让自己“死”得体面些。
谢砚之也的确没打算轻易放过颜嫣,可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弹,冷冷笑道:“想继承我的遗产可没那么容易。”
颜嫣一反常态地没与他闹。
大仇得报,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空虚,吊着她的那口气像是突然被抽空。
她靠在光滑的车壁上,放松身体,一点一点向下滑落。
也是,若无龟蛊,她早就烂得只剩一副骨架,何尝不是在靠一口气吊着呢?
她表现得太过反常,整个人都失去了精气神,缥缈得像是海上一戳就会破的泡沫。
谢砚之没由来的心慌,面色苍白地将她揽入怀里。他突然很害怕,却不知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颜嫣像是已经死了。
唯有紧紧拥抱她,方才能感受到,原来她还活着。
可颜嫣就这么静静窝在他怀里,不言也不语。
此刻的她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甚至,连体温都比寻常人低。
那么,此刻被他抱在怀里的究竟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具尸体?
谢砚之试探着唤了句:“阿颜?”
颜嫣仍未接话,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她从未如此疲倦,只想安安静静地躺着,隔了很久很久,她方才启唇。
轻声询问谢砚之:“你如今抱着我是种怎样的感觉?”
说不出是种怎样的心情。
谢砚之静静凝视着她,不曾接话。
颜嫣也仰头望着他,自顾自地道:“有时候我也挺困惑的,这样的我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谢砚之再也撑不住,紧紧搂着她,尾音发颤:“再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后,我定会送你一具最好的肉身。”
颜嫣终于展颜笑了,笑意只浮现在表面,未达眼底。
柳月姬一死,他们之间的缘分便也就断了,哪儿还有两年?
第63章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对你笑?”◎
柳月姬一死; 颜嫣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也没和谢砚之说过话。
整日坐在秋千上发呆,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
谢砚之从未如此不安。
他抱着那只大尾巴猫悄然靠近; 试图引起颜嫣的注意。
毫不掩饰的企图,脚步声很重,踩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颜嫣下意识抬头望去。
明明正在看他,眼中却一片荒芜; 什么也容不下。
见此; 谢砚之心中的不安更甚; 却仍在故作镇定。
边挠大尾巴猫毛茸茸的下巴; 边撩起眼尾去瞥她; 说话声很轻。
“觉不觉得它很像你?贪吃; 粘人; 爱哭; 还喜欢耍小性子; 动不动不理人; 看似柔弱无害; 实则坏得很,一点小事不开心; 便要伸爪挠人。”
这是回到魔域后,他们二人说得第一句话。
颜嫣空洞洞的眼睛里聚起光; 像是终于回魂。她静静凝视谢砚之; 无悲亦无喜。
柳月姬既已死,她定会离开谢砚之; 可在此之前; 还需弄清一个问题。
“我很好奇; 你怎突然就喜欢我了呢?”
不曾料到颜嫣竟会开口说话的谢砚之有着片刻的迟疑。
旋即,语气笃定:“不是突然,是一直如此。”
这句迟到了两百多年的告白来得如此突兀,颜嫣瞳孔一震,倏地睁大了眼。
谢砚之趁机又逼近几分,近在咫尺的他目光灼灼,琥珀色眼瞳中有火焰在剧烈燃烧,骇人的热浪席卷而来,仿佛要焚尽一切。
颜嫣心慌意乱地挪开眼,避开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
他态度强硬地掰正她的脸,直视她双眼:“我从未忘记你,我找了你整整两百年。”
一字一句,郑重且庄严。
“从始至终,我心中都只有你一人。”
颜嫣垂下眼睫,只轻声道了句:“哦。”
那一瞬之间,她心中涌起无尽哀思。
那一帧帧在旧时光里被冲淡的画卷;那一幕幕或是刻骨铭心、是安稳平淡又或是心酸悲痛的回忆,在她脑海里挤攘着叫嚣着……终只是化作一句轻若尘埃的嗟叹。
那些人,那些事,皆已成为过去。
她不会回头,永远也不。
谢砚之的声音再度响起,搅乱颜嫣的思绪,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阿颜,你看着我,不要逃避。”
颜嫣这才抬起眼帘,正视他。
“我没有逃避,我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说着,她轻声笑了起来:“你觉不觉得,你这声告白委实有些荒谬?”
“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那你当年又为何又要杀我?”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真找了我两百年,那又怎样?”
“我喜欢你也喜欢了整整八年啊,不是修士的八年,而是一个普通姑娘一生中最好的八年。”
“我很疑惑,倘若我不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姑娘,只是你亲手养大的孤女。”
“那么,你还会说喜欢我吗?”
谢砚之骤然陷入沉默之中。
颜嫣笑着摇头:“答不上来对不对?”
“在你看来,我和两百年前那个姑娘是同一个人。”
“可我现有的回忆里,只有单恋你时的辛酸和卑微,只有坠崖时的绝望与不甘。既如此,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所说之话皆为真?”
她淡漠的眼神如刺一般扎进谢砚之眸子里,细密的疼自心口处泛开,蔓延至四肢百骸。
谢砚之面色微微泛着白,薄唇轻启,复又阖上,终是什么都没说。
他不知该如何去与颜嫣解释,这种事也无法与她解释。
半晌过后,他握住颜嫣冰凉的指。尖,语气坚定:“我会让你恢复那段记忆。”
颜嫣心中冷笑连连,本该厉声质问他:你想杀我就杀我,想娶我就娶我,想让我恢复记忆就恢复记忆,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事已至此,颜嫣是真的不想再与谢砚之继续纠缠下去。
他们之间注定只有两条路可选。
或是杀了谢砚之,让她恢复自由。
或是躲他躲得远远地,去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如今的颜嫣已彻底绝了要杀谢砚之的念头。折腾来,折腾去,不过是一场又一场引人发笑的闹剧。
她心中思绪万千,话一出口却成了:“如何恢复?”
这四个字愈发让谢砚之意外。
他目光一寸一寸在颜嫣面上游走,她眼眸中并无欣喜,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倦意。
是虚与委蛇?又或者是暂时性的选择认命?谢砚之猜不到,亦看不透。
良久,他方才启唇:“若能找到溯世镜,便可让你看到你想看见的一切。”
颜嫣眼眸再度被点亮,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找”字。若没记错,他上次离开,似也在寻此物。
至此,颜嫣心中已有了一番计较。
也就是说,她若应下,便能成功支开谢砚之,为自己死遁创造机会。
理清思绪的颜嫣心中狂喜。
抬眸,发现谢砚之正在打量自己,眸光晦暗不明。
颜嫣莫名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强行压制住心中的喜悦,不断提醒自己,定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
可谢砚之的目光太过锐利,她的那点小心思根本无处可藏。
颜嫣不敢回避,更不敢迎上他的目光与他对视,时光在仿佛没有尽头的对峙中流逝,空气一点一点被抽干,渐渐地,连呼吸都开始变困难。
谢砚之笑笑,轻轻抚摸着她的发,目光柔软,语气缱绻。
“阿颜,不要再动不该动的歪心思,你该明白,我是怎样的性子。”
颜嫣明白,她当然明白。
索性把心一横,踮起脚尖,勾住谢砚之脖子,仰头送上一个吻。
谢砚之没回应。
他知道,颜嫣定是有所图谋。
颜嫣当然是有所图谋,她窝在谢砚之怀里,勾着他修长的脖颈:“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未曾料到颜嫣竟会说这种话,谢砚之怔了半晌:“我以为你会恨我。”
颜嫣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当然恨呀,可你会放我走吗?”
“不会。”谢砚之答得斩钉截铁。
“那不就是了?”
她掐着手指开始算数:“这两个多月来,我明里暗里杀了你五次,次次皆以失败告终。”
“你非但不计前嫌,还替我杀了柳月姬,你我之间的恩怨也该一笔勾销了。”
谢砚之垂着眼睫,看不出情绪:“柳月姬是你自己亲手杀的。”
颜嫣“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真把我当傻子了不成?你明明有挣脱棎木的能力,却假装被困,除却试探我还会不会杀你,怕是也有想为我创造亲手杀柳月姬机会的意思罢?”
“否则,你就不会在那种时候接连两次提醒我,还有,你之所以一反常态地去救那些人,也是因为我想救他们,对不对?”
“我承了你这份情,自也该放下对你的仇恨,所以,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听到此处,谢砚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很快便闻颜嫣道:“你为我换副新肉身,我替你生个孩子,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你看可好?”
颜嫣所说之话分明就是用以混淆视听的烟雾弹。
她早已备好一具新肉身,又怎会为了这种事来帮谢砚之生孩子?
无非就是想给谢砚之提供一个“她真的很需要一副新肉身”的信息,让他放松警惕,方便她逃跑。
她边说,边细细打量着谢砚之的神色。
就这么一瞬之间,谢砚之仿佛整个人都在褪色,连目光都黯了下来。
直至此刻,谢砚之方才明白,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他不怕被颜嫣恨,也不怕时时刻刻会被颜嫣算计,唯独害怕她心中再也容不下他。
谢砚之半晌没接话,将颜嫣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力道很大,攥住她胳膊的指骨隐隐泛着白,手背经络虬结,透出几许狰狞。
他竭力